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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西北1920年代初的陕西,全省只有一所大学、一所中学、一所师范。西北红军出身的高干张秀山回忆:“1928年春,我考入榆林中学。这是陕北23个县中唯一的一所中学,是经济文化落后的陕北高原的最高学府。”(张秀山《我的八十五年——从西北到东北》,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这所榆林中学仅为初中。陕北宜君县直到1930年代初,全县未有一所中学,只有一所高小。陕西省立第一师范乃西北五省最高学府,物以稀为贵,学校师生成了当地的宝贝疙瘩。秦地一向古道古风,尊师重教风气甚浓,一斑可窥豹——中学生进戏院不用买票,一枚校徽就是免费凭证,这也说明当时陕地中学生稀少,优待得起。八百里秦川奔来眼底,三千尺黄沙漫卷西风。到1936年,西安全城仍只有三所公立中学,几所民办中学。小学教员很有头脸,是令人羡慕的高门槛职业。据某人回忆道,当时作为临潼富农之子的他,其父盼着他小学毕业后,能考上几乎是公费的师范,出来当个小学教员,一月能挣二十多块大洋。临潼全县只有一所高小,上中学就得上西安了。农村将小学毕业生当秀才,中学毕业生当举人,学校工友利用给毕业生家长送毕业喜报索要喜钱,跟旧时秀才举人放榜时一样。1930年代的甘肃,比陕西还差一截。1934年,整个兰州参加会考的高中毕业生只有40名。红军到达陕北保安,全县几无读书人,很难找出一位中学生。据说,前清该县吃官府定额的秀才多为不识字者。正因为知识分子稀少,“粥”就稠厚一些,能够读书的孩子甚受器重。谷苞先生乃买卖破烂的小贩子弟,他读高小与初中,书籍文具全由学校免费配发,升入高中大学,政府奖学金全额资助,还能节省一部分倒贴家用。(《世纪学人自述》,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好像比今天的义务教育,条件还优惠。1935年8月24日,范长江到达陇南陌务寺,旁有一汉人小学,学生二十余,一校长兼教员兼工友兼客店老板。所教课本为《幼学琼林》《论语》《千字文》《国语教本》及生物、自然等,但这位校长竟不知成都与西安何在。陇东庆阳各县皆无中学,高小已是最高学府。高小教师必授“学而”、“先进”、“诗云”,方得地方欢迎。如授“科书”(教科书),饭碗必砸。这些小学里有不少30岁左右的大龄生,对新知识一无所闻,然其父兄仍以他们为荣,以其子弟系“学而未进”自慰。1941年春,蒋经国首入西北,路过华阴东面村庄东泉店,房屋大多破烂不堪,村东破庙挂牌“××国民学校”,住着一位教师。蒋经国道:“他正在烧饭。问他今天是星期几,他说不晓得;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他也说不晓得。在门口,有许多小孩子在那里玩,问他们为什么不去读书,他们说怕老师打。”(《蒋经国自述》,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教育一落后,社会必然不开化。不要说外县乡下,就是西安城里,封建色彩亦十分浓厚。街上几乎看不到年轻女子,哪位少妇见有男人从门口经过,会马上进屋躲避,甚至把门关上。“在街上看不到一个青年的女人,听说她们都是藏在家里不许出来的”,真正“坚壁清野”,所有妇女十分“自觉”地遵守男女大防,根本没感到男女之间的不平等,似乎也不需要什么平等。文明是一个整体,经济的落后决定了对教育需求的低弱,教育的低弱又制约了整体文明的提高。经济的落后成为西北种种社会弊病之症结。蒋经国说:“在这种地方,最有权的要算保长和警察了,他们可以随便关人、随便杀人。”陇东环县、合水及陕北保安一带,一担柿子上街求售,须纳税四五角,与全担柿子等价,甚或不及此数。鸦片税每亩四五十元,亦与每亩烟价相等。庆阳一县每年财政收入不过4万余元,支应军费每年却在12万以上。“此种额外收入,皆非法取之于民间。贪污土劣更从中多方勒索,积数十年来之事实,已使此方农民得一深刻之观念,即一切政府机关法令委员等,皆以‘要钱’为本质,故对政府根本失去信仰”。生活贫穷原始陕西农民此时用的还是汉唐时代的犁耙纺车,交通工具也是古代的木轮牛(马)车。