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民族性格及其对外交战略的影响

俄罗斯民族性格及其对外交战略的影响近三个世纪以来，俄罗斯在国际政治格局中一直是个重要的角色。幅员辽阔、横跨欧亚大陆，处在东西方文明之间，深受两种不同的文化形式影响，再加上东正教根深蒂固正统思想的浸染，灾难深重的历史，这种独特的地缘环境及历史使得俄罗斯的思想文化和民族性格呈现出独具特色且极为复杂的状态，并对俄罗斯的对外战略产生了根源性的影响。从精神结构上来说，它是一个宗教国家，对上帝的信仰成为每个俄罗斯人内心最深处的精神力量。东正教作为俄罗斯的国教，不仅影响了俄罗斯的文化艺术，它的教义更是从深层次上建构了俄罗斯人的思维观念和价值观，打造了俄罗斯复杂民族性格的基石。尽管俄罗斯多次受到西方唯物主义、社会主义等各种思潮的影响，但东正教的地位始终根植于俄罗斯人的内心，从未动摇。俄罗斯东正教来源于拜占庭东正教，东正教不同于其他基督教派，它认为自己的教派是基督教的正统，是基督世界的中心，而其他基督国家则认为自己只是整个基督教世界的一部分。东罗马帝国灭亡后，伊凡三世因自己的妻子是帝国皇帝的侄女，便因此宣称自己是东罗马帝国的继承者，俄罗斯教会也宣称是东正教的正统。拜占庭东正教的教义被俄罗斯继承下来，俄罗斯认为自己信奉的是最高的基督信仰，并由此得出俄罗斯应该是世界的统治者的结论。在驱除蒙古鞑靼人的统治后，俄罗斯国内“第三罗马”的观念盛行。这种观念认为第一罗马和第二罗马都已经衰亡，莫斯科作为第三罗马将永远长存。俄罗斯是东罗马帝国的继承者，俄罗斯信仰的东正教是唯一正确的宗教，但是这种正确的信仰并没有被其他民族认识到它的价值，因此俄罗斯就身负着维护基督精神、拯救世界的使命。这种救世思想在改造了俄罗斯人的思想观念的同时，也将俄罗斯的君主神圣化，视沙皇为罗马的继承人，巩固了沙皇的统治。在随后的两百年间，俄罗斯通过不断的征伐，领土大为扩张，人口也大大增长，这些成功更加证实了他们对这种思想的坚定信念。东罗马灭亡后，身为它的继承者的俄罗斯自然地成为东正教教义的践行者，救世思想融入到他们的骨髓中。而统治者们也借着这种思想来对外扩张，争夺霸权。19世纪时，“我们出生在西方死亡的时刻”的思想又在俄罗斯盛行，他们认为西方的时代已经过去，俄罗斯作为上帝的选民，要肩负起保卫宗教的重任，以上帝的名义拯救世界。俄罗斯要成为大国、强国，在世界上拥有它该有的位置。从第三罗马到成为俄罗斯帝国，以至共产国际的建立等诸多事实说明了这种思想早已深入俄罗斯人的内心深处。现代以来，从列宁到斯大林、勃列日涅夫的、戈尔巴乔夫先后提出的世界革命、社会主义大家庭、全人类利益高于一切等主张无不体现了这种救世思想。俄罗斯人极具世界性的眼光和同情心，认为他们不仅要让俄罗斯本身强大，也对整个世界的发展负有责任，俄罗斯不仅是一个横跨欧亚大陆的地理上的大国，更是一个精神上的大国。这种思想根基成为俄罗斯对外扩张、争做世界强国的思想支撑，也直接影响了它一直以来的对外战略。沙俄在对外扩张、侵占他国领土时总是打着“保护”“解放”的旗号，苏联于冷战时期在全世界不断进行各种军事活动，入侵别国，但依然以拯救世界的名义来进行，也正是它的这种弥赛亚情结的体现。初始时期，俄罗斯处于欧洲的平原地带，周围没有高山河流等天然屏障保障国土的安全，事实上俄罗斯也曾多次遭受其他国家的侵略。这种地理特征和经历使得俄罗斯具有强烈的不安全感。而为了消除这种不安全感，俄罗斯选择向外扩张，并致力于建立实力雄厚的帝国，形成了这种强权政治色彩的思维模式。正如苏联历史学家克留切夫斯基所说:“一部俄国史,就是一部不断对外殖民,进行领土扩张的历史”，对外扩张始终是俄罗斯深入骨髓的历史传统。伊凡三世利用武力等手段征服其他公国，使得俄罗斯开始统一，他认为这些征服的土地是祖先留给他们的宝贵遗产。此后的伊凡四世、彼得一世、叶卡捷琳娜二世等历代统治者都将对外扩张作为自己的使命，不断吞并周边国家和地区，先后获得了波罗的海出海口、打开了通向黑海的门户。