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导向对贫穷新闻再现的影响

市場導向對貧窮新聞再現的影響《中文摘要》90年代後期由於台灣和世界經濟局勢的改變，使的景氣衰退，失業率居高不下，報業亦開始注意「貧窮」的報導。本文關注於媒體如何呈現貧窮，以及在商業環境對於貧窮的報導又會有什麼影響？藉由比較民國七十六、九十一及九十四年三個年份的貧窮新聞報導，發現報導手法漸趨煽情，貧窮新聞的類型也不脫駭人聽聞的悲劇、令人動容的人情趣味以及違背常理的事件三類。貧窮階層在高度競爭的商業環境下，成為報業刺激發行量的商品，報業以市場為依歸，使貧窮成為消費的話題，而不是應當被關懷的社會議題。關鍵詞:小報化、市場導向、再現、貧窮新聞。壹、研究動機與目的自90年代後期開始，由於台灣和世界經濟局勢的改變，使的景氣衰退、通貨膨脹、失業率居高不下。而媒體也開始注意「貧窮」的報導，貧窮成為媒體關注的話題，版面不時充斥著貧窮者的悲歌。加上台灣近年來，由於報業市場的高度競爭，媒體競相以煽情聳動的手法，來報導犯罪、緋聞、靈異、情色等新聞，希望刺激發行量或閱報率。貧窮新聞報導的立意可能只是單純的在傳達訊息，或是希望藉由報導來呈現社會現象。但媒體是社會與文化環節的一部份，可經由新聞報導具體呈現大眾的價值觀。而在這股激情聳動的報導趨勢下，媒體中的貧窮議題，多以煽動的情節，聳動的標語來吸引讀者觀看，而讀者也已習慣「貧窮與自殺」、「貧窮與犯罪」、「貧窮與不幸」的故事，貧窮像被貼上標籤一般，成為了不幸和犯罪的根源。不幸與犯罪不一定只發生在貧窮底層身上，但媒體卻不時將貧窮與犯罪、自殺或社會問題等面向不斷連結。不斷出現在媒體上的貧窮話題，成了台灣社會中新興的災難明星。過去再現分析的對象，多是如外籍配偶、原住民、同志等社會邊緣的弱勢族群。隨著社會環境的改變和貧富差距的加大，貧窮也成為媒體關注的現象。在報導過程中，媒體是否複製了某些刻板印象，將貧窮者的不幸歸咎於個人，而忽視社會體制的問題？新聞中如何呈現貧窮者？如何對貧窮者做出詮釋？或是替貧窮者建構出何種形象？貧窮新聞的報導是否有固定的再現方式？而這些報導方式是否只是讓貧窮成為一個負面標籤而已，將貧窮歸為個人的過錯和社會的亂源？媒體對貧窮有什麼樣的詮釋，將貧窮與哪些面向做連結，媒體為閱聽大眾帶出什麼樣的認知圖像和訊息，都是本研究關注的問題。除了之外，Bourdieu(林志明譯，2002)認為，在商業壓力下，媒體為接觸到最多數的讀者，會使新聞逐漸通俗化、激情化、個人化、輕薄短小。如先前所述，近年來台灣媒體的報導手法也漸趨激情與聳動，所以本文也藉由小報化和市場導向新聞學的概念，來檢視報業市場競爭的壓力是否影響了媒體對貧窮新聞的報導？新聞的通俗化與激情化，是否也反映在貧窮新聞的報導上？因此，本文的研究問題有二：第一，媒體如何呈現貧窮？貧窮者在媒體中的形象為何？第二，市場導向的生態對貧窮新聞的報導有何影響？媒體所再現的貧窮是否是為迎合市場而產出的商品？1貳、文獻探討一、再現與弱勢階層(一)再現的意涵新聞從來就沒有辦法正確無誤的反映社會真實。傳統觀點認為媒體是一面反映社會真實的鏡子，社會有什麼，媒體就反映什麼，然而媒體常被批評為哈哈鏡，因為媒體所反映出的往往並非真實，也因此反映論在學術界早已被捨棄不用。再現論則認為新聞是媒體從無數紛雜零星的社會事件中，加以挑選、重組、編排，再以文字或圖像等符碼所組成的成品(林芳玫，1996)。也就如Tuchman的觀點，認為新聞是透過選擇與排除，將外在的事物建構成新聞事件。因此，不論是用文字、聲音或影像來呈現社會現象，都必然牽涉到選擇和排除的過程，是事實的「建構」與「再現」(翁秀琪、鍾蔚文、邱承君、簡妙如，1999)。社會事實需經過選擇，經過社會、政治、文化等因素的拉扯，之後才成為「新聞」。事件之所以被報導，除了反映了他們的重要性外，更顯示了一連串複雜、人為的選擇標準(陳碧雪，2004)，也就是新聞傳遞的不只是意義的而已，還傳遞了擁有發言權的優勢階級對被報導者的認知。