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说木器

18。广作·京作·苏作问：广作、京作、苏作三地家具，被誉为中国清代家具的三大名作，这三大流派各有哪些不同的风格和价值呢?张：广州自清初开海运，成为对外贸易和文化交流的门户，南洋各国的优秀木材纷纷由广州进入内地。原料的充裕供给，赋与广州家具独特的造型和风格，成为清代家具的正宗和代表。清代人喜爱深暗、沉穆的颜色，黄花梨家具，被紫檀替代了，紫檀被视为家具制作的首选之材。其次是红木。老红木的颜色最接近紫檀。广作家具的特点是用料粗硕。由于料源充足，在追求优美艺术效果中，用料不吝惜，不将就。广作家具初期产品，基本上是领受宫廷旨意，为清宫制作，或仿宫廷做些家具，进入市场，因此广州家具讲求木性一致，决不掺杂其它种类木材，工匠们挑选最佳木料制作。为使优美的纹理得以表现，广作家具，不饰油漆，木质完全裸露。广作家具清中期渐渐融入西洋家具的造型和式样，是一种殖民地家具样式。问：或者叫清代洋式?张：常会听家具商讲，“我有对孙中山式的扶手椅”，即是指后期广作家具。它的装饰花纹，受西方建筑雕刻的影响，家具多有浮雕和高浮雕，乾隆、嘉庆时期，模仿西洋建筑之风大盛，清廷每年除定购大量广作家具外，还挑选技艺高超的工匠到皇宫，制作同建筑物相谐调的、中西合璧式家具一一以传统工艺做成器物后，雕刻成镶嵌西式图纹，常见的是西番莲。西番莲形似牡丹，线条流惦，可依不同造型随意变化。闯：我有一张小字台，一位朋友说：京作的，没劲。我甚觉不服气，皇帝在北京，清宫造办处高手如云，中央的家具反而不如地方的家具好么?张：这里有一个概念要搞清，京作家具，应分早晚期提法，早期的京作应该是造办处制做，及造办处出样监制的质量上乘、具有皇家气派的精美家具。其存世量较少，多由王府散落民间。而晚期京作则是在庚子之乱以后，大量王府家具落入民间，由民闻木工草率修理转而仿制的宫廷样式的家具。其质料低下，结构松散，雕法粗劣，其中大部风格多是仿宫廷紫檀家具的，较受民国军阀、达官遗老的欢迎。同时民问木工也迎合来京洋人的日胃仿制一些明式家具。你那张字台，是民国时期的，跟清家具差一大截，明式家具中没有京作家具流派，至清雍乾两朝才开始形成，它以清官造办处所制家具为代表，多按皇家旨意制造。京作家具紫檀味十分足，宫廷大量使紫檀家具，所以，也有人讲京作家具宫廷味浓。早期京作家具的榫卯讲究，造型落落大方。问：大方凳，写字台都被说成京作家具，这些东西并没有宫廷味呀?张：造办处集合了从广州、苏州等地征调的工匠，家具制作吸收了两地的一些特点，它的造型多选用广作家具，线条则是苏作家具线条。因此，用料较广作讲究而且小，比苏作又实在。后期京作家具，多出于河北工匠之手，颇为粗俗，也就是平民化。晚清家具实用，缺乏对艺术性的追求，所以没有宫廷味。民国的仿宫廷作家具，也应收入京作家具系列。晚期京作家具制作一般是大改小，旧翻新，榫卯不讲究，干粘，牙板内无榫，里边处理粗糙，尽是大锯毛子，用绳子捆紧挂胶，胶干后，钻眼砸进一个竹楔子完事。凿的眼特别大，榫又小，常缠布条，硬塞进去。问：这…状况，是否出于出现了一个好的市场，无论好坏，随便做一个就赚钱?张：当时的社会动荡，各种势力人物像走马灯一样变更频繁，京师之地又是各路人物汇集之地，谁走了都不带家具走，谁来了又都要买硬木充阔，同时，这些新贵或官或商，大凡并不史雅，图个便宜热闹，就这样，生把京作家具给陨坏了。应了货卖一张皮的老话。还有，后期京作家具的工匠，来自河北，是一些打造大车、盖房出身的工匠。艺术感受和追求差，技艺低微，完全是出于谋生混饭。因此，，常常活儿做完后，打蜡十分卖劲，好蒙人，他们追求商业利润，偷]二减料，花牙板一般是葫芦万代等图案。这类图案本身随意性大，由于没有具体的线条要求，大小歪直都能看得过去。清初图案多为博古，雕博古非常吃功失，圆曲弯直要求很i高，略一走形，十分显眼。i问：那么民初家具的价格呢?张：买者一般是没有文化的财主、军阀、官僚。家具价格界乎清初家具与柴木家具之间。外表好看，价钱不高，颇受先富裕起来的人的欢迎。