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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的智慧——2008年2月23日王财贵讲于深圳「鹿鸣学堂」赵伯毅整理王财贵润饰孟丹梅问:我们在座的,都是长期做读经教育的。近来常听老师提到一个教育工作者,要有「智慧」。究竟什么是教育的智慧?今天想祈请老师进一步给我们解说解说!(众鼓掌)先生:(笑)本来说好的,过年来这里,是要让我休息几天的,结果天天有节目,不得闲。(先生笑,众亦笑)现在又提出个大问题来,叫我从何说起呢?就照刚才提到的怎么办读经班,一路谈下来好了。有人说读经班、读经私塾好办,有人说不好办,有人觉得读经的老师好当,有人觉得不好当。我认为昨天晚上赵升君说对了:「读经老师真的太占便宜了!」其实不应只是读经老师,而是天下所有老师都「占便宜」才是。但这要是一个有智慧的老师,用智慧来做教育,才能感受到这种效益。什么叫做「用智慧做教育」?直接对「教育的智慧」做概念的解释是没什么用的,我们不如从「怎么表现教育的智慧」来了解。原来所谓「智慧」,我们可以界定为:「对于高明或深远的事物及道理的洞见能力」,如果能见到高远的道理,而又能力行之,能力行之,而又能很快在自己现实生命中确实地实现出来,像颜渊那样,就更有智慧了。从教育的立场说,我常举教育有三个基本原则,本来,面对一件事,能从「基本原则」上思考之,已经可以断定是具有智慧心灵的人了,能思考之而真切见到其「基本原则」,真是有智慧了。所以,在教育的工作上,既然愿意思考而且能见到教育的「基本原则」,岂不就是「有教育的智慧」的人吗?进一步,如果能照「教育的基本原则」而行,我认为这个人几乎可以说就是一个「教育家」了。我所谓的教育三个基本原则:一是教育的时机要把握,二是教育的内容要把握,三是教育的方法要把握。不过,所谓教育的时机,往往是由家长把握的,不是老师能把握的,因为孩子送来受教时,或许已经错过时机了。而教育的内容,我们推广读经,极力劝导让学生读最有价值最高智能的书,这是很容易把握到的。今天,我就专从教育的方法上说,这是教育界容易忽略的一个区块,而今天所注重的,不是一般的教学法,乃是一个老师「如何做一个好老师」的「心法」。如果一个老师是恶质的、怠惰的、懒散的,那他根本不足以为人师,这不在我们讨论范围内。但如果是负责任的老师,又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相当认真,花了很多力气去完成「任务」,这种认真,我们可以把它比喻做「挑砖头」。挑砖头的苦力是很费劲的,他依照「工头」的指示,一担一担死命地挑,工作完成了,他赚得了工钱,高兴地休息了。至于昨天为什么挑那种砖,今天为什么挑这种砖,为什么那些砖要摆在那里,这些砖又要摆在这里,明天又要挑那些砖去哪里,他是丝毫不管的。这种老师把孩子当砖头一样挑,把我们的孩子当死东西,也会有一定功效,就是把砖头从这里搬到那里的功效,把孩子从这个年级搬到那个年级的功效,老师不知道为何要这么搬,他所在意的,只是完成「领导」给他的「任务」,当然孩子也就在不知道为何这样被搬来搬去中长大。另外一种方式,是比较用心的,真心地照顾学生,照顾得很周到——他一直提防着学生,生怕哪个学生出差错,学生一旦出差错他一定要管,管得很精到。这不是挑砖头的模式,是「警察抓小偷」的模式。这个警察,他执法很认真的啊!他为了维持社会的安定,要除暴安良,他很细心地去防止社会这里那里出问题。这类型的老师,很认真改作业、管秩序,他很警觉地防制学生在这里那里疏忽或作怪,这种老师往往能把一个班级管得很好。他比挑砖头好像好多了,但是,因为也没有进到「人性」的层次上,做「启发」的教育,这些学生只在老师按表操课、严格作业、精致管理的教导下,用功再用功,应试再应试,但是不是真有生命的长进呢?还是在他管理的这一段时间内,有家长所认为的成效,但过一阵子时间呢?转了一手,换了老师呢?孩子毕业了呢?这一辈子的意义呢?有一次我去新加坡演讲,开始我赞扬新加坡,说:这么一个小小城市,人口那么多,街道那么挤,但是,新加坡政府把它治理成一个花园城市——新加坡就是一个城,可能整个国家还没有深圳大,但它到处井井有条,家家庭院都种树,窗口都种花,车子都很斯文,路上没有一片纸屑,我说新加坡人了不起!