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主女科调经用药思想

75JChinMed13(2):75-80,2002傅青主女科調經用藥思想陳立德1　李世滄2　陳榮洲2,31台中市聯合中醫醫院2中國醫藥學院中醫學系台中3彰化秀傳紀念醫院中醫部彰化(2001年11月15日受理，2002年1月7日收校訂稿，2002年1月7日接受刊載)腎氣、天癸、經水是女性的生理特點，為傅氏女科調經治病主要的學術思想內容。傅氏臨床治病重視臟腑經絡氣血辨證，其調經用藥除擷取明朝李中梓的乙癸同治法外，更創立心肝脾腎同治法、肝脾腎同治法、肝脾同治法、以及心腎同治法，為傅氏調經治病的一大特色。傅氏調經治病的另一特色是調肝治肝法，此法與明朝著名醫家薛己治療月經病相類同。另外，其調經用藥部份也承襲了明朝張景岳的調經治病方法，重視填補真陰精血，而主以當歸熟地來治療。關鍵詞：傅青主女科，調經用藥，腎氣，天癸，經水。前　　言《傅青主女科》是臨床實用價值頗高的中醫典籍之一，很常為後代醫師臨證所應用，近代大陸高等教育五版教材《中醫婦科學》的159首附方中，就引用有傅氏的創方19首，56種婦科病中的17病、23證是以傅氏創方為代表1。近年來，中醫學術界亦發表了諸多關於傅青主的學術思想，以及該書的內容、用藥進行了研究探討1-9，其成果總結而言，基本主軸仍與祁爾誠在《傅青主女科》序言謂之：「談證不落古人窠臼，制方不失古人準繩，用藥純和，無一峻品，辨證詳明，一目了然」相去不遠。這些研究，雖然概括出傅氏對婦科病的證治：(1)重視臟腑彼此間生理功能的關係與病理變化；(2)強調調理肝脾腎，尤其疏肝扶正以平衡氣血為其治病的基本思路；(3)組方簡要，理法分明，重視君臣佐使的用藥劑量及藥物的炮製；但仍不免失之於籠統、不夠深入。傅青主女科調經用藥76聯絡人：陳榮洲，台中市北區永興街50號，電話：[phone]，傳真：[phone]，E-mail：[e-mail]。因為宥於傅氏所處之政局背景及個人理念，傅氏生平最精華的治學著書階段，是以隱姓埋名流亡行醫方式度過10-14，所以即使近代醫家多所蒐集考究，仍未能對其學術思想的源流有進一步的闡述或提出具體創見。調經乃論治婦科病證的入門與基礎，宋朝《婦人良方》的作者陳自明主張：「凡醫婦人，先須調經」。元代醫家張子和亦謂「凡看婦人病，入門先問經」。因此，本文以《傅青主女科‧調經門》為研究對象，擬先對傅氏調經門的用藥進行統計後，再依其結果來分析、探索，期有利於後進的學習。材料與方法本文以1998年大陸華夏出版社印行之《中醫婦科名著集成》中所收錄之《傅青主女科》的『調經』，為研究的原始資料來源。首先，本研究針對調經門之所有處方，統計其選用之各種藥物及運用頻次；再以台灣李世滄編著、弘祥出版社發行之《臨床常用中藥方劑手冊》一書中的藥對說明為參考依據，以逐一核對的方式，進行調經門各治療處方的藥對統計，其藥對出現頻次四次以上(含)者，則列為本研究之討論範圍。另外，依據調經門記載的原始資料，本研究再將傅青主的調經辨治法則歸類為臟腑分型與氣血經絡分型兩項，與前述之藥物與藥對統計資料進行傅氏調經用藥的分析探討。本研究中之藥物名稱：地黃，其所指包括了熟地與生地，是兩者的總稱。本研究之資料分析採描述性統計，以次數及百分比（%）為統計方法。結　　果《傅青主女科‧調經門》中，總共載有十四個病證、十五則處方。十四個病證的辨治思路中，依五臟辨證的計有十個病證、十一則處方（表1），其中以心肝脾腎生剋乘伍、互用互補做為調經論治者有四個病證，即經水忽來忽斷寒熱往來、經前大便下血、年老經水復行和年未老經水斷；以乙癸同源、肝腎同治為辨治者，計有三個病證，即經水先後無定期、經後少腹疼痛以及經前吐血等；單從腎論治者，僅有經水先期一證的兩則處方，單從肝或脾論治者，亦分別僅有經未來腹先疼一證的宣鬱通經湯，以及經前泄水一證的健固湯。此外，傅氏依氣血辨治者有三個病證、三則處方，依經絡辨證的有一個病證、一則處方（表2）。