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学者关于当代外来移民对经济和劳动力市场影响的研究述评

美国学者关于当代外来移民对经济和劳动力市场影响的研究述评欧阳贞诚内容提要自1965年美国的移民政策改革之后,入境的外来移民数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并引发了美国社会各界特别是学术界的关注。关于新移民潮对美国经济和劳动力市场的正负面影响,学者们从不同的学科视角进行了广泛研究。本文从分析20世纪末以来的新移民潮入手,继而对美国学者的相关研究的论争焦点、研究的理论和方法等,进行简要评介并指出其成就与不足。关键词美国移民经济影响劳动力市场外来移民是美国历史中的一个持久现象,长期吸引着美国学者的密切关注。毫无疑问,从美国的创建到走向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进程中,移民对美国经济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从战后特别是60年代起,美国迎来了历史上第二次规模巨大的外来移民潮,新移民在数量、民族来源、类别与就业技能等方面,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于是,在新的社会、经济背景下,移民对美国经济和劳动力市场究竟产生何等影响的问题,再次成为美国社会及学者关注的焦点,相关研究成果数不胜数。比较之下,国内学者对此问题的探讨较少①。本文试从阐述新移民潮的特征及美国社会各方反应入手,进而对美国学者的相关研究进行归纳总结,并对其理论与研究方法加以简要评析。一、战后新移民潮及引发的关注美国是一个由移民及其后代组成的国家,外来移民潮贯穿其全部历史进程。截至2004年,在2.88亿美国人当中,有3400万是在外国出生的,比例高达12%;而在劳动力市场中,平均每7个工人中,就有一个为外国出生者②。但是,在美国历史的不同阶段,外来移民潮各有不同特点。自战后以①②相关成果见梁茂信:《外来移民对美国经济和就业市场的历史影响———兼论中美学者的观点》,《世界历史》1996年第3期;应世昌:《美国的移民政策和国外移民对美国经济发展的作用》,《世界经济研究》1994年第1期;陈奕平:《当代美国外来移民的特征及影响分析》,《世界民族》2004年第5期。其他许多研究对当代移民的经济影响只是稍有涉及,在此不一一列述。国会预算局:《移民在美国劳动力市场中的作用》(CongressionalBudgetOffice,“TheRoleofImmigrantsintheU.S.LaborMar2ket”),2005年11月,年12月21日。.1994-2009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来,特别是1965年移民法颁布后,美国进入一个全新的移民时期,出现了历史上的第二次移民高潮,移民在总数量、民族来源、类别等结构性特征方面,均呈现前所未有的转变。首先,在数量上,外来移民再创美国历史新高。据统计,在1820—2004年间,在册的入境移民共达6986.95万。然而,在1960—2004年的40余年里,美国接收的合法移民达2802.85万,超过了第一次移民高峰期1880—1930年间的2757.26万。此外,如果以10年为单位,则以1991—2000年间的移民数量为历史最高水平,达909.54万,高于首次移民潮中1901—1910年间的879.54万;如果从单个年份来看,其中以1991年为历史新高,达182.72万,也高于此前最高年份1907年的128.53万①。值得注意的是,新移民潮的统计数字中并未包括非法移民,若将非法移民计算在内,其各项数据更会向上攀升。其次,移民的主要来源地由欧洲、加拿大等发达地区,转变为拉美及亚洲等第三世界地区。在20世纪50年代末,67.7%以上的移民仍来自欧洲和加拿大,但到80年代,仅有12%的合法移民来自上述地区,几乎85%的移民来自亚洲、拉美及加勒比地区②。从移民来源国来看,在50年代,在移民来源最多的五个国家中,欧洲占了三个:德国、英国和意大利(另两个为加拿大和墨西哥);而到90年代,在移民最多的前十个国家中,欧洲仅有波兰和爱尔兰,相反,墨西哥却升至首位,其次是菲律宾、越南、多米尼加共和国和中国③。再次,移民的类别开始多样化,亲属移民及难民等开始增多,其中以寻求家庭团聚的亲属移民为主。例如,在2001年的106.4万移民中,亲属移民为67.6万,占63.3%;在2002年的106万移民中,亲属移民达67.4万,占63.3%;在2003年的70.6万中,该类移民达49.2万,占69.7%。不仅如此,非法移民问题也尤为突出。尽管非法移民涉及问题十分庞杂,美国也缺少相应的统计数字,但从一些组织机构的相关预测中足可窥探一斑。根据移民归化局的估计,非法移民在1990年为350万,到2000年1月上升至700万;人口普查局在2000年提供的估计数字为870万;而城市研究院则认为,到2002年3月,非法移民为930万④。另外,从教育、技能水平方面来看,相对于美国本土人而言,外来移民在整体上较为落后。根据美国1990年人口统计,26%的25岁及以上的外国出生人口不足9年教育;而人口普查局2000年3月的当前人口报告显示,此类别的外国出生人口比例仍高达22.2%,相比之下本土人口仅为4.7%⑤。同样,由于移民的技能水平普遍较低,从事体力劳动者和无正式职业者较多⑥,因而在美国劳动力市场中处于不利地位。此外,移民中贫困和失业者比例较高,依赖福利的现象也日趋明显。美国学者关于当代外来移民对经济和劳动力市场影响的研究述评127①②③④⑤⑥移民统计局:《2004年移民统计年鉴》(OfficeofImmigrationStatistics,“2004YearbookofImmigrationStatistics”),第5页,ht2tp://年8月29日。