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约束下经济增长”的经济学解释

《财贸经济》2007年第9期Finance&Economics,No.9,2007该文发表于《财贸经济》2007年第9期“资源约束下经济增长”的经济学解释李钢陈志金碚（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北京100836）[摘要]本文主要对“资源约束下经济增长”进行了经济学分析，认为根据经济学的原理及矿产资源的供求特点，从长期而言价格机制会调节实现矿产品供求平衡；但由于矿产资源价格偏离均衡价格后，需要较长的时间供需才能平衡，从而造成社会福利的较大损失，从而造成了“资源”约束经济增长。[关键词]资源约束经济增长矿产资源价格机制作者简介：李钢，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经济学博士，100836。陈志，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博士研究生，100836金碚，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100836。一、问题提出近几年世界资源产品价格涨幅较大，而我国石油、铁矿石等大量进口，因而社会各界对于资源(特别是矿产资源)对经济增长的约束讨论较多。有些经济学家认为“资源约束”是一个假问题。刘世锦认为只要世界上有一个以上的人，而资源是有限的，就会存在资源约束问题。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如果市场有效，资源约束的强弱将表现为价格的高低。因而所谓的“资源约束”实际上是“价格没有起到应有作用，当事人利益与资源节约缺少相关性”，“是我们使用资源的机制有问题，资源价格受到扭曲，价格所引导的增产、节约和创新功能无法有效发挥”，所谓“资源约束”只是表象，它背后的真实问题是“价格失效”1。茅于轼也认为：按照经济学原理，任何所谓资源危机都是可以克服的，因此不太可能发生资源对经济发展的限制2。但也有经济学家认为我国人均自然资源占有量偏低而经济增长却是粗放式，因而我国经济增长已经受到了资源的约束。可以看出不同的学者对于是否存在资源对经济增长的约束持不同看法。本文的研究试图对这一问题进行回答。本文的资源只包括不可再生的矿产资源，而不包括可再生资源。二、矿产资源的供需与价格的经济学分析1、关于矿产资源储量的基本概念一些学者认为资源昀终会对经济增长产生约束，主要是因为资源的地质储量有限，因而不断的开采昀终会耗尽矿产资源。但实际上矿产资源的地质储量并非是一个明晰的概念,矿产资源的地质储量主要采用以下概念来衡量。资源基础是指地球系统中物质或财富的总量。矿产资源的基础是指地球系统中金属与非金属矿产资源总量。很多矿产资源总量很大，但可供使用的部分只是资源基础中的一小部分。矿产资源远景资源是指未知的储量，但可望将来在目前仅作了部分勘察和开发地区发现它们。理论资源是指那些被认为具有充分有利的地质条件，但迄今尚未勘察或极少勘察的地区可能会发现的矿藏。[基金项目]本文得到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资源约束下的工业增长”（批准号05＆ZD054）资助，并得到中国社会科学院青年科研基金项目“加入WTO后中国制造业国际竞争力变化趋势研究”资助。1参见刘世锦，《增长模式转型：我们需要转变什么》，《经济学动态》，2005年10期。2参见茅于轼，《资源约束对经济增长的影响》，《金融经济》，2005年9期。《财贸经济》2007年第9期Finance&Economics,No.9,2007矿产资源条件储量也是已经查明的储量，但在当前的价格水平下，以现在可得的采掘技术和生产技术来开采是不经济的。划归这一类的储量，或因有用组分含量（品位）低；或因矿体厚度小（低于可采厚度）或因开采技术条件、水文地质条件特别复杂；或因矿产加工技术方法尚未解决；或因外部条件不允许等，均可能是造成该类储量暂不能利用的原因。探明储量(provedreserves)是指经过详细勘探，在目前和预期的当地经济条件下，可用现有技术开采的矿产储量。