十五則處方中，總共選用了41種藥物、123次的使用頻次，每則處方平均運用了8.2種藥物（123/15），用藥相當精簡。至於各項藥物的選用與運用頻次（見表3）：白芍、地黃、當歸及白朮等四味藥，在調經方劑中的運用次數總計佔了32.5%（40/123），其中又以養血柔肝效用顯著的白芍運用12次最多，佔總用藥次數的9.8%，其次是地黃的10次（8.1%），再其次為當歸及白朮各9次（7.3%）。從整體選藥組方之趨勢而言，白芍、地黃、當歸加上川芎即是四物湯的藥物組成，而白朮、茯苓、甘草再配上人參即是四君子湯，兩者均是調經門較常陳立德　李世滄　陳榮洲77運用之組方思路。表1　《傅青主‧調經們》臟腑辨證病機與治方病　證五臟辨證治　法治　方經水先期，量多經水先期，量少經水先後無定期經水忽來忽斷寒熱往來經未來腹先疼經後少腹疼痛經前吐血經前大便下血經前泄水年老經水復行年未老經水斷腎中水火交旺腎中火旺而陰水虧肝腎之鬱肝氣不舒肝鬱化火腎氣之凅肝氣之逆心腎不交脾氣之虛肝不藏血脾不統血心肝脾之氣鬱清熱兼以滋水專補腎水補腎精疏肝鬱滋陰血宣風鬱養肝宣鬱通經益腎養肝止痛平肝順氣納氣大補心肝腎健脾氣固脾血益肝脾補腎水心肝脾腎同治清經湯兩地湯定經湯四物湯加味宣鬱通經湯調肝湯順納湯順經兩安湯健固湯安老湯益經湯表2　《傅青主‧調經》氣血經絡辨證病機與治法病　證氣血經絡辨證治　法治　方經水後期，量多經水行後復行經水數月一行經水將來臍下先疼痛血之寒而有餘血虛而不歸經氣血虧損衝任寒濕互滯溫經攝血大補血，引血歸經健脾益腎調經解鬱溫化寒濕溫經攝血湯四物湯加味助仙湯溫化寒濕湯表3　《傅青主‧調經》運用之藥物名稱與頻次運用頻次藥物　名稱12109654321白芍地黃（熟地9次、生地1次）當歸白朮茯苓甘草山藥柴胡丹皮黑芥穗人參巴戟天山茱萸阿膠川芎杜仲續斷麥冬沙參菟絲子　香附地骨皮黃耆扁豆肉桂玄參五味子　蓮子升麻青蒿梔子木耳炭　黃柏黃芩元胡鬱金白芥子　薏米陳皮白果酸棗仁再從藥對的角度統計，本調經方劑中，同一藥對運用頻次在四次以上（含）者，計有九組（見表4），其中以熟地配白芍以及當歸配白芍的運用頻次最高、各為8次；若依其藥對功效來分析，表4中九組藥對，可傅青主女科調經用藥78概分為(1)肝腎同治的熟地配白芍、當歸配熟地，(2)肝脾同治的白朮配白芍、白芍配甘草、白朮配甘草，以及(3)調治肝經氣血的柴胡配白芍、當歸配黑芥穗、丹皮配白芍等。表4《傅青主‧調經》之藥對運用、頻次與功效藥　對頻次功　　效熟地－白芍當歸－白芍當歸－熟地白朮－白芍柴胡－白芍白芍－甘草當歸－黑芥穗丹皮－白芍白朮－甘草887655544補腎填精、養肝補血補血養肝、活血止痛生新血、滋陰精柔肝安脾、調和肝脾疏肝和血、補肝體而和肝用緩肝和脾、益血養陰、緩急止痛養血和血、袪風止血涼血清熱、疏肝開鬱　健脾和中、緩脾止痛討　　論傅氏調經思想主要淵源於《內經》的經水學說，此點除了該書諸多論述均本於內經經文，例如：「夫經本於腎」、「經水出諸腎」、「經原非血，乃天一之水，出自腎中」、「經水乃天一真水，滿則溢，而虛則閉」等可以為證外，後代多位學者亦已論述15-17。《素問》謂：「女子七歲，腎氣盛‧‧‧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又云：「腎脈微澀為不月」此一腎氣、天癸、經水理論，婦女所特有的生理現象，誠乃傅氏女科調經治病主要的學術思想內容。臟腑經絡氣血辨證，是中醫學的主要精髓及核心內容，始自於內經理論的建立，宋代的陳自明重視肝脾在婦女生理病理特點上的作用，金元時代，張潔古倡臟腑病機學說，提出臟腑標本寒熱虛實用藥式，對明朝溫補學派的影響很大，如薛己首創臟腑辨證的調經處方，其後的張景岳，於婦人規中更指出肝脾腎在婦人調經上的重要性，尤其腎與命門對月經生理功能的調節影響很大18。傅氏對於婦人月經病證生理病理特點的理論闡釋19-23，除了承襲前賢論點外，也有其獨到之處，如婦人經水先期，經量過多或過少，提出經水先期乃腎火旺引起，量多為腎中水火交旺所致，量少為腎中火旺而陰水虧所致的理論，能發前人所未發。