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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南詞引正》校注錢南揚小引現在流傳的所謂《魏良輔曲律》,最早見於明周之際萬曆四十四年(一六一六)刻的《吳歈萃雅》卷首,題作《魏良輔曲律十八條》;此後許宇天啓三年(一六二三)刻的《詞林逸響》卷首附刻,題作《崑腔原始》,共十七條;張琦崇禎十年(一六三七)刻的《吳騷合編》卷首附刻,題作《魏良輔曲律》,共十七條;沈寵綏崇禎十二年(一六三九)刻的《度曲須知》卷下引,題作《曲律前言》,共十四條,其中有四條非《曲律》之文。至於近代刻本,如《讀曲叢刊》本、《曲苑》本之類,直接或間接從《吳騷合編》而來。近來從路工同志所藏明玉峰張廣德編的《真迹日錄·二集》中,發現有文徵明寫本“婁江尚泉魏良輔《南詞引正》”,下題“毗陵吳崑麓較正”,末有金壇曹含齋嘉靖丁未(二十六年,一五四七)敘文。從這裏,我們不但知道前面許多刻本,都是一改再改,已失去了魏良輔原作的本來面目;而且還提供了戲劇史上許多重要的資料。如:崑山腔起於元末(詳正文第五條);北曲有中州調、冀州調等的流派(詳正文第八條)等等,而改本都已完全刪去。過去一般都以爲魏良輔是嘉靖(一五二二——一五六六)、隆慶(一五六七——一五七二)間人,於是對卒於嘉靖五年(一五二六)的祝允明已提到崑山腔(見《猥談》),便無法解釋。只好說魏氏原不過改進崑山腔,幷不是創造,祝允明提到崑山腔,正可以說明魏氏以前早就有了。現在本書說元末已有崑山腔,似乎對它是一個有力的證據。其實不然。這本書乃是魏良輔唱曲經驗的總結,一定是晚年所寫。倘然他是嘉、隆間人,則嘉靖二十六年,還不到三十多。後生小子不會有此成就,文人學士也不會這樣推崇他,曹含齋替他作敘,文徵明爲他書寫。元末的崑山腔,後來未見流傳;況且祝允明《猥談》對崑山等腔的批判,原來是這樣說的:“數十年來,所謂南戲盛行,更爲無端。……今遍滿四方,展轉改益,又不如舊。”可見不是指元末的崑山腔,而是“今”展轉改益的新腔。所2以魏良輔的時代應該推前,問題才能解決。據我們推想:嘉靖二十六年,他的年齡至少應在七十左右,則嘉靖五年爲五十左右。其時新腔已在流行,研究已有成果,則祝允明記入《猥談》,魏良輔著書立說,曹含齋等對他的推崇,才有此可能。魏良輔,號尚泉;原籍豫章(即今江西南昌),僑居崑山。起初專習北曲,和北人王友山比賽,輸給了他,才抛棄北曲,專習南曲。大約嘉靖初年,他五十多歲時,在太倉碰到了一位善唱北曲的青年張野塘,大爲賞識,遂把他的一位也善於唱曲的愛女嫁給野塘;自己也就遷居太倉,翁婿二人,朝夕研究。太倉有位百戶叫過雲適,精於音律,良輔自已認爲不及他,每有心得,一定要去向他請教,必得到他的認可才罷。此外共同研究的,尚有吹簫名手張梅谷,吹笛名手謝林泉,以及門下弟子張小泉、季敬坡、戴梅川、包郎郎等。他們在海鹽腔的基礎上,加以改進,就成大後來盛行的崑山腔(據明·張大復《梅花草堂筆談》、沈寵綏《度曲須知》,清·張潮《虞初新志》、余懷《寄暢園聞歌記》、葉夢珠《閱世編》)。