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访问三七文档
龙源期刊网艳歌行·往事书作者:萧天若来源:《男生女生(月末版)》2012年第06期壹云都。炽日城。“炽日”二字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头顶上一轮明晃晃的太阳直耀得人眼疼。正是七月里日头最毒的时候,艳阳之下,烈焰当头。杜若步步行来,只觉得嗓子冒烟,浑身乏力。她虽不是凡人的身骨,却也着实禁不起这样毒辣的日光。是以,当看见水面上荡起的一丝涟漪,鼻尖上拂过莲花的香气时,一双脚,不由自主的便奔着那湖心水榭而去。丝毫未想要多问一句,那是怎样的地方,到底该不该去。等到她开始考虑这个该不该的问题时——人已经坐在了水边阴凉宜人的长廊底下。幽长的回廊被格成一间间玲珑别致的包厢,但包厢却又并不是完全的封闭,每一间彼此只隔着花窗,看不清隔壁的人脸,但提高了调门,却也能隔窗聊上几句。很是风雅有趣。打量四周里的工夫,清秀的婢女端了酸梅汤上来——白瓷碗里一泓怡人的绛色,调了桂花甜蜜,又拿年前寒冬里窖下的冰块镇过,此刻喝来,酸甜正好,沁人心脾,不啻于九天宴上的神仙甘露。桌上各色瓜果卖相宜人,隔着粼粼水波和层叠的花荫,街面上嚣闹的人声也寂静下去几分。杜若喝完了那碗酸梅汤,心里觉得意犹未尽,招手叫过立在一旁的小丫头来:“再给我端一碗。”那丫头看着她,木头一般,纹丝未动。杜若于是又多瞥了她一眼,待看清那孩子脸上欲言又止的迟疑,曼声道:“怎么?不过是碗梅子汤而已,难道你还怕我付不起账?”小婢女忙不迭的摆手,“不是不是,姑娘您误会了。”这姑娘看起来才不过十二三岁年纪,也是个刚来没几天的新手,未及开口问出来,自己的脸先红了。“是咱家妈妈要问……姑娘来此,可是约了什么人吗?”杜若愣一愣,这才察觉到四周氛围不对。虽说是一日之中生意最嫌清淡的午后,但隔壁两间包厢之中,显见的是有才子佳人的唱和——又想起方才进来的时候,门口迎客的女子,确实是比寻常酒家的侍女更风流明艳了一些。龙源期刊网略一沉吟,心里这才渐渐回过味儿来,嘴角笑容于是变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真真是被太阳晒晕了头,竟一脚闯进这秦楼楚馆里来了。看眼前这番架势,此处虽不是纸醉金迷的烟花沉沦之地,却摆明了风雅精致,叫价昂贵的谱儿。杜若平日里游走九国,为了方便,时常也扮作男装,这些风流事是司空见惯了的。她知道,这种风雅通常是给那些达官显贵、纨绔公子们预备好的。他们往往不屑于寻常的流莺名妓,却总对标榜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情有独钟。三五成群的吟诗作赋,或是悄悄的约好了地方私会佳人……此等闹市中另辟蹊径的通幽之处,显见的是为了赚这些人的钱。小丫头问她是不是约好了人——莫不是拿她当谁家胆大包天的小姐,约了情人在此幽会不成?嗤笑一声,回头看一眼旁边不知所措的小丫头,目光婉然,“去告诉你们当家的妈妈,不过是个被热昏头的路人,误打误撞闯进来,实非故意。我在此稍坐便走,不会耽搁你家的生意,银子也不会少了她的。嗯——现在可以放心去给我端酸梅汤了吗?”青衣小婢应声而去,杜若轻轻舒一口气,信手拈了枚葡萄送进嘴里,扭头去看阑干外的风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路风雨兼程,从北夜最北的苦寒之地孤身而来,风尘仆仆累得够呛。真没想到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炽日城里,竟还能享受这么一段误打误撞的悠闲惬意好时光……身后人声响起来的一瞬,杜若知道,自己的偷得浮生半日闲,已成梦幻。冰镇好的酸梅汤递到她眼前来,但捧着白瓷碗的,却不是青衣小婢女的手。眼前这只手,清瘦,修长,白净,保养的极好。杜若不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来人。白衣素淡,温文儒雅,虽是一派书生的打扮,但束发的玉冠和腰带上的宝石坠子,显然已经不是普通文人的派头。眼风扫过素白的袖口,略一停落。果然是一匹千金的庆州纱。心里大抵确定了他的身份,面上却装出一派好奇,静静看着他,不作一言。“今日的梅子汤,在下请了。”这位公子还真是自来熟,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意思,一边说着,一边在她对面的花凳上坐了下来,“姑娘千万别嫌在下唐突——实在没有恶意。只是暑热难耐,百般无聊,见姑娘气质脱俗,又随身带着柄笛子,这才斗胆冒昧一问:可曾有幸,共赏一曲?”龙源期刊网杜若白他一眼。当她是什么人了?如这里的清倌一般的乐妓,还是任凭呼来喝去的奴婢?诚然,他话说的客气,可那眼角眉梢的笑意里,分明在说,这不过是纨绔子弟与人搭讪的惯用手段。看了他一会儿,不动声色的把怒意藏了起来。