論及媒體再現，關注的不外乎是報導對象如何被歸類及定義，哪些特性選擇性的呈現，形象如何被塑造，誰在報導中擁有發言權，以及報導背後所隱含的意識形態。R.Barthes將再現視為符號化的迷思或刻板印象(轉引自倪炎元，1999)，經由新聞的文本分析，不但可以解讀被再現者的形貌，也可以解讀媒體對再現對象的觀點和有哪些刻板印象的存在，而媒體再現出的形象，也會影響人們對被再現者的看法。人類用語言來思考與溝通，社會成員也經由語言分享意義，達成共識，而語言是新聞再現最重要的工具。語言被看成是產生意義的中介物，而媒體藉著新聞報導的語言使用方式建立社會真實，閱聽人接受媒體所呈現的世界觀，將媒體對社會呈現視為自然且真實(林芳玫，1996)。新聞用語言再現世界，而語言本身就是社會的產物，是內含價值的符碼，「所有文本的再現都是透過深染價值色彩的語言所傳遞、塑造的」(倪炎元，1999：91)。因此，「新聞也是一種被建構的言說形式」(陳碧雪，2004：5)，而分析語言是理解媒體再現事實的途徑之一。2(二)媒體再現的弱勢階級倪炎元(2003)認為，社會各個成員的再現問題，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政治問題，部分社會成員在再現的實踐中，成為了「他者」，對他者的建構，也展示了整個社會的權力運作和支配關係。Dyer指出，透過社會文化的設計，用一些類目將人們區分、重組，有些類目可能會被歸類為負面的、病態的，或是道德墮落的。StuardHall也認為這些將人們分類的類目，將部分的人劃分為與我群有差異的「他者」，而類目化的過程可稱為標籤化，或是刻板印象化(轉引自倪炎元，2003)，而這種類目化的過程是一種過於簡化的分類方式，它將我群與他者的差異透過一些簡化後的特質描述被突顯出來，更有助於刻板印象的強化(劉靜宜，2004)。Fairclough分析BBC對孟加拉貧窮問題的報導時，發現報導的重點並不是窮人本身，而是與貧窮相關的狀態與過程，如不平等、飢餓、暴力等(轉引自倪炎元，1999)。VanDijk研究美國主流媒體報導黑人新聞時，就發現媒體一面倒的集中在移民、犯罪、文化差異與族群關係等議題上，VanDijk認為，白人媒體在報導有色人種時，新聞工作者無法充分掌握其社群內的經緯和特定的關懷，使得報導無可避免的陷入片面的、加工的或是刻板印象化的處理(轉引自謝敏芳，2004)。夏曉鵑(2001)的研究也發現，台灣媒體透過相互抄襲的報導內容、輔以官方說法、捏造的統計數據、模糊的文句，將外籍配偶型塑為無可奈何的受害者，或是唯利是圖的吸血鬼，並與外國人犯罪畫上等號。倪炎元(2003)的研究指出，台灣媒體對於原住民的報導，經常與「野蠻」、「落後」等意像連結，型塑出「原始」的形貌。所以，媒體若不斷對報導對象加諸相同的刻板印象，必會影響社會大眾對報導對象的觀感。新聞內容是經過強調及省略過後的產物，在社會不同階層的權力鬥爭後，讓被劃為「他者」的成員淪為社會邊緣。二、小報化與市場導向新聞學(一)小報化與報業市場導向的源起小報化的源頭可追至十九世紀時，《紐約世界報》和《新聞報》在高度競爭下，為刺激銷售而發展出的新聞價值觀。兩報以聳動的標題、圖片來製作新聞，內容偏重社會新聞、災難新聞、名人醜聞和小道消息，力拼誰的新聞可以吸引讀3者，以商業考量來選擇新聞呈現。美國報界從在七O年代開始探討市場導向思維對新聞的影響。Bogart指出，在1970年代後期與1980年代中期，美國報紙由於追求利潤與市場壓力下，使得報紙經營者特別注意讀者需要，報紙不但增加彩色、圖片，新聞報導類型也增加特寫，有些報紙更注重地方新聞，加入體育、財經、生活方式等版面（轉引自蘇蘅，2000）。而台灣在報禁開放後，報業環境有明顯改變。2003年5月，蘋果日報在台創刊，以激情的社會新聞、圖像化的編排方式、全彩印刷等方式，在幾個月內發行量就衝到四十萬，使中時、聯合、自由三大報地位受威脅。自由時報改全彩印刷迎戰，中時聯合也降價以鞏固市場。同時，各報也增加社會新聞數量，並將照片和標題做大(陳順孝，2004)。台灣的報業生態似乎在市場競爭下，也有小報化的趨勢。