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高等法院科技与建设工程庭庭长SirVivianRam

[e-mail]英国高等法院科技与建设工程庭庭长SirVivianRamsey法官访谈录郑菲菲律师孙巍律师Fleet大街位于英国伦敦的中心地带，南北连接英国皇家高等法院和中央刑事法院，数十家律师事务所坐落其间。下午4点30分，是Fleet大街最繁忙的时刻之一。马路上往来穿梭的都是推着手推车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这些都是出庭律师事务所的工作人员。一天的庭审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们正推着手推车到法院取回律师开庭时的卷宗材料。如果案件复杂，十几个箱子的材料可以装满两辆手推车。这绝对是个体力活，得由专人处理。所以只要是工作日，Fleet大街上的一早一晚必然会有一送一接，也算是伦敦一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也是法院——英国高等法院科技与建设工程法庭，就在高等法院的东北侧，沿Fleet大街转进一个叫Fetter的巷子里，也不过二三百米。接受采访的就是科技与建设工程法庭的庭长——SirVivianRamsey。他的名字在英国建筑工程界可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一块金字招牌。Ramsey法官早年曾是一名优秀的土木工程师。成为出庭律师之后，他很快就成为建筑工程领域里的专家。他在1992年被任命为御用大律师。他在许多国内、国际仲裁案件中担任代理人。他作为首席仲裁员，独任仲裁员参与了百余宗国内、国际的仲裁案件。他被任命为调解员、和解人以及争议评审委员会的委员，参与了大量国内外建筑工程争议案件的解决。Ramsey法官还是在英美法系国家被誉为建工宝典《KeatingonBuildingContracts》第7、8版的主编。在2005年他被任命为英国高等法院法官之前，是英国建设工程领域实力最强的KeatingChambers律师事务所的主任。2007年他被任命为高院科技和建设工程法庭庭长。在采访之前我们听到了很多关于Ramsey法官的赞美之辞。从专业素养、敬业精神到为人处事，每个人都给予了他最高的评价。我们的脑海中早已勾画出一个八面威风的前辈形象。对这次采访我们既期待又紧张。当见到他本人时，花[e-mail]白的头发、和善的眼神、亲切的笑容，一个温文尔雅的形象让我们感到的是平和。我们从寒暄闲谈渐入主题。他关注的眼神、会意的点头和积极地回应，使我们很快就放松下来，进入状态，开始了第一个问题——英国作为最早向海外扩张的国家之一，在建筑业的位置举足轻重。是什么因素使得英国在建设工程法律界一直占据着领先的地位呢？Ramsey法官告诉我们，这一点上英国的工程师们可算是功不可没。英国，尤其是苏格兰工程师在几个世纪以前就活跃在世界。他们造桥铺路，修堤筑坝，由于技艺精湛而广受好评。这让我们想起了发轫于苏格兰的第一次工业革命，以及那个年代最为耀眼的工程师：道路建造的新工艺的先驱JohnMacAdam；设计了无数道路、桥梁港口以及喀里多尼亚运河的ThomasTelford；还有设计、建造了许多著名灯塔的土木工程师RobertStevenson。Ramsey法官强调，更重要的是，不论走到哪里，英国的工程师们大都会使用英国自己编制的施工标准合同。英国人对这种延续至今的惯例一直是引以为豪。这也难怪，早在19世纪英国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建设工程标准合同范本。英国是现代建筑合同管理制度的发源地之一。澳大利亚、新加坡和香港等许多国家和地区的建筑合同制度都源于英国。而且20世纪中期英国土木工程师协会编制了“土木工程施工通用合同条件、投标书格式、协议书以及保函”，简称为ICE范本。很多国际专业机构都以ICE范本为蓝本编制了自己的合同条件。著名的FIDIC红皮书更是脱胎于此。标准合同充分体现了英国建筑法的原则和精髓，工程师们广泛使用英国的标准合同的过程就是把英国的法律推向世界的过程。Ramsey法官还提到，大陆法系国家中，建筑工程合同和相关法律通常直接来源于一般的民商事合同，在权利义务上很难全面体现建工领域独特性。相比之下，判例法国家在这一点上就有了优势。以英美两国为例，他们的建筑法律与合同都随着建筑业的发展而发展。合同中权利义务的规定与实际紧密结合，并且自己创造发展了很多建设工程专业术语。因此英国的建筑法的原则和很多内容被广泛承认和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总的来说，英国工程师们被广泛认可的技术水平，作为建设工程领域里的通[e-mail]用语言的英语，在工程中大量使用英国标准合同，加之英国的法律，特别是英国建筑法的精髓与原则被广泛承认和接受，这些合力使英国长期保持着在建工法律领域里领先的地位。Ramsey法官给我们举了一个例子：马来西亚的某工程，采用FIDIC合同，合同语言为英语，适用马来西亚法律（源自英国法）。在这个例子中，合同各方使用的是脱胎于英国的标准合同，说的英语，所遵循的更是英国的法律原则。这个例子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英国对世界建筑工程业的影响。那么英国的法律工作者对于建筑法的发展起到了怎样的作用呢？Ramsey法官介绍说，在国际工程中，每个国家的起点都是国内的建筑业本身。