问：古玩都有一通病，自乾隆后，工艺每况愈下，木器亦然。张：大项的传统工艺品如此，但是清末民国也曾有一些东西超过前代，如竹木牙角雕，内画烟壶等，总地来讲，确不如前朝辉煌。所以说，清代的好东匿除紫檀外，还得属黄花梨的。问：黄花梨家具自南方运至北京，漕运是官运，运价奇高，黄花梨家具的价格在清代一定很可观吧?张：比现在的价格高。特别是有题款的本器，一对面条柜，差不多值一千两白银，同一座标准的四合院等值，硬木器的使用者非一般人家。老百姓家中有一对檎木擦漆四件柜，就算稷气派了。。问：小康之家。张：对。有得起一对硬木柜的，起码是副部长，黄花梨家具，在清代一般卖给司局级以上的官员。～问：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流散民间的呢?张：一次社会变革，流散一批，平定时期再重新聚集，芦沟桥事变后，北京晓市硬木家具摆满了街。有钱人丢下家具逃命，日本人在汉奸帮助下，大收一通。日本一投降，又是一大街，国民党要员一通猛敛。解放后至文革，人们一直拼命往外甩，是历史上最彻底的一次……问：就没人买进么?张：买木器的人，都是贫穷无奈，买不起沙发一头沉的主，或者是家里拆了土炕，又买不起好床的人。．如那位买龙床的打鼓的。问：把他们生逼成了收藏家。张：应该说是劳动人民的创造，又回到了劳动人民手中。我们再回到苏作家具。苏作形成于明代，明式家具以苏作为主，注重线条，比例适度，经明代的辉煌之后，到清代顶不住了。清早期黄花梨家具还占上风，随着社会风气的变移，家具的造型和装饰，急速向富丽、繁缛、华而不实的方向发展。苏作家具失去了在中国家具的主导地位，代表证被广作家具抢走。清中期，经乾隆朝盛世的超量开采，黄花梨料材用竭，苏作家具改为红木。r闻：我们如果看见黄花梨家具，就可以断定它至少是清中期以前的。张：大体上是这样，哪怕是清味的。也是清中期以前的。这么多的苏式工匠也不能闲着，一部分受聘于广州，一部分入宫，剩下的工匠就地制造符合市场要求的清式苏作家具。清式苏作家具保持了明式苏作家具的流畅线条，作工细腻，惜料如金的特点。由于进口原料被广州得地利而大量占用，苏州原料匮乏，工匠们在每一块木料上，反复观察衡比，不能算尽用绝，决不下手。“算尽用绝”成为苏州工匠的追求和本事。以至连带外皮的料也不丢弃，一件家具外表有棱有角，里面是平圆的。你一见到这类术器，就可以断定是苏作。方料与方料之间锯下的小棱条，用做压席边，中心不似广作京作木器用独板，而用藤席。一件家具做完，地下只有一堆碎末。问：省得打扫了，也别想能拣回劈柴。张：哪能有劈柴，有个碎头，、削削做楔子用，连个牙签也找不出来。反映出苏州工匠的精巧、不惜功的本色。苏作家具打磨之细令人叹服，京作与其相比，差远了。19．包镶工艺问：这种惜料如金的品格，是否会损伤木器本身的艺术品味?张：苏州文明的历史悠久，人杰地灵。在一隅小地上，有一种难以想象的作风一一高度的事倍功半。大件家具采取包镶工艺，用杂木为骨架，外贴硬木薄板皮。将所有接缝藏于拐’角或内侧，其工艺之精，非细致观察，很难发现，这种包镶工艺的大量使用，达到了很、高的境地，显示曲苏州工匠高超的技巧，形成艺术上独特一枝。问：1包镶和贴皮予有什么耀同?张：所谓包镶和贴疫子工艺，都是将较名贵的材薄板粘于其它较廉价的木材胎骨之上，制成既美观又轻便的家具。一般来讲，包镶所贴木板较厚约在1公分左右。而贴皮子工艺只贴一层极薄的板，厚度约在2～5毫米之间。包镶家具往往比贴皮家具高档一些。问：包镶工艺起于何时?张：较早的包镶家具，多见于清初。常见的品种有紫檀包镶大柜、桌、案。黄花梨包镶的四件柜、闷户橱等很多作工考究，艺术性极高，绝非低档欺世蒙人之行活，并多是宫廷造办处之风格。包镶的目的有多种：一是可节约大量珍贵木材，如紫檀乌木等。二是可使家具不变形，越是质坚细密的木材，其干缩湿胀率越高。而有些家具品种的功能和使用场合及工艺装饰不允许有较大的变形，如百宝嵌插屏，宽面嵌瘿木攒斗图案面芯琴桌等，大都使用杉木、楠木、松木、楸木等作胎骨。这些软质木材质地疏松，不易变形，外贴珍贵木料，牢固轻巧，历百年形质不变。