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中筠 五四颠覆中国传统还是传统孕育五四

1资中筠五四颠覆中国传统还是传统孕育五四？2008年05月04日15:55凤凰网专稿“五四”89周年，她在中国近代史上，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鲁迅、陈独秀、郭松焘、王韬、严复，当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带给我们的是怎样的思想文化的改变？如今，重提传统文化，“五四”给我们的是怎样的启示？五四颠覆了中国传统？还是中国传统孕育了五四？激进与裂变，民主和科学，启蒙年代的精神遗产是否丧失？激情与理性共存的矛盾是“五四”的败笔还是历史的必然？社科院教授资中筠演讲《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当代意义》“五四”89周年，她在中国近代史上，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鲁迅、陈独秀、郭松焘、王韬、严复，当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带给我们的是怎样的思想文化的改变？如今，重提传统文化，“五四”给我们的是怎样的启示？2资中筠女士简介：资中筠女士原为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所长及《美国研究》主编，现兼任南京大学-约翰斯·霍普金斯中美研究中心兼职教授，2001年该中心成立国际问题研究所，任学术委员会中方主任(中、美各一名主任)。资中筠女士早期从事民间外交及国际组织的工作，“文革”前曾出访三十余国。改革开放后从事学术研究，专业为国际关系，重点研究美国。曾先后在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和华盛顿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任客座研究员各一学年，并曾应邀在美国各地十几家大学作学术讲座。专著、合著与主编有《美国对华政策的缘起和发展：1945-1950》、《战后美国外交史：从杜鲁门到里根》、《美台关系四十年》、《架起理解的新桥梁》、《国际政治理论在中国的探索》、《冷眼向洋：百年风云启示录》、《散财之道：美国现代公益基金会书评》等，以及大量有关国际关系、美国研究和中西文化的学术论文，集结出版为《资中筠集》。主持人：1919年爆发的五四运动，马上就会迎来它的第89个周年纪念。年年谈五四，话题却常新。这一点就足以说明五四运动在中国历史上的重要性。而近年以来，对五四的否定的观点也屡见不鲜，有学者甚至认为，五四反传统过分，甚至把当时的非孔与文革中间的批林批孔相提并论。那么以当代文化的视角来审视，五四精神的精髓究竟3何在?89年后的今天，五四与当代的文化又有着怎样的联系，我们又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的借鉴意义?带着这些问题，我们今天很荣幸地邀请到了中国社科院的教授资中筠女士。资中筠，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1951毕业于清华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此后，在组织和促进中美学术交流方面辛勤工作二十余载。晚年，她把更多精力投入到中西文化历史方面的研究中。每每谈到“五四”，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都从不讳言，自己是新文化运动精神的捍卫者。五四领袖：旧学底子的人批判旧文化主持人：刚才短片里头说，您从不讳言自己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这个精神的捍卫者，那么您对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关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与您当年在清华大学所受的教育，是不是也有直接的关系？资：我想是这样，是潜在的这个影响，大概从我一生下来就有，因为我的父母就是受五四运动影响的一代，就是他们是受益于五四的，但是我有意识的就是说，对于五四新文化运动本身，加以分析、关注，从学术角度或者是从思想角度，那当然还是近几年的事情，因为近几年我从研究国外的情况开始转到关注国内的思想，比较当代思想和近代思想史的问题，那么接触到了，这方面的一些人和著作，那么就开4始想，开始考虑这些问题，所以跟自己的切身经历，跟现在所关注的学术方面的问题，都是有关系的。