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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气象在宋元明清时代是一个文学批评的专门术语,指盛唐时期诗歌的总体风貌特征。宋代严羽的《沧浪诗话》等著作最推崇盛唐诗,指出盛唐诗的特征是“既笔力雄壮,又气象浑厚”(《答出继叔临安吴景仙书》),并对此在其诗话中多有阐述。以后明清诗论家承严羽之说,常把雄壮、浑厚二者(有时合称雄浑)作为盛唐诗歌的风貌特征,并称之为盛唐气象。雄壮浑厚确是盛唐诗的风貌特征。南朝以至初唐诗风,大抵绮靡柔弱,雕琢词句,缺乏雄浑之气,它被盛唐诗人扬弃了。盛唐以后的中晚唐诗,有的偏于平易柔弱,如大历史才子、白居易、贾岛、姚合等,缺乏雄壮;有的偏于雄健,如韩愈,但因刻意追求奇险,缺乏浑成自然,所以雄浑确是盛唐诗区别于初唐与中晚唐诗的突出特征。严羽最推崇盛唐诗,于盛唐诗中最推崇李白、杜甫两大家。《沧浪诗话·诗评》称道李杜等盛唐诗人诗“如金鳷〔鳷(zhī)〕传说中的异鸟。(大鸟)擘海,香象渡河”,是赞美其雄壮。严羽又强调诗歌应写得浑然天成,不露文辞斧凿痕迹,即所谓“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沧浪诗话·诗辩》),并认为盛唐诗在这方面表现突出。严羽大力推崇提倡盛唐诗风,不但因为盛唐诗的确写得好,还有其时代背景。宋代影响最大的江西诗派,其作品以杜甫晚年一部分刻意锤炼字句的篇章和韩愈、孟郊诗为学习对象,写得瘦硬刚健而缺乏自然浑成之美。南宋后期流行的永嘉四灵诗派,取法贾岛、姚合,气局狭小,缺乏雄壮阔大的气象。严羽竭力主张作诗应取法盛唐,寓有针砭当代诗风、补偏救弊之意。说盛唐诗雄壮浑厚,是就其总体风貌特征和主要倾向而言。大致说来,盛唐诗绝大多数是浑厚的,但有一部分诗篇特别是王维、孟浩然等人的山水田园诗篇,风格冲淡闲逸,虽也自然浑成,但并不雄壮。这类诗篇在盛唐诗中毕竟只占少数。盛唐气象是一种宏观性的概括。盛唐气象形成的原因,大致有二。一是盛唐诗人的豪情壮志。诗人们面对当时国势强大、经济文化繁荣的局面,大抵胸襟开阔,意气昂扬,希冀建功立业。他们喜欢描写祖国壮丽的山河,边陲奇伟的风光、紧张的战斗和自己的豪情壮志。他们追求“鲸鱼碧海”(杜甫《戏为六绝句》语)的壮阔诗境。这就形成了盛唐诗的雄壮风貌。二是对前代优秀诗歌传统的继承和发扬。盛唐诗人竭力扫除南朝至初唐的浮靡诗风,重视向汉魏古诗、乐府诗学习,注意发扬汉末建安时代明朗刚健的优良诗风。从诗歌本身的继承关系说,盛唐诗的雄浑特征,得力于此。一部分盛唐诗,较充分地反映了唐帝国强盛期的时代面貌,但盛唐气象和盛唐时代面貌不是一回事。文学史上的盛唐,指唐玄宗、肃宗两朝,约五十年。玄宗后期,政治腐败,国势开始衰落,中经安史之乱,更是社会动荡,民生凋敝,但以杜甫为代表的盛唐后期诗,仍然富有雄浑的特征。举例来说,杜甫的《望岳》诗写于盛唐前期,固然表现了他“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宏伟抱负。他的《同诸公登慈恩寺塔》诗,写于安史之乱前夕,表现了唐帝国岌岌可危的形势和诗人的忧心忡忡,却仍然气象雄浑。杜甫晚年所写的《登楼》《登高》两首七律,表现唐朝受外族侵凌的衰败局面和诗人的迟暮心情,境界仍然雄壮阔大。此类的例子尚多。杜甫晚年的这类诗篇,往往被明清诗论家誉为表现盛唐气象的佳作。李白晚年在安史之乱后所写的不少诗篇,也具有雄浑风貌。盛唐后期,时代面貌大变,但李、杜等人在前期所形成的心态没有消失,所追求的明朗刚健诗风也没有消失,所以仍能写出不少雄浑的诗篇。唐朝是中国诗歌史上的黄金时代,盛唐诗是唐诗史上的高峰,以雄壮浑厚为特征的盛唐诗气象,具有很高的美学价值。“盛唐气象”的提出及其内涵作者:子规时间:2008-12-200:09:50来源:会员转发人气:280在有关中国文学史的论著中,常常会碰到“盛唐气象”一说。然而,它是何人提出的?时间概念如何?所及范畴怎样?具有哪些审美特征?……却每每语焉不详或互相抵牾。依笔者考察,在现当代学者中,最早提出“盛唐气象”这一概念的,是林庚先生。他在《北京大学学报》1958年第2期上就以《盛唐气象》为题,来说明盛唐时期的诗歌审美特征。