三是器物轻巧，便于车舟行旅及游山行猎时搬扛使用。这些目的在清造办处档案里均有清楚的记载体现。因此不能说包镶家具就是一种低档货。包镶家具源于西方。西方古建筑与东方不同，其主要是砖石结构，并自古罗马时期开始使用混凝土建筑／这些天然混凝土建筑需要用美观的石料贴饰墙面。建筑包镶技术发展的成熟，自然影响到家具上。欧洲许多宫廷家具都是用包镶技术装饰的。如贴乌木，贴桃花芯术、桦木、瘿木等技术，效果美观动人。清初，大批传教士来华，带来了西洋文化，康熙帝就有一位专职的洋人教师，西方工艺品被带到中国，影响到清廷的家具式样。西番莲图案的广用，巴洛克趣味的紫檀家具在清廷的出现，都说明了这一点。与包镶家具不同，贴皮家具往往较低梢，多见于民间的柜类，常见的有红木贴皮柜，黄花梨贴皮柜等。大多是清中期的产晶。闻：我昕澄凡是包镶都是作伪的赝晶。张；不对，上述大多数包镶与贴皮货都是坦荡的。它是一静工艺，需要离超的技术才熊翩成。有时是术工手艺的一种炫耀，并不都是为欺世而做。但晚清至民国期间，军阀显贵追慕清皇家昔日的皇家陈设……问：以前不敢，现在没人管了。张：对1因此许多硬木作坊把残旧的紫檀料破成薄板，利用贴皮技巧进行做伪。为了模仿紫檀器的重量，常在软木料胎骨中嵌上铁键或灌上铅，凑足重量。问：够绝的!铁键是什么呀?张：铁键就是铁条、铁块。另外，有的干脆就用铁力等重料做胎，叫作“硬包硬”。为了防止腿部足端露破锭i都钉上铜套脚。因此凡是带铜套脚的家具，十有八丸是包镶贴皮或作伪的。在修理家具时，因一时缺料用其它料作底，上覆一层与家具相同的料来补配缺残的部件，数量限一两处，不应视为作伪。20．再谈苏作．张：随着苏作地位被广作取代，苏作家具进入宫廷和官宦之家的木器，越来越少，不得不转向普通家具市场。纯商品的生产过程中，出现了许多行活，给人总体印象是华而不实。前脸用料整齐，纹理漂亮，后身板、顶底、抽屉板却是柴木。前腿宽厚，后腿扁薄，木工行内称此为“偷手”。闻：人们介绍某一木器总特别强调说“红木满彻”的，满彻的意思是不是指无偷手。张：满用红木一种料，称“满彻红木”，同时，苏作木器的装饰也开始选择不规则图案。如灵芝头、云朵，这些图案随意性大，无标准。椅子靠背1；床的围屏，掏空挖成博古图案，以及茶碗，花瓶等图案。一块板锼空比雕刻容易，当时雕工价码高，价高就不用!甭跟我捣乱j馊好锉个斜坡，后面弄块小石片，用布一糊，比你雕活还新颖。结构不牢固的地方统统栽入竹销，木材运到北方缩胀，容易露出洞缝，明式家具在这些地方披漆麻。披麻费事，苏式清式家具改成贴漆布条，简单有效地弥补了缩胀的毛病。．苏作家具适宜文人使用，它依旧保持了典稚的风格，价格又较低，文人的厅堂里摆几组，唬人又不失身份。苏作家具在顽强地保持着民族装饰风格及精湛的传统技艺的同时，大胆地向商品化迈进。不过这也是让广广作进入清中期是洋里带中，形体是洋式的，榫卯结构、拐子是中式的。苏作是中里带洋，如铜活外表是中式，里面是镙丝拧的。铜拉手多为洋式的门拉手的缩小。所以，苏作家具进入市场后，为不同阶层的人享用，是高度商品化了的古典家具。问：如此普及，我们却少有所见。张：你不留心注意，苏作木器存世量很大。清中期后，出现了一些新晶种，如牌桌、与沙发相配的圆桌、写字台，中国古典木器家具中，没有“台”这个词，写字台无论京作、苏作的都是洋式的，属清末民初。“台”字是上海方言，他们称桌为台，“老板给阿拉一个方台”。中国传统的称谓是案，书案、菇案等。近现代学术界，踩呼苏作家具鲍人艨多，其实很值得大书一笔。‘问：因为它是商品经济的急先锋。张：在广大苏州地区，以及淫’={也地区的民阕，老百姓仍保存和使用明式的榉木、柴木家具，工匠们只是在细部雕刻上，手法上加进了…6点清式家具的味道。阀；你雕才讲到苏州南京等地反而没几件明式家具，这是为什么?张：这是一种“灯下黑”现象，究其原因有三：一、凡大城市信息快，追时髦快，人口流动性大，经济条件较好，故家具更换也快。所以家中往往留不下旧式家具，一茬茬换新的。二”、凡物品产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