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石油能源战略(转自《凤凰周刊》XXXX年24期)

中国石油能源战略（转自《凤凰周刊》2010年24期）来源：黄振华的日志内容摘要：曾经是自力更生标杆的中国东部油田，历经50年大采后渐入衰竭；一度令人狂喜的西部油田、渤海湾油田，喜泪未干，便迅速露出被高估的事实。东部与西部资源战略接替所出现的意想不到的裂缝，使中国自身可供开采的石油储量增长乏力。而另一方面，国策对内需的力推，却让中国石油消费日新月异。供需双方的拉大，国内静态油储用尽年限被不断拉短：40年、25年、10年。为了反制危机，中国03年悄悄卷起“自力更生”的旗帜，开始进口石油，但7年后便滑入外部依存度过高的境地。伴随着新疆新一轮开发大幕的拉开，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已经在新疆地区开始首阶段的投资。与此同时，《建设新疆乌鲁木齐国际能源城规划纲要(初稿)》已编制完成，不出意外，今年年底前上报国务院审批。国内能源巨头“扎堆”新疆，除了响应国家开发新疆的战略，更是迫于日益紧迫的能源安全形势。统计显示，2009年中国能源消费总量中有50.6%依靠进口，仅有49.4%依靠国内生产，中国消费了世界上超过10%的能源。而到2010年7月，“中国超过美国成为世界最大能源消费国”的阴云又被中国不是其成员的国际能源署“适时”抛出。针对严峻的能源形势，中国提出了“油源多元化、地理布局合理化和能源供需国际化”的原则，而拥有地缘便利和丰富储藏的新疆，自然成了中国能源解困的首选之地。东部宿命新疆能源地位的凸显，不仅在于其自身的优势，也在于向来作为中国石油供给保障地的东部地区出现了宿命般的式微。从2003年起，创造了连续27年产油超过5000万吨/年的纪录后，大庆油田终于有点精疲力竭，产出的水明显多于油，到2009年，大庆油田年原油产量4000万吨，较峰值下滑20%以上。黑龙江省大庆市原市长盖如垠估计，到2020年，大庆原油年产量将下降到2000万吨。而更不安的是，根据国土资源部2008年统计，大庆油田的可采储量近6亿吨，而这点储量，十余年后将消耗殆尽。作为中国第二大油田，胜利油田也遭遇与大庆油田相同的命运。“原来3300万吨的年产量，现在是2000多万吨，也是减产了。”中科院院士刘光鼎说。2009年，开采了40多年的辽河油田一共生产原油1018.6万吨，同比下降9.3%。这是辽河油田自产量达到峰值后连续10余年下降。“邻居”吉林油田年产量也快速下降，生产原油605万吨，同比下降7.6%。这些位于渤海湾盆地和松辽盆地的主力油田，曾占据了中国60%的原油产量，如今似人过半百身体渐衰：综合含水率已超过85%，也就是100吨产品中，有15吨是油，85吨是水。另外，这些主力油田已探明储量中能抽出的石油，采出程度达到了75%以上。于是，大批从前依靠东部油田生活的钻井、测井等服务企业，不得不另寻出路。三年多前，大庆钻探工程公司物探一公司2288地震队，从大庆油田来到寂寞无边的塔里木。在过去的一年，隶属于该公司的胡师傅和他的400多名同事，在塔里木共钻出45口探井，其中27口探井获得工业油气流。胡师傅说，大庆油田一线员工人数13万，还有数万下岗职工。现在有4000多名员工出省找活去了。截至目前，大庆油田先后有300多支勘探开采队伍，进入国内29个省份。“家底”最多用25年这29个省份，分布着大大小小150多个盆地，至少576块油田。全国动员1700多名科技工作者，花费1.1亿元资金对这些盆地做的历时5年的摸底显示：中国石油远景资源量1086亿吨，因技术和成本制约可开采资源为140亿吨至150亿吨。刨去建国来已开采的50亿吨，还可开采100亿吨。据国家统计局资料，2009年中国原油消费量达到3.8811亿吨。按此计算，即使这100亿吨静态可开采油都能出来，中国的石油家底只能够再用25年。这还只是静态计算的结果。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和消费水平的提高，中国石油消费量犹如登山，目前还只处在山脚的出发点。以石油消费的“大头”之一汽车为例，2010年，专家预计汽油表观消费量将在0.55亿吨，同比增长5%。