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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平之甍——唐招提寺金堂大修记事天平之甍——唐招提寺金堂大修记事(发在《看历史》上,更名《千年一寺,十年之修》(这个题目针对性强多了⋯⋯很好)有改动,此为原稿,很混乱,看图好了)唐招提寺主要建筑物大体落成,是在天平宝字三年的八月。普照每次到招提寺,总是抬头望望金堂的屋顶,在这屋脊的两端,就安装着他送去的那唐式的鸱尾。——井上靖《天平之甍》时有敕旨,施大和上园地一区,是故一品新田部亲王之旧宅。普照、思托劝请大和上以此地为伽蓝,长传四分律藏,法励《四分律疏》《镇国道场饰宗义记》《宣律师钞》,以持戒之力,保护国家。和上言大好,即宝字三年八月一日,私立唐律招提名,后请官额,依此为定。还以此日请善后师讲件疏记等。所立寺者,今唐招提寺也。——日·真人元开《唐大和上东征传》引子自奈良城中坐电车西行,过法华寺、平城宫遗址,霭霭烟岚中远望见南面三轮山、多武峰、吉野山、香久山与金刚山,都是和歌中时常歌咏的山名。将近五条的地方叫做西之京,人烟荒疏,能看见白云苍梧间的寺塔。自药师寺外墙步行而过,迈过清浅的秋篠川,唐招提寺的正南门就在眼前。暮冬午后,寺内几无人迹。此地远离喧嚣闹市,这座私造伽蓝虽无城中官造寺庙的堂皇,却独有一种恢弘庄严的气度。当平城宫已在千余年朝代更迭中灰飞烟灭,唐招提寺的金堂仍屹立于此。正门内白砂参道直通金堂。澄蓝天色之下,苍松翠柏掩映着弧度优雅的屋檐与肃静庄严的庙宇,它刚刚经历了长达十年的大修。视线落在屋脊两端的鸱尾上,它们是这次大修中新换的一对。金堂正面阔七间,有八根巨大的廊柱。古老的木门在岁月涤荡中显出熟糯温润之色,与洁白墙壁有一种绝妙的调和感。就是这样沧桑迟重的颜色,生出一种古雅幽远的香气。金堂大修绝非简单的修新,更重保存这古旧的气息。堂内光线黯淡,三尊大佛静默其间,香烟缭绕,瓶花洁净,十分宁谧。它们在大修中曾被请出金堂,拆下每一个部件,逐一修缮。现在,它们依然保持千余年前的姿态,眉眼低垂,似含无限慈悲。和金堂一样,在它们身上,我也似乎不能看出一丝“新”意。斗帐徐动,长风缓来。百余年前,童年梁思成曾随父母到奈良游览,正遇某佛寺重建大殿。父母以一圆香资,让他在那次修建的瓦上写下名字。多年过后,他心心念念,不可忘怀。今天的我们,也有幸见证唐招提寺的平成大修,亲眼瞻望金堂的“天平之甍”,换作“平成之甍”。一、唐招提寺缘起公元733年,唐开元二十一年,日本天平五年,僧人荣睿、普照随遣唐使入唐,访求高僧赴日传授戒律。律,即佛教戒律。只有按一定仪式发誓接受一定戒律的人,才能成为僧侣或居士,即完整意义的佛教徒。戒律传授需由德学兼备的高僧设立专门的传戒道场,将所有戒律逐条详解,并逐一询问受戒者能否做到。仪式颇为繁复。彼时日本虽已受大陆文化很大影响,但制度、律法方面均较混杂,并无定式。也尚无具备主持授戒会资格的高僧。且当时海上交通困难,“淼淼沧海,百无一渡”。要聘请一位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法师去日本,并非易事。而唐天宝元年(742年),扬州大明寺律学高僧鉴真却不顾弟子反对,接受日僧请求,发愿东渡。此后十余年间,鉴真与诸弟子历经各方阻挠与风涛险阻,五次渡海失败。漫长艰难的行旅中,弟子死散流离,鉴真也双目失明。公元754年,唐天宝十三年,日本天平胜宝六年,鉴真终于抵达日本当时的首都奈良。就在这一年,他在东大寺大佛殿前庭特设戒坛,召开日本首度正式授戒会。圣武太上天皇、光明皇太后、孝谦天皇均受菩萨戒。他带去的佛经、药材,乃至唐土的花种,皆对日本后世产生深远影响。据《续日本纪》载,公元759年(天平宝字三年),鉴真接受朝廷赐予的新田部亲王之旧宅邸,在此造立伽蓝,寺名“招提”,即私造寺院之意。也就是后来的日本律宗总本山唐招提寺。鉴真去世后,弟子继承其遗志,继续构筑。弘仁元年(810)方始完成。唐招提寺金堂是现存唯一一座奈良时代建立的寺院金堂,广七间,深四间,廊下环绕金柱一周。内部须弥坛中央是干漆卢舍那佛坐像。