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法国新反资本主义党

张莉：透视法国新反资本主义党在严峻的全球金融危机背景下，整个欧洲的左右翼力量对比出现失衡，右翼处于执政地位而传统左翼普遍失利。社会党在各级选举中损失严重，沦为在野党，共产党也成为各国边缘化的政治力量。中左翼政党的失利迫使激进左翼力量的勃兴。欧洲反对资本主义党把工人和下层民众组织成激进左翼战斗联盟，反对资本主义经济全球化和抵抗新自由主义。其中，法国新反资本主义党在反对新自由主义和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斗争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从革命共产主义同盟到新反资本主义党法国右翼新自由主义盛行，尤其是极右翼势力——国民阵线对法国民主制度构成了有力的挑战，而中左翼的社会党节节后退无力招架。法国激进左翼分子奋起反抗，其中革命共产主义同盟于2008年2月5日宣布解散，在此基础上成立了新反资本主义党，建立了广泛的反对资本主义的法国左翼联盟。革命共产主义同盟是第四国际联合书记处在法国的支部，继承了托派的传统理论。成立之初恰逢托派运动的高潮期，其成员迅速增至8000人，其中87%都是30岁以下的年轻人。自1969年以来，革命共产主义同盟多次参加法国的各级选举活动。1969年，党主席阿兰•克里文参加总统大选，获得了23.9万张选票，得票率约1%。在此后的历次选举中得票率一般在1%左右。1975年，革命共产主义同盟创办了名为《红色》的周报，1976年改为日报，成为法国唯一具有很大影响力的托派日报。到目前，《红色》依然受到法国年轻人的喜欢。1999年，革命共产主义同盟与工人斗争结成竞选联盟，成功进入欧洲议会。在2002年的法国总统大选中，两党联盟获得超过9%的得票率，革命共产主义同盟的候选人奥利维亚•贝桑瑟诺凭借简单的竞选口号“奥利维亚•贝桑瑟诺、27岁、邮差”在第一轮选举中获得了4.25%的选票，成为该党自成立以来所获得的最好成绩。在2002年的总统大选中，极右翼国民阵线进入第二轮竞选，中左翼政党却失票甚多。在此背景下，革命共产主义同盟认为自己的职责是要把传统的工人运动和新时代工人运动连接起来，探索一条带领工人运动走出危机的道路。2003年11月，全党代表大会提交了一项“建立反对资本主义右翼党”的倡议，呼吁建立一个广泛法国左翼运动组织，不与资产本主义体制内的社民党同流合污，把女权主义、生态主义、反战运动和反全球化运动团结起来共同反对资本主义。与此同时，它开始放弃托派主义的极端主张，从党章中删除“无产阶级专政”等词语，声称自己是代表工人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力量。2007年，萨科奇当选法国总统，这促使革命共产主义同盟加快了关于建立新党的讨论与筹备工作。到2008年1月，近83%的党员支持建立新党的倡议，同时，也争取到了总工会、工人协会的支持（甚至赢得了在马赛市和牟罗兹市的政府部门任职的工会领导的支持）和其他左翼组织和运动的支持。在2008年的全党代表大会上，革命共产主义同盟决定于2008年底到2009年初解散原有的组织和成立新党。在2008年举行的市政选举中，革命共产主义同盟取得了良好的成绩，其地方委员会大幅增加到300多个。800名地方委员会代表同意成立一个全国组织小组，在召开新党成立大会之前承担组织和协调工作。2008年11月，全国组织小组提交了关于新党的基本原则、党章以及自我定位的三个基础文件草案，把有不同历史渊源、不同斗争形式的左翼派别团结在一起，为新党的成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2009年2月5日全国代表大会上，87%的党员投票同意解散革命共产主义同盟。