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晚唐诗文

第十章晚唐诗文文学史上所说的晚唐时期，是指文宗大和以后的约八十年（827—907）。在中、晚唐过渡时期，诗文领域一度有些冷落，到文宗开成年间，杜牧、李商隐等又一代优秀诗人崛起，再度开创了唐诗的新局面。他们的活动大致在六十年代结束，这是晚唐的前期。到了晚唐后期，就诗歌而言，已经进入尾声，虽然仍有一批诗人在写作，但是没有谁还能够在唐诗史上占取第一流的地位。晚唐前期诗歌简介晚唐前期，宦官操纵时局，士大夫党争不休，藩镇对抗朝廷，经济日渐凋弊的局面，不仅没有任何改变，反而愈演愈烈。时代把一层失望与沮丧的阴影投射在文人的心中。这个时代的诗人，不仅没有盛唐时代那种自由奔放的朝气，也没有元和时代那种满怀激烈的勇气。他们不是不关心社会政治，但这种关心总是伴随着失望；他们常常表现出时代特有的旷达，而这种旷达却和内心的无奈相联系。哀婉和衰飒的气氛笼罩着这个时代的诗歌，诗人更多吟咏的是三类题材：历史、自然与爱情——对历史的追怀是基于对现实的喟叹，对自然的眷念是源于对人世的厌倦，对爱情的歌咏则是百无聊赖中对个人心灵的一种抚慰。晚唐前期诗人以近体诗为其主要创作形式，他们凭藉着自己敏锐的审美感觉来选择诗歌的素材，使用精致的语言来表达丰富的情感和细腻的内心体验，创造出或是幽美深婉、或是清旷明丽，但总也离不开几分颓唐的诗境。具体点说，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点：第一，随着时代盛衰变化，诗人的心理由宏放开朗转为沉潜细腻，诗歌情感由清晰转为隐晦，气势由张扬转为收敛；第二，随着诗歌技巧的发展，语言由通脱平易变得雕琢丽密，结构由自然舒展变得精致工细；第三，诗的内容由主要向外部世界开拓转为更多地向内心体验搜寻。他们开辟了唐诗的又一新境界，代表诗人为李商隐。晚唐后期诗歌简介晚唐后期，唐王朝受到大规模农民起义的沉重打击，已面临全面崩溃，这给士大夫的心理以巨大的冲击。传统的社会责任感与政治参与欲又在他们心中萌生，儒学精神再一次被捡起来当作救世之方。这样一种短暂而徒劳的努力，在文学中也留下深深的烙印。后期诗歌主要向两个方向发展：文人们一方面重提白居易的诗歌主张，并且写出了不少反映社会问题的作品，另一方面由于时代无可奈何地衰落，而消沉地追寻个人心理的平静，因此写出许多散发着哀愁迟暮之气的山水诗。这种情况常常是出现在同一人身上。杜牧杜牧（803—853）字牧之，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大和二年（828）进士，后来长期在各方镇为幕僚，武宗会昌以后，曾任黄州、池州、睦州刺史，大中年间回长安任职，官至中书舍人。有《樊川文集》。杜牧出身于一个世代为官的家庭，他的祖父杜佑，为三朝宰相兼名学者，著有《通典》二百卷。这种出身是杜牧一直很自豪的，对于他的人生理想也很有影响，他在《上李中丞书》中说，自己关心的是“治乱兴亡之迹，财赋甲兵之事，地形之险易远近，古人之长短得失”。他曾写过《罪言》、《论战》等有关政治、军事的论文，曾注过《孙子》十三篇，还多次引古论今地给当政者写信议论政治、军事方略，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平生五色线，愿补舜衣裳”（《郡斋独酌》）。杜牧诗歌内容简介杜牧今存诗歌五百余首，其诗内容相当丰富，就题材而言，大体可分为以下几类：一、关心世事，爱国忧民。此类诗以《河湟》、《早雁》为代表，表现了诗人对国事的关心；二、品评历史，借古讽今。如《赤壁》、《过华清宫绝句》等；三、写景抒怀，纪行咏物。这类诗情景交融，佳作迭出，如《登乐游原》、《山行》、《清明》等；四、关心妇女，同情妇女。杜牧诗有相当数量是反映妇女命运的作品，如长篇叙事诗《杜秋娘诗》、《张好好诗》等，从侧面反映宫廷的斗争和社会的变化。杜牧诗中的咏史怀古诗成就最高。史学世家的遗风和对现实政治的关注，在杜牧没有机会像他祖父那样施展于实际政务，却在他的诗歌里形成一种深沉的历史感。这种历史感在诗人的笔下往往用两种形式加以表现：一为在诗中直接评论历史人物、事件，对历史上的兴亡成败发表自己独到的见解。如《赤壁》中“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题乌江亭》：“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等，这些新颖独特的评论，显示出诗人卓越的史识。二为寓意深长地借古讽今。以《过华清宫绝句》三首为代表，诗中选取几个典型的事件、场景，加以艺术的概括，既巧妙地总结了历史又深刻地讽喻了现实。由于时代和个人性格的原因，杜牧诗中还隐含着一种旷放与无奈的奇特混合。时代的衰落颓败和自身的怀才不遇使他深感无所事事时，他常常以自我旷放来求得解脱——或者流连于秦楼楚馆，不惜以“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的放荡来麻醉自己；或者寻求一种闲适的生活和恬静的心境，如《九日齐山登高》“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带着一种才子型诗人看破红尘后的高情逸致。这使他的诗虽然有颓唐的成份，却并不显得阴暗，反而在忧郁中透出高朗爽健、俊逸明丽的气格。杜牧的五、七言古今体诗都有佳作，七律、七绝更为擅长，尤以七绝受到后世推崇。艺术手法上，他既善用比兴手法，状物抒情，又善用白描手法，直叙见闻；既注意叙议结合，又注意情景交融；既长于舒徐宛转地描述人物故事，更长于敏捷地捕捉景物动态变化和自己的瞬间感受，这些艺术手法的灵活运用，使其诗呈现出一种摇曳多姿的特色。语言上既绚丽多彩，又清新自然；既明丽爽俊，又含蓄委婉；既风流华美，又神韵疏朗，形成“杜郎俊赏”的独特风格。