其东侧为木心干漆药师如来立像,西侧为木心干漆千手观音菩萨立像,均为国宝。其余有六尊天部像。天井与正面板扉绘以华彩绚烂的纹样与佛像,美得令人屏息。2009年11月1日,刚刚经历漫长大修的唐招提寺金堂在澄澈秋空底下缓缓打开门扉,举行落成庆典。从各处赶来的人们纷纷涌入往日稍显寂静的西之京,要看一看大修之后的金堂究竟有何变化。与世人暌违约十载的三尊佛像呈现在人们面前。五彩布幔自金堂屋顶檐顶垂挂而下。鸱尾上覆盖的白布被轻轻掀开,露出崭新的、装饰五色彩带的鸱尾。松浦俊海长老执笔举行卢舍那佛坐像的“开扉开眼仪”。僧侣们长诵佛经,抛洒花瓣状的纸片,行散华之仪。四童女金冠红缨,朱衣翠羽,缓作迦陵频迦之舞。一时如在山谷旷野,妙音徐来,花雨满天。鸱尾上的五彩布幔(转载)二、从“天平之甍”到“平成之甍”唐招提寺迄今至少有过四次大修。1995年阪神淡路大地震过后,金堂立柱倾斜严重,柱顶偏移原位最大竟有12.1厘米,亟待修复。倾斜、坍塌似乎是古代巨大木造建筑的宿命,一千两百年历史的金堂也无法逃脱。1998年唐招提寺被认定为世界文化遗产,同年成立国宝唐招提寺金堂保存修理事业专门委员会,开始对金堂施以长达两年的细致调查。其后,基于调查结果,在奈良县教育委员会的主导下,从平成十二年(2000)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大修,即平成大修。这在当时的日本社会引起很大反响。佛教、建筑、美术、考古诸领域的报刊杂志也都刊发专题报道,从各个角度分析唐招提寺。人们反复探讨修复的技术方案,这座历经一千两百余年风霜雨雪的古寺,到底该恪守传统技法修复,还是可以适当运用现代新技术?究竟该以哪个时代的模样为修复标准,又或者更应重视其牢固程度?怀着这些问题,修理工作拉开序幕。唐招提寺迄今至少有过四次大修。镰仓时代两次,分别是文永七年(1270)和元亨三年(1323)。江户时代一次,为元禄6~7年(1693~1694)。明治大修在明治31~32年(1898~1899)。本次大修是金堂创建以来首次最大规模的修理,与其说修理,不如说解体与复原。堂内诸尊佛像均被请出,金堂外部建造巨大的封闭铁骨工棚。2001年4月金堂开始正式解体,每一片拆下的瓦,每一根木料,都被精确编号、分析调查、妥善保存,以期分毫无差的复原。这是一项浩大繁复的工程,奈良县在全日本招募职人,邀来最出色的工匠,共同挑战这一艰巨任务。据调查,遗留到今天的唐代木构殿堂,在中国仅余两处,都在山西五台山。较早一座为南禅寺正殿,另一座是佛光寺正殿。而这两座佛殿又都迟于唐招提寺金堂。南禅寺正殿迟二十三年,佛光寺正殿则迟九十八年。无怪梁思成先生曾道:“对于中国唐代建筑的研究来说,没有比唐招提寺金堂更好的借鉴了。”金堂大殿正脊两端各有鸱尾一只,井上靖的小说《天平之甍》即由此得名。解体工作从取下鸱尾入手。鸱尾是安装在宫殿、庙宇、观阁等正脊两端的饰物,相对竖立,张嘴翘尾,似龙似鱼,亦作蚩尾。鸱尾源自宫殿建筑,禁止一般住宅任意装置,是一种特权标志。飞鸟时代,鸱尾由大陆传入日本,流行于奈良时代。据载,平城宫的建筑物与寺院的鸱尾均为金铜制成。东大寺大佛殿、近年复原的平城宫朱雀门、大极殿等,均为金属制。因唐招提寺为私人寺庙,不能用金属规格的鸱尾,故用瓦制。平安时代仍有瓦制鸱尾,但保留至今的仅余唐招提寺金堂正脊西侧的一只,历经一千两百年风霜雨雪,已剥蚀开裂。东侧一只为镰仓元亨三年(1323)修理时所更换,其上有当时工匠的名号,比西侧那只要年轻六百岁。但破损程度却更严重,头腹间有明显裂纹。金堂屋顶卸下的平瓦有3万2千块,圆瓦1万2千块,共计4万4千块。其中四成为镰仓以前的物品,四成为江户时代,两成是明治之后。大修需要尽可能有效地利用古瓦,留住天平时代的遗韵。只是元禄、明治时期的瓦质量不佳,大部分都需更换。日本传统瓦技术保存会会长山本清一是此次金堂大修的领头瓦师。他是奈良人,父亲也是瓦师出身。参加过东大寺大佛殿、法隆寺金堂等多处重要传统建筑的复原。此番大修对他最大的挑战,是如何复原1.2米的巨大鸱尾。天平时代的工艺今已失传,只能依靠现代工匠的智慧与探索。制作鸱尾最难掌握的是湿度。水分过多则粘度不足,容易崩塌。水分过少则易干燥,烧制过程恐会破裂。山本清一在2006年出版过一本书:《以飞鸟的千年之瓦为目标》。