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语文版选修《答韦中立论师道书》

答韦中立论师道书柳宗元一、关于柳宗元背景：本文写于元和八年(813)，是作者被贬永州期间给韦中立的一封回信。永州地处湖南和广东交界的地方，当时非常荒僻，人烟稀少。和柳宗元同去永州的，有他67岁的老母和其他亲友。他们到永州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后来在一位僧人的帮助下，在龙兴寺寄宿。由于生活艰苦，到永州未及半载，他的老母卢氏便离开了人世。柳宗元被贬后，政敌们仍不肯放过他。造谣诽谤，人身攻击，把他丑化成“怪民”，而且好几年后，也还骂声不绝。在永州，残酷的政治迫害，艰苦的生活环境，使柳宗元悲愤、忧郁、痛苦，加之几次无情的火灾，严重损害了他的健康，竟至到了“行则膝颤、坐则髀痹”的程度。但贬谪生涯所经受的种种迫害和磨难，并未能动摇柳宗元的政治理想。他在信中明确表示：“虽万受摈弃，不更乎其内。”解题•本文选自《河东先生集》。写于元和八年(813)，是作者被贬永州期间给韦中立的一封回信。韦中立，潭州刺史韦彪之孙，元和十四年(819)进士。未中进士时，曾写信要求拜柳宗元为师，并不辞道远，从长安到永州去拜访求教。后来柳宗元不断地对他进行帮助。这封回信谈了两个问题，一个是论师道，一个是论写作。它是柳宗元文学理论的代表作，在我国文学理论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书，一种写作格式，书信。•初读课文，整体把握•（1）思考：柳宗元对韦中立求师的态度怎样？为什么？•要求：用原文回答，并尽可能用简洁的文字概括。•（2）思考：柳宗元如何解决相师的问题？再读课文，深入赏析•二十一日，宗元白：辱书云欲相师，仆道不笃，业甚浅近，环顾其中，未见可师者。虽常好言论，为文章，甚不自是也。不意吾子自京师来蛮夷间，乃幸见取。仆自卜固无取，假令有取，亦不敢为人师。为众人师且不敢，况敢为吾子师乎？二十一日，宗元禀告：承蒙您屈辱地来信说想拜我为师，我的道德修养不够深厚，学问浅薄，全面观察自身的道德学问，没有看到可供别人学习的地方。虽然常常喜欢谈论学问，写作文章，但很不敢自以为正确。想不到您从京师来到这蛮夷之地，我有幸被您看中。我自己估量自己本来无可取之处，即使有可取之处，也不敢当别人的老师。当一般人的老师我尚且不敢，何况是当您的老师呢？•写作思路结构分析：•二十一日，宗元白：○开头点明回信时间及回信人，是古代书信的款式。•辱书云欲相师。○概其来信内容，提出回信所论之事。•仆道不笃，业甚浅近，环顾其中，未见可师者。○言自身条件差，够不上为人师。•第一段对韦中立的“欲相师”婉言谢绝。•孟子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由魏、晋氏以下，人益不事师。今之世，不闻有师，有辄哗笑之，以为狂人。独韩愈奋不顾流俗，犯笑侮，收召后学，作《师说》，因抗颜而为师；世果群怪聚骂，指目牵引，而增与为言辞。愈以是得狂名，居长安，炊不暇熟，又挈挈而东，如是者数矣。孟子说：“人的通病就在于喜欢做别人的老师。”从魏、晋以来，人们更加不讲究拜老师。当今这个时代，没听说有老师；真的有老师，大家就起哄嘲笑他，把他当做狂人。只有韩愈奋然不顾流俗，顶着世俗的嘲笑和侮辱，收召后辈学生，还写了《师说》，并态度端正地做别人的老师；世俗之人果然聚在一起责怪辱骂他，手指目视牵强附会地攻击他，而且增添了不少诽谤的言辞。韩愈因此而得到了“狂”的名声，居住在长安，连一顿饭都来不及做熟，又孤零零地离京东去了，像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好几次了。【分析】孟子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由魏、晋氏以下，人益不事师。○言师道衰落，不事师的坏风气由来已久。今之世，不闻有师，有辄哗笑之，以为狂人。○言今之不事师的风气更坏。……如是者数(shuò)矣。○言韩愈因反对不事师的坏风气，抗颜为师，而遭到笑骂攻击，以至被逼得不能安其位。字里行间，渗透着作者深切的同情。第二段说明师道之衰，自己不敢为师的社会原因。