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约含义”与“会话含义”的本质及其异同-文档资料

“规约含义”与“会话含义”的本质及其异同一、引言规约含义和会话含义是语言哲学家格赖斯（Grice）提出的有关语言意义的一对重要概念。格赖斯认为话语的意义可以从两个方面来分析：所言和含义。所言是句子的命题，是句子本身表达的固有和稳定不变的意义成分；而含义是说话人使用该句子时传递出的超出或不同于句子字面意思的意义成分。含义又可进一步分为规约含义和会话含义。规约含义和某些语言形式密不可分，而会话含义则往往与具体语境相关。有趣的是：会话含义一经提出便在语言哲学领域获得了广泛认同，在语用学研究中占据了突出位置，但规约含义却被忽视和质疑，“在语用学舞台上已被边缘化了”。［1］本文拟在探讨规约含义和会话含义本质的基础上，用比较异同的方式，更好地认识规约含义和会话含义，特别是会话含义中与“特殊会话含义”相对的“一般会话含义”，因为区分“规约含义”和“一般会话含义”被认为是语用研究中的一个难题。［2］二、规约含义的本质在讨论规约含义本质前，先了解一下规约含义（包括会话含义）在整个语言意义版图中的地位：语言意义：所言含义：规约含义会话含义：一般会话含义特殊会话含义从上图可以看出，规约含义是介于句子所言和会话含义之间的一种意义。那么，Grice所谓的规约含义是什么呢？下面是Grice1975年举的著名例子［7］：［1a］HeisanEnglishman;heis,therefore,brave.听到这句话的人都能感知到它包含着两层意思：［1b］HeisanEnglishmanandheisbrave.［1c］AnEnglishmanisbrave.毫无疑问，［1b］是句子所言的直义，但［1c］却不是，因为［1a］并没有直说［1c］。那么［1c］是怎么得到的呢？［1c］是由therefore这个词自身的意义（表示因果）触发因而内含在［1a］中的。显然，therefore的词义触发，对于［1c］含义的形成具有决定性作用。其实，规约含义中的“规约”并不是指“含义”本身是“规约”的，而是指触发这一含义的语言形式具有某种公认的规约意义（包括说话人和听话人在内的人们一般都是这样理解这个语言形式的）。由于这个具有规约意义的语言形式的存在与触发，才使句子产生了比字面更多的含义。比如therefore的规约意义是表示因果关系，所以在［1a］中能触发［1c］“英国人是勇敢的”这样的含义。需要指出的是：从形式上看，规约含义和所言一样都和语言形式有关，但它们的本质是不同的。所言是客观的，其真假可以通过客观方式验证，He是否是英国人，是否勇敢都可以验证；但规约含义是主观的，很难通过客观方式验证，英国人与勇敢之间存在因果关系纯属说话人个人认知，只不过现在说话人借助therefore这个公认表示因果关系的词，将这种个人认知含义传递给听话人。又例如：［2a］他是个孩子，但懂得很多。［2a］的直义是：［2b］他是个孩子，懂得很多。但说话人通过“但”这个公认具有“对立”意思的词传递了另一层意思，即规约含义：［2c］孩子通常没懂那么多。所以，从本质上讲，规约含义是说话人通过某个具有“公认”意义的语言形式将自己某种主观意思内含在所言中，再经该语言形式的触发传递给听话人的一种意义。三、会话含义的本质在语言交流中，常常会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说，一个人说的话，除了字面意思，往往还有字面外意思。这种在一定语境中传递出的字面外意思就是会话含义。会话含义是根据Grice提出的四条会话合作原则在一定语境下推导出来的。根据合作原则，语言交流双方（1）要说真话（真实准则）；（2）要提供不多不少的适量信息（适量准则）；（3）要说与话题有关的话（相关准则）；（4）说话要清楚明了（明晰准则）。如果交流双方在愿意保持交流的前提下，根据合作原则推理或者以某种方式故意违背合作原则，实际上是在传递一种超出句子字面的意思，即会话含义。这种故意违反也被认为是“以另一种方式遵循合作原则”。