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生平研究

1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生平研究陈庆英一、家世和出生虽然土默特部的首领俺达汗和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在他们会见后的十年中相继去世，但是由于他们生前所作的各种安排和已经建立起来的格鲁派和蒙古的各种联系，格鲁派在蒙古土默特、鄂尔多斯部的传播不仅没有停顿，而且得到了继续发展，特别是出现了在格鲁派和藏传佛教的历史上都十分罕见的达赖喇嘛的转世出现在蒙古王公的家庭中的事情。在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去世后的第二年，即公元1589年的正月初一，俺答汗的儿子僧格·都古楞汗的第四子苏密尔台吉1的夫人（系成吉思汗弟弟哈撒尔十六世孙诺诺·卫征诺颜之女，名拜罕·珠拉）生育了一个儿子2。这本来只是王公的家庭中新添一个男孩子的平常的事情，但是由于当时当地的特别的历史背景，这个男孩子很快就被认定是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的转世，成为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这对蒙古和格鲁派双方都有重要关系的一件大事。关于云丹嘉措的出生，五世达赖喇嘛所著的《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传》中描述说；“此后，达赖喇嘛的智慧化身又从空行刹土象箭一般地直投彻辰曲库尔亦名苏弥尔台吉之王妃的腹中。此时此刻，人们都看见五彩虹光多次照射到巴堪珠拉的蒙古包上，花雨从天而降。巴堪珠拉曾梦见一个骑白马人站在她的蒙古包上空，前辈达赖喇嘛身穿白色毡衣，对她说：“我来这里借住。”从被称为布达拉山的高山顶上的美妙梵宫中发出一束白光，白光中现出一位戴水晶念珠的白色婴儿，融入她的体内。当她从梦中醒来时，顿觉心旷神怡。因此，她斋戒入定，七日不食，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安逸。”又说：“几个月以后，胎儿在母腹中成胎之时，似乎在母亲的上腹闻，连旁边的人们都曾听到胎儿在母腹中的念诵六字真言，振振有词，咕咕有声。临近分娩的一个晚上，别吉王妃梦见一个白色的藏文字“斯”出现在自己的胸口上，放射出光芒，照在许多有情的身上，然后又消在自己的身上。于是，她又点燃了一盏酥油灯，照亮了整个世间。”“及至汉历已丑年即藏历土牛羊（公元1589年）正月初一日亦即佛陀显示神变之时，达赖喇嘛的转世如白莲出污泥而不染，不染胎衣秽污脱胎而生，降生时其身量有三岁孩子那么高，容光如阳光照在金塔上，焕发照人。”五世达赖喇嘛的这些描述，在许多藏文的活佛传记中也可以看到相类似的故事。不过，有一个特别之处是，还在明代就有一个汉族文人在他的作品讲到云丹嘉措的出生。《夷俗记》中说：“曩俺达在时，往西迎佛，得达赖喇嘛归，事之甚谨。达赖每指今松木台吉所居曰：‘此地数年后有佛出焉。’后达赖喇嘛卒，不一年，至万历十六年，松木之妻孕矣。孕尝在腹中有声，众僧曰：‘此当客生佛。’比产时，儿果自言曰：‘我前达赖喇嘛也。’众僧曰：‘此果向者达赖喇嘛复生矣。’达赖生时乘马及经一册，顺义王西还，以此数者示儿。儿果曰：‘此我之马也。’于诸物品中，独取念珠与经，曰：‘此我故物也。’时时作西方语，惟僧能解之。甫三四岁，言祸福亦辄应。夷人闻之，千里赢粮而走谒之。众号曰：‘小活佛’。上其事以闻，万历二十年，奉圣旨升松木之子为‘朵尔只昌’，异其事也。松木台吉常居上谷西北，今顺义王之亲弟。其子曰虎督虎，年可七八龄云。”3这里的松木台吉即是苏密尔台吉。其子即是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值得指出的是，这段汉文文字写于云丹嘉措七八岁的时候，比后来五世达赖喇嘛写作《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传》要早好几十年。此时云丹嘉措还没有进藏，但是明朝政府已经给他“朵尔只昌”的封号，这说明是继续明朝对索南嘉措的封号。这也证明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到蒙古传教，不仅加强了蒙藏之间的关系，而且加强了格鲁派和明朝朝廷的联系，而这些联系为后来历辈达赖喇嘛和中央王朝的关系，打下了牢固的基础。