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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似和神似2016-02-22薛元明在书法临习的过程中,常常会提到“形似”和“神似”这两个词,普遍倾向于获得“神似”。但关于“神似”的理解是歧义迭出,实际上,“形似”也非常重要。如果将二者割裂,不注重形似而空谈神似,毫无意义。如何做到形似?如何做到神似?评价标准又是什么呢?不妨先从“形神”二字的理解入手。首先要说明一点,现在经常讲“形式”,“形”和“形式”两者不能混同。而且要注意到,“形神”并非从西方“进口”的,乃中国本土的哲学用语,《庄子•知北游》中有:“精神生于道,形本生于精。”中国称之为“形神相对”,西方称作“形意相对”,又叫形式与内容相对,为什么要提到这一点?因为将“形”理解为“形式”,乃至于造型、构成,已经远离了“形”的本意。但凡艺术一途,非亲缘关系不能借鉴,中西文化之间不能直接嫁接,但思想可以融通。何绍基临《张迁碑》汉字具有音、形、义三要素。看到一个汉字之后,即会有图形或形象存在,统称为“形”。汉字是方块字,每个字独立存在,是可视的,但也可以展开很多想象,有许多内涵,因而“形”也有不可视的部分,这是需要着重强调的一点。对于“形”的理解要适度,比如有些人写汉简,喜欢强化拖笔,满纸面都在飞,过犹不及。汉简原迹字形很小,放大后过度运用难免会显得非常突兀。其实不独汉字,但凡一个事物,无论是抽象还是具体,都会有一个界限,这个“界限”就是“形”。理解书法中所谓的“形”,不仅仅是针对汉字的“形体”,还包含各种技法要素,甚至是笔墨纸砚等工具,并且涉及到展览、市场等环节。各种复杂因素影响了“形”和“神”的本来面目,也影响了对二者的理解。“形”与个人的精神面貌密切相关,每个人(即使不练书法)写出来的汉字都是不一样的,现在出现雷同——所谓的“形似”,就是外在的功利性掩盖了本性。把“形”理解为形式,形式进而理解为内容,书写变成适应纯粹的形式,追求视觉要求。书法曾经的物质载体形态诸如甲骨、瓦当、碑刻等,现在主要以各种规格的宣纸作为载体。时下一些参展作品,为求形式感,不惜把宣纸装饰成题跋、瓦当甚至是墓志形式,形式至上,“神”无处可寻。“神”在书法方面的理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与“个性精神”有接近之处,不过前者属于本土语汇,更能体现文化内涵。“神”作为中国古典哲学—美学命题,始于庄子。《庄子·渔父》中言:“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也就是说,“神”是内在真实精神的外在面貌表现,由此而言,“神”是内在的本质特征,“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故而中国艺术极其强调“写神”、“神韵”。中国古典哲学中将“神形”并存论,始于东晋顾恺之和南朝宋刘义庆。刘安在《淮南子》中谈到了形与神的关系,“神”是忠于“形”的,强调“神”对“形”的主宰作用,“神贵于形,形受制于神”。司空图所提出的“离形得似”的美学思想,继承了魏晋主流,影响后世。吴昌硕临《散氏盘》理解形神关系,要有“动态观念”。形与神是不可随意割舍的两方面,存在对立统一的关系,更有一种依存关系,所谓“形神相对”,“形无神不活,神无形而不存”。常言道:以形写神、形备神全,形为基础,写形而神来,神依附于形,借形以传达。从源上说,神生于形,从作用上说,神高于形、传于形、用于形、表于形。可以进一步加以细化分析,既无“形”又无“神”,这种情况不可能出现,或者是一种无意义的存在。如果有形而无神,不管怎样鲜明,也很难生气郁勃。不过,追求神可不拘于形,因为神是形的运动感,是形的本质外化。就好比一个人疲劳困顿、心神不宁,则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内心喜悦,溢于言表,一个字点画软弱无力,必定缺乏神采,生龙活虎,则神气活现。“神”的状况会透出“形”而显现出来。由此而言,神也是形的一部分,形也是神的一部分。养神实际上是形神共养。艺术创造永远是感性的、形象的,“形”既是外在的,又是内在的,既属于形式美,也属于精神美,是主观内蕴,也是客观外化,“形神和谐,启智启美”。