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家金岩石对人民币升值的评论

金岩石：人民币自身有升值需要本文转载自2010年10月15日腾讯网采访报道。腾讯财经讯10月15日消息，国金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金岩石在接受腾讯财经采访时称“货币战争”是被媒体夸大的金融武侠。他认为，人民币自身有升值需要，这有利于我们完成经济的转型，而不仅仅是迫于美国的压力而升值。金岩石指出，当前以出口创汇为导向的模式已经不能适合我国的经济发展。要从货币大国和生产大国，逐渐转变为消费大国，从外向型社会走向内需型社会。而人民币的升值恰恰可以达到抑制出口，扩大内需的作用。“我们不能够改变经济发展模式，只能在原来的轨道上逐渐的降低出口的依赖性。把人民币升值变成经济转型的杠杆，主动用这个杠杆来推动经济模式的转变。”金岩石称。同时，他还指出，人民币升值的速度不能太快，但是必须升值，升值太快则经济不能承受，要和经济转变的步伐平衡一致，这将会对经济转变有很好的促进作用。对于人民币升值的的幅度和目标，金岩石预计，未来3-5年将会保持每年5%的速度升值，直到人民币兑美元跌破1：5时停止。以下为采访实录：货币战争是被媒体夸大的金融武侠腾讯财经：全球爆发货币战争的可能有多大？近期官方总是在释放一些声音，如：“汇改不是升值”，周小川也在强调“人民币不会快速升值”，这些声音背后的含义是什么？金岩石：货币战争是被媒体夸大的金融武侠。事实上，由于国会众议院在这个问题上形成了一个议案，而形成议案的时间恰好是在温家宝访问欧洲的时间，这就让人民币升值问题从学术问题升级成了政治问题。我们对这个问题的反馈其实始终如一，就是升值不能太快。其实潜台词就是我们要升值，但是不能升值的太快。无论是温家宝还是周小川近期的讲话都传递出了这个信息。人民币自身有升值需求腾讯财经：人民币为什么需要升值？升值的利弊是什么？金岩石：人民币为什么要升值？无论是从购买力平价，还是各种计算方式。表面上看，人民币升值的压力是来自于美国，实际上是来自于我们自己。因为我们从过去10年的发展中发现，10年前我们发展出的创汇导向型的经济体制——不计成本只计外汇——已经非常的不合适。因为那时候穷怕了。当时邓小平出国全国竟然拿不出5万美金来，后来开创了B股市场，就是为了多赚一些外汇。这些最终都导致了中国迅速形成了世界工厂，从70年代开始到90年代成型。这种模式形成之后我们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体现为经济学的理论就是“中美国人”。“中美国人”特征是，美国人消费，中国人生产；美国人举债，中国人储蓄；美国人当债务人，中国人当债权人；美国人印纸，中国人干活。现在这变成了世界经济平衡的基础。这种平衡带来的结果是中国实际持有的“纸面财富”急剧增长。一方面体现为，中国人民币广义货币总量的增长，另一方面中国外汇储备中的美元数量增长。所以一极是人民币资产，另一极是外汇资产，其实都是纸面财富。在这个背景下，过度的外贸盈余就变成了风险，受众持有大量的美元资产，还在不停的推动出口，促进就业。这就导致，虽然外汇储备上去了，但是实际消费却没有上去，所以出现了畸形发展的模式——按GDP来算中国是国际第二，按消费水平来衡量却不到日本一半，不到美国的20%。成为了“货币大国”、“生产强国”却是“消费弱国”。中国的经济亟需转型金岩石：中国经济高增长的“三架马车”是投资、消费、出口，实际上中国的经济并不是“三架马车”而是“一个飞机两个翅膀”。“一个飞机”是投资，“两个翅膀”是消费和出口。飞机在高速飞行时必须要通过翅膀来调节，消费和出口是个调节器，所以当经济发展的速度下降时，调节器的作用就会弱化。所以要保持经济高增长，政府的主动投资就要保证。出口保证的经济不仅是为了创汇，而是为了保持经济的平稳增长，我们不能够改变经济发展模式，只能在原来的轨道上逐渐的降低出口的依赖性。我们要从货币大国和生产大国，逐渐转变为消费大国，从外向型走向内需型社会，也就是城市化，所以中国是在转型中，就要出现对出口的依赖下降，对内需的上升。从这个意义上说，人民币的升值就是可以达到抑制出口，扩大内需，所以与其说我们是在压力下升值，不如说现在是我们自己要升值。为什么升值的进程不能太快？就是因为经济转型的速度达不到太快，这两者要保持平衡。经济转型就是要从外向型的世界工厂转向为内需平衡的城市化经济。所以大致预料，人民币保持每年5%左右的增长这个是可以保证经济转型的。所以虽说升值的速度不能太快，但是必须升值，这代表中国的整体资产升值，中国的经济正在逐渐从外向型转变转变为内需型。所以按照武侠小说解释货币战争是没有意义的，只能有这一个选择。升值太快将难以承受腾讯财经：人民币升值的速度以多少适宜？