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芬--第二届国文教学研讨会论文

1論文發表（四）之二論「意象」、「章法結構」與「有效閱讀」之關係新竹曙光女中朱瑞芬老師摘要辭章學的兩大基礎思維是「形象思維」與「邏輯思維」，這兩大思維分別以意象、章法結構居最重要的地位。「意象」是文學作品裡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元素，作者的意識與外界之物象相交會，於是化意為象，轉象為文，成就有意境的篇章；「章法」則客觀存在於自然規律中，「陰陽」、「大小」、「先後」、「因果」等邏輯無所不在，文學作品亦無法脫離章法結構而主觀的存在。是故，透過意象的使用，可以看出作者深層情感的凝聚；透過章法結構的分析，可以看出作者思維佈局的方式。因此，要深入閱讀、有效閱讀，必須運用辭章學的分析，才能築闢一條作者與讀者通感的道路。本文以朱天文〈世紀末的華麗〉為閱讀材料，試圖從意象的表現、章法結構的分析，探索〈世紀本的華麗〉中作者的思維，以助於有效閱讀此文。讀者在剛開始閱讀〈世紀末的華麗〉時，會陷入時裝流行史的迷陣中而無法看出作者的深意。如果能以探索意象的面向切入，「世紀末」、「嗅覺」、「顏色」等意象將告訴我們作者的心理機制；其次再由「底圖」、「凡目」、「賓主」、「今昔」等章法類型分析篇章內容的邏輯結構，將不難發現這篇小說要呈現的主題意識為何。「閱讀」是一件有趣的事，由字、詞、句而連章成篇的過程中，作者的寫作功力、文學風格一一展現在文句中，透過辭章學的形象思維、邏輯思維，教導學生辨識意象的使用、章法結構的分析，進一步實踐審美經驗，對於學生的有趣、有效閱讀，不啻為一種創意的閱讀法。關鍵詞：意象、章法、閱讀、世紀末的華麗一、前言在古典文學的範疇中，詩、文、小說的結構都有一定的邏輯層次，摒除生難字詞後，只要掌握詩文中的重要意象，其章法結構多為「今昔法」、「情景法」、「凡目法」、「賓主法」等，了解其中意象的經營及章法的架構後，讀者便可以有效的閱讀文本。但是，二十一世紀的到來，隨著全球化、資訊化的大環境發展，文字影像化，作者普遍化，造成閱讀環境的丕變；現代的青年學生距古典文學愈來愈遠，使得教師們在教學上愈感困擾，於是退而鼓勵學生們閱讀現代文學，透過新詩、散文、小說來啟發學生們對文學的喜愛。如果從艱深的文學理論來談作品閱讀，必然無法引發高中學生閱讀興趣；因2此，由單純的閱讀作品出發，誘導學生找出作品中的重要意象、寫作的結構，將有助於學生對作品的了解。朱天文於1990年7月出版《世紀末的華麗》小說集，王德威認為這是朱天文個人創作的里程碑，書中的七篇小說呈現的是八０年代光怪陸離的臺北都會，不管在敘事技巧或是意象經營方面，都顯現作者成熟的寫作技巧；而其中最精彩、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同名作品〈世紀末的華麗〉。這篇小說使用了女性主義的跳躍式書寫，情節較為鬆散，三言兩語便將部分人物數筆略過，但其中的意象堆疊卻令人不知該從何掌握起，一堆的時裝流行用語教人眼花潦亂。如果讓學生們讀完這篇小說後，教他們說說感想，預料大多數的學生會說：「這是描寫一位時裝模特兒米亞的愛情與生活。」如果再深入問他們這部小說要傳達的意念是什麼，恐怕無法得到答案，如此，便失去閱讀的效益了。因此，本文將從「意象」、「章法結構」分析筆法流動的〈世紀末的華麗〉，達到有效、有趣的閱讀方法。二、掌握「意象」、「章法結構」益於「「閱讀」之理論概述（一）意象中國文學世界的遣詞用語，不論是古代或現代的時間差距，文學作品中的基本結構詞語，存有其相通的含義。陳植鍔認為這些具有特定含義的詞組，「從語言學的角度講，它們是一些表象性的語詞；從心理學的角度講，它們是使用共同語言的人類的共同感情在深層意識中的長期積澱；從美學的角度講，它們是一些具有相對穩定性的獨立的藝術符號系統」1，從文藝的角度來看，它們便是文學的意象。1、意象呈現作者的心志所謂的意象，必須透過物象來呈現情意，如果是純概念的說理，或是直抒胸臆的抒情，都不能構成意象。物象是客觀的，它不依賴人的存在而存在，也不因人的喜怒哀樂而發生變化。