同时，在亚洲地区也同样蚕食周边地区的土地，入侵了中国黑龙江-乌苏里江流域。到二十世纪初一战前夕，俄罗斯的领土已经横跨欧亚大陆，达到了866万平方英里。对周边的扩张成了它的重要传统，甚至在苏联解体后，国家实力大受打击的情况下，依然有政客扬言俄罗斯应该建立包括整个欧亚大陆的大帝国。将近三个世纪以来，俄罗斯一直以一个大国的身份活跃在国际舞台，历任领导人致力于建立强大的俄罗斯帝国。战胜拿破仑，二战中与法西斯奋战，成为共产主义国家中的领导者，将整个东欧置于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下，并成为超级大国与美国抗衡，这种历史的荣光使得俄罗斯的大国情结愈加深刻。长久以来形成的扩张传统和大国情结也深深地影响了新时期俄罗斯的外交行为，恢复大国的身份被作为国家的基本任务。苏联解体后，整个国家受到重创，经济发展阻碍不断，问题不断涌现，再加上民族问题等种种因素造成俄罗斯国家的发展面临严重挑战，在这种情况下，大国情结使得俄罗斯民众迫切希望俄罗斯再度成为强国。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新外交战略便体现出了这种诉求，叶利钦明确提出要复兴俄罗斯，恢复大国身份，普京上台后更是将恢复它的强国身份作为国家的重中之重。俄罗斯横跨欧亚大陆，在地理位置上既属于欧洲国家，又属于亚洲国家，既属于西方，又属于东方。这种欧亚大陆结合部的地理位置给俄罗斯的民族心理和文化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东西方文明在这里交汇碰撞，使得俄罗斯的文化兼具两种的特色，形成特殊的欧亚文明。俄罗斯处在东西文明的结合部，它并没有完全地从属于其中任何一种，而总是随着社会的变迁和发展在两者之中摇摆不定。东正教的强大影响力，以及从彼得大帝开始的学习西方文明的历程，使得俄罗斯受到西方文明的巨大影响。而蒙古鞑靼人两百余年的统治又给它打上了东方文明的烙印。俄罗斯文化中混合着东西方两种文明的影子，两种文明在此相互融合又相互对抗，成为俄罗斯文化显著的特征。在东西方文明交融碰撞的过程中，东方文明成为俄罗斯最内在、最深刻的东西，相比之下，西方文明则是比较表象的成分。每一次向西方学习先进文化，最终都是在政治上巩固了它的东方性，“撕破一个俄罗斯人的脸皮，你就会发现一个鞑靼人。”不同文化和价值观的交流碰撞使得俄罗斯文明呈现出矛盾的特性。在外交上就表现为对待东西方国家政策的摇摆不定。俄罗斯向往西方国家的发达文明，非常重视与西方国家的关系，将西方国家视为外交的重点地区。但俄罗斯又认为自己的文化具有独特性，不甘心臣服于西方文化。因此俄罗斯对待西方国家既有斗争的一面，也有联合的一面。尤其是每当俄罗斯经济社会发展滞后、面临内外困境困境时，便会掀起向西方学习的热潮，改善与它们的关系。但当西方的文化影响到俄罗斯深层次的文化价值观时，俄罗斯便又远离西方，视西方为敌，甚至要去战胜西方，“拯救”西方。西方国家对于俄罗斯来说，既是威胁本国安全的不安全因素，也是社会发展上的榜样，因此一直上俄罗斯制定外交战略考虑的的重中之重。彼得一世开始大规模学习西方文化，改善与西方的关系。拿破仑称霸时期，俄罗斯与其他国家联合战胜法国，建立以自己为核心的“神圣同盟”，作为协约国重要成员，在一战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甚至在冷战中，也将欧洲作为美苏双方争夺的重点地区。这种外交战略上的反复性和矛盾性正是俄罗斯民族性中矛盾的体现。一个国家的民族性格与它所处的地缘环境、经历的历史事件是密不可分的，而这种民族性格形成之后，必将深刻地影响到这个国家生活的各个层面，包括它的对外政策，俄罗斯的对外政策也正是基于它复杂的民族性格而形成的。在当今处理国家间事物时，深入了解其他国家的历史经历和民族性格，也是知己知彼、维护本国利益和世界和平的必然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