主持人：那么在这些五四的人物中间，您比较喜欢和钦佩哪一个位人物呢，我们说五四有很多新文化的旗手，很多新文化的斗士，那么您比较喜欢哪一个？资：我现在不能说我喜欢哪一位，但是我觉得应该就是说，我认为他们的贡献比较大的是这么一些人，一个是陈独秀，一个李大钊，一个胡适，一个鲁迅，这些人的思想对于这个推动新文化，推动这个，就是使得中国人开始认识自己，认识这个国外，我觉得他们实际上都是继承了中国最优秀的传统，文化里头的最优秀的这一部分，然后才在这个高度上头，他才有资格批判旧文化，才有资格来吸收，这个就是说西方的文化里头精华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我认为就是说五四批判传统过分了，因此造成了中国文化传统的决裂，断裂，这个是不对的，因为恰好这批人他们的国学修养非常非常地深，他们都是在那个，就在传统文化里头也是属于修养很深的这样的一批人，我应该还提到蔡元培。他还考过科举，中过进士。旧学底子是非常深的。那么他们既然已经有了这么深的旧学底子，他们为什么还要回过头来批判他们，因为他们已经感觉到，所以我觉得说，新文化运动跟爱国是分不开的，现在常常讲五四运动有爱国，一面是爱国的，一面是爱5国运动，一面是新文化运动，好像这两个是两个东西，实际上新文化运动之所以发生，是因为这一批人觉得中国太弱了，觉得中国已经暮气沉沉，所以需要,就振兴中华，振兴中华呢，当然就需要改革，改革的时候就遇到一个问题，就是阻力大得不得，这个阻力就来自各种各样的旧的习惯势力和思想文化，所以他们才会回过头来看我们的这个传统文化里头到底有哪些东西是非常阻碍我们革新的，因此才提出来，要批判这些个旧的东西，所以我觉得如果说什么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精髓，我觉得就是在中国传统文化的这个最优秀的那个精华的基础上，吸收外来文化的精髓，以便达到复兴或者是说革新中国文化的目标。这个目标现在还没有完成，但是其中就会经过很多很多曲折，很多阻力，很多非议，这个一直到今天，来来回回的，这个就还是照样有很多非议。主持人：好，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资中筠先生给我们演讲，她今天演讲的主题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当代意义》。五四颠覆了中国传统还是中国传统孕育了五四？那么我觉得为什么今天这种事情，这种话已经不知道说了,快100年了，明年就90周年了，今年89周年，那么年年都说，而且这个我也知道有各种各样的文章和研究五四运动，研究五四的新文化，研究五四时期的人物，现在对于，鲁迅更不用说了，鲁迅研究，这个研究胡6适什么这些人，最近这个陈独秀又慢慢有好多人在研究，那么我还能说什么呢，就是说这个好像都是老生常谈了，但是我自己觉得，好像还有话说。那么我今天要讲，我想针对三个方面,非议五四的一些个说法，然后再提出我的看法来。非议五四的有三个方面的说法，一个就是刚才讲了，觉得反传统反太厉害了，那么这个就是把中国的文化都断裂了，这个因此就是说中国人已经丧失了文化的自信，要全盘西化了，这个不得了，就变成文化殖民地了，虽然这个外国没有在土地上征服中国，现在中国已经变成外国的文化殖民地了，有这么一些个说法，然后就是说,中国文化的断裂，应该由“五四”时候的批孔来负责，因为“五四”提出了打倒孔家店，其实打倒孔家店并不是五四运动提出的，甚至于是什么人提出的，现在都不可考，据说也就是一个不知名的人在一个很激动的情况之下，喊出了这样的一个口号，总而言之就是，现在有一位很当红的这个女士，就是于丹，她写了一篇文章，我发现她把打倒“孔家店”偷换为砸烂“孔家店”了，于是就跟文革完全连在一起了，把文革的语言套到了这个五四时代的人的头上，就说他们要砸烂“孔家店”，其实这个语言他们根本没有，而且也绝对不想砸烂，他所谓打倒只是精神上的某一种这个要冲破一个禁锢。就因为文革的批林批孔，大家都记忆犹新，对于这个五四运动的时候，他们是怎么样子反传统的，一般的人不去好好研究，不去看他们的东7西的话，是不太知道的，所以这个东西很有煽动性，一下子就说，他们打倒孔家店，这个“五四”，这个文革的时候批林批孔，大家都知道文革的时候批林批孔，荒唐得不得了，于是，而且弄得大家都这个一代的人都失学，这个就整个真的就断裂了。于是就把这些根源都怪在这个五四运动的身上。所以我要着重讲一下，“五四”的所谓反传统和文革的这个批林批孔究竟区别在什么地方。“反传统”：五四与文革有何不同？是继承精髓还是割裂文化？