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迪斯尼电影看女性英雄之旅题材的创作

从迪斯尼电影看女性英雄之旅题材的创作[摘要]英雄之旅是电影创作的主要主题模式之一，迪斯尼出品的动画和奇幻电影塑造了众多形象饱满的女性角色。近几年迪斯尼的作品中女性英雄之旅的主题与以往相比有了很大不同，影片内涵也更向女性的内心世界探索。尽管披着卡通、奇幻的“外衣”，迪斯尼的影片仍不乏现实性和深刻性，同时也赢得了不错的票房和口碑。本文将通过对影片结构、角色形象、音乐主题的分析，来解读迪斯尼女性英雄之旅影片的创作规律。[关键词]英雄之旅；创作规律；音乐元素随着女性在社会角色中越来越彰显出有别于传统价值认定的独特魅力，电影作为现实生活的一面镜子，被期待创作出新的形象来抓住消费者不断变化的心理诉求。迪斯尼动画及奇幻电影正在积极地迎合这一价值取向。从2010年的《爱丽丝梦游仙境》到2014年的《冰雪奇缘》，在创造一个又一个票房佳绩的同时，女性题材作品为电影业带来了一股清新的风潮。有别于迪斯尼电影中以往的女性角色，又不同于其他女性主义电影标签式的表述。这类影片夹杂着传奇、魔幻、喜剧等调味剂，既能轻松、幽默地被人们接受，又显得些许标新立异。本文试分析迪斯尼近年影片中女性题材的创作规律，希望能为国内同类动画影片创作提供参考。一、女性英雄的旅程“人类其实只有那么两三个故事，它们不断地重复，就好像它们从未被重复过一样。”――薇拉?凯瑟《哦，拓荒者！》薇拉?凯瑟所指的故事就是著名的好莱坞编剧模式“英雄之旅”。这是由电影理论家克里斯托夫?瓦格尔根据对希腊神话故事总结异同而得出的结论。这一模式不仅在东西方的民间故事中被反复演绎，在童话故事、文学创作中也能看到它的影子。同时，它也构成了现代编剧的基本模式，无论是喜剧、冒险、科幻或动作类型片，故事其实都在以不同方式讲述一个英雄的旅程。英雄之旅模式可以大体概括如下：（1）普通的生活；（2）冒险的召唤；（3）对冒险的拒绝或抵触；（4）与智者的相遇；（5）穿越第一个关卡；（6）考验、盟友、敌人；（7）接近深层的险境；（8）严峻的考验；（9）得到嘉奖；（10）回去的路；（11）复活；（12）满载而归。这十二个阶段象征着现实中人类文明的成长所经历的克服内在、外在困境的过程。它总要令主角遇到困难，并勇敢地走向解决困难之路。所谓英雄之旅中的主角不必一定指代那些天生骁勇善战、拯救众生的强势角色，他可能与我们有相似的烦恼，带着与我们共同的弱点上路，如此才能唤起观众最广泛的情感体验和共鸣。在2010年由迪斯尼出品、蒂姆?伯顿导演的《爱丽丝梦游仙境》中，女主角的设定颇具人情味。爱丽丝原本的生活富足又略显乏味，她被订婚一事烦恼且显得犹豫不决，在她看来上流社会的男欢女爱显得虚伪、滑稽（普通的生活）；在订婚宴会上爱丽丝的好奇心被一只白兔吸引（冒险的召唤），她一路追逐兔子却不慎跌入树洞，从而进入了怪诞、危险的仙境（穿越第一个关卡）；在仙境冒险过程中她遇到了向导（笑脸猫）、智者（毛毛虫）、盟友（疯帽子）、敌人（红女王等人）；她逃脱了红女王的追杀（接近深层的险境）；最终在与屠龙的生死战役中（严峻的考验），爱丽丝克服了自己优柔寡断的个性，勇敢地战胜了魔龙（得到嘉奖）；重返现实生活后，爱丽丝断然拒绝求婚和进入上流社会，选择远游中国，开始属于自己的人生旅程（复活、满载而归）。在这个故事中，英雄之旅的脉络十分清晰：平凡的女孩经由向导展开冒险，学到知识并获得了勇气，最终破茧化蝶般获得重生。在2012年的迪斯尼动画《勇敢传说》里，剧情结构搭建得更加自然，角色不必非要到另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去历练了，情节也更具现实性。冒险召唤同样开始于女主角梅瑞达公主对订婚的抗拒，她与母亲艾莉诺王后发生了激烈的肢体冲突并离家出走。此时角色生活的平衡已经被打破。梅瑞达铤而走险想去改变母亲的决定，当她经由巨石神迹的鬼火引导，发现了林中的小木屋，便遇到了指引的智者（老巫婆）。很有趣的是，在其他电影中导师也往往是一个老者的形象（如《冰雪奇缘》中的地精佩比爷爷），他会帮助主角做好面对未知的准备，提供建议、指导或者魔法装备。