目前，美国平均两人拥有一辆车。假设中国达到每3人拥有一辆汽车，则全国会有4亿辆私人汽车，这样每年需要消耗汽油2亿吨（按每辆车每年0.5吨汽油计），由于中国石油的成品油率是63.7%，换算成每年需要原油量是3.5亿吨。这相当于，光汽车就喝掉了中国一年自产和进口的石油总量。石油地质勘探专家、中国工程院院士翟光明说，目前国内油气产量增长速度还不到1%，国民经济却以8%左右的速度增长，到2020年，中国石油消费量至少比2000年翻一番，将达到4.5－6.1亿吨。这个惊人的石油消费量绝非中国自身开采量所能支撑。2009年，96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71542口在产油井同时运转，一共才采集出18886.5万吨石油。翟光明说，按照目前国内石油探明储量和各大油田生产能力估算，2亿吨是2010－2020年期间中国的原油最大年产量。巨大的消费和相对有限的自给之间出现巨大的缺口，于是中国开始了大力进口。2009年，中国进口原油约2.04亿吨，比上年增长约14％，进口依存度首度突破50%，达到52％。从各国经验看，石油对外依存度50%是一条安全警戒线。2010年，情势进一步加剧。今年一季度，中国石油进口增长了29%，达到了每天462万桶，其中3月份达到了每天498万桶，即每天71万吨。《全国矿产资源规划(2008－2015)》中指出，如果不加强勘探，并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到2020年，石油对外依存度将上升至60%。“按照现在消费速度来看石油，那是惊人的。从这个角度看消耗，我自己感觉到是谁也受不了。”翟光明感到不安的是，“2050年之前中国的油气资源将枯竭”的观点开始在一些层面流传，“更有一些人在说，中国可探明的石油储量，大概剩10多年就采没了。”“东西不接”国内石油安全性，依赖于勘探和发现石油新储量的速度。上世纪80年代末，“稳定东部、发展西部”的油气资源战略接替开始实施。目前，中国年产量上千万吨的油田共有5个，依次是大庆、胜利、辽河、新疆、长庆。五大油田中，只有位于西部的新疆和长庆近几年来产量呈递增趋势。中石油旗下的长庆油田2009年探明石油储量2.65亿吨，同年产量超过3000万吨，超越了原来一直稳居第二位的中石化集团的胜利油田，成为国内产量增幅最大、发展速度最快、成长性最好的油气田。2009年，新疆油田完成原油产量1089万吨。目前，新疆油田所处的准噶尔盆地油气探明率仅为23%和4%，还处于青年阶段。2009年，塔里木油田生产原油尽管只有554万吨，但被公认是几个大盆地中勘探程度最低的盆地，目前的石油探明程度仅10%，接近于少年。大庆油田与塔里木油田，这两个接待政治局常委最多，一同被选为电影《铁人》拍摄基地的油田，成为战略接替枢纽。塔里木油田公司2009年就立下军令状：到2020年累计探明加控制油气地质储量50亿吨，石油、天然气产量达到5000万吨，再造一个大庆油田。“总面积56万平方公里的塔里木盆地是中国石油资源量大于150亿吨的四个盆地之一。”塔里木油田党工委书记宋文杰说。但是，随着勘探的推进，人们逐渐发现，塔里木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较东部油田埋藏深度2000米左右不同，塔里木盆地油藏普遍处于5000-7000米的地下，且地质结构十分复杂，整个油田的储采比始终处于较低水平，一些油井的自然递减率竟达25%左右，远高于全国10%左右的平均自然递减率。这直接导致曾经是塔里木油田主力油区“塔中4”等油田产量较开采初期出现了大幅下降。数据显示，塔里木油田2009年的原油生产同比下降14.1%。与塔里木油田相类，新疆油田去年产量同比下降10.8%。塔里木盆地北部的塔河油田尽管2009年生产石油同比增长10%，达到660万吨，但目前其14个主力区块处于含水快速上升的中含水期，油田稳产困难。鄂尔多斯是排在塔里木盆地之后的中国第二大油气盆地。一位石油老专家告诉记者，国家曾给这个地区布置的任务是每年原油产量3000万吨，但却未能完成这个任务。鄂尔多斯曾经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到处打井，井井有油，井井不流。”