第一就是说是它的这个方向是什么，五四的反传统，这个“五四”，我再说一遍，不是1919年5月4号，而是指的整个的我所认为的广义的五四新文化运动，新文化运动。新文化运动的这个反传统，它反的是从政治上的极端专制的一种制度，从文化上讲就是以孔孟之道，以三纲五常为口号的，就是把人的思想完全禁锢起来那种礼教，就是鲁迅所说的吃人的礼教，反对这样的一种极端顽固的传统，旧的这种，把人的思想全禁锢起来的这样一种习俗，一种习惯的势力，这个势力一方面是有政权的势力在支持的，但是更重要的是渗透在整个的社会里头的以家族为基础。譬如说你想到学校去，那时候学校已经开始有新学堂，也教了一些新的课程，回来之后，立刻就不行了，那个家里的这个家长就觉得你学的那些东西，都是离经叛道的，所以一些新思想根本进不来的，那么8要男女平等，要女的还能够去上学，或者是说这个能够婚姻自主，那就根本谈不到的，所以在那么一种禁锢的非常强的这个禁锢的，顽固的势力，你要是不反掉的话，不大声呐喊去反对它的话，那你就根本寸步难行，所以我觉得在当时这么一种形势之下，有一些比较激烈的言论或者是要想冲破的，这个方向，就是冲破这种专制，专制文化，然后他要的是什么东西呢，引进来的就是科学和民主，他们认为西方文化的精华是科学和民主，当然我们今天看起来的话，你说科学发展到科学主义了，又有它的弊病了，这个民主也有很多问题等等，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反专制要民主，反愚昧要科学，这一对矛盾是非常明确的，那么这种，这个方向本身是什么，是推动社会进步的，这个无论如何，你要没有这个东西的话，我们今天的所有的一切，我们现在有的新的观念，你从哪来的？这个是我们还是，如果没有这些新文化运动的话，你自己绝对没有独立的思想，所以从那个时候到今天，我们已经走得很远了，但是这一代人的先驱的这个努力，这是功不可没的，这是个方向问题，就是把中国推向现代化，推向民主，推向就是使得人开始有人权的观念。那么第二个的，就是说那个主力是哪些人，主力刚才我说了，就是一些先觉悟起来的知识分子，他们已经有了很深的传统文化的修养，同时也睁眼看到了这个国外的一些外来的思想，接受了一些外来的新思想，而且有很高的社会责任感，是要承载着社会的良心，，他们这种忧患意识，就跟中国从前士大夫的这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这种优秀的9传统下来，用在改造社会，就是他们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他们先知道了一些真理，先看到了一些外面的情况，他有责任要把这个普及开来，所以他就要大声地呐喊，因为他们的声音在当时不是主流的，所以他们才需要使劲嚷嚷，而且说的话，有的时候就比较激烈。第三个就是它的后果是什么，假如说它是造成了文化断裂，那么应该看得出来它的后果是造成了文化断裂了，但是它的后果，文化一点儿没断裂，为什么呢？就是说他们，假如说从1919年为一个分界线的话，那么20年代，30年代的中国的文化情况是什么样的呢？那个时候，就是我们今天所熟悉的那些老学者，现在北大已经基本上现在已经差不多刚去世或者是，像什么冯友兰、张岱年什么这一批人，包括我们可以举出好多好多人来，从蔡元培办学，然后他召集了那么那么多精英，一些名教授，这个就是我的老师一代的这个名教授，包括自然科学的，现在的我们的科学院院士，大概八九十岁，或者已经刚去世的，这一代科学院院士，他们都是这个五四的新文化运动的受益者.先不说自然科学，就说人文的这方面，是不是跟传统文化完全断裂了呢？我觉得就我自己的这个经历来讲，我上学的时候，也就是在三四十年代的时候，就是上小学和中学的时候，我念的古文是念得很多的，那个时候国民党的政府，教育局所审定的课本，我们那个时候基本上都用那个课本，国文课本里头，选的古文是选的分量相当多的，另外有的时候加读经，就是说四书五经选读也有的，就是说那个时候我们的文化是没有断裂的，这个断裂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断裂的？从194910年以后才慢慢开始断裂，所以我觉得这个断裂，不是从五四运动开始断裂的。这个是三个方面。那么就讲文革，文革的三个方面。第一，文革的方向是什么，文革的批林批孔的方向是什么，我觉得整个这一个没方向，因为它不是，这个谁也不知道林和孔到底有什么关系，它是上面政治斗争的一种符号，这个谁也说不出来林彪跟孔夫子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它的方向是什么呢，方向是树秦始皇，也就是向着专制这方面来，这个方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