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省委常委们的民主生活会

透视省委常委们的民主生活会2013-10-3109:42来源：《瞭望东方周刊》作者：记者芦垚政治局常委全程参加并指导省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这种形式在党史上还属首次“向我开火，对我开炮。”姜异康对会场上的同事说道。这一场景发生在9月底山东省委的一次会议上。9月29日至30日，山东省委、省人大、省政府、省政协分别召开会议，集中学习习近平总书记指导河北省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有关新闻报道和纪实文章，观看有关录像，为开好民主生活会作准备。省委书记姜异康为了动员现场的山东省委领导把批评和自我批评做到位，借用了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的经典台词“向我开炮”，借此希望“大家多批评、多指正,不要有顾虑,要开门见山,直指要害,自己一定虚心听取,诚恳接受,认真整改,并将此看作是同志们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化为工作动力”。此前，9月23日至25日，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来到教育实践活动联系省份河北，全程参加并指导省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会上，习近平指出，这次专题民主生活会只是一个好的开端。对会上查摆出的问题，要逐项研究，细化解决方案，深化专项治理，严格纪律约束。要防止一些同志产生对照检查就是“闯关”的思想，不能以为过了这一关就可以万事大吉了。教育实践活动越往后，越要坚持标准，决不能虎头蛇尾，决不能用自我感觉代替群众评价。一定要认清“四风”的严重性、危害性和顽固性、反复性，锲而不舍、驰而不息抓下去。对此，中央是下了决心的，希望大家也下定决心、毫不动摇。9月30日，中央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领导小组召开第四次会议，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在指导河北省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时的重要讲话精神，研究部署教育实践活动有关工作。在此前后，全国各省已经动员起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其他同志分别前往各自联系点参加党委领导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李克强到广西壮族自治区，张德江到江苏省，俞正声到甘肃省，刘云山到浙江省，王岐山到黑龙江省，张高丽到四川省。与此同时，重庆、湖南等其他省份也先后召开了省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从学习教育到查摆问题、开展批评6月18日，以县处级以上领导机关、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为重点、为期一年的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正式启动。当天，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出席了活动工作会议并发表了讲话。在此次工作会议上，习近平阐述了此次教育活动的主要内容，并明确提出落实活动的三个环节，即学习教育、听取意见；查摆问题，开展批评；整改落实、建章立制。会议后，各地迅速进入教育活动的第一环节，即学习教育、听取意见。例如，江苏省委常委会明确“把加强学习教育作为第一任务”，半个多月召开6次会议学习中央精神，集中3天进行专题学习；河北省委常委会成员用7天时间，学习中央规定的3本书，学习讨论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委和候补中委研讨班、全国组织工作会议上的重要讲话精神，学习中央政治局专门会议情况通报。除了学习中央精神，各地以多种形式开展调查，广泛听取意见。例如，四川省委书记王东明等38名省级领导先后深入四川22个县、20个乡镇、20个村，采取调查问卷、民主评议、个别谈话、基层走访等方式，召开基层干部群众座谈会23次，走访学校、企业、医院15家，听取基层干部群众对开展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的建议；河北省发挥24000名驻村干部的作用，进村入户，发放调查问卷100多万份，征集群众的建议。而此次各省省委常委召开民主生活会，则着重于活动的第二个环节，即查摆问题，开展批评。7月，中央已经开始着手部署以批评与自我批评为重点的活动第二阶段。