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伊朗核评估报告》与伊朗核问题

美国《伊朗核评估报告》与伊朗核问题前景姜振飞①（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杭州310028）内容摘要:美国情报部门2007年12月3日公布的《伊朗核评估报告》既是美国根据其国家安全面临的威胁的变化而进行的全球战略调整的一部分，又是美国对外战略由新保守主义向传统现实主义路线回归的一个重要表现。《报告》的出台也使伊朗核问题面临着三种发展前景：《报告》增大了国际舆论对美国的伊朗核政策的质疑，导致美国以军事手段解决伊朗核问题的难度大大增加，从而使其可能性大大降低，但不能排除；《报告》的某些条款也给美国继续对伊朗施加压力提供了借口，伊朗核问题较有可能继续陷入僵局；当然美国和伊朗以《报告》出台为契机相互进行妥协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鉴于伊朗对美国民主党上台改变布什政府僵硬的对伊政策有所期待和以拖待变的心理，伊朗核问题在布什政府下台前取得突破的可能性不大。关键词：伊朗核评估报告；动机；前景2007年12月3日，美国情报部门公布一份题为《国家情报评估—伊朗的核意图和能力》（NationalIntelligenceEstimate,NIE---Iran:NuclearIntentionsandCapabilities）的报告(以下简称《报告》)。《报告》指出，从2003年起，伊朗就已经停止了其核武器项目研制计划，这就使得美国和伊朗有关核问题的博奕出现了戏剧性变化。美国为什么会出台这样一份报告？《报告》出台后伊朗核问题将如何发展？这些都成了本文试图探讨的问题。一、美国《伊朗核评估报告》的基本内容2007年《伊朗核评估报告》是自布什政府上台后美国情报部门出台的有关伊朗核问题的第二份报告。其内容主要涉及如下几个方面：首先，伊朗的核武器项目研制计划。关于伊朗的核武研发，《报告》做出了如下几个判断：其一，伊朗的军事部门都是根据伊朗政府的指令进行核武研发的；其二，目前伊朗并不拥有核武器；其三，早在２００３年秋天，伊朗就已经停止了它的核武器项目研制计划，到2007年中为止，伊朗并没有重启它的核武器项目研制计划；其四，对于伊朗是无限期终止它的核武研制计划，还是会为重启它的核武研制计划设定一个最后期限，美国还缺乏足够的情报予以确定；其五，伊朗至少还保留着核武开发的选择，许多伊朗领导层成员把核武器开发与伊朗的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目标联系在一起，而且，从20世纪80年代到2003年，伊朗为了开发这些武器一直进行这方面的努力。在这种情况下，很难说服伊朗领导层放弃核武器的最终开发。②关于伊朗决定停止它的核武器项目研制计划的意图，《报告》认为，伊朗暂停它的核武研制计划以及伊朗宣布它决定暂停其已经公开了的铀浓缩计划并签署《不扩散核武器条约保障协议》的《附加议定书》，主要是为了应对不断增长的国际社会因伊朗以前没有公开的核活动曝光而对它施加的国际监督和压力。《报告》据此认为，这说明了伊朗开发核武器的决心并不像美国2005年以来所断定的那么大，伊朗比美国预想的更容易受外来影响。同时，这也表明了伊朗的决策是由成本效益(分析)驱动的，而不是不顾政治、经济和军事成本一味①作者简介：姜振飞（1970-），男，山东临沂人，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讲师，国际关系史博士，主要从事核军备控制和国际冷战史方面的研究。Tel:[phone].E-mail:[e-mail].②OfficeoftheDirectorofNationalIntelligence,“NationalIntelligenceEstimate,NIE---Iran:NuclearIntentionsandCapabilities,”进行核武器开发。