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时代

小学生时代丹毛儿我的小学生时代，从2000年开始，那时我不满五岁，爷爷奶奶做生意顾不过来我因此早早把我送到学堂。那时我们村那一片儿是没有幼儿园这类东西的，其实现在也还没有。只有小班，中班然后大班，班上孩子年龄参差不齐，随意编作一班。家长每年交点学费，孩子每天学点基础，等三年的光阴一过去，小的才六七岁，大的十来岁倒也常见，个子差了一截的小伙伴儿，不过学到的东西几乎一样，都是一二三四五，加上天地日月人这一类。家长各自领走，然后来年便可进入小学，进入小学生时代了。大多数小伙伴儿都是这样熬了三年才进的一年级，可是到我这儿，却不小心发生了一点儿意外。五岁被送到学校的时候，我目睹了最惨烈的入学浪潮，一二十个要进小班的孩子哭爹喊娘的哭作一团，年轻的女老师一手拖一对儿都拖不进教室。我才意识到，奶奶怕是要把我搁这儿了，只见那老师的手向我伸了过来，瞬间领悟，“奶奶控”的我于是也开始大哭大叫，一双小手紧紧地抓住门栓，一只脚死死地抵在门口与老师进行着殊死搏斗……不要以为家长会把孩子抱在膝上慢慢儿哄，也不要以为老师们会一个一个掰开你的小手指慢慢拉你进去，家长把你的手一丢给老师，就都忙着回去做活儿了，那老师跟家长打完招呼，就直接一个横抱，一把把你栽进座位上了。至于我嘛，因为哭得实在有够凄惨，劲儿也实在有够大，所以老师在我嘴里插了一颗棒棒糖，才把我弄进去的。老师是个很凶很凶的中年妇女，一双大眼睛永远鼓足火气瞪着你，迟到了，瞪一眼；作业没做好，瞪两眼；平时碰到忘了喊老师好，就免不了再多瞪你一眼了。她的眼睛似乎从来不闭一样的，像两个探照灯，哪里有学生，哪里就有她的双眼。可能只有吃樱桃时会不小心闭一下，反正我只看到过那么一次。那时候小学生的游戏才叫精彩：在家里，脚下踩两个大黄包谷，手上撑一根长篙，比比谁走得快，那就是“黄包车”；三颗大滚珠，一块木板，几个小圆木，就是一架能载五六个人的“坐骑”，那就是赛车；一个小铁环儿，一个小铁钩儿，三五成群，沿着坝子围成个赛道，滚圈圈儿比赛就开始了。春天到了，小孩儿们像被放养的羊群，才早上七八点就遍布在山间的每一个角落。放牛的、放羊的、打猪草的、带弟弟妹妹的，山间大孩子一声口哨，孩儿们就聚成一堆，玩起了星光大道，什么S.H.E啦，什么卓依婷啦，什么刘德华的，每个表演的背后，都隐藏着数不尽的笑点和欢乐；捉迷藏也是有的，可不是在小公园里玩，因为那时候的我们还真不知道有公园这种地方的存在，抓阄挑了一家，就开始躲猫猫了，藏到碗柜里的，藏饿了就顺道找点炸花生咂摸一下，每次都让耗子背黑锅被女主人骂好久；藏到灶孔（烧火的大洞）里的，出来都是黑猫变白猫，一脸的木柴灰烬，让人哭笑不得；藏到人家柜子里的，自己拿个玉米核儿，放在中间卡着，好歹得出个气儿啊，结果外面的人以为柜子没关好，一下抽了玉米核儿，里面的小伙伴儿差点没憋死。我曾经爬到人家床顶上，一不小心压塌了整个木床的框架，此后便不敢爬高了；又一次藏到地下的牛棚里，因为穿了一身红被牛吓得魂不附体，不等人家抓就先喊着妈呀妈呀跑出来了，此后便不敢下低了。那时就觉得奶奶真是伟大，一直叫我不要爬高下低的，一下子都应验了。小学生时代吃什么？来自各种地方的美食：一种是来自土里的，瓜果蔬菜，自己家的，随便吃；别人家的，也可以想办法随便吃。从树上被摘下了来不到一分钟就被吞进肚里的水蜜桃，新鲜程度自是不必怀疑，还有咬了一口就发现有半条虫的苹果梨，绿色程度也自是不言而喻。那时候的馋馋的我们，春天雨后到山里采蘑菇摘野果，夏天藏在村长的瓜地里“抓蛐蛐”（偷瓜）儿，秋天四处去侦查村里的果树，冬天窝在家里烤土豆啃玉米，一年四季，土地总是给我们惊喜。至于放学路上用圆规挖出红薯再把薯藤栽回去，放牛路上拔掉玉米须扮完了胡子再集中埋葬，再有看着哪家的小西红柿吊在土崖边张嘴一个一个吞没，就都是村里娃们的自然本领了。那时候没有巧乐兹，一毛钱的小冰能从学校含到家；那时候没有水果店，课间跳皮筋赢得同学们的板栗地瓜就塞满了书包；那时候没有五香的恰恰，五分钱一杯瓜子捧在手里，就磕了一路的瓜子壳儿；那时候没有阿尔卑斯，奶奶用白糖熬成的一种糖至今甜甜地萦绕在舌尖……一年级的夏天，教室门口的水沟涨水了，同学们脱掉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课桌上，挽起裤脚整整齐齐地过膝定格，拿着水杯和铲子在教室里抓鱼；二年级的春天，泥土地的操场上长满了花花草草，蝴蝶漫天飞舞，我们把白色的纸条剪成蝴蝶的形状系在白线上，举着小木棒挥舞着白色的蝴蝶在草地里奔跑，不到一圈蝶儿成群结队地在身畔飞舞；三年级的时候，雨后的斜坡上爬满了小蜗牛，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孩子们都拿着铅笔盒去捉蜗牛，然后每次打铃，走廊上总是从高到低站着一队队身后藏着蜗牛铅笔盒的气喘吁吁地小伙伴；四年级的时候，毒品开始在县城叫嚣，消息从学校的大喇叭传出来，吸毒者成了吸血鬼，之后的一个月，男孩子也开始手牵手去上厕所，学校旁边的小路上各种鬼故事和吸血鬼传说漫天飞，一个村的孩子都结成一大队回家；五年级的时候，教学楼三楼和对面的小卖部只隔了一米宽，但是因为有栏杆，我们总要绕道两分钟。那天上课铃响了，有个六年级的哥哥从教学楼对面的小卖部纵身一跃，没了，然后那个小卖部，也没了；六年级的时候，我们抱着一沓复印卷，带着骄傲而神气的眼神走过那些跳着格子和皮筋儿的孩子身边，我们好像开始学习了，然后，我们好像是毕业了，抛弃了五分钱一杯的盐瓜子，我们磕着五毛钱一包的恰恰欢笑着告别老师。洋槐花每年都还会开，只是“吃花的孩子”可能一年比一年少了吧！小学生每年都还会有，只是那种“小学生时代”可能越来越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