“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稍稍一顿,喝完第二碗酸梅汤,隔着瓷碗看他一眼,“不过这碗汤钱,我还付得起。”拂袖走人,顺手将一锭金子甩在门口婢女的托盘上。脚步匆促,转眼间出了回廊,走到了大门口,才刚要迈步出去,身后白衣的男子已经追了过来——“姑娘请留步!”她头也不回,懒得与这种登徒子多做纠缠。孰料,他竟敢——他竟敢拉住她的衣袖。当着回廊下迎客的姑娘,和门外街上那么多人的面,他一把扯住她的衣袖——“你等一等!”愤慨回手,不过蜻蜓点水般的一推,便震得他一个趔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反了你了!区区一介荏弱书生,绣花枕头的本事,竟也有胆当街拉拉扯扯的调戏民女?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男子愣了一愣,不知怎么想的,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之后,居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笑什么?”“姑娘真误会了。”他看着她,又看看周遭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群,“杜若姑娘,外面真的太晒太热,我看,咱们还是回长廊底下坐着,慢慢说吧。”他刻意咬重了她的名字,这次换杜若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初来乍到,惊鸿一见,她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如此清晰的知道她的名字。眉头微蹙,转念间心如闪电。也许,她猜到他是谁了……杜若默默将手轻扣在腰间的玉笛上,毫不犹豫的转身,跟他回到了长廊下的包厢里。贰他说他叫纪延。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瞬间,杜若心中最后的一点疑惑彻底消散。难怪这陌生的男子开口便叫出了她的真名,难怪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绕着弯子想听她吹笛。龙源期刊网却原来,早在她还没摸清对方底细的时候,人家便已吃定了她。扬眉冷笑,她可没那么多好脾气,更没什么好脸色给这种人看:“这么说来,打从我离开北荒那天起,怕是就被人给盯上了?”有胆子追踪艳歌行者的,自然不是什么寻常角色。而有本事让人一路跟踪还不被她给发现的,想必更有两把刷子。见她不悦,他解释道:“纪延绝无冒犯姑娘之意。”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气,这人看起来倒也长得有几分像个正人君子。只是杜若极其不喜欢这样郑重而迫切的语气,“冒昧跟了来,实在也是无奈。先前打发身边的心腹去求了姑娘几次,一次次被拒,在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杜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纪公子。如果您真的要做什么交易,那也不该纠缠于我,而是应该去找艳歌楼。”她虽是艳歌行者,但艳歌楼的规矩,历来是界限分明:想求艳歌楼办事儿,除了进翠芜山亲见楼主这一条路外,只能靠艳歌楼遍布各地的隐秘堂口。通常,根据来人所求事情的大小,自有专人负责分配调度,尽力而为。只有下面搞不定的、特别重要的生意,才会由楼主来做决定,点派得力的艳歌行者出马。之前在北夜时,确实见过几次这位纪大公子派来的人。杜若回回婉拒,将这理由说得再明晰不过。谁料他还是执迷不悟,着魔一样死赖上她——“没办法,这件事,我只能求杜若姑娘帮忙。”“那好办,打发人——又或是你亲自去翠芜山中走上一趟,真那么信得过我的话,大可以跟楼主说,这件事情让我来接。你放心,只要楼主肯点头,杜若绝不二话推辞。”听她提起艳歌楼主,纪延显然面露难色。沉吟半晌,才叹口气,“若非艳歌楼这条路实在是走不通,我又何必死缠烂打,追着姑娘不放?”“走不通?”“杜姑娘不知道吧……”纪延苦笑着看她一眼,“我曾亲自求到艳歌楼上三次,三次皆被拒绝,最后一次,更是吃了闭门羹回来。”这倒真是奇了。世间能有本事找上艳歌楼去的,不外是两种人:一则执念深重,二则极不缺钱。这两者都是楼主最最喜欢的东西……看纪延这个劲头,很明显,二者他都不缺。云都纪家乃是名门,说权倾天下可能有点夸张,但富可敌国四个字,总还是当得起的。这么大一只肥羊送到嘴边上,楼主居然拒之门外,岂不太过匪夷所思?龙源期刊网“莫不是你小气还价,付不出楼主要的筹码?又或者是惹得她不悦——”想一想,后面这句没了声。惹怒楼主还能活着走出艳歌楼的,不论是人是妖是鬼是魔,五百年来,还没有过。“我哪知道。”