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券与国债：仅仅是期限长短的区别吗

国库券与国债：仅仅是期限长短的区别吗？中国从1981年开始发行的并逐步退出历史舞台的国库券不同于现行的国债，也不同于TreasurySecurities或美国的T-Bills，是一定历史时期的特殊产物。对于国库券与国债的区别有很多种不同的解释，包括比较二者的付息方式、持有方式、申购方式、发行对象等等，最常见的解释见于绝大多数货币银行学的教科书，即认为期限在一年以内的短期国债就是“国库券”，而期限长的叫“国债”。为什么仅仅因为期限的不同就赋予短期国债以“国库券”这个名字呢？国库券的发行方式是摊销，国债的发行方式是承销；国库券的持有方式是实物券持有，国债的持有方式记账式或者凭证式，二者之间这些形式上的差别背后指向的实质性差别是二者的发行对象不同。国库券的发行对象是居民个人，国库券的主要发行对象是商业银行。而发行对象的不同反映了二者之间的本质区别：发行国库券只是使已实现的国民收入发生转移，发行国债则导致了额外的新增信贷投放。国库券的认购资金来源是已经实现了的国民收入，是居民手中的现金和存款。发行国库券对国民经济没有总量的影响，而只有结构的影响，即国民收入中由居民用于消费的一部分转移到了政府手中，用来负担公共开支。表现在总需求公式Y=C+I+G+NX中的结果，就是居民消费C减少，政府开支G增加。从货币供给的角度看，没有新增的货币或者信用从认购国库券的过程中产生出来。国库券在形式上采取短期融资、债务实券化等方式，是为了适应向居民个人融通资金的具体需要。在长期受到压抑的消费需求浡兴的80年代，一方面居民收入增加，一方面新世代消费品逐波面世，在这种坚决地扩大个人消费的气氛中，要说服居民推迟消费来购买国库券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所以国库券采取了较短的期限，在凭证形式上也尽力向人们熟悉并信任的人民币现金靠拢。即便如此，为完成国库券发行计划仍然需要采取按单位分派摊销任务的方式来完成。发行国债则性质不同。由银行系统认购国债不是单纯的国民收入的转移，而是具有总量效应的信用创造活动。长期以来中国的货币政策（对应计划经济时期的信贷平衡计划）从属于国民经济综合平衡计划，货币投放的简化公式“贷款-存款=货币发行”在财政优先的原则下面临着两难:银行购买政府债券和向企业贷款一样，属于对信贷资金的投放，在规定货币发行上限的情况下，要满足政府的发债融资就得削减企业贷款，即出现“财政挤银行”的情况。而实际上政府与企业的融资需求往往同样迫切而不容忽视，结果牺牲掉的就是对货币发行量的控制，造成总体的信贷投放增加、现金发行量增多，产生通货膨胀。所以主要靠银行来认购的国债发行（表现为中央财政向商业银行的透支）对信贷的总量造成了影响，增加了货币供给，国库券发行则没有这种效果。“无债一身轻”是新中国的建设过程中一直追求的经济状态。无外债则无还债负担，无内债则无需挤占群众的当期消费来支援建设，所以最初发行国库券时对“债”的字眼有所回避。这种“债”的发行也受到了严格控制，主要指向正规经济部门的职工，发债的效应是明确可控可预知的，波及的范围是有限的。发行国库券能够使社会上现有的购买力回笼，同时不产生普遍的货币增发。实际上，1981年的国库券发行就是在物价普遍上涨的情况下提出的调控措施。为了保证银行不作财政性发行（被动承担国债），中央将1981年的基建投资在计划的基础上削减了40%。同时采取的发行国库券的措施也是为了应对当时的严峻的通胀形势，是一种开源节流的手段：一方面削减了社会集团购买力（各级机关、部队需要带头认购），一方面增加了财政收入。国库券的发行不仅仅是国民收入结构的调整，还是一种临时性的紧缩政策，这和商业银行认购国债的扩张的货币政策正好相反。国债认购的活动一旦在中央银行层面的资产负债表得到体现，其影响就是全局性的。当下商业银行认购中央国债不占用经济资本，视同持有现金，中央国债也不受贷款额度、存贷比等加在银行放贷之上的限制，即可以敞开认购。这种认购在商业银行的资产方体现为增加一笔有价证券，在负债方体现为增加政府的财政性存款，这种资产、负债两方同时的增大也会体现在中国人民银行的“存款性金融机构资产负债表”中，成为银行体系内新增的信贷。这笔新增信贷若停留在银行体系内部用于转账结算，将给生产资料或金融资产带来涨价的压力乃至助长投机，以现金的形式被支取之后则会对日常消费品的价格施加上涨压力。这种通胀压力会通过银行的支付清算活动、跨行跨地区的资金融通活动的作用平摊开来，产生普遍的影响。由此可以看出，将国库券和国债的区别仅仅归纳为期限长短的区别将使人忽略问题的本质方面，这个解释只有在二者分别作为美国国债T-Bills（1年以内）和T-Notes（十年以内）的译名的时候才是有效的，对于本土概念的历史内涵则没有提供多少信息。通过比较国库券与国债的经济本质与产生背景，不仅可以了解二者的区别不是期限长短不同那么简单。还可以以此为切入点分析当前国债发行的经济效应。历史的来看，我国的国库券是调整结构的紧缩性政策工具，而国债则是作为扩大总量的扩张性政策工具登上历史舞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