这反过来说明了国际监督和压力结合其他一些方法，如给伊朗提供机会实现它的安全、声誉和地区影响力的目标—如果伊朗领导人认为这些是可信的话—可能会促进伊朗停止它的核武器计划。①其次，伊朗核武开发所需要的核材料。1、关于伊朗核武开发所需要的武器级核材料，《报告》认为，伊朗可能进口了一些武器级核材料，但其数量还不足以制造一枚核武器，但并不能排除伊朗从国外或在将来获得一枚核武器或用于生产核武器的足够的核材料的可能性。除了这些之外，如果伊朗想要拥有核武器，伊朗有必要在国内生产足够数量的核材料，然而它还没有这么做。2、关于伊朗的铀浓缩，《报告》认为，伊朗很可能使用秘密的设施—而不是它已经公开的核设施—来生产用于核武生产的高浓缩铀，越来越多的情报表明伊朗进行过秘密的铀转化和铀浓缩活动。但《报告》同时指出，伊朗的铀转化和铀浓缩活动也随着它的核武器项目研制计划终止而停止了，伊朗至少在2007年中之前没有重新启动这些活动。3、关于伊朗生产核材料的方式，《报告》认为，用离心分离机进行铀浓缩可能是伊朗首先用以生产核材料的方式，如果它决定要这样做的话。②再次，关于伊朗的核开发能力。《报告》指出，伊朗有关机构还在开发能够用于核武器生产的技术能力，例如，伊朗的民用铀浓缩计划仍然在执行过程中。自从2003年秋天以来，伊朗一直在进行商业和常规军事用途的研究和开发计划，这些研究和计划对于生产核武器也有着有限作用。《报告》认为，如果伊朗决定制造核武器的话，它最终将拥有进行这样生产的科技和工业能力。同时，《报告》又指出，2007年，伊朗在纳坦兹安装离心分离机方面取得了重要进展，但在操作这些机器时伊朗仍然面临严重的技术问题：伊朗在技术上能够生产足够用于核武器的高浓缩铀最早可能的时间为2009年晚些时候，但这不大可能实现；伊朗很可能在2010-2015年这个时间段的某个时间拥有能够生产足够用于核武器的高浓缩铀的技术。③对比2005年美国关于伊朗核问题的报告，2007年美国《伊朗核评估报告》的变化主要体现以下三方面：其一，关于伊朗的核武器计划，2005年美国关于伊朗核问题报告曾经宣称，“目前伊朗正不顾其国际义务和国际社会的压力而坚定发展核武器”。④2007年美国伊朗核评估报告则认为，伊朗已于２００３年秋天停止了它的核武器计划，到2007年中期为止，伊朗并没有重新启动它的核武器计划。⑤其二是关于伊朗的核开发能力。2005年美国关于伊朗核问题报告认为，下个10年的早到中期，伊朗不大可能制造出核武器。而2007年美国《伊朗核评估报告》认为：伊朗很可能在2010-2015年这一时间段的某个时间拥有能够生产足够用于核武器的高浓缩铀的技术。⑥其三，关于伊朗生产核武器的核材料问题，2005年美国关于伊朗核问题报告认为，如果伊朗核武器研制进程顺利的话，到这个10个的末期伊朗将能生产出足够的核材料生产一枚核武器。而2007年美国伊朗核评估报告认为，伊朗在技术上能够生产足够用于核武器的高浓缩铀最早可能的时间为2009年晚些时候，但这不大可能实现。⑦那么，在短短的两年时间里，美国关于伊朗核问题的报告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美国2007年《伊朗核评估报告》出台的动因是什么？二、美国《伊朗核评估报告》出台的动因①OfficeoftheDirectorofNationalIntelligence,“NationalIntelligenceEstimate,NIE---Iran:NuclearIntentionsandCapabilities,”②同上。③同上。④同上。⑤同上。⑥同上。⑦同上。2007年10月17日，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布什总统说，“如果你们对避免第三次世界大战感兴趣的话，看来你们应该对防止他们（伊朗人）拥有制造核武器的必要知识感兴趣。”四天以后，副总统迪克·切尼也说，“如果伊朗继续进行铀浓缩的话，它将面临来自于国际社会的‘严重后果’。”①到了2007年12月3日，美国情报部门却出台了与2005年美国对伊朗核问题的评估大相径庭的《伊朗核评估报告》。