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1+1]我没杀人!(XXXX0510)

[新闻1+1]我没杀人！(2010.05.10)主持人：欢迎来到《新闻1+1》。这两天公众和媒体都在高度地关注一个案子，准确地说是一个错案，因为被害人的突然复活，被告人从原来的死缓变为了无罪释放，就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用去了当事人的11年的时间。昨天，当获知57岁的河南柘城县人赵作海被无罪释放之后，他的一些乡亲们聚在村里，想看看经历了11年牢狱之灾的赵作海现在是什么样子。想看到赵作海的人中，或许还有赵振晌，他正是2000年法院下达的判决书中所指的被赵作海杀死的人。已“死”的赵振晌今年4月突然出现，让平静的柘城县老王吉乡赵楼村炸开了锅。李忠厚（赵楼村村支书）：我说这些年你死哪儿去了，他说我跑了几个地方，我说你咋回来了啊，我说你这个事儿大得很啊，再一个我说你死了全村人都知道。1997年，赵楼村村民赵振晌突然失踪，他的家人向警方报案。随后因为赵振晌和同村村民赵作海两人曾经发生过斗殴，当地警方将赵作海作为嫌疑对方侦查，羁押20多天，后因证据不足，将其释放。一年多后，当地村民在掏井时，发现一具无头男尸，怀疑可能就是失踪的赵振晌。赵作海作为重大嫌疑人被警方带逮捕，两年后，他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对于赵振晌的复活，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迅速做出了反映。昨天，河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召开新闻发布会，通告对赵作海案的再审情况。审判委员会决定，宣告赵作海无罪，并启动国家赔偿程序，同时启动的还有责任追究机制。河南省高院认定赵作海故意杀人案是一起明确的错案。通报会中，有一个细节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在1999年5月10号，到同年6月18号，警方审讯期间，赵作海一共做了9次有罪供述，也就是说没有杀人的赵作海9次承认了相关罪行。陈永生：我觉得这百分之百是刑讯逼供的，因为这个常识都知道，承认杀人的话后果都非常严重，一般都是判死刑的，即便不知道故意杀人是判死刑的，后果非常严重，大家谁都清楚。解说：如果领刑，判决可能就是死罪，那么赵作海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赵作兰：我去他也不说，他跟我在一块也不说，也不吭声，也不说，我说人家（赵振晌）都回来了，你咋还说是你杀的，你杀的人怎么回来了。他就哭了，他说不是我杀的。他说他不服人家打他，他说把他弄到公安局之后，也不可能不问他不审他，人家打他，他说是他杀的。记者：以前他有给你说过吗？赵作兰：以前没有，他不敢说。案件的另一位当事人，承认自己和赵作海、赵振晌都有暧昧关系的杜金梅也对媒体反映了类似的情况。杜金梅（音）：他打我就是因为让说，让我承认跟赵作海好，他让我跪在木棍上打我，就是跟我落实落实情况。就问我他杀人你当时在不在场，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是在场你就抵命，我也不知道。我说我不知道，他杀他没杀他，我不知道。记者：当时用什么打的你？杜金梅：木棍。对于当时的办案人员究竟是否有刑讯逼供的行为，人们还期待最终有关部门的详细调查。但即便当时不存在刑讯逼供的行为，当地法院对赵作海的判决，也让关注这个案件的人们心生疑问，杀人分尸，如果证据确凿，为什么判了死缓呢？陈永生：实际上典型的做法，事实清楚，判死刑应当执行，但证据不足，实践当中判死缓，留有余地的判决，实际上是违反法律规定。事实不清是应该做无罪判的。按照法理，现在刑事诉讼的一个通行原则，叫无罪推定，要求是疑罪是从无的。解说：11年的牢狱之灾，赵作海妻离子散，媒体报道，当赵作海签署完无罪释放的法律文书之后，鞠躬致谢，但是向谁致谢，语焉不详。主持人：得知这个案子之后，人们在感到离奇，感到镇静的同时也在说，庆幸啊，幸亏赵振晌他是能够回来了，如果他要是没回来，赵作海会怎么样？白岩松：所以我说首先应该谢谢赵振晌，因为他回来了，而且回来得还不算太晚，如果等到再隔十年左右的时候，估计赵作海也已经放出来了。因为他如果要是没回来的话，赵作海在里头，现在表现很好，他毕竟是死刑，死缓两年，然后经过了两次减刑，可能大约得在牢里待18到20年这个概念，起码还要蹲一些年，等他出来的时候，六十多岁，六七十岁了，而且你也不能确定，那个时候赵振晌还能够回来，这是第一个，就是说他还会继续蹲下去。