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的战国时代

缅北山区集中了60余年的缅甸民族矛盾，也笼罩着60余年从未消停的内战战火。极端的军事政治环境，造就了一幅奇特的社会画卷。E-mail文化传播网年底，缅甸政府军炮轰克钦军军校，多支少数民族地方武装加入了克钦阵营，与缅军进行正面交战。其后，“果敢王”彭家声重新打出果敢民族民主同盟军旗号高调复出，缅北战火升级。1948年缅甸脱离英联邦独立后，居于缅甸北部各少数民族也借机要求独立，成立各民族自治特区后，又在是否保留独立武装力量的问题上达不成一致意见。60余年的斗争和互相观望，导致了针锋相对、错综复杂的局面。在缅北山区，最有影响力的果敢族和克钦族都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果敢族是数百年前流落缅甸的中原汉族后裔；克钦族与中国景颇族同源同文。图为从中国境内眺望缅甸佤邦。缅北山区贫瘠，加之急需获取资金扩充军备以抵挡政府军，少数民族地方武装开始大规模制毒售毒，使这一地区成为举世闻名的金三角——当时世界上最大的毒品源头。“掸邦第二特区”佤邦正处于金三角腹地，其辖区内的毒品占到金三角毒品总产量的80%以上。毒品供养出了金三角战斗力强大的地方武装。图为缅甸佤邦，声势浩大的阅兵仪式。1989年，佤邦与缅甸联邦政府达成停火协议；5年后的1994年，克钦邦与缅甸政府也达成了停火协议。按照缅甸官方所称，“金三角进入了和平建设的新时期”。缅甸政府允许金三角以低税率进口汽车，以促进发展。图为1999年，佤邦，一个由缅甸中央赠送的停车场，广告牌宣传的是缅甸军方的两位高官。在国际禁毒力量的压力下，1990年，佤邦政府提出用15至20年时间禁种罂粟。1996年，他们又向全世界承诺：2005年将全面禁种罂粟。图为2005年6月26日国际禁毒日这天，佤邦召开“实现无毒源区”誓师大会。新世纪以来，随着大毒枭被消灭，地方武装合法化，联合国在这一地区推行“毒品替代种植”，金三角渐渐淡出中国人的视野。图为2004年12月15日，缅甸第二特区佤邦岩城区永图乡，缅甸警察局及军方和中国警方合作抓获的制毒人员。禁毒源自于对争取国际社会理解的渴望。图为2002年，金三角佤邦南部军区向记者展示现代化办公设施。尽管缅甸政府大力打击毒品，“毒品替代种植”推行到2006年，种植量由高峰时的120多万亩降至20余万亩，但缅甸仍是世界上主要的毒品发源地之一。自2008年以来，金三角的罂粟种植出现反弹，种植区域逐年上升。贩毒吸毒导致艾滋病传播，加上西方经济制裁与政府医疗基金的缺乏，缅甸成为世界上艾滋病感染情况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图为2011年，克钦独立组织总部所在地拉扎（Laiza），几名居民在一个小诊所就诊，墙上打着世界艾滋病日的宣传语。禁毒并不容易，但禁毒后的问题更复杂。禁毒后，金三角主要收入来源断绝，而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伐木、经营赌场、玉石买卖和对跨国贸易的税收。图为2011年，缅甸克钦邦，非法采伐的木材被运往中国。缅北地区有着丰富的能源和金属矿产，这些利益让众多势力不愿意和平收场。采矿税收为金三角提供了重要的收入来源，却也极易造成环境破坏，对当地森林和水资源造成持久伤害。图为2014年，缅甸克钦邦，一名中国妇女在金矿淘金。赌场生意早在十余年前成为掸邦果敢自治区的经济命脉，这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赌场，有着“小澳门”之称。