选修・中国古代诗歌散文欣赏22.祭十二郎文

祭十二郎文————————————————————————□韩愈一、作家剪影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韩愈(768～824)，字退之，邓州南阳(今河南南阳)人。常自谓“郡望昌黎”，故世称“韩昌黎”；因晚年曾为吏部侍郎，故也称“韩吏部”；又因谥号“文”，故又称“韩文公”。唐代古文运动的领军人物，居唐宋八大家之首，文学家、哲学家。倡导古文运动，晚年任吏部侍郎。主要作品有《师说》《马说》《原毁》《进学解》《祭十二郎文》等，结集为《昌黎先生集》。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次伟大变革——唐宋古文运动唐代韩愈、柳宗元等人倡导的文体改革运动。“古文”是韩愈开始提出的，指的是上继三代两汉的质朴自由，以散行单句为主的散文，与六朝以来流行的“今文”(即骈文)相对立。韩愈及其追随者大力提倡这种文体，后又得到柳宗元的积极支持与配合，形成了一种社会风尚，即所谓的“古文运动”。这个运动是在儒学旗帜下发展起来的。主张“文道合一”，以“道”作为文的内容，强调学古文应从实际出发，“因事陈词”，“文从字顺”，自创新意新词。韩、柳古文运动开拓了散文的新天地。二、资料存盘家族多舛，叔侄情深这是韩愈在贞元十九年(803)为悼念他的侄子老成而写的一篇“衔哀致诚”的祭文。韩愈三岁丧父，一直依靠兄嫂抚养。不久，哥哥又宦死于南方，寡嫂携带年幼的韩愈叔侄回到故乡河阳，艰难度日。这时，兄弟辈只剩韩愈一人，子侄辈只有老成一人，“两世一身，形单影只”！韩愈视长嫂如母，和比自己小几岁的侄子情同手足。后来，又一同移居宣州，孤苦伶仃，一家人相依为命。韩愈19岁来到京师谋生，25岁中进士后便在朝廷和地方任职，而老成则一直羁留在南方，他们叔侄每隔数年才得相见一面。韩愈本以为彼此都还年轻，指望着将来生活稳定后，便接侄子来同住。没想到老成竟突然病死，他悲恸欲绝，为悼念老成写了这篇情真意切、感人至深的《祭十二郎文》。[知识·梳理]第1步读准字音——千言万语总关音不省．所怙．(xǐnɡ)(hù)兄殁．南方(mò)汴．州(Biàn)曷．(hé)归取其孥．(nú)斗斛．之禄(hú)辍．汝而就(chuò)窆．不临其穴(biǎn)丞相薨．(hōnɡ)遽．去(jù)佐戎．．(zuǒ)(rónɡ)万乘．(shènɡ)夭．其嗣．(yāo)(sì)殒．其生(yǔn)奴婢．(bì)颍．水(yǐnɡ)尚飨．(xiǎnɡ)闻汝丧．之七日(sànɡ)字词梳理[文白·对译]年、月、日，季父愈闻汝丧之七日，某年某月某日，叔父韩愈听到你去世的消息的第七天，乃能衔哀致诚，使建中远具才能够怀着悲痛（向你）表达诚意，我派建中从远道备办应时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灵：时的鲜果佳肴作为祭品，在你十二郎的灵位前倾诉衷情：年、月、日：应为“某年某月某日”。古人起草时通常省写具体时间，待誊抄时补上。季父：叔父。古代兄弟排行以伯、仲、叔、季为序。韩愈在兄弟中排行最小，故对十二郎自称为季父。丧（sànɡ）：死，逝世。乃：才。衔（xián）：含，这里是怀着的意思。致：表达。诚：诚意。建中：韩愈的仆人。远具：从远方备办。奠（diàn）：祭品。灵：灵位。文白对译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唉！我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到长大成人，不知道父亲所怙，惟兄嫂是依。的模样，只有依靠大哥大嫂（的抚养）。少（shào）：小。孤：古人以幼年丧父为孤，韩愈三岁丧父，由兄嫂抚养长大。省（xǐnɡ）：知道。所怙（hù）：指所依靠的父亲（其实也包括母亲）。怙，依靠。惟兄嫂是依：只有依靠兄嫂。“惟……是……”是文言文中宾语前置的一种句式。中年兄殁南方，吾与汝俱幼，从嫂归大哥正当中年的时候就死在南方，我和你都年幼，跟着大嫂葬河阳。既又与汝就食江南，零丁回到河阳安葬大哥；不久又同你一起到江南谋生，孤苦伶仃孤苦，未尝一日相离也。（没有依靠，生活困难），我们也从来不曾有一天分开过。兄殁南方：韩会在大历十二年死于韶州（现在广东韶关）刺史任上，时年四十一岁。殁（mò），死亡。河阳：县名，在今河南孟县，韩愈的故乡，故称归葬。(“葬”后省略介词“于”，同“河阳”一起构成状语后置结构）。既：不久，后来。