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的萨克斯

竹林里的萨克斯徐振江一到傍晚，竹林里就响起了萨克斯的声音。小区比较老旧，但人文环境真是不错，一天的劳累之后，在篮球场打着球，能听着物业放的音乐，也是一种身心的放松吧。今天傍晚，新月如钩，泛着冷冷的金色，凉风拂面，竹林飒飒作响，萨克斯的音乐声如期而至，悠悠扬起，绵长，迸发，激进，呜咽，下一曲。球场边上的竹林茂密，掩映着两潭冬水，一座小木亭隐隐约约，杂草丛生，一个荒园，似乎深不可测，但我今日突发奇想，想乘兴而入，一探究竟。池水幽静，透着冰寒，让人想起“古剑奇谭”这个词，略感神秘。池边的小路上枯草杂乱，右边是小南山，前方也是小南山，小丛林神出鬼没，颇有重岩叠嶂的感觉，探着小路往里走，又见一潭，又是荒凉幽深的感觉，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潭。忽然，扑棱棱飞来一只灰色的野鸽，它落在树枝上四下窥探，一阵西风赶来，修竹寒颤，若有神异。似乎找到了萨克斯之声的源头，和着水源的潺潺声，似问高山流水，知音何在？退出来，再一次深入，杂乱的枯草树枝铺成的小路蜿蜒曲折，越过重重阻挡，我内心一动，这萨克斯之声也许是人吹出来的吧？他应该是一个老者，素衣清净，银发飘飘，长须随风，神采奕奕，目光炯硕，不语则闭目养神，出声则处处禅机。再探潭水尽头，果然，一老者坐在石凳上，萨克斯放在石桌边，他正在调整自己的乐器，他的头发稀疏，地方对中央形成或包围或支援的态势，身着简单的T恤，面带愠色，似乎是因为倍感受人搅扰，或者因为别人发现了他的修炼隐居之地。我套近乎的问了一句：“这里有活水呀？”他说：“什么。”我高声点说：“这里是不是有活水呀？”问潭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这样想着。他还是没听清：“什么？”我讪讪地再说了一遍：“这里有活水呀。”“什么活水，只是一个水闸。”他面无表情地答道。我只得略显局促地退出来，有一种进错家门的尴尬。发现了一个令人感觉优雅的秘密，但是有些地方却和想象中的样子不一致。失落之余，略感沮丧，但是平心静气一想，这不就是艺术本来就应该有的样子么，艺术是自然的，飘飘欲仙多是经过刻意的修饰，多半是预备放在舞台上展现演出的，是要面向庸众的，是要符合庸众的内心设定和审美标准的，是要博取受众的。而艺术应该是自我的自主抒发，不是他者愉悦的意淫。艺术是乘兴而至，顺手拈来，旁若无人，沉迷自失，想出手就出手，手到擒来。不是焚香拜佛，毕恭毕敬，梳妆打扮，千呼万唤，忸怩作态，最后才粉墨登场。竹林里的萨克斯，原来是自然之声。吹者无声，随心所欲；听者有意，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