苦笑了又苦笑,纪延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解嘲,“只给过一句明白话,说艳歌楼不接我的单,这交易谁爱做谁做。”杜若心中纳罕,嘴上却仍旧得敷衍他,“既然楼主都不肯接单,你找我又有什么用呢?既知道我是艳歌行者,就该知道艳歌行者的规矩,一切皆听楼主吩咐,断断没有自己做主的权力!”“我知道。”纪延长叹一气,转身面向窗外的荷塘,“只是我听你们楼主话里的意思,是说艳歌楼不肯明着接我这桩生意,但至于你个人要不要帮我的忙——她不管。”杜若抬了抬眼皮,但听他继续说了下去,“所以我才一次次找人求姑娘,请姑娘……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这个忙。”“我为什么要帮你的忙?”故作无辜的看他一眼,“我看起来很闲吗?还是你打算指望一个魔道中人有副普度众生的菩萨心肠?”“这件事,姑娘若肯答应,便仅只是帮忙。”他看起来早已考量多时,接过话茬便再也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从始至终都不是生意,没有利益交换,也与艳歌楼完全无关。”“当然,在下自然也不能白让杜若姑娘帮这个忙。要什么,姑娘尽管开口,只要我云都纪氏能做得到能拿得出的,纪延绝不会有半丝犹豫。”这愿许得太大,杜若不由有些动心。她望着他的背影,想了想,这样问道:“艳歌楼的规矩,有求必应,言出必行。此事既是与艳歌楼完全无关,只是我私下里给你帮忙……那公子你要搞搞清楚,帮忙这事儿,有帮的成的,也有帮不成的,万一我帮不上……”事情有点蹊跷,她总得给自己留个余地。嘴上说着是担心事有不成,心里想的却是,楼主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拒绝了他的交易?毕竟艳歌楼数百年来名声在外,还从未有过什么办不成的事情,没必要毁在一介豪富手里……想到这里,愈加觉得好奇,纪延他到底要求什么?“万一不成。”他顿了顿,回过脸来看一眼她,“只要姑娘您尽了全力,自己问心无愧,在下决不会有半句怨言。姑娘放心便是。”“先前你派去找我的人说,是要让我为你演奏一曲。”这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似这般不遗余力,竟只为听她一曲?他执念的点,到底是在哪里?“我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帮你这个忙,但纪公子你,最好也不要跟我再绕圈子,还是开门见山些,直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的好。”龙源期刊网纪延坐下来,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笛子上。“我曾听人说,杜若姑娘笛声清逸。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可以听姑娘吹奏一曲……《幻魂歌》。”听见这话,杜若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纪延所说的《幻魂歌》,实在不是她常常吹奏的曲子。年深日久,甚至连她自己常常都会忘记,其实她是会幻魂的。可是,“你为什么——”“这事儿说来话长。”纪延打量一下四周,说话工夫,日已西斜,池上的溽热开始散去,这幽静的所在,此刻也开始逐渐热闹起来,两边包厢里尽是劝君进酒打情骂俏之声。“只是不便在这里细说。杜姑娘若不嫌弃,还请移步寒舍,听在下慢慢解释。”他说,人生荒谬。八岁那年,春风和煦,贵家子弟们呼朋引伴的出去郊游。却不料想,就在过桥的时候,马失前蹄——纪家公子一头栽在河里,差点活活淹死。众人七手八脚给救了上来,好容易看见他缓过一口气来,没有去见阎王,却一直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纪延说,他好像昏昏沉沉的睡了很久,急得家里人寻遍了名医,终于等到他醒转过来的那日——醒来却更吓人。一开口,净是胡话。开口便问:烟儿在哪里?又拉着长姐的裙角大声喝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语气怨愤至极,实不像个八岁的孩子。分明是家中独子,却仿佛不认识爹娘,还一个劲的追问大哥在哪?家人连哄带劝,他半梦半醒的喝了药,睡过去。再醒来,仍旧是不好。一忽儿笑,一忽儿哭,不哭不笑的时候,只一味继续说胡话发高烧。纪家上下急得不行,宫里御医都叫来了十好几位,还是不怎么见好。娘怀疑他是中了邪,找了驱魔的道士做过几次法,但就连最有名的术士,也没说出个一
本文标题:艳歌行·往事书
链接地址:https://www.777doc.com/doc-3697124 .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