他们都鼓掌。接着我又说:不过呢,听说新加坡人到马来西亚,就乱丢垃圾了,(众笑)因为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就隔着一条海沟嘛,过了沟,就现出原形了!新加坡人听到我骂他们,骂得一针见血,更乐得哈哈大笑全体鼓掌(众笑、也鼓掌)。这是因为国家对人民没有信心,不信任人民,所以采用严刑峻罚,也真能维持社会安定的景象。但这种人民不一定就是真有品性道德真有文化涵养,他们只是守法的人民,这就是警察抓小偷的管理模式之结果。所以第一种老师很累,第二种老师也很累,而所教的学生都未必有真实的成就。更进一步的是理想中的老师,他也不是不认真,也不是不去管束学生,但他认真有另外的方式,他管学生有另外的手法。就是:你与其努力挑砖头,为什么不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学生看成是有生命的,他的生命是能发展的,或者认为他也是可以自动的?你与其「抓小偷」,何不把你的子民培养成有德的君子,警察不就轻松了?所以,现在的教育体制中,一个在学校里教学认真的老师,一个被人称为模范教师的老师,不一定是个好老师。他或许只是个「教育匠」,而不是「教育家」。我去学校演讲,常常分析这两个观念的不同。我说有些老师很认真,管理学生很周到,布置作业特别多,批改作业一丝不苟,而且时常和家长联络。认真到最后,这个老师自己也受不了,又胃溃疡啦又肝病啦,我就说这个老师「活-该!」(先生笑,众亦笑),为什么活该?谁叫他要害人!怎么说这样认真的老师害人?他没有智慧,当然害人!(伯毅按:这里我们做读经老师和家长的也要仔细反省,我们虽然教学的内容比体制内学校恰当,但在教育的智慧上是否也如此通达圆融?)所以做一个老师要有智慧,所谓的老师要有智慧,就是要对人性有深刻的了解,要通达人性!我们要知道,人都是有良心的——「良心」这个观念,我们讲得太多了,想必大家也都有相当的了解。今天我们换个说法——「人的生命深处,都有一种追求长进的动力,人性本来是光明的,而且他也希望自己是光明的!」老实说,一个人应该对人性要有这种深刻的体认,才可以生孩子养孩子,才可以让他当老师做教育。现实上的人,是真有一些毛病的,如怠惰懒散、自私自利、浮躁贪顽,但这些毛病都是外表的,都是在现实中蒙上的一层阴影而已。在这阴影之内,人还有他超越的、深刻的、内在的、本质性的能力!这才是真正的天性,人有如是光明的超越的天性!所谓「天性」,笼统地说,是指一生下来就有,本来就有的「性质」或「性能」。如果完备地说,我们可以说人有两种天性:一种是《中庸》所说的「天命之谓性」的「性」,这是形而上的,超越的本性;但人也有另外一种「天性」,因为它也是从天而来,一生下来就有,诸如、好逸恶劳、愚昧盲从、争能斗胜、急功近利等等。但是严格来说,那《中庸》的「天命之谓性」之性,才是真天性!后面的那一种就不能叫「天性」,因为后一种的性,不是最原初的,不是超越的必然的,乃是属于阴阳气化以下的,形而下的偶然的「现实性」。这种现实性,只能叫做「动物性」。不过,既生而为人,有了此一形体,即佛家所谓「器界根身」,则亦必带有气化之杂,即亦必带有相当的动物性,甚至可以说那超越的本性,一生下来,就被动物性所包围了,外表上看,人,活脱脱地就是一只动物!所以人人都有光明的天命之性,又都有一定的动物劣根性。做为一个老师必须要知道这道理,这叫「深通人性」。但所谓「邪不胜正」,要知道人形而上的原初的天性,它具有无限而永恒的力量!它虽然必被埋藏,但也必不泯灭的,必随时可以冒出来的。只是有的人埋藏得比较深,被覆盖得很隐密,这种人的生命就显得比较混浊,有的人埋藏得比较浅,被覆盖得比较薄,这种人就显得比较清明,所谓「尧舜,性者也;汤武,反之也」(《孟子》)。尧舜的德是从他们的纯粹天性直发的,所以几乎没有障碍。自从汤武以下,总是有些障蔽,就要「反」一下,反省一下,回归一下,也就是要努力一下,冲破一下。要冲破生命现实的限制,才能显发天性!连汤武这样的圣人,也要「反」一下,何况我们一般人呢?人有现实的驳杂混浊,这是人类最深沉的悲哀!但有史以来,人类一直不容自己地要冲破它,这是人类最高贵的庄严!所以对人性要同时有两面的了解——对自己要这样了解,对别人也要这样了解,对学生更一定要这样了解!因此,在这里,你就起了一个无限的悲悯之情,也起了一个无限的希望和抱负。