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养老风险

农民养老风险、策略与期望的地区差异分析*于长永（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武汉430074）摘要：了解农民养老风险、策略与期望的地区差异，有助于农村社会政策制定的合意性和针对性。本文利用来至全国十个省市35个行政村的千户农民调查数据分析发现，东、中、西部地区农民面临的养老风险、应对策略以及对养老的期望皆表现出显著的不同。文章建议，不同地区在制定解决农民养老问题的社会政策时，应该充分考虑所在地区农民养老面临的主要风险、应对策略以及对养老的期望，使有限的农村社会保障资源为农民带来最大的社会福利效应。关键词：农民养老养老风险养老策略养老期望地区差异一、引言中国是一个典型的农村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国家，东、中、西部地区表现出明显的地区差异性。不同地区，农民所处的社会、经济以及文化环境皆不相同，农民自身的条件、家庭资源禀赋、社会服务可及性以及法制环境等也表现出明显的差异。在这种背景下，农民面临的养老风险及其形式、采取的应对策略以及对养老的期望也不难推断其存在的地区差异性。因此，详细分析农民养老风险、策略及期望的地区特征，对不同地区解决农民养老问题的社会政策制定将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本文拟利用来至全国十省市千户农民的最新调查数据，对这一问题进行描述性分析，以期为不同地区农村社会政策的制定提供参考。数据来至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社会保障与社会政策研究所”于2009年2月份进行的一项面向全国10省市35个行政村的“农村劳动与社会保障问题”调查。调查采取经验分层和整群抽样的方法，首先根据中国经济发展水平的地区差异性，分别在东、中、西部地区各取能够代表本地区经济发展状况的省市（见表1），然后，再根据各省经济发展状况，分别选取能够较好代表每个省市经济发展水平的三个县中及其各地有代表性的一个行政村，再在每个行政村随机抽取一个自然村，每个自然村通过经验判断和随机抽样选择35户进行入户问卷访问及对部分农户的深度访谈。共发放问卷1050份，有效回收1032份。通过对录入数据的信度和效度分析显示，调查数据具有较好的信度和代表性。表1调查样本的地区分布情况表编号地区界定省、市、自治区行政村个数发放问卷有效回收1东部地区江苏，浙江，山东93153142中部地区河南，湖北，湖南，安徽124204203西部地区陕西，四川，广西9315298合计103010501032二、农民的养老风险及其差异（一）农民养老风险的整体判断养老风险是一个相对宽泛的概念，鉴于“风险”测量的复杂性，本文认为农民基于农村社会环境和自身条件，对自己老年基本生活所面临问题的一种主观上的合理估计与担心程度，能较好的代表农民的养老风险及形式。根据这一思路，本文引入“您担心自己的养老问*基金支持：第45批博后基金资助项目：《农民养老风险与保障策略研究》（20090451059）。作者简介：于长永（1979—），男，郑州，硕士，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研究生，新疆石河子大学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农村社会保障。题吗？”和“最担心到老年会遇到什么方面的问题？”两个变量来考察农民面临的养老风险及形式。对于前一问题我们设计了包括“非常担心”、“比较担心”、“无所谓”、“不很担心”和“一点也不担心”五个选项，而对于后一问题，我们设计了包括“缺乏经济来源”、“生活无人照料”、“精神上会孤独空虚”、“生病得不到治疗”、“无人送老上山”和其他六个选择项。前一问题的设计可以反映农民是否担心养老问题及程度，后一个问题的设计则可以说明农民面临的主要风险形式。