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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贞静不怒不慑——浅析闺怨诗中的等待意蕴闺怨诗,即是抒写闺阁中人愁怨之情的诗歌。千百年来,它以幽思惆怅、缠绵悱恻的艺术魅力深深地打动了无数读者的心。在这些繁杂菁芜的诗中,塑造了各种各样的女性形象,但最为动人的还是那些伫倚危楼、望断秋水的女性形象。最典型的要数温庭筠的《望江南》:梳洗罢,独倚望江楼。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洲。闺中人想象每天都可能是意中人归来的日子,因此随时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意中人面前。于是,梳洗打扮好,便在危楼前站成一棵相思树,远眺着远处归来的帆影。然而千帆驶过,竟没有一只是自己意中人的归舟。随着帆影一点一点地消逝,闺中人的心就像落日那含情脉脉的余晖一点一点地被悠悠江水吞没,直到肝肠寸断……可这样的“等待”明天依然上演。对温庭筠这首《望江南》中“过尽”两句,赞誉者甚多。俞陛云评:“‘千帆’二句,窈窕善怀,如江文通之‘黯然魂销也’。”(《唐五代两宋词选释》)唐圭璋先生说它们“空灵疏荡,别具丰神”。又评:“‘过尽’两句,寓情于景。千帆过尽,不见归舟,可见凝望之入、凝恨之深。眼前但有脉脉斜晖、悠悠绿水,江天极目,情何能已。”(《唐宋词简释》)再看宋代词人柳永的《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惟有长江水,无语东流。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柳永的这首《八声甘州》为羁旅行役之词,算不得纯粹的闺怨词。但笔者认为它打动人的恐怕不在其“不减唐人高处”(苏轼语)的“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而是“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此处,整句借用谢■“天际识归舟”,但添“误几回”另赋新意,尤其着一“误”字,读了令人荡气回肠,击节赞赏。这句与温词“过尽千帆皆不是”异曲同工,但比温词更有深意。“皆不是”突出的是失落失意之情,“误几回”包含误前的期待、误时的惊喜、误后的失落等诸多人生况味。穿越唐诗宋词,台湾诗人郑愁予的现代诗歌《错误》也是深得古典闺怨诗题材的神韵: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我嘚嘚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诗中主人公“我”骑着马周游江南,留下了独守空闺的女子,日以继夜地等待着、盼望着情人“我”的归来。然而女子痴痴的深情却换来了漫长又百般无聊的等待。所以,她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没有“东风”为她传递消息,没有漫天飞舞的春天的“柳絮”;所以,她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时刻留意着青石道上的“跫音”,甚至连帷幕也不揭开,去看看窗外花团锦簇的春景。终于“我”回来了,嘚嘚的马蹄声对她而言是美丽的,因为日盼夜盼的心上人归来了,但转瞬间,这无限的喜悦变成了无限的失望。因为“我”只不过是过路罢了,而不是“归人”。这“美丽的错误”捉弄了她,就好像上天捉弄了她一样。这与温庭筠的《望江南》、柳永的《八声甘州》所咏的怨情颇为相似,正如台湾诗人杨牧所说,郑愁予是中国的中国诗人,用良好的中国文字写作,形象准确,音质华美,绝对古典又绝对现代。(杨牧《郑愁予传奇》)上述几首不同时代的诗词,诗歌内容形式不尽相同,但传承着一个“等待”的故事。那些痴情深望地等待着的女性形象,她们脱去了纯粹色貌描写的香艳,突出了真实生活中“等待”的神态动作以及情感内涵的丰富,因而具有独特的美学意义:一、审美形象的孤独、贞静闺怨诗大都以闺房佳人为核心意象。在以男权为中心的封建社会中,女性是被排挤在社会角色之外的,她们的生活被限制在闺阁楼台中,所以叫“闺房佳人”。她们的视野狭隘,心思单纯,当丈夫(或意中人)外出宦游,为实现社会角色而长期不归时,女性便在等待中茫然自失。幽闭的空间,悠长的时间,使无以为寄的她们终日因相思“眺望”在时间流里,这样带有主体感受性的“等待”因过程漫长、结果两可而带有明显的躁动不安和身心折磨的情绪特征,如《望江南》里闺中人的“独倚”、“肠断”,《八声甘州》里闺中人的“颙望”,《错误》里闺中人“你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都是一种孤独、寂寞的存在状态。同时,我们可以看到,等待的人都是贞静的。