7月12日，习近平在主持召开河北省级班子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座谈会时便强调：“要把批评和自我批评摆在重要位置。要教育广大党员、干部自觉照镜子、正衣冠、洗洗澡、治治病，对作风之弊、行为之垢来一次大排查、大检修、大扫除。要开展积极健康的思想斗争，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要让每个党员、干部都在思想上受到触动。”7月31日，《人民日报》发表评论《以整风精神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其中写道：历史和现实反复证明，批评与自我批评是改进思想作风和工作作风的有效方法。8月上旬，习近平专门对开好民主生活会向河北省委提出要求：“我参加河北省委常委班子的民主生活会，可不是听你们讲莺歌燕舞的，要有真正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党史上首次中央政治局常委全程参加并指导省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这种形式在党史上还属首次。9月23日至25日，河北省委常委会用了4个半天召开常委班子的民主生活会，习近平全程参加。在此前后，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其他同志分别前往各自联系点参加党委领导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李克强在广西、张德江到江苏，俞正声到甘肃，刘云山到浙江，王岐山到黑龙江，张高丽到四川。常委垂范、时间保障，规模之大，前所未有。中央的重视，从此可见一斑。之所以这么做，并不难理解。此前，《人民日报》的《以整风精神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一文直言，批评与自我批评这一“党的传家宝”出现了问题：近年来一些党组织和党员、干部把整风精神和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武器丢得差不多了。表现在：自我批评不疼不痒，互相批评谈谈希望；批评下级轻描淡写，批评同级躲躲闪闪，批评上级遮遮掩掩；有问题当面不说、背后乱说，开会不说、会后乱说。从众多央媒的报道规格，亦可见此事的紧要。对于习近平参加河北省委常委班子的民主生活会，《新闻联播》的报道超过8分钟，其后的《焦点访谈》制作了专题节目。除此之外，新华社推出长篇纪实文章，人民日报发表了评论员文章。中央电视台罕见地将一个省委常委班子的民主生活会内容搬上荧幕，面对镜头，河北省委的主要领导们指名道姓地互相展开批评。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说：“赵勇（省委副书记）应该说是想干事，也会干事，有激情，但是往往过于急躁，而且有时过于追求规模、声势和形式，有时就容易脱离实际。”省长张庆伟说：“本顺同志确实提出来，要改变考核的办法，加大发展质量和生态对考核的比例，但是我感到本顺同志也比较注重发展的速度，我觉得这就是政绩观偏差的问题。”周本顺亦提出了三条自我批评意见，第一条就是有点急于求成，急于求变，“一切从人民利益出发”的政绩观树得不牢;第二个问题，我是觉得有时有些主观决策，知人不深；我的第三个问题，主要是斗志有些松懈，苦干实干的拼命劲头在消减。勇于揭短亮丑4个半天的民主生活会，习近平一边听一边记，不时插话询问，进行点评指导。在周本顺、张庆伟两位党政主要负责人的对照检查及其他常委对他们的批评结束后，习近平进行了集中点评。他说，开门搞活动，广泛听取群众意见，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的生动实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的本质是人民当家作主。河北在活动中认真听取各方面意见，搞“三堂会诊”，值得肯定。总书记坐镇，河北省的民主生活会为各地民主生活会的开展树立了样板。在召开民主生活会之前，各地均率先学习河北民主生活会的做法。例如，重庆市委常委会开会前，集中观看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关于习近平总书记指导河北省委常委班子专题民主生活会的新闻报道和《焦点访谈》专题节目，认真研读了新华社新闻报道、纪实文章和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深刻领会习总书记重要讲话精神。为了实现批评和自我批评的目的，各地民主生活会都明确提出要“红红脸、出出汗”，一些地方还直言要“揭短亮丑”，因此出现了本文开头山东省委书记姜异康在会场上直呼“向我开火，对我开炮”的场景。在批评和自我批评的过程中，一些问题被逐一摆上桌面。例如，重庆市民主生活会上，有人谈到，平时忙于繁杂事务，忽视了理论学习，导致指导开展工作“底子”不厚、本领不够、基础不牢。