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央行发行数字货币路径、问题及其应对策略-西南金融2017(3)

中国央行发行数字货币:路径、问题及其应对策略邱勋1（浙江金融职业学院，浙江杭州310018）摘要：随着中国央行公开宣布将尽快发行数字货币，法定的数字货币发展受到社会各界高度关注。本文首先从发行主体的视角对数字货币进行分类和定义，接着从货币的演进过程讨论央行发行数字货币的必然性及其带来的积极作用，然后根据中国央行高层及数字货币项目组公开发表的论文对中国央行发行数字货币的路径选择展开分析，最后基于理论和逻辑推演的视角，分析中国央行数字货币面临的问题并提出应对策略。关键词：数字货币；中央银行；区块链；互联网金融一、数字货币的概念数字货币（DigitalCurrency）是随着基于区块链技术发行和运行的比特币不断被越来越多的用户和企业所接受而迅速受到关注。但数字货币的定义还存在争议，没有一个统一的表述，数字货币有时叫电子货币，有时也被称为虚拟货币[1]。基于数字货币的发行主体的视角进行分类，可分为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entralBankDigitalCurrency，下文称央行数字货币）和私人数字货币（PrivateDigitalCurrency）。央行数字货币是基于国家央行信用，由国家央行发行，具有主权性和法偿性的纯数字化货币。私人数字货币并非央行发行，但至少能在线上对网络经济中的部分或全部商品和服务交易进行支付结算的纯数字化货币，比如：比特币、花旗币和Q币等等。虽然以比特币为代表的私人数字货币被接受的范围正在不断扩大，但到目前为止，任何国家都没有出台法律法规承认私人数字货币的法权货币属性，也还没有任何一种私人数字货币被广泛接受用于支付商品劳务和清偿债务。所以，私人数字货币本质是一种商品资产。二、从货币的演进看央行数字货币发行的必然性货币作为价值尺度与流通手段相统一的媒介商品是随着人类的生产力和经济水平发展在不断的创新和演进，根据形态的发展可以分为一般等价物、一般等价物的代币、信用货币、数字货币四个阶段，如表1所示。(一)一般等价物阶段货币起源于原始社会农耕时代的物物交换的不便与低耦合率，人类采用实物等价物，即一般等价物，作为交换的媒介物，把各种生产物品的使用价值都抽象为一般数量的等价物以解决需求不匹配、时间不匹配等矛盾，比如贝壳。随着人类掌握了冶炼技术并发现采用金属制币作为一般等价物更易存储和价值更稳定。特别是金银因具有良好的稳定性、稀有性和明确的信用预期，自然成为人们理想的货币工具，正如马克思在《资本论》写到“货币天然不是金银，但金银天然就是货币”，因此现在黄金也是诸多央行的重要储备资产。（二）一般等价物的代币阶段由于一般等价物有不方便大量携带的缺点，无法满足大范围和大交易额度的商品交换。于是，人类利用印刷术发明了一般等价物代币。比如：唐代的“飞钱”，本文为2015年度杭州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常规性资助课题（课题编号：Z15YD002）和2015年度浙江省金融教育基金会（课题编号：2015Y01）的阶段性研究成果。作者简介：邱勋（1979－），男，江西于都人，副教授，硕士，供职于浙江金融职业学院，主要研究方向：互联网金融北宋的“银票”[2]。一般等价物代币是金属货币的代表物，信用基础在于随时可以提取金属货币，所以无论是一般等价物或一般等价物的代币能成为货币的关键在于货币媒介本身的内在价值。(三)信用货币阶段人类进入工业和电子时代后，生产力的大幅提高，经济发展的速度和规模不断增加，金属货币需求量日益增加，金银等金属货币的供应量上限与社会生产和商品流通之间的矛盾目益突出。同时，政府为获得更高的铸币税也有意不断降低货币成色，政府发现人们只在乎货币是否被大家接受，并不在乎货币的成色，那怕是毫无成色。于是，完全没有商品内在价值支撑的信用货币出现了，比如纸币和硬币。信用货币的票值价值与内在价值完全脱钩，使货币的本质演变成一种债权记账凭证，信用的基础在于人们对货币发行主体的信赖。在历史上，中央政府和商业银行都曾经是信用货币的发行主体，但都因屡屡滥发货币而被人们抛弃，因此，具有一定独立性央行应运而生，央行通过履行合理发行货币并对银行发行信用货币给予监管控制以维持货币总量与经济规模增长相匹配和实现货币的价值稳定。