可見崑山腔的起來,不是憑空創造,而是有所承襲的;不是閉門造車,而是集思廣益的。崑山腔的發生與發展,是有它的經濟條件和群衆基礎的。當嘉靖初年,朱明王朝統治危機漸見和緩,城市經濟也逐漸好轉,尤其是江南一帶,故其時太平、徽州、青陽、四平等諸腔並起,因不僅崑山腔一種。魏良輔時,崑山腔只限於清唱,與群衆接觸面不很廣闊。梁辰魚繼之而起,始運用崑山腔的格律寫了一本《浣紗記》,把崑山腔搬上了舞臺;而且還親自把崑山腔教人,很受戲劇演員的歡迎。正如徐又陵《蝸亭雜訂》訴說:“歌兒舞女不見伯龍(辰魚的字),自以爲不祥也。”(見《劇說》卷二引)演員爲什麽歡迎崑山腔?正因爲他們後面擁有廣大的觀衆,在支援他們。崑山腔至此,才在群衆之間生了根,日趨發展。上面說過的元末的崑山腔,大概始終停留在清唱階段,沒有廣大的群衆基礎,所以止有像曇花一現。魏良輔很有些和鈕少雅相像:他倆同是曲師,同在曲學上有一定的成就,同以小市民而爲文人學士所推重;他們又同樣的文化程度不高,所以本書的文字也和《九宮正始》有些相像,往往有不甚通達的地方。這正足以說明還保持著魏良輔原作的真面目;而《吳歈萃雅》以下各本,很顯明已經文人潤飾過,大致都文3從字順了。可是因此就有許多地方,和魏良輔的原意大有出入,我們倘然見不到原本,豈不要大上改本的當嗎?這是我國最早的一部唱曲理論的書,而且其中還包含著一些戲劇史的重要資料,是值得我們參考的。現在不揣簡陋,略加校注,把它發表。錯誤之處,幸讀者教正。這裏要附說明的,校勘有助於文字的瞭解,或有參考價值者爲限,不作逐字逐句全面的詳校。好在《吳歈萃雅》《詞林逸響》《吳騷合編》三本的異同,《中國古典戲曲論著集成》第五冊《曲律》下面,附有詳細的校勘記,可以參閱。(一九六一、四、一、)婁江尚泉魏良輔南詞引正毗陵吳昆麓校正一、初學不可混雜多記,如:學[集賢賓],只唱[集賢賓];學[桂枝香],只唱[桂枝香]。如混唱別調,則亂規格。久久成熟,移宮換呂,自然貫串。《萃雅》《逸響》《合編》具爲第二條;《須知》爲第十三條。各本“初學”下具有“先從引發氣聲響、次辨別其字面、又次理正其腔調”三句。“不可混雜多記”,是爲了怕“亂規格”。所謂規格,應該是指曲牌節奏的緩急,性質的粗細,聲情的哀樂而言。改本牽連到“聲響”、“字面”,這是各種曲牌所共有,不是某一曲牌所特具,是說初學入手的方法。魏良輔原意,並不如此。一、拍乃曲之餘,最要得中。如迎頭板隨字而下;轍板隨腔而下;句下板——即絕板,腔盡而下。有迎頭板慣打轍板,乃不識字戲子,不能調平仄之故。4《萃雅》《逸響》《合編》具爲第五條;《須知》無此條。始發聲即下板,打在字頭上,故叫“迎頭板”,又叫“劈頭板”、“頭板”;對於轍板、句下板打在空隙處而言,也叫“實板”。板式符號用“丶”。打在音的半中間,當前音已過,後音未發的休止處,叫“轍板”。案:轍當作“掣”。凡遇此種板式,須使前音急過,後音遲發,以讓出此下板的空隙。前音的急過,仿佛有人在牽掣,故名。對頭板、句下板而言,也叫“腰板”。板式符號作“└”。如:尺上尺工,簡譜作54056,其板正打在0處。音剛盡而下,叫“句下板”;仿佛說把此句截住,以表示下面唱的是別爲一句,故又叫截板、絕板。