就食江南：到江南谋生。就，向，归。江南，指长江以南的宣州（今安徽宣城，是韩家的田宅庄园之所在，唐代属江南西道）。唐德宗建中二年，北方几个节度使叛乱，韩家避难到宣州庄园。零丁孤苦：“零丁”与“孤苦”为同义复词。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我上面有三个哥哥，都不幸过早去世。承先人后者，在孙惟汝，在子惟吾。接续祖宗香火的人，在孙辈中只有你，在儿辈中只有我，早世：早死。世，通“逝”。先人：指韩愈已经死去的父亲。两世一身，两代人中都只有一个男丁，形单影只。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韩氏两世，好不形影孤单。大嫂曾经抚摸着你又指着我说：“韩家两代，惟此而已！”只有你们两个了！”两世一身：指韩家子、孙两代都只剩一个男丁。汝时尤小，你那时太小，当不复记忆；吾时虽能记忆，一定不再记得了；我当时即使能够记住（这些话），亦未知其言之悲也。也不明白嫂嫂的话中所包含的悲痛啊！吾年十九，始来京城。其后四年，而归视汝。我十九岁那年，才来到京城。此后四年，才回家去看望你。又四年，吾往河阳省坟墓，遇汝从嫂丧又过了四年，我去河阳探望祖先坟墓，遇着你护送大嫂的灵柩来葬。回河阳安葬。始来京城：指韩愈在唐德宗贞元二年（786）到京城长安参加进士考试。其后：此后。省（xǐnɡ）：探望。又二年，吾佐董丞相于汴州，又过了两年，我在汴州辅助董丞相，汝来省吾，止一岁，请归取其孥。你来探望我，住了一年，你要求回家去迎接妻子儿女。明年，丞相薨，吾去汴州，汝不果来。第二年，董丞相去世，我离开汴州，结果你没有来成。董丞相：名晋，字混成，曾任御史中丞、御史大夫，兼任汴州刺史。止：留居。孥（nú）：妻子儿女的统称。薨（hōnɡ）：唐代二品以上官员去世都称薨。去：离开。果：成为事实，实现。是年，吾佐戎徐州，使取这一年，我在徐州节度使手下协助军务，派去接汝者始行，吾又罢去，汝又不果来。你来的人才动身不久，又被解除官职离开徐州，结果你又没有来成。佐戎：辅佐军务。吾又罢去：贞元十六年（800）五月，张建封死，韩愈离开徐州。罢，解除官职。吾念汝从于东，我推想你跟我到东亦客也，不可以久；东部地区来，在这里也是客居异乡，不能够停留太久；图久远者，莫如西归，（如果）从长远打算的话，还不如返回西部老家，（等）将成家而致汝。将来（我）把家安置妥当了再接你来（一起生活）。东：指汴州、徐州，均在韩愈家乡河阳之东。西：指老家河阳。成家：安家。呜呼！孰谓汝唉！谁会料到你遽去吾而殁乎！吾与汝俱少年，以为虽暂相别，竟突然离开我而死去了呢！我和你都还年轻，认为虽然暂时分别，终当久相与处。故舍汝但最终必定会长久地一同住在一起，所以才离开你而旅食京师，以求斗斛之禄。来到京城谋生，用（这种方式）求微薄的俸禄遽（jù）：急、突然。少年：古代指青年男子，与“老年”相对。旅食京师：客居京城谋生。旅食，在外地谋生。斗斛之禄：形容微薄的俸禄。斗、斛都是量器。禄，官吏薪俸。诚知其如此，虽万乘之如果知道会是这样，即使让我做地位最高的公相，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公卿和宰相，我也不会因此离开你一天而去就职上任的！诚：如果，果真，表示假设。万乘（shènɡ）：万辆车子，指车马很多。公相：公，指公卿。相，指宰相。辍汝而就：离开你而就职。辍，停止，这里指离开。就，就职上任。去年，孟东野往，吾书与汝曰：去年，孟东野前往江南，我写信（托他捎）给你说：“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我的年龄不到四十岁，但视力已经模糊，头发灰白，并且牙齿松动。孟东野：即孟郊，唐代著名诗人，韩愈的好友。当时孟郊赴任溧阳尉，十二郎在宣州韩家庄园，两地相距不远，所以韩愈托请孟郊带信给十二郎。视茫茫：形容视力模糊。发苍苍：形容头发灰白。念诸父与诸兄，皆康强而早世，想起伯叔父他们和两位哥哥，都是身体健壮的人，却过早地去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像我这样衰弱的人，怎么能够长久地生存下去呢？诸父：伯父叔父辈。康强：身体健壮。吾不可去，汝不肯来，我不能离开这里，你又不情愿来这里；恐旦暮死，而汝抱无涯之戚也。”恐怕我早晚有一天死去了，使你心里存着无穷无尽的忧伤。”恐：担心。旦暮：早晚，喻在短暂的时间之内。抱无涯之戚：忍受无穷的忧伤。