随着人类进入工业电子时代，商业银行将人们在银行的货币存款进行电子化，人们通过刷银行卡或计算机指令操作支付电子货币来完成各种交易。虽然，电子货币看不见，摸不到，但是只要银行的电子账户能正确记录人们所持有的货币数目，人们就接受，因为人们认可商业银行的信用。虽然，电子货币都对应着真实实物货币，但人们使用电子货币兑换实物货币的数量和频率越来越少，这说明人们已经能接受无形化的债权记账凭证。因此,从理论上说，只要满足大家普遍接受、记账准确和安全便捷的主体就都有可能成为货币，哪怕是纯粹观念化的物质。(四)数字货币阶段2009年，一种基于区块链技术的由程序算法自动发行的可编程的私人数字货币--比特币诞生了。比特币用数学算法设置发行上限来保证货币的价值，用加密算法来保证安全与随时支付，用分布式记账来保证记账准确[3]，全球接受比特币支付的用户正在快速增加，对各个国家的支付体系、主权货币的运行体系和金融稳定性都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数字货币的到来，使货币的本质演进成了信用债权记账符号，完全没有实体货币媒介与之对应，私人数字货币的信用的基础在于人们对支撑数字货币运行的现代科学技术的信赖。既然比特币作为由算法发行的一种虚拟债权记账符号都能获得全球不少用户的接受，那么主权政府支持的央行发行类似比特币的虚拟债权记账符号--央行数字货币则更有值得信赖和使用的理由。央行发行数字货币不仅可以有效面对私人数字货币挑战和稳固货币主权的控制力，还能与时俱进的优化升级主权货币发行流通体系，通过主权货币在国际上零成本的流通和兑换，进而促进主权货币的国际竞争力。所以，央行发行数字货币是并不简单取代实物货币的流通，而是央行在“互联网+”历史阶段时代创新的必然产物。表1货币的演进发展贷币形态一般等价物一般等价物的代币信用货币数字货币起源时代农耕、冶炼时代印刷时代工业电子时代网络时代货币本质等价商品等价商品代币信用债权记账凭证信用债权记账符号贷币代表贝壳、铜币、铁币、金银币飞钱、银票纸币、硬币、电子货币比特币、厄瓜多尔币、RSCoin资料来源：公开资料整理三、央行发行数字货币产生的积极作用中央银行顺势发行数字货币是人类货币历史上的一次跨越性创新，在诸多方面产生积极作用，为创造一个更稳定、可靠和高效的金融体系提供了新途径。（一）节约货币发行流通成本众所周知，纸质货币的生产环节繁多、工艺复杂、耗时费力，需要一定的成本。我国实物货币制作成本虽然官方没有公布，但从美国的制币成本就可略知一二。根据美联储2014年公布的数据，2013新版100、50和20美元生产成本每张分别12.5美分、9.8美分和9.8美分;25、10和1美分硬币成本则为9美分、3.9美分和1.7美分，硬币的成本面值比远高于纸币的成本面值比，1硬币美分的制作成本甚至超过其币值。美国和其他国家保留硬币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流通成本，硬币的流通次数大大高于纸币，硬币更耐用，而纸币使用年限不长。在我国，根据公开数据表明:100、50、20和10元的人民币使用寿命别36个月、18个月、18个月和21个月，而硬币则为20年[4]。如果央行发行数字货币，则不再对应实物货币，而是通过可控的计算机算法并通过网络发行和流通的一串加密的数字符号。根据网络经济边际成本递减的效应，理论上央行只要一次性投入搭建央行数字货币的运行和管理平台的沉浸成本，以后央行数字货币的发行成本逐步递减，甚至可以接近零。央行数字货币的流通则是收付双方点对点的数字传输，由于央行数字货币利用非对称的数字加密，理论上不存破损、伪造和遗失等情况，所以流通成本也能趋近于零。（二）提高央行货币政策的精确性和有效性人类在生产活动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及内在的动物精神，经济自然就存在波动，经济的波动还呈现出明显的周期性。各国央行的一个重要职责就是保持国家经济的平稳增长，在经济出现大幅波动时，采用逆周期的手段来调节经济以熨平经济周期的风险。央行调节经济最主要的方式就是采用货币政策，其核心就是增加或者减少宏观的货币供给。