让平成大修新制的一对鸱尾再屹立一千年,是他的目标与夙愿。无数次失败过后,终于研究出最可能接近成功的一组数据。鸱尾从制作成型到入窑烧制,前后将近一月。出窑那日,山本清一着正装,与徒弟从旁默默等待。“这一次,可以算成功了。”看到检测结果,他说。“出炉的那一瞬,真是非常神秘,好像是等待孩子的诞生。”他回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如今他年近耄耋,经他手修复的文化遗产已逾百件。他在书中道:“工作要循序渐进。”“工作就是心呀。”言辞朴素。如今,他正参与世界遗产姬路城的大修:“并不为什么利益,就是想高高兴兴作出漂亮的瓦。”他年轻的长孙也跟着他学习技艺,可谓后继有人。当年他走上瓦师之路,也正在这样的年纪。三、金堂屋顶2003年秋,金堂木造结构解体完毕,拆下的木材部分约有2万件以上。横梁、立柱等主要构建材料乃是创建之初保留至今。金堂变化最大者是屋顶。创建时的屋顶坡度缓和,与五台山佛光寺正殿顶的斜度基本相同。这种比较缓和的坡度正是唐代建筑的主要特征之一。但元禄时期的修建却将屋顶加高有两点五米之多。金堂建筑之初的斗栱上只用单栱。在日本,到镰仓时代,重栱才被较为普遍地采用。日本建筑史家称之为禅宗传入在建筑上的反映,曰“大佛样”“禅宗样”。这时,斗栱上用重栱,如宋《营造法式》所示,在中国已是通常做法。而金堂正殿上下枋间原来仅用矮柱和一个斗承托。这是南北朝、初唐和飞鸟、宁乐的古风,今已罕见。这样的屋顶构造并不十分坚固,很容易倾斜。到镰仓时代,不得不在立柱之间横贯长木用以加固,天平建筑特有的简洁轻快之风也因之略有改变。到元禄大修时,金堂歪斜更为严重,遂在侧柱与入侧柱之间添加横木固定。又在大虹梁两侧添加斜撑,如此风格益变。关于屋顶坡度的变化,奈良国立文化遗产研究所所长铃木嘉吉解释,元禄大修加高屋顶是因日本多雨,原有的平缓屋顶排水不利,遂在瓦与椽之间的空隙穿插横木。不过这样的加固方法同时使得横梁承重压力骤增。故而明治大修时复将大虹梁两侧的斜材去除,又吸收西洋建筑技术,在屋顶下方添加钢铁制拉杆。这在当时是合理积极的改修方法。历代工匠在大修中都力求最完美的修理理念。但每一次修整过后,多少会有一些与当时风格相符的东西留下。就这样,一代一代的匠人守住一千两百年前的古老建筑,使今天的我们仍然能领略奈良时代金堂的雄健之姿。明治时期的柱撑式三角桁架撤去后,现场风景为之一变。金堂原本的结构历历可见。古代木材上平滑和缓的凿枘之痕与明治新木材的加工痕迹判然有别。令人惊讶的是,380根椽子中,九成都还是创建时期的材料。现代文物修复的基本原则是尽量使用原有的材料,极尽可能地接近文物原有的状态。奈良县教育委员会文化遗产保护事务所的植田哲司道:“保护古建不同于建新房,对古代留下来的建材一定要倍加珍惜。如果舍弃了原有的材料,就会丧失古建的文化价值。因为每一根木头,都包含着重要的历史信息。如果舍弃了它们,就不需要所谓的修复了。所以,要尽量保留这些木料,以及建筑本身的古老韵味。”解体过程中,专家对每一件材料都进行了细致的观察与认真的研究。这些古老木材被分为“可用”“修复后可用”“不可用”三类。用新木材填补古木衰朽之处,不可有丝毫误差。衰朽程度过重的木材被安放在寺内仓库或讲堂展厅内,为后人保留一段珍贵的记忆。沿用古木是工匠们的原则,没有丝毫误差是他们的底线。这是朴素又执着的信念,不管技术如何更替,必须世代固守。这两万多件木材中,有243件木材被委托奈良文化遗产研究所进行深入研究。约150件可用年轮年代法测定采伐年代。2004年,奈良县教育委员会正式公布,检测结果表示,其中有三根椽子均为781年采伐。有关金堂的建造年代历来说法不一。有人认为金堂建造于寺院设立之初的759年,即鉴真在世时。也有说法认为金堂建造于770~780年、782~805年和810~823年。而今番所用的现代测定技术则可否定金堂建于781年之前的说法,于建筑史、佛教史均有一定意义。尽管
本文标题:招提寺修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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