西安郊边的临潼刚通火车,附近村民去看热闹,火车隔着老远噗哧噗哧开来,人们心情十分紧张,临近时突然一声鸣笛——“呜!”上面冒青烟,下面喘大气,吓得一些人当场摔倒,跌坐于地。陕北穷户一家人轮穿一条裤子,一年里大半年吃糠咽菜。他们“视水为仇”,当然不是愚蠢,而是搞不到水。陇东环县乡人挖窖贮水,一季所蓄须供一年。如遇旱灾或有大批军队过境,耗水过多,窖水涸尽,须往数十里外取水。陇东、陕北地广人稀,四五十里始有三五人家,土地荒芜极多,耕种粗放。大地主拥地往往以山川为计,某川归甲,某山归乙,彼此之间无人精确界限。1936年4月河西走廊张掖地界,五六岁女孩的身价也就5元,与陇东牛价一般;一位老爷买了三位“丫头”,共计15元。1935年7月初,范长江从成都出发开始西北之行,一路向《大公报》发回旅行通讯,后辑集为《中国的西北角》。川北岷山山脉中的松潘藏区,“番子”(藏民蔑称)认话不认人,不通藏语,范长江一行找来一位藏人通司(翻译),请他代买一只羊,便不要羊皮。通司非常恭敬,索要大洋5块。后经打听,那只羊最多只要两块钱,通司实际付给卖羊人仅1.5元。上下其手,此之谓也。东西部银元差价亦甚大。川北松潘以上岷山沿岸的西固县,一块银元抵值铜元五千,高于东部16倍余。山农背一捆大柴走二三十里路进城,仅得铜元三百文,不过6分银洋。“以南方社会的工作收入,到此地来消费,必能使你不胜其舒服”。西宁回军兵丁,终年得饷仅二三元。青海省府无人负责财政,职员欠薪竟至一年,须借炭借面维持生计。反而为私人做事,虽无规定薪金,但靠津贴还能送炭送面送牛送衣。若感觉你实在劳苦功高,放一任县长或税务局长以为调剂(可刮油水)。青海政坛许多官吏不愿做虚名厅长,反愿做小小县长局长。回回兵丁的歌谣十分爽直:骑大马来背钢枪,富户门前要粮饷,大姑娘捎在马上,大姑娘捎在马上!打了一仗又一仗,仗仗不离机关枪,三八式单打老乡!黄河羊皮筏上的水手也唱歌:阿哥的肉呀!阿哥来时你没有,手里提的肥羊肉!唱的是男人提着肥羊肉去看心爱的女人,女人不在家,男人失望之调。1935年8月,范长江探访甘肃岷河两岸,“甘肃汉人社会,封建积习很深,家庭中的中年妇女,很不轻易和外面男人说话。少妇和闺女,根本就不能随便进入他人的眼帘。东南一带来的军人,过惯了比较开通的男女交际生活,到了这边也是和在东南一样,看了女人称姑道嫂,借东要西,这使甘肃人最为头痛”。但岷河两岸对官员特别恭顺,所过集镇随处刷有标语:“欢迎××委员(或×长)”、“××委员是西北民众救星!”“××委员学识高超!”“××委员是军事优良!”新旧交叠,用语欠通。到了陇南岷县,风俗有异,“岷县风气最淫,妇女皆讲究装饰,妇有外遇,并不受社会道德之制裁,群认为当然,无足为怪”。俗说岷县境有金童玉女二山,风水所关,故人事不得不如此。西北落后的根子还是在经济。蒋经国记载:“大部分窑洞里的居民都相当贫困的。在我们看来,住窑洞的固然已很贫苦,但是在西北连窑洞都没有住的人民,更不知多少呢!”“(六盘山)华家岭一带,因为终年很少下雨,每年需要的水,全靠冬天积雪融下来的雪水,所以在那里,问人家的财富,不问多少钱,而问有几缸水,而囤积居奇的人所囤的东西,也就是水,冬天囤着,夏天高价出卖。”(《蒋经国自述》)1936年4月,范长江记述甘州张掖,“没有裤子穿的朋友太多了!十四五岁以下的小孩,十之七八没有裤子,有家的人还可以在家里避寒,整天坐卧在热土坑上……有许多根本无家的孩子,只好在大衙门和阔人们的公馆背风的墙下,过颤栗的生活。”只要穿了裤子,就说明家里有钱,怕被加捐。“安西附近看到有许多小孩子,甚至于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都没有裤子穿,在很冷的时候,他们仍旧要在外面跑。有人说这是习惯,但是我绝对不相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人民的穷苦。”民间穷苦,溢于衣着。有的地方穷到没有燃料熬度寒冬,只得拆自己的房子来取暖。越穷高利贷越重,张掖地面一般一二三月借账,五六月还债,半年利率如下:现金最少50%,粮食100%,鸦片300%。由于太穷,赤光光一无所有,只要有人敢放账,便有穷人敢借,还债之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几个来回,放债者只好把紧源头——不再放出。