［3］Grice将会话含义进一步分为“一般会话含义”和“特定会话含义”。根据Grice的说法［7］，两者的区别主要在于：一般会话含义的推导是依据一定的语言形式而不需要特定的语境，而特定会话含义则需要特定的语境。例如：［3a］Ihavetwosons.这句话带有下列会话含义：［3b］Ihaveonlytwosons.根据会话适量准则，会话者应该提供适量的信息，不多也不少；另外，由于这一含义不需要借助语境，从two就能推导，因此是一般会话含义。［4a］甲:我要个秘书。乙:我不是女的！两句对话似乎毫不相干，明显违反会话相关准则，但这恰恰说明乙有会话含义要传递。在这个特定的语境中，我们可以这样推导：可能乙知道甲想让自己成为他的秘书，但不愿意，于是以一般人的想法秘书应该是女性为由，婉言拒绝：［4b］（秘书一般是女性，但我不是）我不会当你秘书。当然，也可这样推导：乙很想成为甲的秘书，但他知道甲想要一个女秘书，自己不是女性，于是感慨“我不是女的！”。同时传递出这样的特定会话含义：［4c］（可惜我不是女的）我多想当你的秘书啊!从［4a］既可推导［4b］，也可推导［4c］，主要依据当然是特定的语境。由于上述含义都是在说话人“违背”了相关会话准则，并且是依靠语境得到的，因此属于特定会话含义。综上所述，会话含义不论是一般的还是特定的，从本质上讲，都是说话人基于会话合作准则传递出的字面外含义；其中，特定会话含义要依赖特定的语境推导，而一般会话含义则主要根据话语中存在的一定语言形式分析得到。四、规约含义与会话含义的比较通过对规约含义和会话含义本质的讨论可以发现：尽管两者属于两种不同的含义，但有时识别并不容易，特别是规约含义与一般会话含义均以一定的语言形式为基础，如何分析这些语言形式很难把握。难怪Grice当年在为一般会话含义举例时也小心翼翼地说：“或许很难找到不引起争论的例子，因为很容易将一般会话含义当作为规约含义。”［7］一般认为，是否可以推导即所谓的“推导性”，是否可以撤销即所谓的“撤销性”，是否可以与语句分离即所谓的“分离性”是分析各类含义的主要标准。［4］（P161-163）此外，是否需要借助一定的语言形式，以及是否需要依赖语境也是区分不同含义的重要指标［1］［2］［5］。（一）推导性规约含义不需要语境和会话准则推导，而是由一定的语言形式触发的；一般会话含义，根据Grice最初提出时的说法［7］也不需要依赖语境，但需要根据会话适量准则对一定的语言形式进行推导；特定会话含义则既需要特定语境又要根据会话准则才能得到。例如：［5a］EvenJohncame.［6a］Johnsometimescame.［7a］A:Whydidsheleave？B:Don'tyouseeJohncame？在［5a］中，由于even具有公认的“与期待相反”的规约意义，因而触发下列规约含义：［5b］Johnhadnotbeenexpectedtocome.这一含义无需语境，也不牵涉会话准则进行推导，仅凭even就能触发。在［6a］中，由于sometimes的存在，即使没有语境，根据适量信息的会话准则，也可以推导出下列一般会话含义：［6b］Johndidnotalwayscome.在［7a］中，针对A的问题，B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明显违背会话相关准则，再根据当时特定语境，不难推导出下列特定会话含义：［7b］ShedidnotwanttomeetJohn.（二）撤销性规约含义不依赖语境，具有不可撤销性；特定会话含义依赖语境，是可以撤销的，例如：［8a］Tomisn'thereyet.句中的yet触发下列规约含义：［8b］Tomwillbeherelater.这一含义是不可撤销的，比如我们不能说：Tomisn'thereyet,andhewillnotbehere.因为yet规约性地表示“情况可能在将来会是相反的”，只要使用了yet这个词，这一规约含义就不能撤销了；因此，在Tomisn'thereyet后再加上hewillnotbehere，就会在意义上自相矛盾。