表2农民对养老问题的担心与最担心方面（%）您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吗非常担心比较担心无所谓不很担心一点不担心合计22.635.415.522.63.9100.0缺乏经济来源59.344.330.930.415.637.412.937.323.320.16.5100.0生活无人照料24.834.134.019.818.827.42.013.218.642.623.5100.0精神上孤独空虚2.88.919.930.750.020.017.832.716.828.04.7100.0生病得不到治疗13.111.59.410.65.210.50.020.020.040.020.0100.0无人送老上山0.00.30.50.71.00.50.06.822.750.020.5100.0最担心到老年会遇到什么方面的问题其他0.01.05.27.89.44.314.229.918.727.79.4100.0总计（N＝1020）100.0100.0100.0100.0100.0100.0注释：ContingencyCoefficient＝0.397,Approx.Sig.=0.000.从农民对养老问题的担心与最担心方面的交互分类表（表2）中可以清晰的看出，对“您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吗？”的回答中认为非常担心和比较担心的比例接近44.2%，而认为不很担心和一点也不担心的比例有37.1%，另有18.7%的人认为无所谓。这说明随着农村地区家庭结构与人口结构的变革以及大批青壮年农民流入城市，近45%的农民切身感受到了养老风险的客观存在。但表示不担心和不很担心养老问题的也超过了三分之一。可能的解释是：一是这部分农民来自于发达地区或不发达地区的富裕农民，由于经济条件比较好，能够比较充分的满足养老需求，尤其是经济需求，因此不觉得养老存在风险；二是部分农民固守着“养儿防老”的传统养老观念，养老期望比较低和风险意识较差等影响，导致农民对这一问题的否定回答。也可更进一步解释为：农民一直依赖着自我保障和家庭保障，他们从来都不对国家提供养老保障抱有期望，即使遭遇养老危机也只是从自己和家庭方面寻求归因和出路[1]。但不太担心或不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并不等于他们面临的养老风险就不存在，尽管不能肯定农民的认识能力有限或者说农民是非理性的，但一些传统观念、习惯做法等，在一定程度上必然会影响他们对自己养老风险的识别。从农民对“最担心到老年会遇到什么方面的问题？”的回答中，担心缺乏经济来源、生活无人照料和精神上会孤独空虚的比例分别达到了37.4%、27.4%和20.0%，担心生病得不到治疗和无人送老上山（临终陪护的委婉说法）的比例为10.5%和0.5%。担心生病得不到治疗从根本上说还是经济保障问题，无人送老上山则较多属于精神养老范畴。上述统计分析显示，农民主要面临三大养老风险，即经济保障风险、生活照料风险和精神慰藉风险，三者合计占将近96%，而其中经济保障风险（47.9%）居首位。说明经济来源仍然是广大农民面临的最大养老难题，它将直接威胁着农民老年时的生存与基本生活安全。但随着大批农村青壮年劳动力流入城市甚至全家搬迁，空巢问题将日益突出，农村老年人的生活照料风险和精神赡养需求必将逐渐增加。（二）农民养老风险的地区差异由于我国农村经济地区发展很不平衡，不同地区农民的经济收入水平、社会服务体系以及养老观念存在明显差异，例如2007年，东、中、西部地区农民的人均纯收入分别为5504.9元、3896.9元和2908.8元[2]。虽然中、西部地区与东部地区农民收入差距略有缩小，但西部地区与中部地区农民收入差距仍在继续扩大，而且这种差距在短期内不会有大的改变。多方面因素的差异性，决定了农民对养老风险的敏感性会有很大不同，因此本文大胆提出推论：不同地区农民面临的养老风险及形式应该存在显著性差异。从表3农民养老风险与地区分布的交互分析中可以看出，农民养老风险存在显著的地区差异。从具体分布来看，中、西部地区农民对养老问题表示比较担心和非常担心的比例占绝对多数，其比例分别是50.4%和48.3%。东部地区表示不担心或不很担心的比例占绝对多数，这与东部地区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最高和社会服务体系最完善有关，也符合人们的正常预期。中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比西部地区高，社会服务体系也比西部地区健全，为什么中部地区农民的风险感知或养老担心度会比西部地区高呢？