概而言之，其诗以明丽的意象和俊逸的气骨见称，再加上他特有的历史感所形成的诗的深远开阔的视野，构成了其诗歌的特殊境界。山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清明•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泊秦淮•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赤壁•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过华清宫绝句三首•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李商隐李商隐（812—858），字义山，号玉溪生，又号樊南生。原籍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从祖父起，迁居郑州（今属河南）。李商隐十岁丧父。十六岁有文名。文宗大和三年（829），李商隐受到令狐楚赏识，被聘入幕府并由令狐楚亲自指点学写今体文。楚子令狐綯又在开成二年（837）帮他考中进士。同年底，令狐楚病逝。李商隐于次年春入泾原节度使王茂元幕。王爱其才，并将最小的女儿嫁给他。此举被牛党目为“背恩”，深为令狐綯所不满，加之李商隐个性孤介，遂一生沉沦下僚，在朝廷仅任过九品的秘书省校书郎、正字，和清闲的六品太学博士，并且为时都很短。入仕到去世的30年中，竟有20年辗转于各处幕府。最后一次赴梓州作幕僚之前，王氏又不幸病故，子女寄居长安，这更加重了他精神上的痛苦。时世、家世、身世，从各方面促成了李商隐易于感伤的、内向型的性格与心态。哭李商隐崔珏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良马足因无主踠，旧交心为绝弦哀。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李商隐诗歌内容简介一、政治诗。李商隐是个关心现实政治的诗人，他的各类政治诗不下百首，约占现存诗歌总数的六分之一，比重相当高。如《有感》、《重有感》等，反映了甘露之变中宦官乱政、滥杀无辜的罪行，表现了诗人对唐王朝命运的忧虑。二、咏史诗。李商隐的咏史诗多针对封建统治者的昏庸无能，曲折地表达他对现实政治问题的意见。代表作为《隋宫》、《马嵬》、《贾生》等。三、咏物诗。李商隐的咏物诗大多托物寓意，表现诗人的境遇、命运和人生体验，象征意味浓厚。如《蝉》、《流莺》等诗都含蓄地寄寓了诗人的身世之感。四、爱情诗。在李商隐的抒情之作中，最为杰出的是以《无题》为中心的一部分七言律诗。这类诗为数不多，却是李商隐诗独特艺术风貌的代表。由于这类诗意境往往深遂朦胧，难以确指，所以有的学者认为是爱情诗，有的学者认为是借爱情写政治，表现出李商隐诗多义性的特点。李商隐诗歌的艺术特色李商隐的诗吸收了六朝骈文用典精巧、秾丽绵密的特点，杜甫近体诗音律严整的成就和韩愈、李贺等人炼字着色瑰奇新颖的长处，再加上自身独特的情感基调与审美情趣，同时也出于大诗人对艺术独创性的追求，因而他能把前人的这些特点融会贯通并再造为自己独到的风格。他擅长用精美华丽的语言，含蓄曲折的表现方式，回环往复的结构构成朦胧幽深的意境，来表现心灵深处的情绪与感受。在他的无题诗中，这种特点尤其显著。首先，李商隐的诗工于比兴、深于寄托，诗意缠绵含蓄，情调感伤、孤凄，悲剧色彩很浓。其次，他非常擅长用典故，也善于捕捉富于情感表现力的意象。如著名的《锦瑟》一诗，中间四句一句一典，传达了迷惘、悲哀、伤感、虚幻的情绪体验，使全诗意境朦胧而不晦涩。在意象选择上，李诗也有独到之处，他的意象大都色彩秾丽或神秘谲诡，多是非现实性的，本身就带有一定的美感，并且这些艳丽的意象又大都蕴含有一定的哀愁、彷徨、伤感等感情色彩，从而使其诗境形成一种凄绝迷惘的美。第三、李诗在结构上比起盛、中唐诗人来要收敛细密。一般诗的结构常是平行或递进式的，一层一个意蕴，境界开阔舒展，如高山远眺，而李诗却是迂回曲折，全诗往往渲染一种情绪，并在不同的角度上叠加重复，犹如深谷徘徊，缠绵不休。第四、李商隐的许多诗之所以写得意境朦胧迷幻，这是因为他的诗是把心灵世界作为表现对象，而不是写具体的人物事件，心灵世界本身具有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往往不易明白表达，所以只能用非写实的象征性手段作印象式的表现，由此而造成意境的朦胧。这种朦胧情思和朦胧境界的创造，把诗境虚化的艺术手法，不仅扩大了诗的容量，而且给读者留下了更大的想象空间。第五、在体裁方面，李商隐诸体皆备，但成就最高的是近体，尤其是七律。其诗语言清丽凝练，格律严谨，形成了深情绵邈、绮丽精工的独特风格。贾生•宣室求贤访逐臣，•贾生才调更无伦。•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登乐游原•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无题•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锦瑟•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安定城楼•迢递高城百尺楼，绿杨枝外尽汀洲。•贾生年少虚垂涕，王粲春来更远游。•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唐末诗文•皮日休、陆龟蒙、罗隐的“小品文”；•杜荀鹤、聂夷中、司空图等人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