第二个，所有的人都会认为他有罪，因为毕竟是蹲完了将近20年出来的。第三个，我们的公检法系统也就失去了一次自我纠错，自我警示的一次机会。主持人：这是我们不敢做的一种假设，但是有很多假设我们必须要去做，比如说他因为故意杀人被判了死缓，但是如果他真的是故意杀人，证据确凿，同时还有分尸的情节的话，是应该判死刑的。刚才律师也讲了是疑罪从轻才有了这样一个结果，我们做一个假设？白岩松：这个假设其实你可以这样去想，公检法系统本身一开始就是错拘，然后就是错地提起了诉讼，然后最后错盘。因为三者之间互相拧成了一股绳，恐怕最后在法官量刑的时候也有了一种，因为它有一些核心的证据是不存在的，比如说做DNA检测，那个无头尸做DNA的时候，甚至拿到辽宁去做。但是细节呈现说没法做，它不太对的上。这么关键的一个东西，如果按照我们的法理刑事诉讼改完了之后，或者叫无罪推定，或者叫疑罪从无这个概念的话，这是不该判的，但是又要判，因为前面抓了，又提起诉讼了，最后判。判的时候可能稍微有一点什么东西萌动了一下，又没判死刑，最后还算留下了一个活口。更或怕的是，如果当初判了死刑的话，赵振晌回来又该怎么样？主持人：刚才法律专家讲了，从这个过程来看，它本人可以断定说，中间一定有刑讯逼供，你怎么看？白岩松：这个刑讯逼供首先我们现在有当事人直接的接受记者采访所回答的东西，也就是被称他所谓的相好，包括他自己跟他姐姐的说话。另外有一点，我觉得我们现在要做一个反过来的推证，请当地的公安机关拿出你没有刑讯逼供的证据来，更何况现在其实在办案过程当中，已经有相关的当地人士承认，可能存在刑讯逼供。另外一点我觉得大家可以先暂时离开法理，回到我们的常识生活中，你会觉得一个没有杀这个人，因为赵振晌回来了，所以的确证明他真的没杀赵振晌，他为什么会承认呢？主持人：即便是再软弱的人，在死罪面前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认了的。白岩松：所以前面既有当事人接受记者采访所陈述的东西，也有现在虽然最开始不承认，但是后来又有相关的人员说存在刑讯逼供，或者说我们这些都不谈，你拿出你没有刑讯逼供的证据吧。主持人：如果这一切环节我们都这么过了关，可是当这个卷宗到了检察机关的时候，还有没有机会把推倒？白岩松：我觉得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大家会去谈当初湖北的佘祥林的案子，杀妻，也是DNA没有对得上等等，但是最后也判了，最后也出现了这种问题。但是那个时候刑事诉讼法还没有修改，到1996年的时候，刑事诉讼法明确修改了，我们不妨来看这样两条。一个是第十二条：“未经人民法院依法判决，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这就是无罪推定的原则，你不能先确定人有罪。接下来我们看，“证据不足，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的，应当作出证据不足、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的无醉判决。”这就是疑罪从无。这个过程当中，你还会发现一个细节，就是在赵振晌其实说那个无头尸以为是赵振晌，但是后来在其他人家又发现了，赵振晌其实回头看，是在临跑之前还别人的东西，放在门口，这也其实是一个细节，如果我们心态再细一点，不是事隔了十几年，回头再看到这些证据的话，当初为什么不能在刑事诉讼法，以及1996年完成修订之后，根据或者无罪推定，或者疑罪从无，去贯彻的这样的法律精神？主持人：这一个为什么需要我们共同来解答，而当赵作海被释放回来之后，有一些细节，看了之后真是让人心情复杂。今天，我们只能通过以上几个定格的场景来尽可能地体味赵作海重获自由时，复杂的感受，因为现在记者已经联系不上这个被错判入狱11年的当事人。赵作海的叔叔赵振举说，之前接到县公安局的电话，赵作海现在应该被带出去旅游了。而在赵作海改判之后，赵家人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并不是捉拿真凶，也不是诉讼，而是国家赔偿。昨天赵作海的叔叔赵振举说，他们将提出不少于50万的赔偿金额，标准是按每天127元。节假日等法定节日为平日的双倍或者三倍来计算。赵作兰：媳妇走了，孩子跑了，都没有人了。即使拿到国家赔偿，现在的他已经很难再回到以前的正常生活，而和赵作海一样偏离了命运轨迹的，还有一个经历十分相似的人。今天，许多媒体都不约而同地把赵作海和另外一个人放在一起评论，他们都是因为被害人复活而最终是冤案大白，也都是在已经服刑11年后，被宣告无罪，他就是湖北农民佘祥林。