弗兰克·D.比恩、史蒂芬妮·贝尔-罗斯:《移民与机遇:美国的种族、族裔和就业》(FrankD.BeanandStephanieBell-Rose,ImmigrationandOpportunity:Race,Ethnicity,andEmploymentintheUnitedStates),纽约1999年版,第7页。詹姆斯·P.史密斯、巴里·埃德蒙斯顿编:《新美国人:移民的经济、人口及财政影响》(JamesP.SmithandBarryEdmonston,ed.,TheNewAmericans:Economic,Demographic,andFiscalEffectsofImmigration),华盛顿特区1997年版,第28页。国会预算局:《移民人口介绍》(CongressionalBudgetOffice,“ADescriptionoftheImmigrantPopulation”),2004年11月,ht2tp://年4月10日。玛利亚·A.帕迪利亚:《墨西哥移民劳动力对美国的影响》(MariaA.Padilla,“ImpactoftheMexicanImmigrantLaborForceintheUnitedStatesEconomy”),～stefanov/student2002.pdf,2006年2月10日。参见陈奕平:《当代美国外来移民的特征及影响分析》,《世界民族》2004年第5期。.1994-2009ChinaAcademicJournalElectronicPublishingHouse.Allrightsreserved.当代移民的新变化再度激起了美国社会的极大关注,引发了新一轮争论。虽然自殖民地时代起,关于移民的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影响的论争就从未平息,但由于移民的经济影响问题直接涉及国家和个人的切身利益,因此有关这一话题的辩论最多、参与的人最众、辩论的时期也最长①。当然,对于过去移民的经济影响,美国学者已基本达成共识,认为他们对美国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是,对于1965年以来的新移民,社会各界反应不一,赞成者与反对者各抒己见,争执不休。美国民众及舆论普遍对移民持反对态度,认为移民对美国经济产生了巨大冲击,特别是大量技能落后的亲属移民以及难民、非法移民的到来,对美国经济的消极作用更为明显。根据全国民意测验报道,1965年仅33%的测试者认为移民数量应当削减,1977年该比例上升到42%,1986年为49%,到1993年高达65%②。在政界及科学界,持反对态度者也不乏其人,像加州前州长皮特·威尔逊(PeteWilson)以及诺贝尔奖获得者、经济学家加里·贝克尔(GaryBecker)等,也认为移民消耗巨额的社会福利,造成严重的财政赤字③。另一方面,也有许多学者持相反态度,认为移民并未对美国经济造成负面影响。例如,在1995年的一份调查中,82%的社会科学家认为移民对美国的经济增长有利或稍微有利,此外,在采访对象中,60%—70%认为新移民有着老移民同样积极的经济影响,近40%认为合法移民数量应该增加,而仅20%认为应该减少④。尽管关于移民经济影响的争论持续进行,但核心问题仍集中于如下两点:(一)作为廉价劳动力,移民是否抢走美国人的工作岗位,导致竞争加剧甚至失业?(二)移民是否过多地依赖社会福利,从而加剧美国人的经济负担?相关争论长期困扰着美国多数民众。当美国经济健康运行时,相关质疑暂趋平静;当美国遭遇经济危机之时,这些争执又会被再度激起,从而引起越来越多的关注和探讨。美国政府对当代移民的经济影响问题给与了前所未有的重视。1990年,国会创立了一个由两党组成的移民改革委员会,该委员会于1995年要求全国研究会(NationalResearchCouncil)负责召集一个专家组,来探讨移民的人口、经济及财政影响。于是,来自经济学、人口学与社会学等领域的12名资深学者组成的专家组,对这些问题进行了详细探讨,其两部著作也成为研究移民经济影响的重要参考著作⑤。而作为总统的经济智囊机构,经济顾问委员会也对移民问题保持着密切关注。例如,该委员会在1986年、2005年、2007年等年度递交的总统经济报告中,都有专门章节来阐述移民问题。此外,国会预算局、国土安全部、美国劳工部等许多部门,也就移民的经济影响刊发过大量的研究报告。其他许多独立的研究机构和组织也同样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像1985年成立的移民研究中心128世界历史2008年第6期①②③④⑤钱皓:《美国移民大辩论历史透视》,《世界历史》,2001年第1期。尼古劳斯·米尔斯编:《移民论争:关于美国面貌变化的辩论》(NicolausMills,ed.,ArguingImmigration:TheDebateovertheChangingFaceofAmerica),纽约1994年版,第31页。尼古拉斯·卡帕尔迪编:《移民问题的辩论》(NicholasCapaldi,ed.,Immigration:DebatingtheIssues),纽约1997年版,第172页。弗朗西斯科·L.里维拉-巴蒂茨:《移民和劳动力市场:美国的部门与区域影响》(FranciscoL.Rivera-Batiz,“MigrationandtheLaborMarket:SectoralandRegionalEffectsintheU.S.”),1997年12月,～flr9/immig.pdf,2006年6月10日。即詹姆斯·P.史密斯、巴里·埃德蒙斯顿主编的《新美国人:移民的经济、人口及财政影响》与《移民的争论:关于经济、人口及财政影响的研究》(TheImmigrationDebate:StudiesontheEconomic,Demograph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