探明可采储量(provedrecoverablereserves)是在现有的经济和生产条件下，可从探明储量中开采到地面的数量，也就是探明储量乘采收率（回采率）。因此，可采储量会随着开采技术的进步而增加。已利用的矿产资源是已经经过开采加工利用的矿产资源。从上面的分析可知，矿产资源的地质储量没有一个明确的数量，随着技术进步、价格水平的变化，地质储量在不断发生变化。例如，随着价格水平的上涨，原来不具有开采价值的矿产资源变为了探明储量；由于技术进步，探明可采储量也会上升1。2、价格机制如何调节矿产资源的供需平衡按基本的经济学原理，价格机制会自动调节需求。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价格会上涨，价格上涨会导致供给量的增长及需求量的减少，从而昀终在新的价格水平上实现供需的平衡。具体而言，价格上涨导致供应量增加是通过如下途径，如图3所示。图11993年到2005年我国原煤产量（资料来源：历年《中国统计年鉴》）(1)价格上涨会使现有采矿设施的利用率增加。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般情况下任何产业生产能力的利用率都不会达到百分之百，而在供不应求价格上涨的情况下，产业的生产能力的利用率(开工率)均会有所上升，采掘业也是如此。我国在2005年煤炭出现供不应求，价格大幅上涨，煤炭企业均超设计能力生产。例如，我国大同煤矿集团核定生产能力3554吨，实际产量4254万吨；山西焦煤集团核定能力5078万吨，实际产量5548万元吨，超过生产能力470万吨。由于企业提高了开工率，因而整个行业的提给能力得到了提高2，从图1中也可以看出，随着2003年煤炭价格上涨，整个行业供给能不断上涨。05101520251993199419951996199719981999200020012002200320042005原煤(亿吨)(2)价格上涨后，会刺激企业加大固定资产投资，从而新增生产能力。图21993年到2005年我国金属及非金属采掘业固定资产净值变化情况（资料来源：历年《中国统计年鉴》）我国从1993年到200502004006008001000199319951996199719981999200020012002200320042005　非金属矿采选业　有色金属矿采选业　黑色金属矿采选业年金属及非金属采掘业固定资产净值总体上呈现不断增加的趋势。特别是“十五”期间金属及非金属采掘业固定资产净值从2001年的1甚至有些人认为由于物质不灭，金属等主要利用元素化学性质的矿产不存在可耗尽问题。2当然由于企业超设计能力生产带来了严重的安全问题，这是这两年我国煤矿企业安全事故频繁发生的重要原因，但本文不对此进行讨论。《财贸经济》2007年第9期Finance&Economics,No.9,2007696.44亿元增加到2005年的892.42亿元，（如图2所示）。从数据上可以看出，“十五”期间金属及非金属采掘业投资不断增加，特别是黑色金属矿采选业在“十五”期间投资额巨大，这与在“十五”期间采掘业产品价格不断上涨有直接关系。(3)价格上涨后，使原来不具有开采价值的条件储量变为有开采价值的探明储量。2004年以后，我国小煤矿、小矿山不断增加一方面与地方保护主义等因素有关，另一方面也是由于近几年采掘业产品价格不断上升，从而使原来不具有开采价值的小矿山(条件储量)变为了有开采价值的探明储量。当然，如果原来没有生产设施，需要进行固定资产投资后才能形成新的生产能力。图3价格机制对矿产品供需的调节途径(4)价格在高位运行一段时间后，特别是当生产企业预期价格会持续在高位运行时，会激励企业投入更多的勘探费用，一段时间后形成探明储量，并昀终建成矿山投产。根据加拿大采矿协会的统计，世界铜矿、铁矿石及煤矿等主要矿产资源的勘探在上世纪60年代达到高峰；此后，这种大规模的勘探收获就越来越少了。到上世纪90年代，大规模矿床的发现数量降低到了55个。可以说，目前铜价的不断上涨并非因为地球上的铜矿储量不足，而是因为前些年的勘探投入不足。目前由于矿产资源价格的不断上涨，将不断刺激企业投入较大资金进行勘察。而目前我国矿产资源探明储量不足与前些年我国勘探投入不足有关。长期以来我国探矿与采矿业分属不同部门，尽管地质勘查与采矿都进行了体制改革，但尚没有改变探采分离体制。