可是随着与国际的接轨，施工单位与投资人走出去和请进来，使得许多工程都有了国际背景。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出现纠纷，外国建筑专家和外国律师的介入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英国的御用大律师是很多国家解决建设工程项目纠纷的首选。一是因为英国的标准合同中有很多独有词汇，而这些正是英国律师每天接触、驾轻就熟的。二是当事人看重他们对合同的准确理解和熟练的驾驭。从这个层面上来说，英国的这些出庭律师不仅是在代理案件，也是在推动英国建筑法和建筑合同范本在世界范围内的理解与适用。至于是不是一定要适用英国法律当事人才选择英国律师，Ramsey法官认为倒不尽然。当事人看重的是他们充分掌控复杂国际建筑工程案件的本领。让我们再来看看英国的法官吧。他们是英国建筑法律发展壮大和广泛适用的有力推手。对于许多英美法系国家来说，英国法官出具的判决成了这些英美法系的国家审理建筑工程案件遵循的原则和审判的依据，是很多国家的法律的渊源和先例，更是一些国家建筑法的根基和起源。在建工领域内有多年执业经验的法官组成专门的建筑工程法庭对一个国家的建筑法的发展会有很深远的影响。专设法庭的方式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国家可以做到。在Ramsey法官眼里英国高院科技与建筑工程庭可以算得上是建设工程领域内争议解决最有力的方式之一。很多的法官都有着接近三十年的建设工程律师的经历。当事人和律师都对审判的质量和法官的操守十分信任。这非常有利于案件的审理和法律的发展。英国的法官在这里以判决的形式，制定法律，解释合同，将审判实践中出现的问题进行梳理和应对，将法律原则加以提炼并且向世[e-mail]界传播。另外，作为法律工作者，英国的法官在促进各国之间相互学习和经验交流上也表现得十分积极。Ramsey法官举例说：今年复活节的时候，他和其他三位分别来自香港、澳大利亚和美国的法官一起到阿联酋的阿布扎比以建筑法审判技巧和经验为题给做了一次小规模的培训，以提高当地法官对国际建工类案件的审判水平。这是一次十分有意义的学习。这种学习不仅是他们与阿布扎比法官之间的互相学习，也是他们和来自香港，澳大利亚和美国法官之间的互相学习。这样的培训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灌输，而是一种渗透。是大家在培训中逐渐相互影响，是双赢的。访谈中我们还谈到了法律滞后这一常见的立法通病。也就是现行的法律和司法解释无法解决当下出现的新兴问题，而立法工作和法律修订也很难及时跟进。在建设工程案件的审判中这样的问题尤为突出。大量新型案件无法解决，不能满足司法实践的需要。Ramsey法官提出了两点建议：大陆法系的优势是拥有法典，法律更为确定。英美法系国家的优势是灵活，根据问题制定法律。解决立法滞后要想办法把这种灵活性引入大陆法国家。首先就是把建筑业的发展与实务中新型案件融入法律的构建，用以指导审判实践。根据司法实践来填补立法的空白和漏洞，剖析深层次的法律原则，指导审判工作，对后续的立法也将有极大参考价值。这可以看作是一种宽泛的法律解释，实际上也就是两大法系的融合互补。像这样的并行融合并不少见。现在英美法系国家在加强成文立法工作，一些成文法系的国家也在尝试用案例指导审判实践。在一些大陆法系国家中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势头，用最新的案件判决来填补法律规定的真空。Ramsey法官在大陆法国家代理案件的时候发现，在一些法律规定出现空白的时候，当地法官会不同程度地依靠之前的案例判决。这些判例对审判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以案例法之优势填补成文法之僵硬，既解决了立法真空，又使得成文法更具弹性。其次，还要注意用法规而不是用颁布新法律来缓解立法滞后的情况。英国也[e-mail]面临着和所有国家一样的难题——法律出台时间太长。在英国出台一部新法要五到十年，而一部新法规只要等上一两个月。因此，采用耗时短约束力广的法规处理重要的亟待解决的问题将会缓解新法出台耗时久这个难题。现在不仅是在建设法领域内，英国政府在各个部门法中都在大力推行这种方式。当我们请Ramsey法官谈谈他对中国律师的印象，他用到了“杰出”这个词。他说中国人有着极强的分析能力。在案件日趋复杂的今天，对于勤奋又聪明的中国人来说擅于分析恰似如虎添翼。说到这，他笑着提出了一个理论——中国人在分析能力上的优势一定程度上要归功于中国的汉字。这汉字笔画多，结构复杂，学习写字的过程就是就好比从小就进行头脑风暴。他说进入新世纪，大批中国法律界精英在世界的舞台上展露头脚。这是一股势必影响世界的中国力量。从开始的忐忑不安到渐入佳境，采访不知不觉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Ramsey法官对中国法律界高度评价给我们的谈话划上了一个完满的句点。他谦和、精彩的讲述让我们觉得仿佛在听一个长辈讲当年创业守业的故事。我们也可以把这当做是多年成功的总结。当然我们不能一一照搬别人成功的经验，却可以把它当做判断未来路径的参考。正所谓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学习他人的长处，有自己的特色，这才会让影响世界的中国力量来的更快、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