作用相当于在英雄的背后温柔地推一把，将其推进未知的冒险中去，对于梅瑞达来说这个冒险便是给自己母亲吃下用巫术制作的点心。“第一个关卡”意味着英雄真正开始面对全新的环境或困难。梅瑞达经由母亲变成棕熊后开始了冒险旅程，她也拥有自己的盟友（同样变成小熊的三个弟弟）和敌人（棕熊玛度）。冒险中的关卡也可以是接二连三的，当然困境只能越来越险峻，最终指向梅瑞达面临母亲可能永远无法恢复人身的境地。在这时，我们的英雄直接面对她人生中最大的恐惧和考验，因她草率的行为可能导致母女永远的分离。绝望的梅瑞达卸下防御释放了自己的真心，当魔法消散时母女情谊重新联结，这便是她收获的最珍贵的奖赏。在“回去的路”“复活”“满载而归”这三个阶段里，梅瑞达在母亲的理解、支持下废除了传统的订婚仪式，修复了与盟友的关系，最终圆满结局。《勇敢传说》式的英雄之旅具有最广泛的普遍性，因为英雄之旅的结构本身演绎得十分自然、不显突兀，同类结构的影片有2013年的《冰雪奇缘》、2014年的《沉睡的魔咒》等。类似的男性英雄之旅可谓数不胜数，但在女性英雄的故事里，旅程的价值不会是英雄获得了宝藏、收获了美女、战胜了敌人、夺取了权利等外在形式，而是将影片的核心价值聚焦在母女情、姐妹情，以及女性战胜自身懦弱缺点，或平衡了力量与爱等女性特有的情感问题中。这正是人类社会普遍的生活经验，也是女性英雄之旅的灵魂所在。对它的探讨能够指引编剧作者避免用男性化的思维去处理女性形象的明显问题，从而站在较为宏观的人性角度去看待情感世界。女性英雄之旅的另一个特点，便是剧情的展开往往也是由感情矛盾引起，逐步深化从而构成了剧情推进的动力。这一特点在剧中用于塑造核心角色的个性，它可能由角色在某一阶段遭遇的情感创伤所引起。剧情则被设计为女主角因遇到现实层面的问题而不得不重新面对曾经的伤痛，经由与他人的关系去疗愈不完善的自己。2013年的《冰雪奇缘》便是一个典型。阿伦戴尔的两位公主，长公主艾莎与妹妹安娜在幼年时都是活泼开朗的。艾莎天生便有控制冰雪的能力，给姐妹俩日常的游戏带来无穷乐趣。然而艾莎一次误用魔法击中了安娜致其昏厥后，地精佩比爷爷警告艾莎一家要谨慎使用这既美丽又可怕的力量，并预言恐惧将成为艾莎的敌人，会令她陷入痛苦或毁灭中。国王和王后为保护小女儿开始限制艾莎的行动，隔绝了她与妹妹和其他人的交流。艾莎在自责与压抑中长大，变得内向敏感，活泼开朗的安娜对姐姐的变化和疏远感到困惑不满。这一隔阂为日后矛盾的爆发和冒险之旅埋下了伏笔。在《冰雪奇缘》中姐妹两人分别象征着女性的两面：“独特的天分”与“力量”以及“爱”与“包容”。尽管“智者”“盟友”“敌人”等角色也依次出场表演，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姐妹遭遇的冰封天地、断粮绝食的险情，是由她们的误解与冲突造成的。“严峻的考验”阶段是艾莎与恐惧自我斗争的内心映射。结局所谓的“嘉奖”则是姐妹相互敞开心扉的爱。如果情感隔阂可被象征成为“冰雪”，仇恨则被象征为“魔咒”。在2014年迪斯尼出品的《沉睡的魔咒》中，女性英雄之旅紧密地围绕在“异性之恨”与“同性之爱”的主题中。这部由安吉丽娜?朱莉主演的奇幻影片带有强烈的女性主义观念，仙子玛琳菲森对背叛的初恋王子的强烈仇恨最终也困住了自己。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女性是多面而复杂的，女性的英雄之旅注定是一场自我之战。经由女性与他人的情感连接和演绎，这个旅程就显得格外精彩。二、源自古典文学的女性形象尽管女性英雄之旅都在讲述女人的故事，近几年迪斯尼影片中的女性形象显得更加丰富、饱满，正在逐步摆脱男性化的女英雄（如希瑞、劳拉）模式的设定。她们不仅是公主、仙女、女神，同时也有颗离经叛道的心。她们也不再是《灰姑娘》中的辛德瑞拉，或《美女与野兽》中的贝儿。在女性英雄之旅的另一种模式中（也是早期迪斯尼女主角的普遍状态），女性的使命被设定为为了摆脱原生家庭的桎梏，遇见给予自己自由的男性，收获爱情并建立新的家庭。在近年的影片中，女主角被设计为本就具有特殊的使命或能力，不再楚楚可怜也不再单纯地为讨好异性。这样的角色设计来源于古代西方文化中对女性地位的认可。早在公元前8世纪的古希腊神话中，女神的数量便可与男神媲美。如大地之母盖亚、天后赫拉、智慧与战争女神雅典娜等丰富多彩的各类女神。