这与一般认识是有偏差的。一种可能的解释是西部地区正是由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比较低，受市场化因素影响较小，农民的生活水平也比较低，农民的养老期望比较低，只求温饱，这种较低的预期影响了农民对养老风险的感知。相对于西部和东部地区来说，中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指标都处于前两者之间，但由于中部地区受市场化因素影响较多，而经济和社会服务体系则相对落后，因此农民的养老风险感知最强。表3农民的养老风险与地区分布交互分类表您担心自己的养老问题吗？地区担心度非常担心比较担心无所谓不很担心一点也不担心总数西部地区5391676324298中部地区581486210437409所在地区东部地区34676211635314总数145306191283961021注释：ContingencyCoefficient=0.195，Approx.Sig.=0.000农民面临的养老风险形式也存在显著性（ContingencyCoefficient=0.190，Approx.Sig.=0.000）地区差异。表4数据清晰的显示，无论是东部地区，还是中西部地区，农民面临的主要风险形式依次是：缺乏经济来源、生活无人照料和精神上会孤独空虚等。这一数据印证了农民养老的主要内容，即经济保障、生活照料和精神慰藉三个方面。分地区来看，西部地区农民面临经济保障风险的比例最高（41.6%），中部地区次之（37.6%），东部地区最低（32.6%）；农民的生活照料风险，东部地区最高（31.0%），中部地区次之（26.4%），西部地区最低（24.2%）；农民精神上孤独寂寞的风险，东部地区最高（26.8%），西部地区次之（18.1%），中部地区最低（16.4%）。东中西部地区农民养老风险形式差异的合理解释是：东部地区经济最发达，农民面临的经济保障风险最低，但由于“少子老龄化”[3]最严重，所以生活照料风险最高，精神慰藉风险也比较高。西部地区最穷，因此经济保障风险最突出，西部地区农民的生育观念相对落后，少子老龄化明显低于东部，因此照料风险最低，但是由于西部地区农民获取精神慰藉的渠道比较窄，再加上子女外出务工的增加，精神上相对更加孤独寂寞。而中部地区，由于其处于中西之间，除精神慰藉风险之外，很多方面也处在二者之间。表4农民的养老风险形式与地区分布交互分析表最担心到老年会遇到什么方面的问题？地区风险形式缺乏经济来源生活无人照料精神上会孤独空虚生病得不到治疗无人送老上山其它总数西部地区124725440110298中部地区1581116954127420所在地区东部地区10297841737313总数3842802071115441031注释：ContingencyCoefficient=0.190，Approx.Sig.=0.000表4还显示了农民养老风险其他方面的差异性。西部地区农民面临生病得不到治疗的风险最高，占13.4%，中部次之，占12.9%，东部最低，占5.4%，这与不同地区农民的经济条件和医疗服务体系的可及性有关；无人送老上山问题在所有风险形式中占比例最低，这个问题说明农民需求的即期性，相当一部分农民认为，在有生之年都不能过的幸福或者丰衣足食，谁还想将来死的时侯的问题，这从农村调查和访谈中可以体会到。三、农民的养老策略及其差异（一）农民养老策略的整体描述在广大农村地区，依靠家庭养老从来都是农民处理养老风险的主要策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家庭结构和人口结构的变化以及农民价值观念的转变，农民应对养老风险的策略会有哪些变化？他们获取养老支持的最主要途径又是什么？这是一个值得深入研究的问题。本文引入“保障老来生活最重要策略”和“获得养老支持的最主要途径”两个变量来对上述问题加以分析。表5数据说明，在保障老来生活最主要的七个策略选择中，排在前三位的分别是多储存点钱或财产（41.0%）、多在子女教育上投资（18.8%）和参加社会养老保险（15.2%），只有11.7%的农民选择要生儿子。这一问题的回答，在一定程度上说明，随着农村子女养育成本的增加以及青年子女的城市迁居趋向，在意识到“养儿”不一定能够“防老”甚至是“负担”时，农民的生育观念和养老观念已经发生了变化①。在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