他写道:盛唐气象所指的是诗歌中蓬勃的气象,这蓬勃不只由于它发展的盛况,更重要的乃是一种蓬勃的思想感情所形成的时代性格。这时代性格是不能离开了那个时代而存在的。盛唐气象因此是盛唐时代精神面貌的反映……盛唐时代是出现在百年来不断上升的和平繁荣的发展中,是有了几百年来成熟了的封建社会中民主斗争的方式,它是一个进展得较为顺利的解放中的时代。一种春风得意一泻千里的展望,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黄河之水天上来”、“大道如青天”、“明月出天山”,这就是盛唐气象与建安风骨,同为解放的歌声,而又不全然相同的地方。……这一个富于创造性的解放的时代,它孕育了鲜明的性格,解放了诗人的个性,他的那些诗篇永远是生气勃勃的,如旦晚才脱笔砚的新鲜,它丰富到只能用一片气象来说明。由此看来,所谓“盛唐气象”既是一种精神面貌,也是一种时代特征,甚至也包含了作为一个时代诗人群体的个性特质。如果按此追溯起来,其实在林庚先生以前就人说到了“盛唐气象”,只是没有使用这一概念而已。早如胡适就曾于1928在《白话文学史》中写道,盛唐“是一个解放的时代”,“这个时代的人生观是一种放纵的,爱自由的,求自然的人生观”;“所以这个时代产生的文学也就多解放的,自然的文学”,“文学的风尚很明显地表现种种浪漫的倾向”。苏雪林先生则在1933年于《唐诗概论》一书里发展了胡适之论,指出盛唐时期的“作品里反射的只是青春的光热,生命的歌颂,自然的美丽,祖国的庄严,什么人生的悲哀,社会的痛苦,永远不会到他们心上。况且道教正在发展,做人最高的标准便是神仙。所以那时诗人的人生观都像胡适所说的是‘放纵的,爱自由的,求自然的’。这种人生观和富裕繁华、奢侈闲暇的环境结合,当然产生一种春花烂漫、虹彩缤纷的烂漫文学。”而郑振铎先生则在1932年完成的《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一书里,从艺术风格入手概括盛唐诗歌,认为盛唐时期“虽只有短短的四十三年(713年—755年),却展布了种种的诗坛的波澜壮阔的伟观,呈献了种种不同的独特的风格。这不单纯的变幻百出的风格,便代表了开、天的这个诗的黄金的时代。在这里,有着飘逸若仙的诗篇,有着风致澹远的韵文,又有着壮健悲凉的作风。有着醉人的谵语,有着壮士的浩歌,有着隐逸者的闲咏,也有着寒士的苦吟。有着田园的闲逸,有着异国的情调,有着浓艳的闺情,也有着豪放的意绪。”上述三先生描述的盛唐诗歌,已经在着眼于对时代风格、时代精神、时代面貌的总体勾勒,并将它们与唐代其他时期的诗歌相比较,从而为以后“盛唐气象”的正式提出打下了基础。当然,如果还要往前追溯,实际也可发现,“盛唐气象”之说,早在南宋严羽那里就有了开端。他在《沧浪诗话•诗辨》里说,“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他又说,“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他还说,学诗“当以盛唐为法”。在谈到诗法时,他指出:“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气象,曰兴趣,曰音节。”在这里,严羽将盛唐诗歌与其他时期的诗歌作了区别,并提出了“气象”一说,但未阐明它的内涵。不过,他在《答吴景仙书》中的一段话,似可对此进行注释。他写道:坡、谷诸公之诗,如米元章之字,虽笔力劲健,终有子路未事夫子时气象。盛唐诸公之诗,如颜鲁公书,既笔力雄壮,又气象浑厚,其不同如此。据此可见,严羽是最早提出盛唐“气象”的学者,只是未具言“盛唐气象”而已。再者,他这时的“气象”之论,还很狭窄,仅限于诗歌的艺术风格;所指风格,又止于“浑厚”一条。因此与当代林庚先生所说“气象”,不可同时而语。然而,倘指“盛唐气象”论的滥觞在严羽那里,却是讲得通的。那么,“盛唐气象”在时间上是否仅限于历史学家所说的“盛唐”,即唐玄宗在位时的开元、天宝时期(713年—756年)呢?回答是否定的。作为文学史上的“盛唐”,当如明代沈骐在《诗体明辨•序》中所指出的:起自玄宗开元元年(713年),终于代宗永泰元年(765年),计53年。至于初唐,沈骐认为当从高祖武德元年(618年)开始至玄宗先天元年(712年)止,计95年;而中唐则自代宗大历元年(766年)至文宗大和九年(835年),计70年;晚唐起于文宗开成元年(836年),终于哀帝天祐三年(906年),计71年。