石油一般躲藏在如羊肉串般的溶洞中，打井稍有偏差便无功而返。在中西部产量增长不及预期，接替难以迅速形成的情况下，东部油田只能加大周边勘探投入进行自救。大庆油田以每年增加180口钻井的速度找油，根据总部中石油的目标，未来10年中，大庆油田每年至少新增1亿吨石油探明储量。但这新增的1亿吨，按目前大庆百分之三四十的开采率，也只是能继续保持年产4000万吨。已经开发了45年的胜利油田，2009年新增探明储量为1.048亿吨，由于不到30%的采出率，只是连续13年保住了储采平衡。不过，中石化对这所属的最大油田设定目标是“持续百年创新，建设百年胜利”。大规模钻井急速扩张下，到2009年，国土资源部油气资源战略研究中心副主任车长波透露，中国石油储采比的数据是15.7，比2008年增加2.6%。储采比指石油年末总探明储量除以该年的产量，得出的数据就是在储量不新增情况下可开采的年限。中国这一比值仅及2004年世界石油平均储采比43的三分之一。目前，中国石油剩余可采储量位列世界第13位，但年产量达到第5位。这显示中国的石油开采与耗竭速度高于国际水平。2007年渤海湾冀东南堡发现10亿吨大油田，曾激起全国一阵兴奋，被认为为实现中西部石油勘探对东部的接替赢得了时间。但2010年5月，中石油董事会助理秘书蒋立新不得不向投资者承认，冀东地区的情况比预想的要复杂，储量没有起先宣布的那么大。全国工商联石油业商会副会长齐放觉得，即使是10亿吨石油储量，其实对于中国来说也是一个很小的数目。目前，国内国际石油采收率平均在30%左右，10亿吨油田开采出3亿吨至4亿吨已非常理想，但也仅够国内一年的消费量。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大港油田集团公司副总经济师刘明发告诉《凤凰周刊》记者，一个新盆地的勘探开发大体要8到10年的时间。海里发现油气田，进行开采则要20年左右，其中建立平台就要10年。小盆捞小鱼中国石油险局及未来的危中求生，与中国地质构造息息相关。中国不仅历史古老得傲视全球，其脚下的地质也老得褶皱连连。中国大陆处于太平洋板块、印度板块和欧亚板块等三大板块的中间，三大板块的亿万年频繁往复挤压，断层多，不同类型盆地叠加、改造和沉积面貌复杂，这些使得油气在平面上和层系上分布相对不够集中。中国960万平方公里陆地，在构造上是由59个小块拼接起来的。最大的一个块体是塔里木，56万平方公里，鄂尔多斯32万平方公里，准噶尔是13万平方公里。也就是说，把地质上面一层扒开后一看，下面是分割的。犬牙交错的地层，也把石油分割得七零八落。中东油区虽然有10多个国家，但在地质构造单元上却是一个整块体，属于一个单元。这个单元面积达750万平方公里。石油大国俄罗斯也受益于大地的恩赐。将近两个中国大的国土面积，在地质构造上，只由五块组成。第一产油区新西伯利亚有330万平方公里，第二油区巴库有将近400万平方公里，东西伯利亚有360万平方公里，如此大的构造单元，找起来油来非常方便。“打个比方，中东、俄罗斯和北美等油气富国是‘大盆里捞大鱼’，中国在‘小盆里捞小鱼’。”翟光明说。鄂尔多斯有的一口井只产几百公升，有时候甚至是几十公升石油，但中国没有放弃开采。“如果让美国人来这种零零碎碎的小块体上开发油气，它根本就办不到。”翟光明介绍，美国人曾经在塔里木和南海地区打过几口井，要么是空井，要么嫌产量不大放弃了。复杂的石油地质条件决定了油气勘探具有曲折性、艰巨性，也使得储量增长的阶段性理论上非常明显。翟光明认为，“‘小盆’多了，捞的小鱼的总量也就增加了，就可以开采出可观的油气资源。”这使得中国石油的资源探明储量隔几年就发生迅速变化。1981年至1987年，原石油部、地矿部组织第一轮全国油气资源评价，筛选了143个盆地作为评价对象，评价结论是：全国石油资源量为787亿吨。1991年至1994年，中国石油天然气总公司、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组织第二轮全国油气资源评价，筛选了150个含油气盆地，评价结果是石油资源量940亿吨，多出了153亿吨。2008年结束的新一轮油气资源评价，得出的结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