佘祥林：我想死的念头随时有，想自杀的念头随时都有，还有一个念头就是因为我没有杀人，我想总归有水落石出一天。1994年湖北农民佘祥林因杀害妻子的罪名，被判有期徒刑15年，在狱中度过11个春秋，就在他即将刑满释放的时候，被杀的妻子突然活着出现了，随后佘祥林也和今天的赵作海一样，被判无罪，11年的冤案终于昭雪。金春吉（湖北京山县法院院长）：第一个认错，咱们认错道歉，认错这是第一步，这一步大家也都知道，已经认错了。最后我想，很重要的一条就是还要在认错和纠错以后，改错。我想关键是以后要改正错误，防止再发生类似错误，这个是最主要的。这时候的一声道歉，真的不能完全抚平佘祥林的伤口。佘祥林出狱后已经家徒四壁，国家赔偿近46万元，佘祥林拿着这笔钱重新回到社会。他做过啤酒销售，还开过一个小餐馆，不过追求新生活的道路不会那么平坦，佘祥林的种种努力，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一年后由于承受不了激烈的市场竞争，他关闭的餐馆，并从此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如今，命运相似的赵作海也同样面临着人生的重新开始，他也将不得不去面对对他来说，已经破碎不堪的生活。再次看一下，赵作海迈出监狱大门的那一瞬间，我们同样在担心，未来它究竟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主持人：最新的消息是，赵作海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赵楼村，我们的记者王瑾正在现场，现在连线她。王瑾，你好。王瑾：小萌，你好。主持人：你见到赵作海本人了吗？王瑾：我见到了，大概是9点钟的时候，我们是在赵作海的妹夫家里见到了赵作海。然后他当时正在吃饭，当记者问他问题的时候，不管问什么问题，他的回答都是，他说他受刺激了，然后比较累，什么都不想说，现在所有的记者都已经被非常礼貌地请出了他们家，都在门口待着。主持人：被什么人非常礼貌地请出来了？王瑾：是被他的妹夫。主持人：那赵作海是自己回到村里的吗？王瑾：这个应该是跟他妹夫一起，但是现在没有人见到他是怎么回来的，所以不能确定。主持人：你到这个村子有多长时间了？王瑾：我到这个村子有两天。主持人：在这两天里边，你观察这个赵楼村，大概有多少人，他们对于现在这个事情进展到这一步，有些什么样的反映，回到这个村子里面，你觉得赵作海接下来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王瑾：对于赵楼村的人数我们现在不是很确定，刚才我也问了，他们当地的人说肯定比100户人是要多的。然后对于当地人的反映，我们昨天在采访的时候，他们很多人都表示不太清楚，不太了解当年的案情是怎么回事，或者是有了解事情的，也不愿意跟我们太多地谈起。特别是他的家人，在问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当今天再问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会说他们害怕，不敢再多说了。主持人：你说当今天再问的时候，你的意思是在昨天或者前天问的时候，他们的口风是不一样的，是吗？王瑾：对。当今天我们再问到他的叔叔赵振举的时候，然后他的叔叔就已经不愿意再多说了。主持人：你能不能知道他们这个变化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王瑾：据他们说是害怕打击报复，但具体是哪里的打击报复，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主持人：好的，谢谢王瑾。应该说王瑾给我们带来了很重要的信息，一个被错案耽误了11年的人出来之后，应该有很强的倾诉欲望，但是恰恰相反。白岩松：当然我们可以去联想很多很多的事情，比如说是不是有些人并不希望他说得太多，或者说目前其在程序之中，或者怎么怎么样。但不管怎么样，首先在面对赵作海出来的时候，我们要做的几个事，第一个是坚决认错，第二个是坚决追责，第三个是坚决抚慰和帮助赵作海。主持人：为什么特别强调三个坚决？白岩松：第一个坚决认错是很重要的，因为这个仅仅是一个错案吗？我深知觉得它是一个冤假错案的集合体，对于赵作海来说太冤了，对于事实本身来说太假了，对于结果来说太错了，所以它是冤假错案的一个结合体。那么当时情已经证实是一个错案之后，就应该坚决认错。为什么要用坚决呢？在这个过程，仅仅这几天的时间里，我们还听到了一些声音，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