作品的形神与书家的形神不可分。从这层意义上来说,“神”是书家精神思维的转化。《书谱》中强调“五乖五合”,实际上是强调书和人的关系,更具体一点,是内心世界、现实世界、想象世界的关系。范缜《梁书•神灭论》中认为:“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人死如灯灭,就什么也没有了。但东晋高僧慧远则认为:“形尽神不灭。”这两句话实际上并不矛盾。如前所述,追求神可以不拘于形,甚至没有具体的形,仍然可以有“神”的存在,也就是说,无形而有神是可能的。这里的“神”是抽象出来的“神”,不是指向某种具体的碑帖,可以理解为文化精神。因为单个个体是暂时的,而从整体上来说,文化精神绵延不绝。从这层意义来说,文化精神不灭,一代代传承。每个书家都受到种“神”的影响。所以二王在其之后,可以有不同的“形”,不断产生变化。相同的汉字可以有不同的写法,“形”变得不固定,被赋予不同的气势、情调,因风格不同而具有不同的美。既然涉及到人,用心和无意就会影响到“神”。过于刻意用心会失去神,最终也不能获得所需的“形”,雕琢成病。要知道,“神”绝难获,“形”不可尽得。临摹既有共通的技法原理,存在能够模仿的一面,也有不可模仿的,独特的个人心性,即使同一个人也不能重复自己。书家处于什么样的水平,对形神的理解大不相同,或者说,可能因为“文化功力”的缺失视而不见,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成熟,所以书家必须到一定的年龄才能理解有关问题。从结字到集字,再从集字到结字,经过解构和重组,需要眼光、视野、思维,也需要技法。只有通过娴熟的技巧才能实现。神形兼得者必以技,“气”则是形神兼得的结果。粗劣平庸的技巧只能使“形”扭曲变异,高超的技巧能使美的形象更加神采飞扬、魅力无穷。技是媒介。但一个人的技法是不断变化的,既可能走向成熟完美,也可能变得固化,前者是一座桥梁,后者是一种习气,甚至变成桎梏。比如看李瑞清的临作,都存在震颤过度的弊病。即使是同一个人,从青年到晚年的书风可能差别很大,但会有一生都保留的成份。所以说,不能用一种固定、狭隘的思维来看待形神问题。李瑞清临《毛公鼎》由形神入手,从二者的关系来理解形似与神似的关系顺理成章。讨论形似与神似的焦点,集中在应该求形似还是神似上。不客气地说,这几乎就是一个伪命题。“神似”与“形似”各有侧重,必须兼顾,相互依存的关系,变成了一种二元对立思维。好像因为神似一定要放弃形似,或者求形似必须完全放弃神似。“神似”是指事物内在本质的高度概括,可以深度揭示事物的精神面貌,着重指风格、内涵、意境、气势、情调等方面最大程度地接近。神似和形似之间是不确定的。有人认为只有先求形似,做到了形似,神似就可以实现,实际上未必,而放弃形似,未必就能神似。但为了做到神似,却可能要放弃形似,所谓“得意”而“忘形”。不过,归根结底只有神似才会有发展。真正的继承,关键还在神似。艺术的丰富多样,秘诀在于神似。“神似重于形似”的真谛在于不追求浅表层的、单纯的形似,而是以神驭形、神形兼备为理想。肯定“神似重于形似”,以神似为依归,并不等于说完全可以忽视形似,“传神者必以形”,并非一定就要貌合神离。形不准,神也易失真,甚至神似就成了幌子。比如演员和人物原型的关系,要做到形似与神似兼顾。如果一点不像,就失去意义了。真正做到形似也很难。通常所说形似并不是单纯地外形相似,双钩填墨,毫无半点生气,谈不上形似。或者纯粹模仿,不越雷池,屈己就人,牺牲个性,也谈不上形似。形似实际上包含了神似的同步要求,就像一个人,看面相、动作也能知道性格,未必一定要详细地了解心理层面。临摹一件作品,形似与神似同步进行,一件作品出炉,有几分神似,也有几分形似,好比人的外貌和气质会同时呈现。相比之下,点画外形粗壮者更易上手掌握,细致柔美的极难,最终舍难求易,故作奇怪、奇异,劳形伤神,以至于追求神而无神,“形不可伤”。处理好形似与神似的关系,或以形写神,或舍形求神,或遗形取神,各有所取,形愈简而神愈全,所谓“大象无形”,以形具神生、形神皆备为最佳境界。如今很多情形之下,只是空谈形神,争执得面红耳赤,却忽视了“似”这个非常重要的字眼。到底有几分相似,“度”的拿捏非常重要。“似”是形神评价的“标准”。追求的是“神似”,而不是神,因为真正做到“百分百以假乱真”的情况是不存在的。即便像米芾这样的高手,《大道帖》、《中秋帖》、《湖州帖》等还是一眼能够看出差别的。