1936年4月19日清晨,范长江在张掖以西七十里的沙河集街上,见一位七八岁污浊孩子,下身无裤,身披破絮,身旁站着一位同样脏烂的老妇人,范长江给了孩子半个馒头。“他接过馒头以后,眼汪汪地望着我叫一声‘爸爸’,半个馒头叫‘爸爸’!”1936年,黄炎培入川,在简阳遇12岁童子饿毙街头,且叫饿四日而死,已死两日,无人掩埋。重庆《新蜀报》载,因米价陡涨,居民有的无法谋生,偶染小疾,医药无钱,只有束手待毙。每日路尸二十余具。因为川中自1912~1933年,打了22年479次仗。(《八十年来》,文史资料出版社1982年版)“沉睡”的西安与兰州1936年的西安,晚上21时全城就已进入沉睡。全城最高级的西京招待所,从经理到厨师都是上海人,他们看到外宾或东边来的稀客,便会向他们唠叨西安居民如何如何不文明。此时的西安贵族老宅,既无下水道又无自来水,清晨洗脸需要男佣去挑几桶热水,一天要挑好几回,因为滚滚沙土一直吹钻入房,不得不经常用热毛巾擦掉身上的黄尘。妇女上澡堂一定得有丈夫或家人陪伴,否则有可能被误认为拉客妓女。一位理念先进的西安市长,修建了一座公共厕所,竟无“生意”,成了王炳南德国妻子的“专用品”。因为,西安居民习惯在家里“方便”。西北大多数家庭男女分食,就是不分食,也得男人先动筷,妇女、孩子才能跟随进,才能挟那碗菜。其时,西安不过25万人口,王炳南的德国妻子已觉得街上摩肩接踵,“那种拥挤程度是欧洲不能想象的”。剃头的不仅外带掏耳朵、修鼻子,还兼营拔牙。(《中国——我的第二故乡》,三联书店1980年版)西安乃西北首府,服装方面很保守。1944年,赵超构初访西安,“初次在西安街道上散步,总觉得好像缺少了一样什么东西,使它不能成为像昆明重庆那样热闹的城市。到底缺乏些什么东西呢?终于想起来了,只是缺少‘摩登’的女人。这里一般妇女,端庄凝重,乡下气十足;普通的装扮是短衣裤,着旗袍大概已是了不得的摩登女性了。而那种旗袍的式样,长到脚背,直得有如纸糊的,如果是重庆女郎,恐怕是死也不肯穿的。在此三天,想找一个把嘴唇染得血红、烫发,或者腰有曲线,足履高跟的女郎终于一个也没有。因为‘摩登’的女性不多,所以男人们也就省了许多事情。街道、酒楼、戏院,完全是男性的天下,市容上没有一点娇柔的表现。在我所到过的大都市中,西安可以说是最硬性的都市了”。西安莲湖公园有一座抗战士兵纪念碑,碑前跪着汪精卫、陈璧君夫妇铁像。汪像满是游客唾沫,陈璧君像上并无唾沫,但代替“唾骂”的是裸露在外的奶头被摸得锃亮,国人以这样方式表示轻蔑。铁像原是黑的,也锈了,唯“两个奶头亮得像镀了镍,这可见它被人抚摩是历有年月了”。赵超构叹曰:“我总觉得这种爱国的表现,有点低级。”(《延安一月》,上海书店1992年版)1939年初,茅盾入疆路过兰州,发现兰州城里晚上做不成事,因为电压太低,电灯泡里只见一根红线,亮度还不及一盏油灯,根本无法阅读写作。自然,也没有什么夜市。一到傍晚,全城休息,这里的夜晚静悄悄。倘若有心采风,漫步街头,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这是居民在用晒干的牛粪烧坑取暖,他们没有别的燃料。燃料在西北之稀缺,旅客出门需自行设法。陇西张掖附近的东乐县,全城住户不满百家,穿城不过半里,范长江一行投宿一小客店,“店内空无一物,连烤火的柴也得自己设法。最妙的是,店主人也感到燃料的恐慌,屡次来偷我们的柴草,这是任何地方的旅店所不易遇见的”。由于交通不便流通缓慢,兰州书店里居然还有京沪早就售缺的珍版书籍,茅盾流连忘返,“抢购”了一批书,装了一木箱。范长江观察能力精细入微。1935年12月16日,他记载兰州城内薪水阶层是第一阶级,军政职员尤受崇仰。“老爷们”(兰州对阔人之惯称)往往纳本地女子为妻妾。然而,“政局变动一次,老爷们跑掉一批,遗留积累下来的太太与时间成正比例的增多。以本地男子谋生尚感不易,本地女子生活自然更加艰难”。张掖以西沙河集有人告诉范长江“官价”:二三百元买一个区长(任期1~2年),地方上绅士多半花钱在军队里运动“顾问”、“参议”之类,钱多者“顾问”,钱少者
本文标题: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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