2月6—8日，以革命共产主义同盟为核心的左翼组织召开新党成立大会，53%的代表支持新党命名为新反资本主义党，并确定以手持一个喇叭的图案作为新党的标志。在2009年6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新反资本主义党赢得了4.88%的得票率，与2004年参加选举的革命共产主义同盟相比增加了2.32%。在2010年的法国22大区选举中，新反资本主义党在第一轮选举中获得了2.41%的选票，在与左翼阵线在利穆赞大区结成选举联盟后，赢得了13.13%的选票，进入第二轮竞选。新反资本主义党的组织结构的调整与法国共产党和社会党相比，革命共产主义同盟作为街头战斗的激进托派组织，更加注重基层组织建设，拥有强大的发动基层群众运动的能力。因此，革命共产主义同盟的基层组织拥有很大的独立性和自主性，中央机构很少干涉它们的活动。革命共产主义同盟通过两种基层组织吸收成员，一种是在社区和工厂活动的“红鼹鼠小组”；另一种是“红色委员会”，主要在中学和高校活动。这些基层组织专门由一批经过专业训练的、战斗经验丰富的党员，负责招募、培训和教导新党员；在游行中与警察对峙，维持秩序并防止外来袭击。因此，革命共产主义同盟虽然党员人数不多，但是在组织群众游行的街头战斗中比其他左翼组织更有经验，法国军方情报部门称之为“组织最为完善的法国极左团体”。[1]新反资本主义党成立后，从激进的街头战斗运动转变为议会党的组织结构。在成立大会上通过的党章规定，新反资本主义党要建立一个在经济、政治和社会各个领域内的民主的、多元化的党，也要从苏联模式和官僚化的工人运动失败中借鉴经验，杜绝压制不同意见的党内等级制，建立一个鲜活的、民主的政党组织。第一、加强了中央领导机构新反资本主义党的最高领导机关是全国代表大会。全国代表大会每两年召开一次，主要是制定党的思想路线和政策纲领，与其他国家的左翼组织建立持续的、稳定的党际关系。全国政治委员会由全国代表大会通过比例代表制选举出的150名委员组成，其职责是准备和召集全国代表大会，负责执行代表大会制定的政策，落实思想路线，也可以就它认为重要的或者遇到的新的问题提交给全党党员讨论，选举出书记（实行领导轮换制）和执行委员。全党代表大会和全国政治委员会闭会期间，执行委员会负责日常工作，批准成立新的地区委员，选拔和配置领导干部。党内重视男女平等，采取各种措施增加妇女在各个领导岗位的人数。党内实施领导选举原则、集体领导制和轮换制，保障党内民主。同时，设置了一个全国协调委员会来加强中央领导机构和地区委员会的交流和合作。第二、完善了地区委员会组织地区委员会是新反资本主义党的基层组织，招募和动员新的成员、组织他们参加各级选举或者政治活动、召开党员会议和收取党费。同时，地区委员会允许党员进行政治讨论，并根据地方的实际情况来实施全国代表大会制定的政策和路线，在自己管辖的范围内较为自主地组织各种政治运动。但如果党员被认为具有暴力、性别歧视、种族主义或恐怖主义倾向，地区委员有权依据程序开除党员。其他地区组织加入新反资本主义党，地区委员召开要全体党员大会讨论、起草和修改组织合并协议。新反资本主义党组织的主要目标是在企业总部内、各部门和各地分支机构建立委员会，坚持党员代表和地区自治相结合的组织原则，具体表现在：其一，直接选举的民主原则，当选代表必须向支持他们的基层党员负责并代表他们的利益。其二，效率原则，在适当时机举行大规模的政治运动。地方组织选举出高效率的、团结协作的委员会，这些委员决定召开大会选举地方执行委员会，制定实施目标、协调行动、参加选举以及任命人事。宣传小组负责出版刊物、维护网站、完善培训制定，与委员会的成员协作，传播党的政策主张以及解决经费问题。其三，实施轮换制和男女平等原则。如果经多数党员同意，可以要求撤换这些代表。第三、建立了宣传体系新反资本主义党的全国政策委员会选举出宣传委员会，由执行委员会下的一个小组负责，它围绕以下三个主要方面开展工作：其一，每天及时更新反对资本主义网站，利用互联网进行及时有效的宣传工作；其二，发行与网站内容同期的报纸；其三，出版月刊，将积极分子和社区密切相连。