•屈子赋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仆往闻庸、蜀之南，恒雨少日，日出则犬吠，余以为过言。前六七年，仆来南，二年冬，幸大雪逾岭，被南越中数州。数州之犬，皆苍黄吠噬狂走者累日，至无雪乃已。然后始信前所闻者。屈原的赋中说：“小地方的狗成群的狂叫，是冲着它们感到奇怪的东西叫的。”我过去听说庸和蜀地以南的地区，经常下雨，很少见到太阳，太阳一出来，狗就狂叫不止，我认为这是过分夸大的话。六七年前，我来到南方。元和二年的冬天，恰好赶上大雪越过五岭，覆盖了南越中的好几个州。这几个州的狗，都惊慌地狂叫着乱咬，疯狂奔跑了好几天，一直到没雪了才停止。这样以后我才相信以前所听说的（蜀犬吠日）的传闻。•今韩愈既自以为蜀之日，而吾子又欲使吾为越之雪，（吾）不以病乎？非独（吾）见病，亦以病吾子。然雪与日岂有过哉？顾吠者犬耳！度今天下不吠者几人，而谁敢衒怪于群目，以召闹取怒乎？现在韩愈把自己当成蜀地的太阳之后，而您又想使我成为越地的雪，这样不是太令人困辱（难堪）了吗？不仅我会被困辱（感到难堪）,也因此使您被困辱。然而，雪和太阳难道有什么过错吗？狂咬乱叫的只是那些狗罢了。您揣度（估计）一下今天社会上能有几个人不像蜀地的狗那样乱咬乱叫的呢？而谁又敢在众人面前炫耀那些被人见怪的事，以致招惹来他们无谓的吵闹和愤怒呢？【分析】屈子赋曰：“邑犬群吠，吠所怪也。”○由此及彼，引屈子赋设喻，作一类比，言反对从师的人“群怪聚骂”如“邑犬群吠”。余以为过言。○欲擒故纵，以退为进。数州之犬，皆苍黄吠噬狂走者累日，至无雪乃已。○又以自己所见作一类比。然后始信前所闻者。○由“过言”而“始信”，文气婉转而自然，而又波澜起伏。先扬后抑，为下文蓄足气势。以召闹取怒乎？○与前文庸蜀之犬吠日，岭南之犬见雪吠噬相应、连类，由彼及此，感慨系之，不仅赞美了韩愈提倡师道的勇敢精神，斥责了那些群怪聚骂反对从师的人，同时也表达了自己不敢为师的苦衷和怕连累后学的心情。第三段连设二喻，进一步说明自己不敢为人师的原因。我自从因过错而被贬官以来，更加少用心思。居住南方九年，增添了脚气病，渐渐不喜欢喧闹，怎能让那些喧嚣不休的人从早到晚来搅扰我的耳朵，骚扰我的内心呢？那么，我本来就摔了跟头，心烦意乱，就更不能生活下去了。平时意外地遭受到的是非口舌已经不少，唯独只缺喜欢做别人的老师（的罪名）罢了。•仆自谪过以来，益少志虑。居南中九年，增脚气病，渐不喜闹。岂可使呶呶者早暮咈吾耳，騒吾心则固僵仆烦愦，愈不可过矣。平居望外遭齿舌不少，独欠为人师耳。【分析】少志虑：少有大志和打算。○述贬官以来的情况，一言其意志消沉。愈不可过矣。○二言身体不好，心境苦恼，再也受不了打击。独欠(qiàn)为人师耳。欠为人师：还没有给别人做老师的罪名。欠：缺少。○三言其慑于社会压力，平时不敢为人师尚要遭人口舌，如今地位已变，要是敢于为人师，则要受到更大的指责，招惹更多的苦恼。第四段从自己当前的艰难处境，说明不敢为人师的原因。而且我又听说，古代重视行冠礼，是要借此，用成年人的道理来要求举行冠礼的人。这是圣人特别用心思的地方。几百年以来，人们不再举行（这种冠礼）。近来有个叫孙昌胤的人，独自下决心振奋精神举行冠礼。冠礼举行之后，第二天去上朝。来到宫廷的外院，他把笏板插在衣带上对朝官说：“我已经举行过加冠礼了。”听见这话而应声的人都感到茫然不知所措。•抑又闻之，古者重冠礼，将以（之）责（之以）成人之道，是圣人所尤用心者也。数百年来，人不复行。近有孙昌胤者，独发愤行之。既成礼，明日造朝，至外廷，荐笏言于卿士曰：“某子冠毕。”应之者咸怃然。京兆尹郑叔则怫然曳笏却立，曰：“何预我耶？”廷中皆大笑。天下不以（之）非郑尹而快孙子，何哉？独为所不为也。今之命师者大类此。•京兆尹郑叔则气愤地拖着笏板退后而立，说：“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呀！”廷中的人都大笑起来。天下的人不因此而非难郑尹并赞赏孙昌胤，这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孙昌胤做了别人所不做的事。现在自命（命名）为师的人就非常与此类似。【分析】是圣人所尤用心者也。○类比古人重师道。近有孙昌胤(yìn)者，独发愤行之。行之：举行冠礼。○类比韩愈抗颜而为师。