你对你自己和你的学生有无穷的希望,你有一种不可一世的抱负,你希望你的学生都成人成才。但是呢,人生谈何容易!此中又有无限的悲悯与同情。刚才说,这个内在的、光明的、本性的力道,它忍不住要发出来的力道,我们可以借用鲁迅的说法,叫它作「呐喊」,人性的呐喊!当然鲁迅的「呐喊」,不是这一类的。鲁迅之智能,够不到天命之性来,所以我常说鲁迅不行,在这里就知道他不行!乃至于五四一代的那些名人都不行,因为他们小看了人性,小看了文化,他们没有智慧!什么叫「人性的呐喊」?就是人的光明之性一直要冲破现实的封限,要消化现实污染,像「汤武反之也」,这才是真正人性的呐喊。你如果静下来听一听,它呼喊的声音是很大的,有如洪钟!近代人常吶喊我要争自由,我要争权利,我要争什么什么,这种呐喊,往往都是自私的,甚至是可怕的,所以我们不用「呐喊」这两个字了,因为这两个字带有埋怨、不安、冲突、甚至报复的色彩,不是个好东西。我们用什么辞语呢?我们用:「生命是一种——不是呐喊——是一种涌现、呈现」,像海底涌红轮,一轮红日啊,从深海之底,奋力地冒了出来,用这种形象来说明我们人性的光辉,一直想要涌现,就像太阳从茫茫黑暗中冲出来,光明遍照山河大地一样。一个有智慧的老师最重要的责任,就是要引导——引发那本来就存在于纯洁的——污染未深的——孩子性情中的光明本性!我们要有信心,那光明之性,是很容易被引发的。这本性不仅是他的「品德」上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孩子自然有悲天悯人的情怀,虽然孩子也有很多坏毛病,虐待小动物啦,欺负人啦,喜欢作怪啦,笨的孩子「拖三拉四」啦,聪明的孩子「贡高我慢」啦,等等,但是我们很容易察觉,孩子的本性中有一种动人的悲悯情怀。──而在「学问」上呢,也有一种希望自己的生命充实、饱满的愿望。他学习长进的愿望是无穷无尽的,是来自于天性的,所以孔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这是深切看到了人性的深处——一个人满足他的内在心灵要求,是何等可喜悦的事情啊。所以我们要相信孩子的品德原是高尚的,孩子原是好学不倦的。一定要这样信任他,只有这样信任他,才能渐渐引导他。如果把孩子当贼来看,他就「民免而无耻」,如果把孩子当砖头来看,他就永远是心地粗糙而目光呆滞的。做一个有智慧的老师该如何引导一个孩子呢?从现实工作上来看,这个老师能不动就不动,能不讲话就不讲话,能不管理就不管理,这就是教学的最高艺术,这是「智慧的教师」的本色。一切让孩子自己管理自己,让孩子自己愿意学习。而这样自己管理自己,自己愿意学习,我们很容易就发现他会有一种自豪感!他觉得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是一件荣耀的事,他的现实表现是从内心发出来的,不是用一个被要求的自己去激励现实的自己,也不是用一个被规范的自己来责备自己。他的光明好学的自己跟现实的自己是合而为一的,这其中有一种深度的满足感、安全感,也就是幸福感。一般的教育,能教出——用「被要求的理想的自己」来激励或对抗「现实的自己」的孩子,已经不错了,表示孩子的光明还若隐若显。等而下之的是,教出——不是用「理想」来对抗自己,他完全现实化了,他会用他的现实需求来对抗老师和父母,他希望现实上受到要求和规范的自己不再受管束,他希望成为纯现实的接近动物的那个自己,所以起来对抗老师和父母。如果年纪还小,或性情比较温柔的孩子,这种对抗可能没显现出来,他在老师父母面前,会勉强去符合大人给他的标准,也就是暂时压抑他现实的自己,这种学生一时之间表面看起来是好学生,其实心理并不坦然。这不是真好,是一种病态的好,因为他的生命是分裂的,自己跟自己隔阂,自己跟自己对抗,他纵使拿到了许多「三好学生」的奖状,但他并不真的快乐,他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和智慧能量。这种「耗散生命」的生活方式,或许会维持一辈子,他在众人面前,勉强维持着「好人」的形象,
本文标题:王财贵教育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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