傅氏治療婦人月經失調的各種病證，除擷取明朝李中梓的乙癸同治法外，更以五臟辨治為調經的重點，如在調經門中，傅氏治年未老經水斷一證，方用益經湯大補腎水，散心肝脾之鬱；治經水後期，用溫經攝血湯大補肝脾腎精血；治經水先後無定期，方用定經湯開肝腎之鬱；治經後少腹疼痛，方用調肝湯舒肝補腎；治經前吐血，方用順經湯平肝補腎；治年老經水復行，以安老湯大補肝脾氣血；治經前大便下血，以順經兩安湯大補心腎，此為傅氏調經用藥的心肝脾腎同治法、肝脾腎同治法、肝腎同治法、肝脾同治法、以及心腎同治法，遂構成傅氏調經治病的一大特色。陳立德　李世滄　陳榮洲79此外，傅氏調經治病的另一特色是調肝治肝法，為近代學者所推崇24，其實其疏補併進、解鬱養血的思想，深受薛己調經用藥的影響，薛氏調經「善用四物，補血調肝；柴胡清肝，丹梔瀉火」25。此點，從本文藥物與藥對的統計結果來看，白芍、地黃、當歸及白朮等四味藥為傅氏最常用的調經藥物，而當歸與白芍、當歸與熟地，則是傅氏調經藥最常使用的兩個藥對，其次是柴胡配白芍、丹皮配白芍，這些用藥大抵仍離不開薛氏的調經用藥範圍，不過傅氏調經用藥的靈活度確比薛己高勝一籌，觀其治月經各種病證，傅氏很少刻板單獨使用四物湯，如治經水先期量多之清經湯僅選用白芍及熟地。另外，傅氏調經十五則治療處方中，有七則處方運用了當歸熟地，這除了說明其調經用藥思想部份也承襲了明朝張景岳的調經治病方法，蓋景岳臨床用藥，重視填補真陰精血，而主以當歸熟地來治療18，亦再次證明傅氏用四物調經是有相當的經驗。參考文獻1.王樹仁，從《傅青主女科》看傅山的學術思想，光明中醫雜誌2：35-37，1996。2.王光輝、薛俊宏，近年來傅山及其《傅青主女科》研究述評，貴陽中醫學院學報17：13-16，1997。3.賈卓奇，試論傅青主醫學學術思想，中醫藥研究5：13-14，1993。4.萬曼麗，略論傅山在《傅青主女科》中的學術思想，四川中醫4：4-5，1992。5.任平均、石新德，《傅青主女科》的主要成就和學術特點，河北中醫13：36-37，1991。6.蔣天佑，傅青主對祖國醫學的貢獻，山西中醫8：33-35，1992。7.鄧淑云、唐建芳、張小如，《傅青主女科》學術思想探討，上海中醫藥雜誌8：5-7，1995。8.崔天悅，《傅青主女科》辨證論治特色探析，山西中醫10：30-31，1994。9.汪明德，《傅青主女科》鉤元，浙江中醫雜誌17：139-14，1982。10.盧祥之，傅青主的生平事跡與治學方法，中醫藥研究2：46-48，1990。11.長青，傅山，山西中醫5：51，1989。12.方聞，傅青主先生之交遊及其詩，人文學報2：377-398，1972。13.景唐，多才多藝傅青主，生力月刊5：25-39，1972。14.景唐，多才多藝傅青主，生力月刊5：29-31，1972。15.沈連熊，論傅山補水法的運用，四川中醫5：12-14，1993。16.梁媞如，傅山的道家思想和《傅氏女科》，山西中醫5：13-14，1989。17.朱金鳳，《傅青主女科》重視腎的理論在婦科中的運用，新中醫11：15-16,30，1984。18.陳榮洲，景岳婦人規調經理論之研究，中醫藥雜誌9：185-199，1998。19.王悅信、王悅德、聶榮華，試論傅青主重視肝脾腎的治療思想，中醫藥研究6：14-15，1992。20.盧訓叢，《傅青主女科‧調經》理論與擬法概略，山西中醫6：13-15，1990。21.杜繁榮，《傅青主女科‧調經》證治特點初探，山西中醫12：28-29，1996。22.盧訓叢，《傅青主女科‧調經》中的制方特點，山西中醫5：30，1989。23.閏記靈、張舒平，《傅青主女科》月經病辨治探討，中醫藥研究5：47-48，1995。24.程運文，《傅青主女科》月經病治肝特色，山西中醫6：30-32。傅青主女科調經用藥8025.陳榮洲，薛己張介賓調經理論治療不孕症之研究，中國醫藥學院中國醫藥研究所博士論文，1991。JChinMed13(2):75-80,2002PHARMACOLOGIC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