京兆尹郑叔则怫然曳笏却立，曰：“何预我耶？”廷中皆大笑。○类比反对师道之入的群怪聚骂。天下不以（之）非郑尹而快孙子，何哉？○就事发表议论，说明孙子被嘲笑的原因。独为所不为也。今之命师者大类此。○最后落笔到“命师”，点明上文举例旨意。第五段举孙子行冠礼之事与为人师类比，说明凡做别人不做的事都会遭到嘲笑攻击，见师之不可为。您德行淳厚而文辞精深，所写的文章，都气度恢宏有古人风貌，即使我敢做你的老师，又能给你的知识才能增加什么呢？假如是因为我的年纪比您大，闻道著书的时间不比你晚，果真（的确）想彼此往来谈谈所了解的学问，那我当然愿意把我心中所知道的全都讲出来。•吾子行厚而辞深，凡所作，皆恢恢然有古人形貌，虽仆敢为师，亦何所增加也？假而以仆年先吾子，闻道著书之日不后，诚欲往来言所闻，则仆固愿悉陈中所得者。吾子苟自择之，取某事去某事则可矣；若定是非以敎吾子，仆材不足，而又畏前所陈者，其为不敢也决矣。•您姑且自己选择，选取舍弃某些内容就可以了。如果要让我判定是非来教您，我的才学不够，又害怕前面所说的种种情况，那我是一定（肯定）不敢做您的老师了。你先前所想见我的文章，已经全部把它们陈列给您，并不是用来在你面前炫耀，姑且只是想看看你对这些文章的反映或态度、真正的好恶如何罢了。现在你来信说的都太过奖了。你的确不是花言巧语地赞美和夸大其词地奉承的一类人，只是太爱护我所以才这样说罢了。•吾子前所欲见吾文，既悉以（之）陈之，非以（之）耀明于子，聊欲以观子气色、诚好恶如何也。今书来言者皆大过。吾子诚非佞誉诬谀之徒，直见爱甚故然耳!【分析】亦何所增加也！亦：又，副词。何所增加：能增加些什么，有什么帮助。○言以己为师无益。○以“假而”一转，言愿意彼此交流学习，将自己所知的东西全部告诉他，供其取舍。直见爱甚故然耳。○言韦中立对自己作品的过誉，只是由于他的特别喜爱，而并不是由于有什么值得炫耀之处，表现了作者为人的谦逊态度。以上说明自己虽不愿象韩愈那样“抗颜而为人师”，但愿意相互交往学习，毫无保留地传授自己的经验，帮助中立。这既是对上文的总结，又开启下文。这一部分主要是谈师道问题。作者从社会风气之恶劣与自己处境之艰难诸方面分析，论述了为什么“不敢为人师”的道理。当初我岁数小又太年轻，写文章把文辞漂亮当作工巧。等到年长一些，才知道写文章是用来阐明道的，这本来不能随意讲究文采鲜明、追求辞藻华美、炫耀声韵优美，并把这些当做自己的本事（才能）。凡是我所陈列给您看的文章，都自认为接近于道，但不晓得果真离道近呢还是远呢？您喜爱道而又赞许（认可）我的文章，或许它跟道距离不远了。•始吾幼且少，为文章以辞为工。及长，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为炳炳烺烺，务釆色，夸声音而以为能也。凡吾所陈，皆自谓近道，而不知/道之果近乎远乎？吾子好道而可吾文，或者其于道不远矣。○先以自己创作上的前后变化，说明文章是用来“明道”的，而不是为了追求辞采声律。○再从对方之“好道而可吾文”，说明其文是“近道”的。这一部分，作者从文学的社会功用上，强调了“文以明道”的主张。所以我每次写文章，从不敢以轻率之心摆弄文章，害怕文章轻浮而不凝重；从不敢偷懒取巧之心从事文章写作，恐怕文章松散而不严谨；从不敢在头脑不清糊里糊涂地写作，害怕文意模糊不清而又杂乱；从不敢以骄矜之心写作文章，害怕文章盛气凌人而又狂妄。•故吾每为文章，未尝敢以轻心掉之，惧其剽而不留也；未尝敢以怠心易之，惧其弛而不严也；未尝敢以昏气出之，惧其昧没而杂也；未尝敢以矜气作之，惧其偃蹇而骄也。抑之欲其奥，扬之欲其明，疏之欲其通，廉之欲其节；激而发之欲其清，固而存之欲其重。此吾所以羽翼夫道也。•加以抑制是希望文章含蓄，进行发挥是希望文章明快；加以疏导是希望文气流畅，进行精简是希望文辞简练精干；剔除污浊是希望语言清雅不俗，凝聚保存文气是希望风格庄重不浮。这是我用来辅佐那圣贤之道的方法。惧其偃(yàn)蹇(qiān)而骄也。○以上言写作时所要禁忌的四种毛病，说明写作态度应严肃认真，同时要注意品德修养。抑之欲其奥，扬之欲其明。○言在内容表达上要既“奥”又“明”，即内容必须深刻透辟，含蓄不露，而表达起来则又鲜明具体，意义明朗，不晦涩艰奥。这就必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