比如,2008年美国爆发金融危机，美联储采取了四轮QE的货币扩张并将利率从2007年的4.5%降低至0%-0.25%等多项货币政策，帮助美国在短时间内摆脱了危机。但在历史上，不少央行的货币政策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出现反效果。比如,安倍经济学和我国2008年的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其中的重要原因是政府希望新增货币能流入实体经济之中，可是对货币的最终投向却难以把控，大量的新增货币被转移到金融市场用于推高资产价格而进一步拖累经济。还有一些的货币政策在现金面前完全失效，比如央行实施负利率政策，储户会增加对现金的持有，导致负利率无效。未来的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与现有电子形式的本位币不同，可能是基于区块链技术、具有分散式账簿特点的可编程本位币，所以资金的去向和每一笔交易信息都可以实时跟踪和查询，为货币政策提供连续、全面、真实的数据基础，使央行具有货币流动的大数据监测能力,进而精确的测量货币流通速度、计算货币总量和分析货币结构。央行数字货币还具有可编程性，通过增加智能操作功能，央行可以借助各种程序来控制如何使用数字货币，以保证数字货币资金投放至实体经济，而不会转移到金融或房地方市场，以帮助央行更准确、更灵活、更有效地运用政策工具。（三）促进向无现金社会过渡以纸币为代表的现金是主流主权国家的法币形式，现金与一般等价物和代币相比，具有国家信用支撑、法偿性和强制性等优点，但同时存在一些显而易见的缺陷。现金一旦离开传统金融机构，现金的状态立刻变得难以追踪和监测，央行根本无法得知现金的流向及其拥有者，甚至不知道其是否仍然存在。所以现金自然就成为贩毒、走私、逃税、洗钱、行贿、甚至是资助恐怖主义等非法交易的首选交易形式；另一方面，个人所持有的现金也很容易成为犯罪活动的目标，比如，行窃、抢劫或诈骗。所以，政府对发行大面额的纸币相当矛盾与谨慎。美国前任财长--经济学家拉里-萨摩斯也呼吁停止100美元面额纸币流通。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在SDR篮子货币中面值最大值超过500的只有日元。随着互联网技术与金融的深度融合与应用，建立在互联网和数字加密技术基础之上的数字货币应运而生，为政府推进无现金社会的建设提供了充分的条件。无现金社会是以数字货币支付为主的社会经济模式。在该模式下，中央银行不发行实物现金或保留发行小额的实物实现金，现金的使用率极低。由于央行数字货币形态上无形无体，通过网络流通并采用分布式透明记账和可控匿名交易，所以针对实物货币的抢劫、扒窃和偷盗的犯罪无法实施，政府可以对任何交易资金流水记录能快速追根溯源，使诸如洗钱、逃税等非法财务活动将无处遁形，并可以立即中止不合法的交易，将非法所得的数字货币进行远程冻结或没收，无论数字货币存储在个人数字钱包,还是在存放商业银行账户。所以，无现金社会可以有效的减少以现金为目标或手段的各种犯罪,犯罪率因央行数字货币的使用将得一定的抑制。因此，无现金社会的安全感、公平感和认同感要高于现金社会。（四）构建稳健高效的新金融体系货币流通作为金融体系的最底层要素，对金融体系的正常运行至关重要。在“互联网+”时代下，金融与互联网的融合不断向纵深推进，金融体系的数字化革新也是此起彼伏。以比特币、瑞波币为代表的私人数字货币基于区块链协议，以分布式、去中心、去信任、智能合约化等技术安全高效的自运维已超过七年。同时，大量的金融中介机构也利用区块链发行私人数字货币来缩短交易链条、降低交易成本和提高交易效率，比如：瑞士银行在2015年研发的“多用途结算货币”及花旗银行在2015年研发的“花旗币”等等。所以采用私人数字货币的用户和机构在不断扩大，但是私人数字货币对金融体系的逐步渗透和分流，对现有金融体系带来多方面的冲击。一是取代了部分主权货币的使用，削弱了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和控制力。二是私人数字货币由于发行数量相对固定，匿名交易,价值波动大，如果使用规模的持续扩大，私人数字货币引发的风险将对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