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式语法说略

构式语法说略严辰松[e-mail]2提纲0.引言1．语言知识：构式有组织的集合2.构式的形成3.构式的心理证据4．构式间的联系：联通的网络4.1原型－引申关系4.2图式－实例关系4.3继承关系5．对构式语法的质疑30.引言构式语法（constructiongrammar）是近来语言及语言学研究中的一个热点。“构式语法”是一种语言观。语言的构式观属认知语言学，而认知语言学和功能语言学又密切相关。41．语言知识：构式有组织的集合Langacker认为，人类的语言知识，或称语法，是一系列约定俗成的，复杂程度和抽象程度不一的语言构式有组织的集合。(Langacker1987;1991)5构式：形式与意义的结合体Goldberg对构式的定义：假如说C是一个独立的构式，当且仅当C是一个形式（Fi）和意义（Si）的结合体，而且其形式和意义的任何特征都不能完全从C这个构式的组成成分或其他业已存在的构式中推出。（Goldberg1995）6构式是“形式与意义的结合体”（pairingofformandmeaning）这一定义蕴含的意思是，凡是构式，无论简单和复杂，都有自己独立的形式和意义。7英汉语构式举例构式英语语素anti-、pre-、-er、-ing词avocado、anaconda复合词daredevil、shoo-in固定的短语（习语、熟语等）letalone、byandlarge、allofasudden、gogreatguns半固定短语或句式Themore…themore…、timeaway、one’sway、What’sXdoingY?抽象句型resultatives、ditransitives、causeddirectedmotion英语构式举例语素亚、者、头、子词幽默、孟浪、浪漫、憧憬、忽悠、老师、丹青复合词哑铃、蓝领、木马、梨园、耳旁风、半瓶醋、马后炮、绊脚石固定的短语（习语、熟语等）走后门、敲边鼓、唱红/白脸、背黑锅、吃定心丸、蜻蜓点水、赶鸭子上架、生米煮成熟饭、胡子眉毛一把抓半固定短语或句式、框架结构有（经验/年头……）、年方、与联系、连也/都抽象句型及物句型、双及物句型、动结结构、“把”字句汉语构式举例10构式意义包含预设、蕴含、语体等功能和语用意义。这些与构式的关系都是约定俗成的，是构式表达功能的一部分。11“有+光杆名词”有经验/风度/人缘/钱/年头/学问/……“What’sXdoingY?”特殊句式：What’stheflydoinginmysoup?What’sthescratchdoingonmycar?12LetaloneHeisnotanassociateprofessor,letaloneaprofessor.连民办大学也想上。*连民办大学也不想上。甚至看电影也不感兴趣。甚至看电影也感兴趣。13？年方八十15Goldberg认为：任何语言表达式，只要它的形式、意义或功能的某些方面是不可预测的（unpredictable），就都可称之为构式。（Goldberg1995）16形式、意义和功能的不可预测性是判定构式的标准，三者可以分别适用，也可合并适用。有的构式属于形式上的不可预测，有的属于意义上的不可预测，有的属于功能上的不可预测，还有的则是兼有两种或以上的不可预测。17形式上不可预测：“letalone”“Byandlarge”“allofasudden”意义上的不可预测：“redtape”“bluecollar”“What’sXdoingY?”兼有形式和意义上的不可预性：“themore…,themore…”18幽默、浪漫、孟浪、忽悠：兼有形式和意义上的不可预则性。木马、哑铃、梨园：意义上的不可预测。赶鸭子上架、生米煮成熟饭：用法上的不可预测。19实体构式与图式构式语言中最有资格称为构式的是那些不按照语法常规组合并且具有独立意义的各种习语、熟语、句式等。Fillmore等人对这些语言现象的研究催生了语言的构式观。20语素和词也是构式，因为它们的意义具有索绪尔所说的“任意性”，即能指与所指的联系不具必然性。可以用一般语法组合规则解释的抽象的句型如及物句型、不及物句型、双及物句型、汉语中的“把”字句等也是构式。它们具有自己的意义和/或功能，如双及物句型表达“有意向的给予性转移”的意义，“把”字句含有“处置使之达致结果”的意义。构式存在于语言的各个层面。21词汇上固定的（lexicallyfixed），即其组成分子不可替代的语素、词、复合词及固定的短语叫做实体构式（substantiveconstructions）。半开放结构以下的构式都称为图式构式（schematicconstructions）。（Fillmore,Kay&O'Connor1988)22实体构式幽默、孟浪、浪漫、憧憬、忽悠老师、丹青、哑铃、蓝领、木马、梨园、依依不舍、郎才女貌23图式构式（一）：部分开放客（博/播/闪/黑/红客……）年方（十八、二八、十六……）有（钱/人气/气质/经验/知识/风度/看头/年头……）的（红的、买的、打折的……）24图式构式（二）：抽象句型及物句型：SVO双宾语句型：SVO1O2动结结构：SVCO“把”字句：S把OVC25从实体构式到最抽象的图式构式构成了一个连续体。及物句型、双及物句型、动结结构等在词汇上是完全开放的，属于最抽象的图式构式，而更多的图式构式在词汇上处于部分开放、半开放等各种情形，有些是框架结构。26实体构式只有一个实例，而图式构式由于词汇部分是部分或全部开放的，于是就有不止一个实例。这些实例例释（instantiate）某个图式构式，而这个图式构式则允准（license）这些实例。最抽象的图式构式（句型）具有无限多的实例，而有些图式构式只有为数不多的实例，如“年方……”“有+光杆名词”。27句型构式与论元结构构式语法为英汉语中都有的基本句型——及物、不及物、双及物句型，以及汉语中的“把”字句、“被”字句等——提供了较好的解释。