美国对伊朗核问题的政策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尽管布什总统说他事先并不了解《报告》的内容，但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拜登在记者招待会上说，“你们是在告诉我一位正关注伊朗并且每天早晨都会收到有关伊朗问题简报的总统会在8月不事先了解美国的18个情报部门提出的有关伊朗已经在2003年放弃了核武器努力的不明确的结论吗？如果那是真的，总统所领导的将是美国现代史上最无能的政府团队，他也将是美国现代史上最无能的总统。”②2007年12月5日，美国白宫也透露，布什总统在2007年8月就已经被告知伊朗可能已经中止了该国的核武器项目。③因此，《报告》的出台应该是美国政府在对其所面临的复杂国内外局势进行综合考虑的结果。首先，《报告》的出台是美国政府根据其国家安全所面临的威胁的变化而进行的全球战略调整的一部分。在其全球战略中，美国把它所面临的威胁分为三类：其一，恐怖主义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的首要和直接威胁；其二，地区性国家对美国的地区和全球战略构成的挑战；三是美国所谓的其潜在全球性竞争对手对其全球霸主地位构成的长远威胁。在布什政府的第一任期，美国在把打击的主要矛头指向恐怖主义势力的同时，对与美国有矛盾的地区性无核国家如伊拉克、朝鲜和伊朗，美国则借口反恐和反核扩散对它们采取了军事打击或强制外交政策。对美国构成第三类威胁的国家，美国对它们则主要是采取了与其合作以集中精力对付美国所面临的第一、二类威胁的政策。到了布什政府的第二任期，在美国进行的反恐斗争陷入困境时，在欧洲，俄罗斯在普京总统领导下，得益于高涨的油价，加快了复兴的步伐；在东亚，中国的影响力和国际地位也有了很大提升；在中东地区，由于伊拉克的削弱，伊朗在海湾地区的影响力则不断上升。这些因素就使得美国为了保持自己唯一超级大国地位而推行的全球战略陷入了顾此失彼的困境，迫使美国根据所面临的安全威胁的轻重缓急对自己的全球战略进行调整。在这种情况下，出现了前述三类威胁在美国全球战略中的地位发生变动的趋势。防止潜在全球性竞争对手挑战美国的全球唯一超级大国地位逐渐在美国全球战略中地位有所提升。在这一大战略背景下，美国在继续打击其首要威胁恐怖主义势力的同时，开始把遏制第三类威胁提高到一个新的高度。这表现在：其一，美国加紧在在非洲设立美军司令部以抵制中国在非洲不断扩大的影响；其二，美国加大了遏制俄罗斯的力度。为此，美国决定在东欧部署反导系统，这导致了美俄就有关东欧反导问题的争执不下；其三，借口对付朝鲜核威胁加强了与日本在反导方面的合作。鉴于美国所要对付的对象众多，自己的实力又有限，美国不得不开始寻求与构成美国全球战略中第二类威胁的地区性国家如朝鲜进行妥协，第二类威胁在美国全球战略中的地位有所下降。而美国与其地区性对手妥协的第一个表现就是它在澳门汇业银行朝鲜冻结资金问题上向朝鲜做出了一定让步，而朝鲜政府也对美国的政策转变投桃报李，朝核问题开始出现缓和。而美国将与其地区性对手妥协的第二个表现则是《伊朗核评估报告》的出台。其次，《报告》的出台是布什政府由新保守主义对外战略向传统现实主义路线回归的一个重要表现。自从“9·11”事件爆发后，一方面，美国把恐怖主义视为美国国家安全的头号威胁，在全球迅速组织起一个以它为首的反恐联盟，提出“先发制人”反恐战略。但在反①“DemocratsincredulousoverBush'saccountofIranreport,”Cnn,②同上。③韩榕华：“白宫称布什8月就被告知伊朗可能已中止核武项目”，新华网，恐斗争中，美国肆意把反恐扩大化，给一些素来与美国有矛盾的地区性国家扣上“邪恶轴心”和“支持恐怖主义”的帽子，对它们采取军事打击或强制外交政策。另一方面，美国在反恐斗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