有人说，对重庆的基本市情认识理解还不够深刻，有时干工作不符合客观实际、不符合改革发展规律、不符合人民群众期盼，往往凭主观意愿拍脑袋决策办事，甚至只图一时一处摆平，导致“按下葫芦浮起瓢”。有人主动给自己“画像”：说得多、做得少，遥控指挥多、身体力行少，习惯于当“甩手掌柜”、做“二传手”，位置高了、作风反而虚了。有人说，艰苦奋斗的精气神和干事创业的激情不足，甚至有停一停、歇一歇的想法，对破解深层次矛盾、解决棘手问题、啃“硬骨头”的事情不愿为、不敢为。还有人对“人情消费”、公款吃喝等具体问题作了自我检讨。即便是对上级，省委常委们在民主生活会也要当面指出一些问题。例如，在湖南省委民主生活会上，有人对省委书记徐守盛提出批评意见，“守盛同志经验丰富、敢抓敢管，但有时也有先入为主、凭经验决策的情况，充分听取意见特别是听取厅局长意见、市州主要领导意见不够。”有人对省长杜家毫提出批评意见，“家毫同志与厅局长谈心不够，要更多地听取和了解他们的意见和想法，在有些问题上还要更大胆一些。”在批评与自我批评的过程中，参与者还不忘互相提醒为批评“加码”。在河北省委民主生活会召开前，省委常委们一对一谈心交心，有的同志直言：“你对我提意见不要有顾虑，还可以狠点，我受得了。”抓住“总开关”在河北省的民主生活会上，习近平强调，开门征集意见也好，认真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也好，目的在于真正解决存在的问题。因此，除了查摆问题，剖析问题的原因，制定明确的整改措施，也是民主生活会的内容之一。在河北省，多数同志谈到，搞调研走马观花、蜻蜓点水，看“门面”和“窗口”多，看“后院”和“角落”少，做了一点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付出一点辛苦就想得到回报，这实际上是私心杂念在作怪；自己在赞扬和奉承声中逐渐飘飘然起来，甚至越来越自命不凡、自以为是、自我膨胀，主要还是没有摆正同群众的位置，个人英雄主义在滋长；怕接触矛盾，多栽花少栽刺，根子还是理想信念蒙上了灰尘。反思不止于此。秦皇岛市委书记田向利说，很多问题出在没有解决好为谁创造政绩、怎样创造政绩、依靠谁来创造政绩、用什么检验政绩上。周本顺说:“常委同志通过紧密联系自己的工作和思想实际，感到‘四风’问题的产生，主要是因为理想信念淡薄了，群众观念淡薄了，规矩意识淡薄了，党性修养淡薄了。”对此，习近平说：“大家的查摆剖析，没有就事论事，停留于表面，而是触及了思想和灵魂。”此前，7月，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开始之初，中共中央政治局其他常委在前往各自联系点进行调查研究时强调，要“深刻领会中央精神，把宗旨意识、群众路线真正装到心里去，始终站在人民群众的立场上看问题、想问题、解决问题，切实解决好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个‘总开关’问题”。在此次河北省委民主生活会上，他又谈到“总开关”的问题。25日上午，在专题民主生活会即将结束时，习近平针对大家对照检查出来的突出问题，提出了4个方面的要求。其中第一条是，坚定理想信念，切实解决好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个“总开关”问题。“‘总开关’问题没有解决好，这样那样的出轨越界、跑冒滴漏就在所难免。在作风问题上，起决定作用的是党性。”习近平说。审视政绩观作为长治久安的基础，如何促进制度建设无疑是党内外对活动最为关注的事情。在河北，习近平也谈到制度问题。他说，本顺、庆伟同志都剖析到政绩观问题，我们应该从制度上防止急功近利和短期行为。“功成不必在我”，实际上就是要处理好大我和小我的关系，长远利益、根本利益和个人抱负、个人利益的关系。想要干事、想出政绩是对的，但不能为了出政绩都要自己另搞一套，换一届领导就兜底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就什么事情也干不成。此轮专题民主生活会，除了着力于对一些领导干部的“三观”进行“纠偏”之外，亦将政绩观权力观的重塑列为重要目标。新华社发文称中央政治局常委们对自己参加的专题民主生活会“给予肯定，认为会议总体上质量较高，达到了中央要求”，同时还总结了这些会议的特点，其中之一便是“谈问题从理想信念、群众观点，政绩观、权力观等方面追根溯源”。“有的同志谈到自己担任省级领导职务后，与群众直接面对面、坐在一条凳子上的时候少了，对群众所思所想、酸甜苦辣的感受也不那么深切直接了，归根到底是群众观念淡薄了；有的同志谈到自己过于看重领导的评价，忽视群众的感受，过于看重任期内的显绩，搞过一些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有的同志通过回顾个人成长历程，认为自己的‘官位’上去了，‘官气’增长了，‘公仆’意识却淡漠了，与群众感情也淡化了。”习近平在河北专门强调，要坚决把中央关于推动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的要求落到实处，不要顾虑重重、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