28传统的语法研究都把动词作为核心，句型是由动词的性质决定的。比如动词可按配价来分类，如一价、二价、三价，这些决定了句型的论元结构。例如：a.JohngaveMaryabook.（双及物构式）b.Patputtheballonthetable.(“使移”构式)29然而：c.JohnslicedMaryapieceofpie.d.Johnsneezedthetissueoffthetable.30句c和句d中的动词“sliced”和“sneezed”原本不是三价动词，前者是二价，后者是一价。然而它们用在句c和句d中并没有什么不合适。句c表述了“给予”的意义，句d表述了“有方向的致使迁移”。这就是说，这些动词在用于双及物和“使移”句型中，获得了原本不具备的三价或二价的用法。31以下句子也都是各自的构式赋予了动词以新的配价（转引自Goldberg2003）。Shesmiledherselfanupgrade.Welaughedourconversationtoanend.32因此，构式的意义不仅来自它的组成分子，而且具有自己的意义。相当于句型的抽象构式具有自己的论元结构。构式的整体意义来自其原型动词（如“give”“put”）的意义，然而构式一旦形成，其整体意义会整合进入该构式动词的意义和功能，使之与整体相适应。33构式的整体意义与其词汇成分的意义有一种互动的关系。如在“Hebakedheramuffin”中，动词“baked”因它所处于的双及物结构而获得它本不具备的“转移”的意思。在下列句子中，“slice”一词随着不同的构式获得了不同的意义。34Heslicedthebread.（及物构式）Patslicedthecarrotsintothesalad.（“使移”构式）Patslicedanddicedhiswaytostardom.（one’sway构式）Patslicedtheboxopen.（动结结构构式）35汉语的动结结构V1V2Obj是一个常见的句型，无疑是一个构式，一般来说，它的V1是二价的及物动词，作用于Obj，导致V2所表述的结果。这个结构隐含转换的意义，两个动词并置就意味着转换。最典型的动结结构具有“施事有意实施某动作致使受事达致某结果”的意义，如：张三砸碎了车窗玻璃。保安打死了小偷。36然而我们常常见到V1并不是及物动词的情况，如“笑弯了腰”“哭倒了长城”。在这些结构中，构式的论元结构，连同它的整体意义，使得不及物动词变为及物，使一价动词变成二价。372.构式的形成语言的功能观和认知观可统称为“基于用法的理论”（Usage-basedtheory）。（Langacker2000,Bybee2001）基于用法的理论认为，语言知识以经验为基础，也就是说是基于使用的。高频率出现的、大量的实际用例通过人的认知机理形成一系列从具体到抽象的认知结构，叫做“符号结构”（symbolicstructure）。构式就是一种符号结构，是从语言实例中浮现的（emergent）。39基本认知方式抽象/图式化（schematization）范畴化/归类（categorization）固化/自主化（entrenchment/autonomy）组合（composition）象征/符号化（symbolization）40抽象/图式化。抽象是人们试图找到不同事物之间共同点的认知操作。Langacker称这类认知操作为图式化（schematization）。41范畴化或归类。一个范畴或类别往往有个“原型”，是用以确定类别的参照标准（standard），需要归类的目标与标准进行比较，符合标准所有特征的目标例示（instantiate）这一标准，不完全符合的目标是对标准的扩展（extension）。标准即原型与扩展具有家族相似性。49固化或称自主化。心理学研究表明，每次心理事件的发生，都会在心智中留下印迹，并对该事件再次发生时的提取有促进作用。通过不断重复，即便内部结构极其复杂的心理事件都可作为一个整体被有效提取。这时人们不再有意识地关注其内部的构成。50无论一个语言结构多么复杂，无论抽象还是具体，只要发生的频率足够高，都可以作为一个整体在心智中得到表征，其内部成分和构造不再引起注意。这时该语言结构得到了固化，换言之，取得了语言单位的地位。53组合。是指较小的简单结构通过整合形成较大的复杂结构的过程。形成的复合结构的意义可能是部分意义之和，但随着复合结构出现频率的提高，它也可能得到固化，具有自主性，意义也不再是构成部分意义的简单相加，此时该复合结构具有部分组合性(partialcompositionality)。54象征/符号化。语言单位都有形式和意义两极，且形式与意义之间并无必然的联系。语言使用者若发现某一语言形式的出现总是伴随着特定的意义，就会在形式和意义之间建立起某种对应关系，即象征关系，并在心智中加以表征。象征表征是固化的结果，体现为前述“符号结构”。553.构式的心理证据上一节的例子表明，构式具有心理现实性。已有实验证明存在句子层面的概括性（sentence-levelgeneralization），即句型具有自己的意义。主要的实验方法有两种：1）通过理解过程来检测构式义的存在；2）通过结构启动实验（structuralprimingexperiment）来证明构式义在语言输出中的作用。我们只看前者。56Ahrens（1995）与Kashack&Glenberg（2000）试图证明，句子层面的概括性可以用来推断未知的谓项，以及句子的整体语义。实验的方法是，将新造动词（novelverb）放入不同的句型中。研究表明，受试者对新造动词的理解依赖于动词所在的句型。57Ahrens（1995）让100个英语本族语者决定新造动词moop在句子Shemooped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