1固始噶居巴·罗桑泽培的《蒙古佛教史》说苏密尔台吉是都古楞汗的长子，而《蒙古源流》说是都古楞汗的第四子。2五世达赖喇嘛著《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传》。3转引自萨囊彻辰著、道润梯步译校《蒙古源流》，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0年10月版，412－413页注释7。2二、认定为三世达赖喇嘛的转世索南嘉措去世后，由于他的格鲁派的最主要的转世活佛的身份，因此为他寻找转世自然是格鲁派的一件重要大事。当时在拉萨就有一种流传很广的说法，说热振寺的一株柏树长出七层树皮，象征根敦嘉措这一系统的转世要连续出现其次，利益西藏和格鲁派。事实上，在西藏的格鲁派僧人也确实开始了寻找索南嘉措的转世的工作。《四世达赖喇嘛传》说：“在最初认定达赖喇嘛索南嘉措的转世时，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情形。有些人认为止贡夏仲·曲吉嘉措的第三心传弟子夏仲官却仁钦是达赖喇嘛的转世，因此襄佐国师巴丹嘉措曾亲自至止贡寺考察，当时听到官却仁钦说：“狮子来了”。襄佐国师心想前辈达赖喇嘛没有对我说过有关狮子的话，认为他不可能是达赖喇嘛的转世，但是当时他也不能完全断定其真伪，为了稳妥起见，只好暂时返回。”这里说这个在止贡地方出生的小孩是止贡寺的活佛的弟子，这应该是在他没有被认定为达赖喇嘛的转世以后才发生的事情。当时的实际情形应该是这个小孩出生后不久，他确实被认为有可能是三世达赖喇嘛的转世，三世达赖喇嘛的首要侍从襄佐国师巴丹嘉措也为此到止贡地方去考察过。止贡的这个孩子没有被认定为三世达赖喇嘛的转世，一些征象不合可能是一个原因，但是从各种迹象看，最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在蒙古土默特部出现了三世达赖喇嘛的转世己在土默特王族中出生的说法，这一点在五世达赖喇嘛所著的《四世达赖喇嘛传》中有比较清楚的记载。该传记说：“乃穷寺的大护法神授记说达赖喇嘛转生在蒙古地方，梵净螺髻策色曲嘉法王也作了同样的预言，认为这是值得信赖的。但是，当人们在得意时，对于护法神的预言也会蔑视的，当处于逆境时，对于一些无稽之谈也会奉为神明而深信不疑，这已成为一种普遍的习惯（因此对护法的预言并没有清楚认识）。当时，滞留在蒙古地方的达赖喇嘛行辕由索本楚臣嘉措负责，他和昂索佐莫喀瓦二人专门派人给拉萨方面送去了书信。信中说：‘我们从遥远的地方，极其恭敬地致书于以襄佐仁波且为首的曲杰协敖、昂索协敖以及长幼随侍们。近来全体师徒身体安康，正在做二规利生大事？贫僧我等仰仗遍知一切（索南嘉措）的慈悯，身体安然无恙，负责行辕，进行利生活动，特此致意。去年十二月三十日，彻辰曲库尔的别吉穷哇（次妃）分娩一子，在他身上出现了一些吉祥端光。王妃将此子匿而不宣，遂致王妃昏迷不醒达三月之久。当初王妃曾梦见她向身着白色袈裟的活佛（指索南喜措）顶礼致敬时，遇到一位白色天神。王妃醒来后觉得有妊。怀孕期间，觉着腹中空空如也，身心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适，出现了许多兆头，但她从未声张过。在怀胎八月时，一位白色天神对王妃说：‘你怀的这个胎儿是达赖喇嘛的化身，往后将他扶上法座，接见部众。’于是，昂索佐莫喀哇等人对这个幼儿进行验证，将他扶上法座，顿时花雨骤降，出现了奇兆。后来，这个消息传遍蒙古诸部。在前往察哈尔时，我顺路前去访问了这个孩子，当时这孩子才出世不过十个月，的确是一个非常奇特的幼童，他的坐姿以及饮食动作都特别。不管他是不是尊者遍知一切的转世，反正不是个凡夫俗子。我们在此的众人没有得到指示，尚未断定其真伪，只提供这些征兆。西藏方面可曾出现可信的预兆？如果没有出现，你们师徒应向护法神求示预言，打卦占卜，看会不会出现更为可信的吉兆。在这里，所有的部落中都流传着这样（关于灵童）的说法，所以我们将所见所闻禀报给你们。如果得到指示足以为信，请速作商定。再者，王妃还说了许多难以判定是非的预言，兹不赘述。土牛年（公元1589年）十月十五日于曲库尔部落牧地’。根据这种情况，（在拉萨的众人）放弃了在止贡方面寻找的希望。”西藏的格鲁派方面依据这封信件报告的消息，很快就决定派出以襄佐国师巴丹嘉措为首的代表团到土默特去查验转世灵童。我们应当注意，这位襄佐国师本来就是在西藏寻访达赖喇嘛转世灵童的负责人，所以他去土默特查验转世灵童的本身，就带有倾向于认定土默特的灵童的意味。