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进程中乡村文化建设的困境与反思

城市化进程中乡村文化建设的困境与反思!丁永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中国乡村的文化生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农民的精神生活出现了困境。要改变这种状况，应该向传统民间文化寻求资源，重视发挥传统民间文化的民族性、交流性和传承性的作用。在当代多元文化共生中，需要重构文化生态，促进新时代乡村乃至整个社会的精神和谐。关键词’城市化；乡村文化；民间文化；精神和谐随着城市化步伐的加快，中国的乡村也发生着巨大的变化。这些变化不仅表现在乡村的经济结构和生活方式上，也表现在乡村的文化生活上。一方面，城市的、现代的、外来的文化对乡村文化产生了一定的吸引力，人们试图吸收新的文化；另一方面，传统文化受到冲击，乡村原有的文化生态遭到破坏。外来文化的异质难合与传统文化的非理性解构，使当代农村文化呈现一个变化中的“空洞”状态。原有的文化生态被打破，新的文化秩序尚难建立，乡村的文化生活陷入了困境。转型期的农民用什么来丰富他们的精神生活，这是一个值得认真研究的课题。一、城市化冲击下乡村文化建设的困境当代中国城市化的速度很快，可以说，当今城市化的影响已渗透到社会的方方面面，甚至包括最偏远的农村。“由于中国的现代化过程也是经济由农业占主要地位向工业占主要地位发展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必然导致民众的居住生活状态快速从村落化转向都市化，所以，中国经济发展带来的现代化小康社会与都市化有着不解之缘。”当代的乡村发展已经和城市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城市化对农村的影响，不仅表现在经济结构和经济模式的改变，也表现在生活模式的改变。以大众传媒为武器的城市文化，正在冲击着传统的乡村文化市场，改变、解构着原有的农村文化生态。这种经济和文化的双重冲击，如果说在物质生活上给乡村农民带来了一些好处的话，那么，在精神生活上给他们带来新鲜刺激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困惑。伴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当代的农村文化建设事实上正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具体地说，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经济的发展和市场经济意识的提高，强烈地冲击着农民的道德底线和精神堤岸。随着现代经济的发展，社会分工的细化，以及商品市场的大发展，农民的市场经济意识也在不断增强。五花八门的商品越来越多，各种诱惑不断增加，金钱在社会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这种现象，从根本上动摇了乡村原有的文化观念和审美观念。日益变化的社会潮流，冲击着乡村的“文化场”，年轻人、“新思想”逐渐成了乡村社会的主宰。“当求富裕成为乡村人压倒一切的生活目标、经济成为乡村生活中的强势话语，乡村社会由玛格丽特・米德所言的以年长者为主导的前喻文化迅速向以年轻人为主导的后喻文化过渡，年长者在乡村文化秩序中迅速边缘化……更为关键的是乡村文化价值体系的解体，利益的驱动几乎淹没一切传统乡村社会文化价值，而成为乡村社会的最高主宰。”由于年轻人有接受新文化迅速的先天优势，使他们在前辈面前对当代文化具有更多的话语权、更能把握潮流，因此，他们逐渐成为乡村新文化潮流的主宰。传统越来越显得弱势和没落，传统的文艺也渐渐淡出市场。人们再也没有心情、没有时间去悠闲地听说书、看唱戏，而快节奏、消费性、快餐化的文化则受到更多人的青睐。这种由经济的冲击引起人们文化观念和审美心理的改变，进而影响到文化的改变，使当代的乡村文化呈现出与从前完全不同的景观。低俗文化的蔓延趋势令人忧虑。其次，外来文化的异质难合与传统文化的过度解构，使当前的乡村文化呈现出“空洞”状态。在吸收外来文化方面，乡村虽落后于城市，但其对外来文化吸收的欲望与城市相比毫不逊色。换言之，在城市化的进程中，城市文化作为外来文化，对乡村文化产生了相当大的冲击。