后来有不少学者又将文宗开成(共5年)与武宗会昌(共6年)凡11年也并入中唐,而将晚唐的起始年定在宣宗大中元年(847年)。这样,文学史上的初唐、盛唐、中唐、晚唐的时期便各为95年、53年、81年、60年。杨柳先生认为:“这样分期似较沈骐的分法要自然而合理一些。”学者们之所以要将“安史之乱”时期(755年—763年)也并入盛唐,主要是因为这一时期的诗歌仍呈盛大的繁荣景象,其艺术特征与时代精神、时代风貌也大体未变;而作为“盛唐气象”代表的一大批诗人,诸如李白、杜甫、王维、高适、岑参、王昌龄、刘长卿、储光羲、綦毋潜等,都曾经历过“安史之乱”;他们诗歌的黄金时期,大体与此同步,或者延续至这一时期。而“盛唐气象”之所以被人津津乐道,高山仰止,主要是因为“盛唐”时期有着一个代表时代精神、反映时代风貌的诗人群体。其著名者,除上面提到的诗人外,还有在“安史之乱”前就已去世的贺知章、张若虚、张说、张九龄、王之涣、孟浩然、李颀、王湾、王翰、常建、崔国辅、祖咏、刘眘虚、崔颢以及也亲历过“安史之乱”的孙逖、李华、萧颖士等,真是光彩熠熠,群星璀璨。其中李白、杜甫则无疑属于光芒万丈的巨星,堪称盛唐气象的“双子星座”。那么,“盛唐气象”所包孕的时代精神、时代风貌的特征又是什么呢?李泽厚先生说:是“一种丰满的、具有青春活力的热情和想像”,“即使是享乐、颓丧、忧郁、悲伤,也仍然闪烁着青春、自由和欢乐”,“痛快淋漓,天才极至,似乎没有任何约束,似乎毫无规范可循,一切都是冲口而出,随意创造,却是这样的美妙奇异、层出不穷和不可思议。”林庚先生则说:“蓬勃的朝气,青春的旋律,这就是‘盛唐气象’与‘盛唐之音’的本质”。其实,这还不够。在笔者看来,作为“盛唐气象”内核的东西,应当是一种自尊自强、自由自在的人性自觉与人格独立,是一种青春、浪漫、飘逸、开朗、清丽、率真、雄阔、远大、浑厚、沉郁、慷慨、豪迈的美学境界,是一种舍小我为大我、兼济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是一种积极进取、自强不息的人生态度,是一种蔑视传统、挑战权威、不拘俗态、敢破敢立的创新精神和唯美的理想主义,是一种高昂的英雄主义(盛唐诗人特别任侠尚武、勇于牺牲,风行书剑从军、建功边关),是一种充盈着强大生命力的自信、高放、傲睨、倜傥之气。它们不仅是“盛唐气象”之魂,同时也是唐诗之魂、唐代文明之魂,是一种与时共进、放飞青春的时代精神;是盛唐诗歌、盛唐诗人对当时社会所作出的一份最值得骄傲的贡献,也是留给后人的一笔最为宝贵的财富。盛唐气象的形成有诗歌艺术方面的原因,例如性情与声色的统一,意象的运用与意境的呈现等等,这在拙作《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一书以及其它一些论文中已从多方面做过论述,本文限于篇幅不再重复了。下面仅从历史、文化的发展以及当时的社会背景方面做一番探讨。从历史、文化的发展这个角度看来,有两点值得注意:首先是南北文化的交融。晋室东渡之后,中国经历了二百多年的分裂和战乱。在这期间,南北双方的文化呈现相当明显的差异。南方喜庄老、尚清谈,注重抽象名理的论辩;北方流行汉儒的经学,注重人的行为准则。南方文风华靡,北方文风质朴。南方的书法多见于帖,南帖飘逸;北方的书法多见于碑,北碑凝重。《隋书·文学传序》说:“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气质则理胜其词,清绮则文过其意;理深者便于时用,文华者宜于咏歌,此其南北词人之大较也。”很显然,单一的南方文化或单一的北方文化,都有局限性,如果不能融合就不能蔚为大观。隋朝统一全国,以及大运河的通航,已经开启了南北文化互补的过程。唐朝继隋之后,经过太宗贞观之治,文化交融的过程大大地加速了。南朝的“文”妆点了北朝的“质”,北朝的“质”充实了南朝的“文”,“各去所短,合其两长,则文质彬彬,尽善尽美矣。”(《隋书·文学传序》)一种融合了南北文化之长的、与唐帝国的政治经济形势相适应的新文化达到了成熟的地步
本文标题:盛唐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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