但这也带来了新的问题，放高利贷、非法关押、毒打赌客的事件时有发生。图为2009年9月8日，缅甸掸邦“果敢自治区”首府老街市街头的小赌厅。上世纪60年代，缅甸耐温将军实施排华政策，在缅甸国内取消汉语和汉字，更不允许教授汉文。在当时的环境下，果敢人只能接受“果敢族”的称谓，并将汉语称为果敢语，使用的汉字称为果敢文。图为《果敢周报》。在与缅甸政府停火20年零5个月后，果敢被缅甸政府军控制；之后的2012年，缅甸政府与克钦军冲突。金三角地区再次动乱。图为克钦军营地里，军旗和耶稣像。由于以前长时期的战争和未来可能的战争，金三角各武装部队在军队建设上从来没有松懈过。以克钦邦为例：男子从13岁起就必须当兵，且终身不能退伍，即使以后不在军队里也只能算“休假”，有战事发生就必须马上回来；每户人家如果有5名子女必须3名参军，有3或4名子女必须两名参军，有两名子女必须一名参军；如果没有男子就招女兵。图为克钦女兵。各支金三角武装都懂得借力打力、捆绑销售的道理。例如：克钦独立军每次公开喊话都会提及力量强大的佤邦。果敢人即便是自己贴钱造枪造炮，“果敢王”彭家声也要求兵工厂生产的武器都要印上“佤邦制造”的字样。图为克钦邦军营内，一名新兵在模拟训练驾驶重型货车。常年的抗战使金三角各族教育欠佳，常常有十多岁的孩子奔赴战场。图为一名果敢少年兵。2009年8月,果敢“沦陷”,引发当地居民恐慌并大量涌入中国境内。图为云南境内，三名少年果敢士兵穿着由中国捐赠的衣服吃早餐。三年后，更多的克钦难民追随着他们的脚步，逃到中国边境躲避炮弹。图为中国边境，克钦难民营附近，一名缅甸克钦族少年。过去一年半时间，克钦战事已造成10万克钦人流离失所，随着“果敢王”彭家声的加入，金三角各族或将结束持续20年的“割据”乱局，将毒品、艾滋病、贫困等社会问题抛在脑后，卷入到更残酷的战争时代。84岁彭家声召集队伍欲打回果敢一个蛰伏五年、84岁的老人还有没有能力再次领导武装斗争？曾经叱咤缅北的“果敢王”还有没有号召力？近日，销声匿迹五年的彭家声重出江湖，宣称已组织起近2000名士兵，誓言打回果敢。克钦邦是缅甸东北部的自治邦，与中国云南、西藏接壤，生活在这里的克钦人与中国的景颇族同根同源。几十年来，克钦独立军与缅甸政府军之间冲突不断，10余万人沦为难民。图为克钦邦东部省的一座难民营内，一个出生在战火中的小孩躺在妈妈怀里吃奶。位于中缅边境的龙江川流不息，一座十字架树立在克钦邦一侧。2015年1月15日，缅甸政府军与克钦独立军在缅甸北部交战。18日，缅甸北部战事进入全面升级状态，导致附近村庄有近千人被困，150多名中国人被扣押。中缅边境线上，散落着100多个难民营。龙江边的一座难民营附近，孩子们在河里戏水。这条河是界河，对生活在河边的人们来说，出国比去邻县更加容易。缅甸自1948年取得国家独立以来，一直存在少数民族地方武装问题，成立于1961年的克钦独立军是其中比较强大的力量之一。一名天主教男子站在难民营门前。一百多年前，英国的传教士来到缅甸，生活在缅北的克钦人接受了基督教，成为他们的信仰。如今，克钦人多半信奉基督教，少部分信奉天主教，而缅甸政府则在宪法中规定佛教是拥有特殊地位，并为多数人民所信仰的宗教。在难民营的竹屋板房里，一位老人戴着眼镜在读圣经。缅甸分为七个省和七个邦，其中七个邦多为各少数民族聚居地，其中克钦邦面积在缅甸居第二，其首府密支那的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克钦邦东部省的迈扎央难民营。1994年，在缅甸军队的进攻下，克钦独立军与缅甸政府签订和平协定，允许克钦独立组织控制克钦邦，但仍有少数克钦独立组织成员对此结果不满。