(二)小報化與報業市場導向對新聞產製的影響McManus於1994提出「市場導向新聞學」，認為市場導向有產製者自我校正、有效率分配社會資源、讓消費者自由選擇等優點，但以商業利益為主要考量的編採策略，也會產生新聞娛樂化、欠缺深度、以能否吸引讀者注意成為篩選標準等問題(McManus,1995)。商業化走向新聞的影響有正有負，國外的研究指出，60%的受訪新聞工作者認為報業因在人事、報紙設計∕外觀與管理等方面都有改善，但他們也指出，更多包裝雖然增加新聞的吸引力，卻使報紙品質下降（Underwood&Stamm,1992）。新傳播科技的出現也增加了媒體市場的競爭，報業為了鞏固收益，必須爭取更多的讀者已獲得廣告主的青睞，影響所及，在新聞內容的呈現上，逐漸以煽色腥為主流，日趨低俗與惡質(呂傑華，1998)。香港、美國以及東歐等地的研究均顯示，在市場導向運作日益明顯的情況下，新聞報導內容趨向以下列三種方式呈現：(一)娛樂化、通俗化：媒體新聞內容的同質性高；(二)例行事件報導取向：新聞沒有深度，報導流於膚淺；(三)淪為商業工具：新聞假新聞之名，行商業促銷之實(張耀仁，2002)。林東泰(1998)指出，台灣在報禁開放後，報業競爭激烈，業界競爭無所不用其極，在內容上的競爭，紛紛採取短小輕薄的作風，對很多問題和現象只採取浮面的煽情和刺激報導，而不作深入的剖析和反省檢討，於是引導大眾從激情、戲4劇的角度和事情，而不是從問題的來龍去脈去思索解決途徑。Bourdieu(2002)認為，在商業壓力下，媒體為接觸到最多數的讀者，會使新聞逐漸通俗化、激情化、個人化、輕薄短小，只報導議題的表象，而沒有深度的、批判性的報導。而煽情、通俗、簡短亦是小報化新聞的特色。馬傑偉(1996)認為，凡是性醜聞、凶案、政治陰謀、違背常理的一切罪行，因為它們有真實性，也有直接或間接的新聞價值，基於商業的吸引力，媒介將事件的戲劇性放大或誇張，並結合新聞類型，就是所謂的「小報形式」。報紙的市場導向最直接的表現在於新聞內容，因為它可以直接反映報紙如何迎合讀者而賺取最大的利潤。新聞的市場導向使新聞內容朝娛樂化、戲劇化發展；為了減少生產成本，追求更多利潤，媒體會採取花費最小成本原則，減少採訪新聞成本，新聞品質因而降低，但又要設法引起讀者注意，所以容易產生「娛樂化新聞」（McManus,1994）。報業的商業取向日益明顯，報社將新聞視為商品，用商業眼光來評斷新聞的價值，當吸引讀者成為新聞的主要目標時，報紙就會費盡心力挖掘能夠引起讀者興趣的題材。楊孔鑫(1996)認為，小報的新聞用字通俗，讓文章易讀也易懂，除了內文短之外，有時連標題也短，並極富刺激性。Becker(1992)則發現，標題中也會出現驚嘆號、引號等標點符號，以增加標題的戲劇性。Bird則指出小報也不採用傳統的倒金字塔寫作方式，而是用小說的寫法，強調娛樂功能(轉引自陳瓊如，2000)。Gripsrud(1992)指出小報的特徵之一是煽情主義，有類似通俗劇(melodrama)的成分在內(轉引自陳瓊如，2000)。小報的文字和圖片都強調煽情和戲劇性，尤其標題和照片為其顯著特徵，還有加大的照片和圖文並茂的版面(陳瓊如，2000)。煽情的報導方式意味著報業優先考慮的是如何吸引讀者注意，其次才是新聞價值的考量。暴露、瑣碎、恐怖的照片增強了小報的煽情主義，照片的主題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能否激起人們的情感(Becker，1992)。小報化與市場導向的目的都是為吸引最多數的讀者，而小報化與市場導向同樣都會為新聞內容帶來一些影響，綜合市場導向和小報化的對新聞內容的影響，約有以下幾點：1.報導著重異常的、衝突的、軟性的新聞。2.標題誇張，且字體醒目，字數不多。3.使用特寫的、聳動的、比例大的圖片，目的在激起讀者情感。54.文字趨向通俗口語，讓讀者容易理解，或加入個人觀感，引起讀者迴響。不用倒金字塔的形式寫作，改以小說筆法，把新聞寫成「故事」，使新聞具有戲劇性和娛樂性。參、研究方法本文的研究對象為報業關於貧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