［9a］A:Whyhaven'twestartedthemeeting？B:IsTomhere？B的回答带有下列特定会话含义：［9b］WewillstartthemeetingwhenTomishere.但这一含义是可以被撤销的，因为B可以再补上一句：［9c］Anyway,we'llstartourmeetingnolaterthan10o'clock.由于［9c］的补充出现，［9b］的特定会话含义就被撤销了。规约含义与特定会话含义的“撤销性”问题相对容易分析，但一般会话含义的情况则比较复杂。一般认为：一般会话含义是可以撤销的［2］［3］。由于一般会话含义是从一定的语言形式出发根据会话适量准则推导得出，因此改变（增减）语言形式，就可以加以撤销。例如［3a］（Ihavetwosons.），说话人可以在后面加上：Asamatteroffact,Ihavemorethantwosons.这样［3a］原先带有的一般会话含义［3b］就被撤销了。但也有这样的一般会话含义，如果说话人要加以撤销，就会产生难以成立的句子：［10a］A:Smithismeetingawomanthisevening.B:Doeshiswifeknow？A:Sure,thewomanishiswife.由于［10a］中A的第一句话中的不定冠词a具有泛指意思，根据适量准则，如果说话人是特指的话一定会用特指的语言手段，因此［10a］带有下列一般会话含义：［10b］ThewomanisnotSmith'swife.由于B体会到了这层言外之意，因此问“他妻子是否知道？”，但当A想撤销这一会话含义时，整个对话就变得荒唐了。我们可以发现：由于一般会话含义是以一定的语言形式为基础，因此，语言形式的不同会影响对其所带有的一般会话含义的撤销性。事实上，我们可以注意到：可以撤销的一般会话含义往往是从表示数量意义的词语（如：twosons，sometimes）推导的，而不可撤销的一般会话含义是从泛指类别的词语（如：awoman）中推导的。（三）分离性所谓分离性是指一句话所具有的含义是否会由于某个词语的变动而失去：如果某个词语变动会造成含义的失去，那这种含义就是可以分离的；反之，以一句话的整体语义内容为基础，而不随某个词语的变动而变动的含义则是不可分离的。由于规约含义依附在一定的语言形式之上，或者说是由类似therefore、but、yet等规约含义触发词触发的，因此，如果这些词没有了，其含义在句子中也不复存在了。因此，规约含义具有可分离性。例如将［1a］（HeisanEnglishman;heis,therefore,brave.）中的therefore去掉，或者改为and（HeisanEnglishmanandheisbrave.），［1c］（AnEnglishmanisbrave.）的规约含义立刻不复存在了。与规约含义的可分离性相比，特定会话含义则具有明显的不可分离性，因为只要你在一定的语境中违反了某种会话准则，无论你是用什么样的词语违反的，都会带上特定的会话含义，例如:［11a］A:Doyoulikeice-cream？B:Docatseatfish？显然，B的言外之意是：［11b］Ilikeice-creamverymuch.在这里，不管B用什么话语，只要坚持用一个会令A作出肯定回答的问题做答，相同的特定会话含义［11b］就不会离去。但是，与特定会话含义相比，一般会话含义的分离性相对要复杂些。由于一般会话含义是以一定的语言形式为基础推导的，颇像规约含义，因此，在理论上应该是可以分离的；但由于一般会话含义与特定会话含义一样也与会话准则有关，因此，只要坚持用一定的会话准则考量，一般会话含义应该是不可分离的。例如：［10a］Smithismeetingawomanthisevening中的一般会话含义［10b］（ThewomanisnotSmith'swife.）会随着“a”的离去而不复存在；但［6a］Johnsometimescame中的some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