注重形神合一,就是“意”。“神”多在“意”中,比如书家经常说此帖有某某笔意,或拟某某人笔意。与其说是重“神”,毋宁说是表“意”。张彦远说:“以气韵求其画,形似在其间”,这里的“形似”实是“意似”。谢赫也有言,“迹非准的,‘意’可师效。”“意”除了指书家的主观意志、情意、情思、书法的意旨、意蕴,也是指神似、神韵、意趣、意境。“意”在书写过程中贯穿始终,以“意”造“意”,“意”既是手段又是目的。屠隆说:“意趣具于笔前”。“意”和“趣”很难分开。“趣”虽不等于“意”,但缺少“趣”,就会影响“意”的创造和表现。不过,“趣”只是构成“意”的条件,但非意本身。“意”是神似、神韵的先决条件,“趣”是表“意”所不可缺者。正所谓,“意必有趣,趣必有神。无趣无神则无意。”“意”简而言之,就是——“不到之到”,“以不足胜有余”。清代查礼曾说:“不像之像有神,不到之到有意。”“不似而似”则似在“神”,“不到而到”则到在“意”。李猷临《散氏盘》眼下对于“形神”存在过度诠释,对“形似”和“神似”的理解出现偏激化、盲目化,有三层原因:一是器物层面。书家对于笔墨纸砚等工具材料必须要有相对应的要求。技法的粗糙与此相关。现在有时为什么很难达到形似?毛笔与纸张的质量下降了,墨汁取代了磨墨。书法的很多精妙处需要借助工具。华罗庚有一句名言,“人类可以登上月球,但人类不能骑着自行车登上月球。”到太空需要宇宙飞船,潜水员需要氧气包,这是基本常识,但现在很多时候无视常识,背离基本的常识,很多基本要求都很难达到。过去说毛笔有“尖圆齐健”四德,现在只怕是一种奢望。整个社会急功近利、偷工减料,不局限于书家。最直接的例子,很多书家习惯和依赖泥金纸、彩宣,一到生宣上就不适应。宣纸质量极大地影响书写发挥和保存的时间。不要说写出好作品,就是有好作品也很难保存流传下去。有的人喜欢搬出“善书者不择笔”来解释,这句话强调的是某种相同条件下的不择笔,而并非永远不择笔。长锋羊毫对清代书家影响极大。很多人认为,必须到一定水平才能讲究笔墨纸砚。实际上,只有不断注重细节,才能持续进步。尤其对于刚刚涉及书法的人来说,太不讲究,很容易丧失信心。“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临摹时在工具材料上要最大程度上接近,比如王羲之的鼠须笔、蚕茧纸,米芾的竹纸,《蜀素帖》的特殊材质及宋笔的特点,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当然,现在不可能完全复古,最大程度接近是为了体验和理解古人书写的过程和感觉。为什么说形似也很重要,原因就在这里。如果一点不注重形似,完全谈神似,不过是自欺欺人。有时也可能出现着意撇开工具纸张因素,比如何绍基以长锋羊毫写篆隶碑版,采用独特的执笔法,要的就是不同的效果,若即若离,胸有成竹。对于这类高手,不能以常规标准来做要求。任何时候,个体都是有特殊性的。二是制度层面。展览、市场等各种功利因素影响到形似和神似的理解。从技法角度来理解,“追风”就是追求和评委或获奖者保持“形似”,或者“似古人”——那些评委在一时之间所喜欢的固定对象,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心性。或者可以把墓志、造像临写的丑恶怪诞之极也在所不惜,或者刻意寻找一些稀奇古怪的碑刻字迹,走野路子,尽量营造奇特的效果,名之曰“神似”,实际上不着边际。时间久了,书写的不良习惯养成了,想摆脱也很难。或者为了适应市场客户要求,应酬差事,敷衍塞责,根本就谈不上形似或神似。这是追求形似和神似的两极化、极端化。形似和神似必须是在自然状态、自然心性、自然书写的前提下来探讨。这种带有很强目的性的形似或神似,已经不是真正的形似或神似。三是精神层面。真正反思神似或形似,根本上要从精神层面来入手,涵盖个人精神、时代精神、文化精神。个人精神,包括文化理想、艺术品位乃至人生趣味。关键在于了解自己,了解所取法的书家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像二王、米芾这类达到极致状态的,无论是形似还是神似都很
本文标题:形似和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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