對於頭板、腰板而言,也叫“底板”。板式符號作“—”。板式變化,將影響到腔調、字音。當時職業演員咬字不準確,故把迎頭板改打掣板。一、清唱謂之“冷唱”,不比戲曲。戲曲借鑼鼓之勢,有躲閃省力,知者辨之。《萃雅》《逸響》《合編》俱爲第八條;《須知》爲第五條。各本俱無末兩句,而另有一大段文字,論清唱須腔與板兩工,方爲上乘。不用鑼鼓,故叫“清唱”、“冷唱”。一、詞要細玩,虛心味之,未到處再精思。不可自作主張,終爲後累。《萃雅》《逸響》《合編》俱爲第四條;《須知》爲第二條。然各本俱僅首兩句大意相同,下接本書的十二、十三兩條,實把三條刪倂而成。自作主張,習慣於錯誤的唱法,再要改正,很不容易,故云“終爲後累”。各本刪去後面三句,全失魏良輔的本意。5一、腔有數樣,紛紜不類。各方風氣所限,有:崑山、海鹽、餘姚、杭州、弋陽。自徽州、江西、福建俱作弋陽腔;永樂(一四O三——一四二四)間,雲貴二省皆作之;會唱者頗入耳。惟崑山爲正聲,乃唐玄宗時黃旛綽所傳。元朝有顧堅者,雖離昆山三十里居千墩,精于南辭,善作古賦。擴廓帖木兒聞其善歌,屢招不屈。與楊鐵笛、顧阿瑛、倪元鎮爲友。自號風月散人。其著有《陶真野集》十卷、《風月散人樂府》八卷行於世。善發南曲之奧,故國初有崑山腔之稱。各本俱無此條。海鹽、餘姚、弋陽爲戲文的三大聲腔。其中海鹽腔最早,乃南宋時張鎡家裏的唱曲藝人,就當時戲文的腔調,加以改進而成(見明李日華《紫桃軒雜綴》卷三)。到元朝,又經楊梓及國材、少中父子的提倡(見姚桐壽《樂郊私語》),海鹽腔大爲盛行,到明朝中葉,流傳的地域很廣。余姚、弋陽二腔,雖不能確知它發生的年代,然看它在明朝中葉傳佈地域的廣泛,不下於海鹽腔,非和海鹽腔有同樣悠久的歷史,是不可能的。所以餘姚、弋陽二腔,至遲應發生於元朝。現在看了本條的記載:弋陽腔在明初已遠及雲、貴,則上文所說從江西到福建,當然還是元朝的事情。我們過去的推想,在這裏得到了明證。過去我們推想徽州只有餘姚腔,因爲流傳在那裏的餘姚腔發展而成的青陽腔,又叫“徽池雅調”。在這裏得到新的發現,知道弋陽腔也早已傳入徽州了。杭州在宋、元時代,是戲文活動的中心地帶。自從南宋初年,戲文傳入杭州之後,直到元末,整整二百四十年,其間腔調決不會一無變化。據我們推想,應該有杭州腔的産生,可是其他書籍中從沒有提到過。現在在這裏居然有杭州腔一詞,這也是新的發現。戲文的傳入蘇州一帶,至遲應在南宋末年。因爲在張炎《滿江紅》詞的注語中,已經提到吳中子弟(職業演員)以善演《韞玉傳奇》著名(見《山中白雲詞•滿江紅——贈韞玉傳奇》)。當時傳入的應該是海鹽腔,理由是:一、兩地距離較近;二、直到明朝中葉,蘇州一帶還在唱海鹽腔,所以當時的蘇州演員稱海鹽子6弟,不稱蘇州子弟(見《金瓶梅詞話》);三、崑山腔是從海鹽腔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兩者非常接近,故湯顯祖把它相提並論,都說“其體局靜好”(見《玉茗堂全集•文集卷七——宜黃縣戲神清源師廟記》),倘然當時蘇州一帶流行的不是海鹽腔,魏良輔怎能就地取材呢?