她们不仅能代表宇宙万象，也能代表人类生产生活的各个方面，如艺术女神缪斯、爱与美的女神阿弗洛狄忒等，圣经中也有颇具个性的女性形象。这些文学形象自古以来就影射出了西方女性在社会中的重要地位，希腊神话式的角色设计影响了西方千年的文学创作。迪斯尼影片中的很多角色设计都取材于经典故事。《冰雪奇缘》中艾莎的原型是安徒生童话故事中的冰雪女王，《沉睡的魔咒》中的玛琳菲森的原型类似希腊神话的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与中国传统文化中推崇的女性的单一形象不同，希腊神话中的女性并不都是充满母爱、包容、顺从、弱小的，因为人性本就是爱与恨一体两面的表现。希腊神话中形象饱满突出的天后赫拉以善妒闻名，她对宙斯经常不忠的出轨行为非常不满，暗地里对与宙斯寻欢的女性施加报复，令其变作各种动物及忍受各种痛苦。然而赫拉的本性又是忠诚、尽责的，在她的身上人们既能看到女性有着神的圣洁的一面，同时也有着强烈的妒忌和报复的心理弱点。在《沉睡的魔咒》中，玛琳菲森的个性同样具有强烈的两极特征。她的恨意令鸟语花香的摩尔王国变成了荆棘环绕的阴郁森林，她对国王幼小无辜的女儿爱洛公主恶毒地施加魔咒，然而当她内心之爱重新被爱洛点燃时，愧疚感又在剧烈地折磨她。能够创造出如此强烈、鲜明的角色才能紧紧抓住观众的心，归根结底在于社会对两性给予了同等的关注，用严谨辩证的态度去看待普遍存在于人类身上的神性与人性。三、从“我想拥有”到“随它去”迪斯尼影片中的音乐元素十分重要，早期作品都带有歌舞模式，使影片旋律感特别强。音乐不仅为动画或奇幻电影带来了浪漫的视听感受，也为紧张的情节推进增加了抒情因素。音乐是角色抒发内心情感的最佳方式。然而这些动画音乐并非浅薄的娱乐工具，音乐始终要起到对主题画龙点睛的作用。回顾早期的动画影片《白雪公主》女主角的歌词：“我希望，我所爱的人在今天出现，我渴望如果他出现对我说爱我。”《灰姑娘》的歌词：“不管你有多么哀伤，信任你的梦，你的梦想会成真。”我们发现女主角总在诉说着“我希望，我的梦想”这类主题，这个希望经由情节的演绎，最终实现的是她们对爱情的渴望。《冰雪奇缘》的主题曲Letitgo（随它去）获得了第86届奥斯卡最佳原创歌曲奖，这首歌曲的歌词表达了艾莎坚持自我的坚定立场，“随它去，别指望我回到过去，站在这里，不再藏匿，任那狂风怒号，冰封千里我也从不害怕”。这段歌词表达了艾莎要与过去扮演的乖女孩形象告别，从此不再讨好他人的决心。而这首歌之所以能在短期内风靡全球，正是歌词中体现了女性渴望自我肯定、自我创造的内涵。正因为迪斯尼紧紧地抓住了这一女性心理特点，才让这部影片比前一年的《勇敢传说》更加深入人心。无论何种类型的影片都可以看做是英雄之旅，迪斯尼女性题材的影片依然是在英雄之旅的框架下，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有血有肉的女英雄，她们就像从远古走来的女神，生动地演绎着现代人的情感与生活，令我们产生共鸣。在全球化的今天，发掘观众的消费心理能令动画和奇幻电影更具票房号召力，在国内动画电影中女性题材是一个被涉猎不多的领域，迪斯尼已经为中国的电影创作者树立了很好的榜样，希望在未来的中国动画电影中走出更多、更有魅力的女性角色。[参考文献][1][美]克里斯托弗?沃格勒.作家之旅：源自神话的写作要义（第三版）[M].王?，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1.[2]马华.动画影片分析[M].北京：京华出版社，2010.[3]罗展凤.电影×音乐[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1.[作者简介]吴瑶（1982―），女，河北廊坊人，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硕士，北京城市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影视动画艺术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