我国的探矿业过去主要由国家拨款进行找矿；而采矿主要由企业进行。这种体制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尚能正常运转，但在向市场经济转轨的过程中却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昀主要的后果是由于国家前几年对于探矿投入不足，而企业也没有投入足够的资金进行找矿，因而我国的主要矿产品的采储比呈现不断下降的局面。目前我国探矿业、采矿业主体都基本实现了企业化管理，但由于探矿业、采矿业分别属于不同的利益主体，缺少有效的激励机制促进两者联合进行勘探开采，结果是能探矿的企业没有足够的资源进行开采，从而限制了探矿企业进行大规模勘探；而开采企业又没有能力进行大规模勘探。我国目前一些矿业城市面临的困境，很多并不是因为无矿可采，而是无探明矿可采。如果投入足够的资金进行资源勘探，很多老矿区还有很大的开采潜力。因而如果市场机制发挥作用，矿产资源价格长期在高位运行，必然刺激企业的勘探投入，从而可能找到更多的矿产储量。(5)价格上涨后会刺激企业提高综合回收率。矿产资源特别是金属矿产资源一般都会有主矿及伴生矿。当矿产资源的价格上升后，伴生矿的利用在经济上可能就变得合理了。目前我国矿产品综合利用率远低于发达国家，我国的共伴生矿产资源综合利用率不到20%，而国外平均为40%～50%。矿产品价格的上涨，会刺激企业采取措施提高伴生矿的利用率。(6)加大已经利用资源的循环回收。金属矿产资源与其他不可再生资源区别是由于金属矿产资源主要是利用其物理与化学性质，因而可以回收再利用。价格的上涨会使原来在经济上不合理的资源回收行为变得有利可图，从而加大了资源的回收再利用率。2003年世界钢铁行业废钢再利用量已经占到粗钢产量的43%，我国的废钢利用量为5800万吨，占我国粗钢产量的26%；世界再生铜为铜产量的37%，我国再生铜产量为93万吨，占我国铜产量的22%；世界再生铝占铝产量的《财贸经济》2007年第9期Finance&Economics,No.9,200740%，我国再生铝产量为145万吨，占我国铝产量的21%1。资源类产品价格在高位的持续运行，也将会鼓励金属等资源类产品的回收再利用。以上是价格上涨后供给量增加的昀重要的渠道。价格上涨后，需求量也会减少。一方面是因为价格上涨后，有效需求会减少；另一方面是因为价格上涨后，替代品使用量会增加，从而减少需求。需要说明的是，替代不仅包括原材料之间的替代，如用塑钢替代铝合金，也包括用资本替代原材料及能源。例如，如果能源价格上涨，将会使原来在经济上不合理的废热回收系统变得有利可图。对于昀终消费者也是如此，能源价格上涨也将会使大阳能热水器的初始投资变得合理。3、矿产品长期弹性与短期弹性有较大的差异表一矿产资源供需调整的时滞决定行动的时滞行动所需时间总时滞时滞生产能力利用率提高短短短几周加大固定资产投资，新增生产能力较长长较长一年以上条件储量向探明储量转化长长长几年加大勘探投入，探明储量增长长很长很长几年或者时间更长提高综合回收率长长长一年以上加大已利用资源的循环回收短短较短几个月增加替代品的利用长较短较长一年以上从上面的分析来看，矿产品供求与其他商品相似，也受价格的影响。供不应求时，价格上涨会引起供给增加，需求减少，从而供求在新的更高价格水平上达到平衡；而供过于求时，价格下降会引起供给减少，需求增加，从而供求在新的更低价格水平上达到平衡。但矿产品与其他商品的区别是矿产品供给与需求长期价格弹性均较高，而供给与需求短期价格弹性均较低。表一是价格上涨后，供给增加及需求减少的具体途径的时滞。从表一可以看出，总体而言，无论供给增加还是需求减少的时间均很长，从而使供不应求时，通过价格调节机制实现供求平衡的时间很长。矿产资源容易出现供给相对不足，与供给相对过剩交替出现的局面。价格表现上，就是市场价格的大幅波动。图41862年到1999年世界原材料价格指数的变化情况图4是近150年原材料真实价格与名义价格变化的情况。从图5中可以我们注意到从1918年形成原材料价格高点后，13年后形成了波谷。而实际上1918年4年后1922年价格就已经低于1918年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