新反资本主义党的斗争策略在全球金融危机蔓延和右翼政府的强势进攻下，越来越多的法国民众和激进的左翼组织重新反思资本主义制度。新反资本主义党广泛团结反对资本主义的左翼力量，调整战斗策略，力争在法国街头斗争和议会选举中发挥更大的政治影响。第一、继续发挥反对右翼政府的街头战斗的作用金融危机爆发后，萨科奇政府推行的“决裂式”改革大幅削减社会福利，致使贫富分化加剧，中低收入者处境艰难，全国爆发多起罢工和示威游行。革命共产主义同盟活跃在游行示威队伍、工厂、大学等与警察对峙的最前线，发挥着重要的领导作用。为了建立更广泛的反对资本主义的左翼阵线，通过集会、示威、游行和议会斗争等方式，代表中下阶层利益反对贫富分化、争取社会福利，革命共产主义同盟决定解散。在随后此起彼伏的、声势浩大的罢工和示威游行中，新成立的新反资本主义党发挥了积极的作用，成员增长至一万多名，超过40%的年轻人自豪地声称自己是贝桑瑟诺的追随者。法国著名的说唱歌手乔伊•斯塔尔和足球运动员弗朗克•里贝里也成为他的拥护者。第二、进行身份转变，寻求替代资本主义的彻底革新新反资本主义党放弃革命共产主义同盟的托派主义，不再把自己界定为“革命党”，而是作为一个希望“彻底革新社会”的政党。它们认为革命共产主义同盟总是让人联想到十月革命和第三国际初期的革命运动，而“彻底革新社会”是建立一个坚持推翻资本主义制度的理想的革命者的广泛阵营，它们“不惧怕革命这个词，这就是年轻人拥护我们的原因，我们不害怕大声地说出来。同样的，在希腊和瓜德罗普岛——资本主义的失败是这代年轻人亲眼所见的事实，他们很年轻，能够相信一个替代它的社会出现”。[2]新反资本主义党在成立大会上宣布，新反资本主义党是为社会主义战斗的政党，是“摆脱资本主义全球化危机的唯一途径，是争取人类未来的21世纪社会民主主义的战斗，民主、生态的政党”[3]。党主席贝桑瑟诺说，“我们党是为反对资本主义、国际主义、反对种族主义、女权主义而战斗，反对一切社会歧视”[4]，“继续坚持马克思主义精神，但现在的国家及其政府机构是资产阶级的工具，由于它们是不会为政治和社会的变革服务的，所以它们必须被推翻”。[5]受新反资本主义党鼓动的影响，社民党的大量青年选择流向新反资本主义党，他们认为“新反资本主义党比任何政党更理解这代年轻人，他们知道我们的学历没有任何价值，资本主义欺骗和剥削了我们，我们没有合适的工作和美好的未来。新反资本主义党向我们承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未来，一个可以真正替代资本主义的社会”，“新反资本主义党进行的是一场文化革命，他们不惧怕挑战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原则，这也是它们振奋人心的原因——他们的承诺能够真正得以实现”。[6]第三、批判地团结左翼力量，加强在议会中的政治斗争议会和总统选举是法国各种政治力量发挥影响的重要途径，新反资本主义党坚持作为反对党和负责任的左翼政党，提出了从阿富汗撤军、提高最低工资以及加强公共服务等竞选议题，团结其他左翼政党，共同抵制极右翼政党国民阵线和萨科奇的右翼政府的影响。在2009年举行的欧洲议会选举后，新反资本主义党内召开了几次会议讨论与左翼阵线结盟的事情。在2009年11月7至8日召开的全国政治委员会上，66%的代表投票通过了与左翼阵线结盟的协议。这个协议规定，在第一轮竞选中，新反资本主义党将独立提交自己的候选人名单；在第二轮竞选中，根据新反资本主义党、共产党以及其他参与结盟的党在第一轮中所获得的选票比例进行“民主混合”，提出选举联盟的候选人名单。新反资本主义党批判社民党“社会民主自由化”的自由市场的政策，而且也强烈反对社民党与中间党——自由民主党之间结盟，因而拒绝加入社民党领导的左翼大联盟。这表明新反资本主义党坚持自己作为“左翼中的左翼”形象，对中左翼政党持既独立又联盟、既批判又团结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