孰谓谁知道年轻的少者殁而长者存，强者夭而（你）死了却让年长的（我）活着，身体强健的（你）早死，可体弱病者全乎？多病的（我）反倒还保全了？夭：早死。全：保全。呜呼！其信然邪？其梦邪？其传之非其真邪？唉！这是真的呢？还是做梦呢？还是传来的消息不一定真实呢？其：在这里有两种用法。一种是用于表示并列的问句之首，表示选择，可以译为“还是”“是……（还）是……”。一种是用在句子中间，表示希望的语气，作副词用，可译为“一定”。信然：真实，确实。信也，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乎？如果是真实的，我兄长品德美好却怎么会夭折他的后代呢？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你纯正明智却怎么不能够蒙受你父亲的恩泽恩惠呢？少者强者而夭殁，长者衰者而存全乎？年轻身强的却夭折死亡，可是年长体弱的却活下来了呢？未可以为信也！我不能认为这是真实的啊。嗣（sì）：继承人。纯明：纯正明智。克：能够。蒙：承受、蒙受。泽：恩泽。梦也，传之非其真也，东野之书，如果是做梦，传来的消息不一定真实吗？那么，孟东野的书信，耿兰之报，何为而在吾侧也？耿兰的报丧信息，为什么却偏又在我的身边呢？耿兰：十二郎的仆人。何为，即“为何”的倒装。侧：身边、旁边。呜呼！其信然矣！吾兄之唉！看来这是真的了！我兄长怀有盛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美好品德却过早地死去他的后代了，你纯正明智应该继承家业，不克蒙其泽矣。所谓天者却不能够蒙受我兄长的恩泽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老天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爷真是太难揣测了，神灵也真是太难显灵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事理不能够推究，年寿大小也不能预先知道了！宜业其家：应该继承先人的家业。虽然，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即使这样，我从今年以来，灰白的头发已经变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为全白了，松动的牙齿已经脱落了，体质一天天变得更加衰弱，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精神一天天变得更加萎靡，过不了多久我也可能会跟在你而死也？后面就死去了啊！日：时间名词作状语，一天天地。志气：精神。几何：古今异义词，这里指过不了多久。从：动词，跟从。死而有知，其几人死后如果有知觉，那么我们当前分离的痛苦何离？其无知，悲就没有多少时间了。死后如果没有灵魂知觉，这种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悲伤也不会有太多时间，那么不哀痛的时间就无穷无尽了！死而有知：死后如果有知觉。汝之子始十岁，吾之子始五岁，少而强者不你的儿子才十岁，我的儿子才五岁，年轻力壮的人尚且不能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保全活下来，像这样幼小的孩童，又怎样可以期望他们成立邪？呜呼哀哉！呜呼哀哉！成长立业呢？唉，可悲啊！唉，可悲啊！始：时间副词，才，仅。少而强者：年轻力壮的人。这里指十二郎。孩提：幼儿，儿童，年龄在十二岁以下。冀：希望。汝去年书云：“比得软脚病，往往而剧。”你去年写给我的信中说：“近来得了软脚病，常常剧烈疼痛。”吾曰：“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我（写信对你）说：“这种小病，江南的人一般都会患上。”未始以为忧也。呜呼，其竟以此而殒我从开始就没有替你担忧。唉！难道最终会因为这个病就夺去了你的其生乎？抑别有疾而至斯性命么？还是另外有其他什么疾病才使你到失去性命乎？这个地步呢？比：近来。剧：（疼痛）剧烈。是疾也：这是一种小病。是，指示代词。疾，古时称小病为疾。也，语气助词，无实义。未始以为忧也：即“始未以（之）为忧也”。竟：时间副词，终究，最后。殒（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