虽然男人给了她们无限的痛苦,但她们都在孤独寂寞中保持着冰清玉洁的心灵,翘首期盼着他们。虽然有怨,有伤,但是守候的心始终如初。对她们来说,孤独是对无人关照的体味,贞静是对孤独的一种态度,贞静也是对孤独的升华——冰清玉洁地等待,心甘情愿地忍受。二、审美情感的不怒不慑等待是一份美丽的痛。它给人的贞静疏空、真纯凄婉的审美感受要远远胜过“惆怅”、“销魂”等情感体味,使得境界加以扩大和深化,从而呈现出“酝酿最深、不怒不慑”的美学风貌。“不怒不慑”取自《乐记·乐言》中“不散不密不怒不慑不相夺……使之阳而不散,阴而不密,刚气不怒,柔气不慑,四畅交于中而发作于外,皆安其位而不相夺也。”这就很符合儒家以“中和”为美的审美标准。这和“闺中人”的矛盾心理相契合。首先,她们在理智上知道要对男性的追求社会价值的行为加以支持,但对情感上的重负却无力承担,现实的束缚又改变不了她们的处境,她们只能在无尽的“等待”中消耗她们生命的颜色。可以说这种“等待”是确定而又盲目的。正如诗中所咏,“断肠”也好,“颙望”也罢,始终一往情深,“皆不是”也好,“误几回”也罢,错误也美丽,既有一种难与命运抗衡的悲哀,又有一种始终如一的坚守,因此诗人的情感的抒发亦是刚柔相济,从而呈现出“不怒不慑”的美学风貌。其次,这些诗词的作者多半是男性,实属“男子而作闺音”。中国文化的稳定结构是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其中夫妇与君臣是同构的。广大妇女(忠臣)的个人不幸与文化规定的理想结构相结合,就构成了缠绵悱恻、极怨而又极忠的最动人、最感人的弃妇(弃臣)形象。例如,《望江南》是温庭筠于公元860年亦即咸通元年,离开襄阳而客江陵“旅况甚窘”(参见夏承焘《唐宋词人年谱》)时写的。就词意来说,是在怀人。但如果我们把它放到他当时的这种特定的环境里去读,我们就可以发现,这实在不是泛泛地写一般儿女私情,而是寓深沉之思于靓倩,兴孤独之哀于相思。当我们把他眼中景、心中情和他彼时的处境以及他整个的身世联系起来读,我们就完全可以体会到他那千万恨,当是糅合了他对国家前途、人才浪费以及光阴不再等种种巨大的悲愤的。柳永的《八声甘州》从诗中的“我”“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可见“我”遭受仕途坎坷,感到在现实面前无能为力。因此,士人是在现实和理想隔绝的封闭空间中做消极的“等待”。推己及人,便想起了闺中等待她们归家的女子,“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这其实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情感体验,“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于此借女子之口表达男子失魂落魄的情怀。这就将传统的“臣怨”和“闺怨”结合起来,但不落痕迹。郑愁予的《错误》不从思妇的视角出发,而以“我”的视角来透视思妇的内心世界,因而愈发楚楚动人,体现中国传统式的温柔敦厚,缠绵悱恻。三、审美形式的迂回、曲折闺怨诗中的“等待”虽只是一种审美情感的动作外化,却曲尽其情,这就使得其审美形式显得迂回、曲折。如《梦江南》一词,写女子盼望爱人归来的痴情,“望”字总领全篇,望前梳洗,望时独倚,望后肠断;由热望到怨望再到失望,情之痴,情之真,感人至深,全词情境交融,笔致“款款情深,低回不尽”。《八声甘州》从“颙望”时的期待到“误”时的惊喜,再到“识”时的失落,可谓一波三折,再加上这种“等待”经由士人推己及人而传达出来,更有“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的美感,正如梁启超所评:“‘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此词境颇似之。”(梁令娴《艺蘅馆词选》)郑愁予的《错误》也是推己及人,作者不从思妇的视角出发,而以“我”的视角来透视思妇的内心世界,“莲开”的尽情绽放,“莲落”的掩饰不住的失意,“东风不来”,“柳絮不飞”,“春帷不揭”的内心封闭,“嘚嘚声”带来的惊喜,“过客”真相带来的无尽的失望,真可谓曲尽其妙。简而言之,“等待”心理限定了其表达方式不可能是奔放的、直白的,曲尽其情的形式又为“等待”心理的充分表达起到了支撑作用。总之,闺怨诗的“等待”现象是男性作家将自己的生存体验与女性的生活经验在“性别错位”中高度融合,从而在陈旧的闺怨题材中翻出了纯洁、贞静的诗境,又借以迂回、曲折地表达,散发出永恒的情感魅力。这不仅安慰了那些独守空房的闺人,同时也给失魂落魄的文人找到一方安置灵魂的家园。
本文标题:孤独贞静-不怒不慑——浅析闺怨诗中的等待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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