考察当代的农村文化市场可以看到，伴随着传统文艺的萧条，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现代文化，如电影、电视、流行歌曲、霹雳舞、爵士乐等。虽然新的文化日益占据了乡村文化的主要空间，但令人深思的是，现代文化似乎并没有解决农民精神生活的根本问题。现代文化没有成为人们真正的精神依赖。考察一下当代的“文化吸收”，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的乡村文化对所谓新文化的吸收，不是在一种自然、自觉、理性基础上的吸收，而是在打掉了传统文化的根基之后，一种没有底气的、被动的吸收。然而，最令人忧虑的是在这种贫乏的文化生活中，人们的感觉和趣味越来越低俗化、官能化和钝化，最终会对真正的审美失去兴趣。另外，最初人们对迪斯科、霹雳舞、爵士乐等这些异质文化有新鲜感，但在长期的生活中，如果把它们作为抚慰精神的工具，农民们并不能真正接受。从宏观上来看，这种不合，不仅仅是民族文化接受心理差异所造成的难以共鸣，它最终涉及的是民族文化个性的保留与否以及民族文化的安全问题。城市化的另一层含义就是全球化。全球化给世界带来的不仅是经济的一体化，同时还有文化的单一化。人类精神需要的多样性决定了文化需要的多样化和个性化。全球化所带来的文化单一化趋势是很多后现代理论家所担心和反对的。文化的全球化实际上就是西方强势文化一统天下的过程，因此，要反对“文化帝国主义”，必须保护民族文化传统。这不仅是尊重民族集体无意识、民族文化心理和审美习惯的问题，更是一个保护民族文化个性、维护全球文化多样性的大事。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多少年来，由于过分地强调新、奇、变，对传统文化不够重视。乡村当下文化生活出现的窘境，与对传统文化的不够重视有很大的关系。不可否认，当代文艺形式确实比以前丰富多了。多样化的娱乐形式为农民提供了更多选择。电视、电影、网络等现代大众传媒的普及，为农民的文化生活提供了更多渠道。但令人遗憾的是，技术的先进并不能代替文艺的丰富。电视目前在乡村是非常普及的，但是，真正适合农民们看的节目又有多少呢？城市化的过程就是城市日益成为中心而乡村不断被边缘化的过程。这不仅是农村在经济上被边缘化，农村在文化上更加成为边缘。在城市强势文化的冲击之下，乡村那种怡然自得的生活被逐渐逼退，快节奏的、高效的生活成了时代的主流。建立在悠然生活之上的一切乡村文化随之解构。再次，经济的高增长和文化的低投入形成反差，农村文化设施落后，多数农民精神生活十分贫乏。经济冲击和文化生态的骤变，对农民的文化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传统的民间文艺衰落之后，应该有新的文化形式来补充才能填补农民精神生活的空白、建立新的精神生态平衡。然而，在乡村，农民们并没有找到满意的文化形式。因此，乡村文化建设非常落后，文化设施缺乏，文化活动很少。在繁忙的劳动之余，农民们只有靠吸烟、喝酒、打牌、赌博等来消磨时光。据调查发现，一般的乡镇文化设施很少，拥有的图书馆、电影院、文化中心数量较少，虽然新农村建设使这种现象有所改善，但乡村文化建设严重滞后的现状仍未根本改变。二、发挥传统文化资源的作用，重构乡村精神和谐乡村文化生活面临的种种窘境，使很多有识之士忧心忡忡。如何尽快改变现状，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中国有着非常优秀的传统文化资源，在当代乡村文化建设中，在充分发挥新文化作用的同时，从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用我们最熟悉、最能体现民族个性的传统文化来丰富农民的精神世界，是一条非常重要的道路。传统文化是长期以来丰富人民群众精神生活的宝贵资源不可否认，新的文化形式在新时代的乡村文化建设中有着不可低估的作用。但同时也应该看到，传统文化在我们民族的精神生态平衡中也发挥过极其重要的作用。文化的发展总是在一定的传统基础上进行的。抛开几千年奠定的文化基础，孤立地开展创造，或者移植外来文化，往往是很难成功的。历史的经验表明传统的中国社会正是靠优秀的民间文化来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的。