海鹽腔從南宋末傳入蘇州,直到元末,差不多一百年,多少總起了一些變化,顧堅又加以革新,自然不再是海鹽腔的原貌,遂別名崑山腔。那時大概已在明初,故這裏說“國初有崑山腔之稱”。過去我們只看到明•周元暐《涇林續記》上說:明太祖朱元璋問他的臣子周壽誼:“聞崑山腔甚佳,爾亦能謳否?”現在我們從這裏不但又得到了一個證據,知道元明間確曾一度出現過崑山腔;而且還知道改革腔調的叫顧堅。這也是新發現。崑山腔爲黃旛綽所傳,其說出於《骷髏格》。明鈕少雅《九宮正始》馮旭序雲:“復得一玄宗手制律譜,有律無詞,名爲《歌樓格》(“骷髏格”的別名)。……厥後漁陽之變,幾至焚遺,幸有黃旛綽存之。”大概《骷髏格》確有其書,經過無識者的改竄,中間遂有許多不經之談。魏良輔與鈕少雅精於音律,疏於歷史,故都貿然信之。擴廓貼木兒,即王保保,《明史》卷一百二十四有傳。他的招致顧堅,當在官左丞相,出而治兵南平江淮時。楊鐵笛(一二九六——一三七O)、顧阿瑛(一三一O——一三六九),都是元末詩人;倪元鎮(一三O一——一三七四),詩人兼畫家;三人錢謙益《列朝詩集小傳•甲前集》都有傳。楊鐵笛,即楊維楨,字廉夫,會稽人,初居杭州鐵冶嶺,故號鐵崖;後至淞江,得莫治所製鐵笛,故號鐵笛(見明郎瑛《七修類稿》卷二十一)。顧阿瑛,一名德輝,字仲瑛;崑山人。不知是否顧瑛本家?倪元鎮,名瓚,無錫人。一、雙疊字,上兩字接上腔,下兩字稍雜下腔。如[字字錦]中“思思想想、心心念念”,又如[素帶兒]中“它生得齊齊整整、嫋嫋停停”類。餘仿此。《萃雅》《逸響》《合編》俱爲第七條。“稍雜”,俱作“稍離”;“停停類”7俱作“停停之類”。《須知》無此條。雙疊字,是說兩句都用疊字,爲了唱時避免呆板,故把上句和上文的腔相連接,把下句和下文的腔也稍相接近。雜,疑當作“涉”;改本作“離”是不對的。[字字錦]曲文,見《九宮正始》冊六“商調”引《樂府群珠》明散套。《雍熙樂府》《盛世新聲》等引,“心心念念”俱作“尋尋覓覓”。[素帶兒]出處待考。一、單疊字又不比雙疊字,如“冷冷清清”等,要抑揚。此條《萃雅》《逸響》《合編》俱倂入上一條。(如“冷冷清清等”,俱作“如[尾犯序]一旦冷清清”之類。)《須知》無此條。這裏所謂單疊字,是指一句整句疊字,改本作“一旦冷清清”,僅疊一“清”字,是不對的。一、北曲與南曲大相懸絕,無南腔南字者佳,要頓挫。有數等,五方言語不一,有:中州調、冀州調。有磨調、弦索調,乃東坡所仿,偏於楚腔。唱北曲宗中州調者佳。伎人將南曲配弦索,直爲方底圓蓋也。關漢卿云:“以小冀州調按拍傳弦,最妙。”《萃雅》爲第十一條;《逸響》《合編》俱爲第十條。然大加刪改,《萃雅》、《合編》俱作:“北曲與南曲大相懸絕,有磨調、弦索調之分。”下文插入明王世貞《曲藻》“北曲字多而調促,促處見筋”一段。然後接:“近有弦索唱作磨調,又有南曲配入弦索,誠爲方底圓蓋……”《逸響》更把首兩句也刪去,徑用
本文标题:魏良辅:南词引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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