金岩石：所谓不能太快是什么意思？如果把2005年人民币从基本的钉住美元逐步转变为逐步的管理浮动，从人民币汇改以来到2010年8月共升值了23%，折算成年升值是4.3%。而9月—10月这段时间，升值幅度接近2%，所以10月份出现了升值过快的情况。虽然一直在说不能升值过快，但是很显然，近两月的速度对于过去的速度已经叫快了。以此来看，如果过去几年每年升值的幅度是4.3%，那么料想未来几年也不会低于这个速度。未来3-5年还是以5%来计算。升值到何时结束？很可能是直到美元兑人民币跌破1：5结束，这是一个目标和升值速度的判断。人民币升值可以成为经济转型的杠杆金岩石：人民币升值，外汇储备和经济发展模式联系在一起。在这个方向上，消灭旧体制，形成新的体制，完成从“两外”到“两内”。“两外”即“原料产地在外，市场在外”，“两内”即“销售市场从国外向本土转移”，“生产基地由沿海向内陆转移”。从这个方向上我们看到重庆的崛起，实际上这就代表了一个趋势——西部开发——沿海产能正在向内陆产能转移。以前的经济模式是“生产基地在沿海，消费在国外”，现在要转变成“生产在内地，消费在沿海。”当人民币资产逐渐升值，沿海地区消费市场能力也在增强。这个转型是要通过经济发展模式的转换和人民币升值的推动来实现。所以人民币升值就变成了经济转型的杠杆，所以不是美国要求我们升值，而是我们要主动用这个杠杆来推动经济模式的转变。所以美国是在帮中国的忙，让中国尽快的完成从“两外”到“两内”的转变。人民币升值，热钱涌入推高股市楼市腾讯财经：在人民币升值的背景下，具有明显利差优势和汇率升值预期的中国内地是否会再一次成为全球资金的重要目标，热钱流入的忧虑也愈演愈烈。各方面对热钱的说法不一，在您看来热钱涌入会带来什么样的局面。金岩石：升值预期一旦形成，而且是通过主要决策者——温家宝、周小川的表达透露出的升值预期。这很明显会带动资金流入炒房和股市。热钱如何定义有很多种说法，原始概念是机构跨境资本流动，但是中国由于外汇管制，国际资本不能够自由流动，所以热钱在中国的构成愈发复杂。对于热钱的来源及走向，第一，在中国有亲属关系的外籍人士可以通过亲属帐户来参与股市；第二，是香港存在一个巨大的人民币储备，所以外资进入香港可以通过各种渠道进入A股市场；第三，国内资金在不同的市场之间相互转移，比如说楼市调控导致楼市升值预期下降，原来房子的预期就会转移到股市。当人民币每年有5%的升值预期，外资进入中国即使是存款都能带来比境外高的收益。如果美元债券一发行，外资进入房地产市场是非常清晰的，这就会很明显的放大中国股市楼市的资产泡沫。而由于中国楼市的调控政策，热钱将会进入股市等其他的渠道来推高资产价格。广场协议和日本模式不会在中国重演腾讯财经：我们看到日本政府当年大幅度的使日元升值，最终导致了日本长达20年的经济衰退停滞。那么如果中国迫于美国社会的压力，使人民币升值，是否会造成日本当初的一幕的重演?金岩石：虽然我们和日本几乎在同一阶段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当年的广场协议也是发生在这个时期。当时是说日本模式不好，我们换个角度想，日本经济停滞了20年，我们到现在的总体也才刚赶上日本，日本经济停滞了20年，我们的消费水平还低于日本，所以我们要重新思考日本模式。分析日本的经济发展，长期的低速增长，可能并不是一件坏事。20年平均每年1.5%左右的经济增长，日本经济始终保持在第二大经济体的位置上，而这个仅仅是数字上的超越，因为日本1.28亿人的消费总量仍然是中国13亿人口的2倍。所以低增长高消费应该是我们要学习的一个发展方式。我们已经产生了一个理论偏向，也就是GDP主义，所以我们盲目自傲和全世界比GDP，但是冷静的想没有消费和福利的GDP已经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痛苦。所以要对GDP主义重新思考。甚至有些人提出要“绿色GDP”，也就是从现行统计的GDP中，扣除由于环境污染、自然资源退化、教育低下、人口数量失控、管理不善等因素引起的经济损失成本，从而得出真实的国民财富总量。我们要重新思考这种模式。所以人们要把日本当初的状况当作理论前提来谈货币战争，说我们将重蹈日本覆辙，这并不是一回事。结语：我们应当完全脱离武侠小说的思维来重新思考人民币升值，思考货币战争。不要把它政治化，也不要妖魔化，是我们自然要求人民币升值。是我们自己选择以人民币升值来调整经济结构，来实现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这个转变的目标是要从货币大国走向消费大国，从高增长低消费的模式走向适度增长加适度消费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