一位妇女在展示克钦人的民族服饰。克钦邦生活着20多个民族，其中克钦人为主。缅甸现政府2011年3月执政以来，已经与11股地区武装力量中的10股达成停火协议，准备进入政治谈判阶段，唯有克钦独立军一直没有实现停火。一名背着枪的克钦独立军侦察兵骑着摩托穿梭在克钦邦城镇中。2011年6月，克钦独立军与缅甸政府军再次爆发冲突，克钦独立军要求政府军从缅北边境地区的太平江电站附近新占领区撤退，政府军则要求克钦独立军从其原有据点撤走，双方互不让步，最终爆发冲突至今。难民营前，一个孩子拿着玩具手枪。缅甸现政府从2011年执政以来，与克钦独立军进行了11轮和谈，但由于缺乏互信基础，至今没有取得实质性进展。这场三年的内战造成20万克钦族人流离失所，大批孩子离开了父母，开始流浪的生活。一个孩子手中拿着两个弹壳，这是他的玩具。克钦邦的征兵策略是男子从13岁起就必须当兵，且终身不能退伍，即使以后不在军队里也只能算“休假”，有战事发生必须马上回来；每户人家必须有至少一半子女参军；如果没有男子就招女兵。东部省一处难民营的简易诊所内，简易的设施和药品只能满足部分疾病的需要，如果遇到大病，他们需要转移到中国境内的大医院。一个穿着克钦传统服装的年轻人站在最早建立的一批难民营前。中国政府在2011年曾经将大约2万多克钦难民短暂安置在云南的20多个难民营内，但随着冲突延续和难民管理难度增加，2012年这2万人又被遣返回缅甸，他们最终只能由联合国和克钦邦接收。一位克钦族老人在国际救援组织提供的帐篷外的柴火堆上睡觉。冬季快要来临，每家每户都预备了尽量多的柴火。清晨，一位克钦老人难民营旁的路边焚烧落叶堆取暖。由于救济物资紧缺，难民们不得不想办法节约度日。在难民营中除了牧师与教师，几乎见不到健康的成年男子。在2001年的时候，有一个叫庄鸿飞的开发商和当地政府协商合作开发该区域，这栋建筑建成后主要用于博彩业。战争爆发后，庄鸿飞离开了克钦邦，而这栋建筑内的物品也被当地人变卖，原本豪华的酒店也变得荒芜。迈扎央是缅甸距离中国陇川最近的一座大型城镇，内战开始前，这里有多座赌场，大量的中国人从内地来境外赌博，人流最大的时候能达到每天4万人。在战争开始之后，迈扎央的赌博业受到重创，几乎无人问津。在东部省一处难民营的学校内，老师们在中午忙着帮学生改作业。克钦邦的人们声称，缅甸政府并不希望克钦人拥有知识，所以会限制他们的孩子去学习知识。除了与缅甸政府间的战事，克钦独立组织最重视的就是孩子的教育。在刚刚铺好的水泥地的教室里，一个女孩在窗口读书，在中午休息的时候，在难民营的许多地方都能听到孩子大声读课文的声音。克钦人知道，只有认真学习知识，才能更好的武装自己，战争开始之后，克钦孩子比往日更加刻苦的学习。下课的一队小学生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声哨响之后，所有人都静默站立，这是他们用这种方式向落克钦邦旗来致敬。每天升旗和降旗的时候，所有克钦邦人都必须放下手中的工作，静止不动以示致敬。一处刚刚建好的难民营，由于还没通电，人们夜晚只能点着蜡烛生活。二战结束后，被誉为“缅甸联邦之父”的昂山将军“身穿克钦服饰来到克钦邦首府密支那，说服了克钦民族一起联合建立国家”，而直到今天，克钦邦与缅甸政府之间的矛盾却仍没有解决。迈扎央市旁边，一处刚刚建好的难民营还没有通电，晚上太阳下山后，人们点起蜡烛照亮。营地外面的天空中银河高悬，在持续的战争中，克钦邦送走了一个宁静的夜晚。E-mail文化传播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