但是物象一旦進入作者的構思，就帶上了作者主觀的色彩。這時它要受到兩方面的加工：一方面，經過作者審美經驗的淘洗與篩選，以符合作者的美學理想和美學趣味；另一方面，又經過作者思想感情的化合與點染，滲入作者的人格和情趣。經過這兩方面加工的物象進入作品中就是意象。意象是融入了主觀情意的客觀物象，或者是借助客觀物象表現出來的主觀情意，也就是說，情意的內容就是作者的審美經驗和人格情趣，2故作者在經營意象時，必有其心志的呈現。正如《文心雕龍．神思》中曰：「獨照之匠，闚意象而運斤，此蓋馭文之首術、謀篇之大端。」作者內在的「意」受到外界的「象」觸動而顯現在作品中，或是作者以內在的「意」體察外界的「象」，而使物象沾1見陳植鍔：《詩歌意象論》（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0年8月第一版），頁9。2見袁行霈：《中國詩歌藝術研究》（臺北：五南圖書出版公司，1989年5月初版），頁61。3染主觀的情意。「意象」是作者主觀精神與客觀環境的契合，其效能即是呈現作者的情志。2、意象提供作者與讀者之交流「意象」實是作品中最基礎的詩人主觀意念的產物，所以，讀者從作品裡面獲知詩人如何將意象的形成、表現、組織統合為作品之主旨，通過欣賞文學作品的審美活動，讀者一方面與作品共同創造了一個「美」3，一方面與詩人完成超越時空的情感交流。當詩人運用意象表達情感，即完成作品後，則表現了藝術美；讀者則藉著閱讀作品，觀察詩人所用之象，領會詩人所要傳達的意，便是審美（鑑賞）的過程。可簡單以下圖表示：創作與鑑賞的過程4作者創作，讀者鑑賞，因此美的情感傳遞是沒有時空限制的，正如吳曉所說：創造意象是詩人表現情感的基本手段，詩人將獨創性的意象符號提供給讀者，使讀者產生理解與共鳴，進而被普遍接受與承認，這是普通語言所無法做到的。53見龔鵬程：《文學散步》（臺北：漢光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91年10月初版六刷），頁49。4見拙作：《東坡詞樂器意象研究》（臺北：國立臺灣師範大學國文學系碩士專班碩士論文，2007年2月），頁40-41。5見吳曉：《詩歌與人生：意象符號與情感空間》（臺北：書林出版有限公司，1995年3月初版），作者意讀者象意象作品創作鑑賞4透過意象的創造與審美，激發作者的美感情緒，也觸動讀者的美感情緒；張紅雨在《寫作美學》中說：人們之所以有了美感，是因為情緒產生了波動。這種波動與事物的形態常常是統一起來的，美感總是附著在一定的事物上。6作者的美感呈現在辭章的意象中，讀者在審美過程中感受作者的情緒波動，形成了創作與鑑賞的過程。也就是說，作者的人格、思想、修養藉著一幅幅意象組合成的意境呈顯出來，每位作者的人格、思想、修養不盡相同，因此所呈顯的境界不同；讀者經由意象的還原、意境的體會去領悟作者的襟抱涵養，進入作者境界的時候，也會因個人人格、思想、修養的差異而所見不同，所能造達的境界亦不同；7亦即藉由不同讀者的審美活動而賦予文學作品不同的美學價值，進而成就文學的不朽與創新。（二）章法結構什麼是章法？章微穎認為：章法就是文章構成的型態，也就是句成段、段成篇，如何組織起來的方式。8簡單的說，章法就是綴字成句，聯句成段，組段成篇的型態，也就是謀篇布局的方法。好的作者用了某些章法、形成某種結構，使作品的內容安排得合乎秩序、富於變化、形成聯絡、達成統一，使讀者能獲得最大的美感享受，9才能完成作者與讀者之間良好的審美經驗。目前學者所歸納的章法約有四十多種，有以空間為舖展的章法、有以時間為舖展的章法、有以時空交錯的章法、有以事理為主的章法、有以對比論述的章法，當讀者能夠掌握這些章法的原理與原則後，將有助於對作品邏輯的分析與意旨的理解。（三）有效閱讀的方法作者如何運用具體的意象表達抽象的情感，讀者如何透過審美過程體認作者生命情懷，作品便是其中的溝通橋樑。然而，一篇作品的中心意旨──「主旨」，也就是讀者要體認的最重要部分，如何形成呢？如何有效閱讀，可以應用陳滿銘教授建構的「多」、「二」、「一（０）」層次邏輯的辭章學，他將辭章各內涵的關係做了有系統的結構與說明：辭章是結合「形象思維」、「邏輯思維」和「綜合思維」三者所形成的。