例如，为保护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怀梆”，笔者对河南省焦作市进行了广泛地调查，发现这个地区历史上是传统民间文化非常发达的一个地区。焦作市古称怀庆府，当地流行最广泛、最受群众欢迎的是当地的地方戏“怀梆”。在焦作市曾有五百多个怀梆剧团。看“怀梆”戏成为当地群众最重要的文化活动。当地曾流传有“当地卖牛，要看红锥坐楼”，“脱裤卖衣裳，要看兰孩反西唐”的顺口溜。（红锥、兰孩分别是当地怀梆戏的著名演员，坐楼、反西唐，是他们的拿手戏。）那时，唱戏、听戏是群众最大的乐趣。有的戏能连演几天，有时候通宵达旦，大家如醉如痴。当地除了唱戏，还有说书、武术、高跷、舞狮子、二鬼摔跤等民间文艺活动。丰富多彩的文化活动，使农民的生活充实而快乐。民间文艺在乡村文化生活中的独特作用，与它独特的草根性、生活仪式性和狂欢化效果是密切相关的。与现代单纯静观式的文艺不同，传统民间文艺的参与性和狂欢化效果是它更受群众欢迎的重要原因。现代艺术如电视，观众只能是单向地观看，与演出主体很难有互动和交流。事实上，观众在观看的过程中不仅需要欣赏，而且还需要交流，甚至需要狂欢。民间文艺正适应了群众的这些需要。值得注意的是，旧时的演戏还是一种虔诚的仪式性活动，即演戏往往与敬神、祭祀、结婚、葬礼等重大生活事件相关，举行者非常虔诚。尤其是在敬神、祭祀的过程中，人们的态度是非常认真的。这种宗教性的仪式活动，更使传统的民间文艺套上了许多神圣的光环。民间的生活习俗和生存需要，促进了民间文艺的高度发达，为乡村的群众生活带来了快乐，使乡民们获得了极大的精神满足，使他们在极其贫困的物质条件下能保持一种乐观的态度，怡然自得地生活。而那些参与性更强的社火等祭祀活动中的文艺演出，则由更多的农民参加，体现出的节日的狂欢性就更加明显，农民们获得的快乐也就更加刻骨铭心。（二）充分重视传统文化在当代乡村文化建设中的作用，积极抢救和保护文化遗产，在多元共存的文化生态中，构建新时代乡村的精神和谐如前所述，传统民间文艺是民间世世代代传承的文化，已与农民的文化心理、欣赏习惯融为一体、血肉相连，这些文化最容易引起他们的共鸣。因此，充分发挥传统民间文艺在乡村文化建设中的作用，是我们新时期农村文化建设应该高度重视的问题。目前，大量优秀文化遗产的消失，使我们庞大的传统文化资源宝库面临枯竭。因此，建立有效的机制、设立相应的保护机构、投入必要的资金、通过宣传教育提高人们保护文化遗产的意识、使更多的人能投入到保护文化遗产的行列中，是当前文化建设应该首先去做的一项极为重要的工作。值得高兴的是，政府已经开始重视文化遗产的保护，庞大的保护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一场保护文化遗产的热潮正在兴起。民间文化遗产的保护并不仅仅是乡村文化建设的需要，它同时也是包括城市市民在内的整个会的需要。伴随着城市化的推进，带来的是经济的繁荣、物质的丰富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但是，这种提高主要表现在物质方面。城市化进程中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发展的不平衡，早已成为众多研究者深刻批判的问题。物质对人造成挤压，人产生异化、单面化、感性丧失，这些问题早已成为很多人忧虑的“现代化病症”。因此，如何丰富人的精神生活，是城市化进程中城市和乡村都遇到的共同问题。对城市而言，不仅是物欲横流带来的许多问题令人忧虑，城市拥挤、嘈杂的生活空间也为许多人厌倦。事实上，真正理想的生活环境也许还是在乡间。乡村在城市化中并不是一个绝对的对立面。城市的乡村化和乡村的城市化的二元互动、互相渗透，应该是未来城市化发展的重要形式。因此，保护传统文化，加强乡村文化建设，不是对当下农村文化弱势群体的施舍，而是为了未来整个民族的精神和谐。乡村文化对城市文化建设的反哺作用，在被人们越来越清楚地加以认识。城市化不应该是乡村在经济边缘化后文化的进一步边缘化，乡村的文化建设关系着整个民族文化的复兴。因此，我们应当加大对乡村文化建设的投入，建立起良好的文化运行机制，积极保护传统文化，充分发挥它们的作用，在多元文化共生中，重构文化生态，促进乡村乃至整个社会的精神和谐。参考文献陈伟，翁晓玲都市美学与上海城市精神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刘铁芳乡村的终结与乡村教育的文化缺失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