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又飘槐花香

梦里又飘槐花香•雨后的清晨，槐花落了一地。轻飘飘地躺在松软潮湿的泥土上，装扮了平日里素净的土。那洁白素雅的花瓣沉浸在泥土的芳香里，不知是谁温暖了谁的心。凉风吹来，卷起一地的落花，摇曳在风尘中，香气慢慢氲在童年的金色光阴里。•小时候，大半的暑期是在外婆家那个荒凉稀落的山村度过的。这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僻静幽深的小村庄，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名字的地方。每每提着简单行李来到村口。就会闻到各种花香，还有灌木丛里来的青草味儿，一股脑儿地踊跃前来为我接风洗尘。我这个小姑娘的到来，更惹得那些端着饭碗在门口平坦上吃饭的弟弟妹妹们忘记了拨动手中的筷子，只是眼巴巴地打量着我这位稀客。。•回过神来时憨笑着，边追边跑：“李亮，你家来客啦！”这一喊，倒是呼朋引伴，周边的适龄孩子都出门张望，认出我来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都纷纷簇拥着，有的迫不及待地在前面带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外婆家报告这幽静村庄的可喜之事，拖鞋跑过的地方尘土飞扬，黄沙漫飞。远处，外婆、舅舅、舅妈、表哥表姐、表弟表妹都伸出头来张望。随之是一阵清澈嘹亮的乡音：“某————来啦————”有多少回，这种纯朴的乡音让我魂牵梦绕。让我想起了那个美丽幽静的小山村，想起我那些可爱可亲的亲人们•卸下行李的时候，这些儿时的玩伴，刚开始都有些生疏，只是傻傻地看着，憨憨地笑着。有的不时拿起筷子吃两口饭，有的回家拿出了最好玩的卡片，在我面前摆弄，如果我伸手要去看，想必他们非常乐意。有几个伙伴在一起玩起了他们认为时下最有趣的游戏，却不时偷偷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似乎希望我也有兴趣凑过来。不记得那时我是以怎样的方式加入伙伴之中。•那些叫出名字的和记不住名字的伙伴，现在几乎都忘却了。唯有外婆家门前那两棵槐树至今仍飘在我记忆的深处。那高大茂盛的槐树，郁郁葱葱，苍翠挺拔。炎热的夏日里，阳光从中穿过，投下斑斑驳驳的光影，像是撒下了一地的金子，树上的知了抑扬顿挫地唱起老调情歌。熟悉它声音的人们在忙碌了一上午后都疲倦地休息而去。此时是孩子们最为欢乐的时候，蹑手蹑脚穿过酣睡的呼噜声，来到槐树下集合。那时的我们，贪恋着一朵花的摇曳，一只虫的清唱，一株玉米的秘密拔节，广阔的乡村田野，有足够的天地让我走得更深、更远。•等我抬起头的时候，黑暗已经像一张纸，蒙住了我的眼睛。此时外婆就会在槐树的庇荫下，急切而绵长一声叠着一声呼唤着我，借着习习凉风，声声的呼唤传入我的耳边。我们如同一个个迷失的羊羔。一家家，一户户，瓦舍如此雷同，竟让我找不到回家的小路。举目远眺，那排有着两棵茂密的树梢高过屋檐直插云霄,它不再有往日的青翠，黑压压地停留在那片天幕之中。顺着那漆黑的树影，我终于找到了家，黑夜下的槐树，阴森得可怕，像是对晚归的顽童一种惩罚。自此不再顽劣，适时可止。•在外婆家的日子呆久了，对家中的父母甚是想念，此情无法排解之时，就对着槐树发呆，看着片片树叶摇曳，像天上繁星眨眼，数数一二三……在迷糊中静静地睡去,不知是否是树叶儿捎去了对家的思念,几日的郁郁寡欢终于等来了母亲的迎接。我喜出望外，望着多日不见的母亲甚是亲切，更有着对孩儿几日不见却姗姗来迟的母亲的嗔怪。即便如此，吃罢午饭，欢蹦地跳出家门，槐树底下已站着一群旧识新交的伙伴。和他们一起欢笑于田间，一起下水于泥塘，穿梭于竹林，寻觅于山石之间，有喜有忧，有笑有泪，有声有色，有花有果。离别的时候，有许多的不舍，牵着母亲的手，不时回头张望，那槐树下的伙伴的脸依渐模糊，再相见不知期。•槐花开的日子，再次如入外婆家，已是芳香四溢，只是往日的伙伴因年龄的增长，不再有童年的烂漫。逝去的年华似水，日夜奔腾不息，牵起了我多少个柔软的清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