对于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在蒙古的王族中出生，大概在西藏各教派人士和老百姓中一直有许多不同的议论，所以五世达赖喇嘛在1653年写作《四世达赖喇嘛传》时专门作了一大段接解释：“根据这种情况，（在拉萨的众人）放弃了在止贡方面寻找的希望。以襄佐国师为首的使团抱着迎请灵童的希望又向蒙古出发。当今之世，人们贪图大喇嘛们的权势，争着做转世灵童，而在过去那个美好的时代里并不时兴这种恶习。何况当时仅仅是有灵童是否在止贡出生的疑问，夏仲曲嘉彭措已经成为大德，不可能去做目光短浅的竞争之事。不论是灵童出在西藏还是蒙古，3襄佐国师都会依照悬记等可信的根据去寻求，这与当今那些认为出身于蒙古王族中就可以财大气粗，出身于西藏的大喇嘛或贵族家庭中就可以在该地得到享受的臆想者截然不同。有人说济仲仁波且·丹巴嘉措曾携带前辈达赖喇嘛的一幅背面有达赖喇嘛亲笔题辞的画像来到止贡寺，因而（灵童在止贡出生）是令人信服的。然而，关于化身则有前生后世相连续的化身、同时化现的化身和受加持的化身等，对于这些化身不能一概而论，犹如一轮明月映出出万千月影，不计其数，象我这样天赋低劣之人怎能够说得清呢？我曾听（上师）嘉央官却群培说过：‘噶久群则·东宗罗哲坚赞是一位如理修行者，深得前辈达赖喇嘛器重，收为随身侍从，他的转世是（止贡的）夏仲官却仁钦，由于集有极其纯净的缘分，所以得到了慈悲摄受’。总之，可以肯定，达赖喇嘛索南嘉措转生在蒙古的说法是正确的。这是因为达赖喇嘛在其遗嘱中说过：‘过去不缺乏妙善关系，而今缘起吉祥圆满，后世依赖誓愿的力量，依然如此走大乘之善道，你将成为引导有缘众生的吉祥。’众生怙主夏仲仁波且（指三世达赖索南嘉措）与法王八思巴心续相通，而俺答汗乃是忽必烈汗的转生，由于福田施主在当时大发善愿之法力，作为使佛法在蒙古地方传播开来的缘起，又因誓愿之力，使达赖喇嘛转生于成吉思汗的王族中，掌握政教相结合的权力，成为引导有缘众生走上大乘善道的吉祥怙主，这正是达赖喇嘛的不可改易的金刚遗言。正如《噶当书》中所说：‘在以王者为模范的西藏，王者维持着藏地的安定。’象雪域西藏这样的地方，最初也难以仅用佛法进行教化，必须依靠政治的方法，这在蒙古也是同样，因此达赖喇嘛会在蒙古王族中降生。早在前辈达赖喇嘛的时期，蒙古人对宗喀巴大师的教法产生了虔诚的信仰，在与佛法结下善缘的基础上，他们说过后一世达赖喇嘛将在我们蒙古人中诞生的话。他们对于世间的政治感到淡漠，而对佛法则愈加崇信。这与《遍知一切白玛噶波传》中所记载的主巴活佛嘉旺曲杰为其主巴教派着想，转生到甲玛万户的万户长家庭中的情形虽然是一样的，但是达赖喇嘛索南嘉措和主巴白玛噶波护持利他徒众的发心则有大小的不同，索南嘉措是为了东起大海之滨的所有广大蒙古疆域中黄帽派政教遍布盛行，白玛噶波只是为了在涅、甲玛区区一小片地方流行主巴教法，这正如苍天与手掌之殊别！另外，在达赖喇嘛的遗嘱中还说道：‘天命之人生喜乐，声誉远播功德具，增盛犹如上弦月。’这里的‘天命之人’一词即指成吉思汗的后裔王族，达赖喇嘛转生在该王族中，将使彼方有情众生皆大欢喜。‘功德’指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的名字前面的两字。‘增盛’一词犹如言如大海汇纳百川而增溢（后两句遗言中隐有转世灵童的名字“功德海”，即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总之，五世达赖喇嘛若明若暗地说出了认定土默特出生的转世灵童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格鲁派在当时有发展和巩固蒙藏关系的需要。在这种形势下，苏密尔台吉的儿子很快就被蒙古王公和格鲁派僧人共同确认为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的转世，接着，西藏的格鲁派上层也承认了这一认定。于是，俺答汗的这个曾孙就成为蒙藏社会公认的第四世达赖喇嘛云丹嘉措。在历辈达赖喇嘛中，只有这一个人是蒙古族人，其余的都是藏族人。到公元1602年，四世达赖喇嘛已经十四岁，拉萨哲蚌寺派出代表前往土默特迎接他入藏，蒙古各王公也派人专程护送。三、到拉萨坐床在蒙藏双方认定云丹嘉措为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的转世以后，迎请和护送四世达赖喇嘛到西藏，成为当时土默特部和格鲁派以及支持格鲁派的西藏各地方首领的一件大事。《四世达赖喇嘛传》有几段生动的记述：“前辈达赖喇嘛的大管家巴丹嘉措，被明朝皇帝封为国师，世称‘襄佐僧格’（狮子管家）。这位有名的管家在西藏妥善地完成了超荐前辈达赖喇嘛的亡魂任务后，听说达赖喇嘛转生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