「形象思維」為意頁5。6見張紅雨：《寫作美學》（高雄：麗文文化事業公司，1996年10月初版），頁311。7見李若鶯：《唐宋詞鑑賞通論》（高雄：復文圖書出版社，1996年9月初版），頁468。8見章微穎：《中學國文教學法》（臺北：蘭臺書局，1973年10月再版），頁24。9見仇小屏：《篇章結構類型論》（臺北：萬卷樓圖書有限公司，2005年7月再版），頁4。5象的形成與表現，包括「意象」、「詞匯」、「修辭」；「邏輯思維」為意象的組織，包括「文法」與「章法」；「綜合思維」即是整體意象的統合。就「多」、「二」、「一（０）」的螺旋結構而言，「意象」、「詞匯」、「修辭」、「文法」與「章法」為「多」；「形象思維」與「邏輯思維」為「二」；統合二種思維而呈現出文章的「主旨」與「風格」則為「一（０）」。「主旨」是核心之「意」，而「風格」是以主旨統合「意象」之形成、表現與組織所產生的整體之「審美風貌」。10如此看來，「意象」是作品中最基礎的作者主觀意念的產物，所以，讀者從作品裡面獲知作者如何將意象的形成、表現、組織統合為作品之主旨，通過欣賞文學作品的審美活動，讀者一方面與作品共同創造了一個「美」11，一方面與作者完成超越時空的情感交流。而「章法結構」則是作者構思作品時的邏輯思維，其中的敘事結構、時間序列、敘事觀點的分析即是「章法分析」，透過章法結構的還原，可以幫助讀者建立一套有效的、層次的邏輯分析，讓讀者明白作品的主旨是什麼，作者的意圖是什麼，進而使「閱讀」不再只是文字在腦海中閃現，使「閱讀」成為一層次條理、架構分明的有效閱讀。三、敘事斷裂的〈世紀末的華麗〉〈世紀末的華麗〉以第三人稱全知全能的敘事觀點發展，讀者在閱讀文本時，跟著主角米亞嗅覺記憶與顏色記憶兩條感官記憶進入她的內心世界與生活環境。朱天文在文中凌亂斷裂的敘述筆法，現在、過去雜亂接軌，引領時尚潮流的設計師、服裝流行、主流色彩，在片斷的記憶中交錯、跳接，讓讀者陷入時裝流行史的迷陣中。在錯亂的敘事結構中，筆者依附在主角米亞的感官中，將文本敘述的時間按寫作先後整理為一表格如下12：頁數氣味追憶時間顏色次要人物流行風潮P171安息香89年（21歲）紫印度熱錫克教式裹頭巾裝飾風克林姆P172老段貝律銘輕質化建築薄荷氣味90年夏（22歲）冰白、透青、魚網般新鏤空魚鰭和貝殼紋路10見陳滿銘：〈辭章意象論〉，載於《師大學報：人文與社會類》50卷1期，2005年4月，頁17-19。11見龔鵬程：《文學散步》（臺北：漢光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91年10月初版六刷），頁49。12見朱天文：《世紀末的華麗》（臺北：遠流出版社，1990年7月初版一刷），頁171-192。本論文所引用之文本內容均依據此版本，下文引用原文時，不再一一出注。6纖綠P173冷香黑安喬伊婉玉寶貝克麗絲汀小葛P174太陽光味道幼小時浪漫灰老段P174刮鬍水、煙的氣味老段P17587年（19歲）白小葛川久保玲多層次線條不規則剪裁的女性化溫柔風加利亞諾前香奈爾式套裝和低胸緊身大篷裙晚禮服P17587年冬婉玉垂墜感、水洗絲砂洗絲、嫘縈雪紡、燒花嫘縈系列幻造出飄逸的敦煌飛天P176肉桂、薑的氣味85年紫老段阿瑪迪斯效應P17687年黃、紫青姹藍妃紅嫣紫梵谷、莫內、高更P177~179乳香86年（18歲）楊格阿舜跟老婆歐螞蟻小凱袁氏兄弟瑪丹娜旋風阿部寬P18087年（19歲）玫瑰紅湖藍皮爾卡登阿部寬P18088年（20歲）白阿部寬P18183年（15歲）米色系大衛鮑依、喬治男孩和王子雌雄同體7打扮山本耀司三宅一生P18184年（16歲）寶貝金子功田園風P18288年（20歲）老段、寶貝羅蜜歐吉格利復古風P18392年（24歲）寶貝帝政遺風興盛。上披披風斗篷，下配緊身褲或長襪，或搭長及膝上的靴子P184神祕麝香象牙色紫、黃藏青桃紅石榴紅復古風P18589年（21歲）動物裝飾品：拉克華豹紋帽、莫斯奇諾豹紋滾邊、法瑞動物花紋P18590年（22歲）海濱淺色調：無彩色系和明灰色調梨子色老段人造毛皮、人造珠P186-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