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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仁心学旨要王阳明在狱中,找到了彻底的虚明,找到了“孤独个体”那种无所依傍的深渊感。在天地之间,除了自己这颗心,还有什么是最后的依据?于深悲大戚之中,还能不屈不挠的坚持得住,靠什么?除了靠“心之力”,还有什么力量能伸进大墙来支撑自己?这些问题他暂时还没有最后透悟,但已在这场培训中种下了“觉悟”的智慧种子。等他到荒无人烟的龙场继续坐监狱时,“种子”终于开花结果。“心学”的一个最智慧的法门就是能将万物皆备于我,能化一切不利因素为有利因素:君子友我,小人资我,艰难困苦玉成我。王阳明传节选:就现在的王阳明而言,给他支撑的,他也渴望得到的,正是“有效”的道术一体的智慧。怎样才能绝处逢生,化险为夷?儒学道统给了他信念,但没给他具体的方法,给了他原则没给他“当下此刻”该怎么办的艺术:既反对流行的这一切又要与它们并不“我死你活”的矛盾下去?如何在险象环生的逆境中“重新开局”?只有这种智慧才能救得了他。自然也只有这种超越了时空的思想智读者感兴趣的,能给现代人智慧的话题。而且是从失败中挺立出来,再造辉煌的智慧。这是任何时代的p人都需要的真正的人生智慧。所有的哲学或思想都是为了养育这种智慧。阳明一直寻找的也正是这种智慧。无论是兵家还是道家和释家,现在百川汇海,万法归一,通道必简,凝聚成一个也是所有的问题:怎样将人的思维方式调整得既有效又正义?那些经传注疏只是从不再智慧的思想中搜寻各种角度和说法有什么真切的指导人生的意义?那些智慧经过长时间无智慧的解释已经退化为习惯。“君子勤小物,蕴蓄乃成行。”他此时感到了讲玄虚空寂的释道两家在面临尖锐的生还是死,以及如何生与死时,几乎全无用处---“静虚非虚寂,中有未发中。”他现在开始拈出后来心学普度众生的修养法门了:什么“无欲见真体,忘助皆非功。”忘,是故意去寻找无念头状态。助,是人为地来“拔苗助长”。王氏本人区别于其后徒的一个“指标”是王始终坚持“事上练”。找“忘”是坐枯禅。既要在事上练,还不能堕入缠执之中。不是一般的做什么事成什么人的问题,而是在做事中体悟存在,既不能在做事中遗忘了存在。也不能在体悟存在时反对做事,不会做事,败事。用他的话说即“践形乃无亏”。在这个意义上,他主张“愿君崇德性,问学刊支离。”后儒将朱子“派”为“道问学”,将陆九渊“派”为尊德性,并强解析为水火不容的两派。至少此时的阳明并不反对“道问学”,只是要求在问学时,去掉溺于支离破碎字词析义的毛病即可。“无为气所役,无为物所疑。”“生人不努力,草木同衰残。”王阳明后来广授门徒,因材施教,因病发药,随机点拨,不拘一格,哪招灵用哪招的特殊教法。于此,也能看出这人实干家的质地。既非苯得只能作官的官崽,亦非只能过纸上苍生的读书虫。他能够以环境克服环境,能够在任何条件下化险为夷,从而才能在弱智低能者必死无疑的险恶生存境遇中,奇迹般的活下来。这是他既把自己当人,又不象屈原,贾谊一样自视甚高从而无法与现实相妥协,自速其死。他虽然没有苏东坡那么旷,但有与苏不相上下的达。达,才能通,通才能不痛。他既使不是自觉的,也暗暗地应用着《老子》虚己应物,应物而不伤的法则。他总自问:圣人处此,更有何道?在没有现成的经典可依的时候,最见心学临场发挥又能合乎正道,权不离经、经权互用的用处。置于死地而后生,在军事上也许只是一句鼓舞士气的大话;但在生存哲学,生存智慧的锤炼创建时,却是必须如此的基本原理:不临实事之真际,不可能求出真真切切实实的是来。用存在主义的话说,这叫:不进入临界状态,不可能发现生存的真实境遇,也就无法看清在的本质。阳明无暇穷究这些学,他要捕捉的是切实可行的理。阳明顿悟说:圣人之道,我性自足。过去从外物求天理是舍本逐末了。由外及里的路子整个是场误会。要把颠倒了的大路子再颠倒过来,只有以我心为天渊,为主下无心外之物。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你的心同归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的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这就是他所大悟的格物致知之旨宰。他此时悟通,后来再三申说的口号就是:所谓格物致知并非如朱子所说的用镜子去照竹子,而是倒过来,以心为本体。下功夫擦亮心镜。所谓的'格'就是'正',所谓'物'就是'事'。一个最经典的例子就是心中无花眼中无花---天所谓的龙场悟道!其实是一种灵感状态,它来自澄心精虑,靠静坐除去欲念,让心体本身凸现出来,近似白沙的静中养出端倪。信基督教的人说灵感是圣灵附体,信神仙说的以为是仙人指点,阳明就觉得是在梦想中有人告诉他的。当然不存在什么神仙点化的问题,只是他本人的一种积累性的情素在神经放松的状态中领取到的一分确认,是经过长期含吮突然产生的理智与直觉相统一的心念。他后来自己说此时是良知出来了。从而能够突破经验状态而格外开悟。这是自然的血性的信仰,是血色哲学的心念,而非实证主义的科学论证,是美感式的确信,是一种诗化哲学,是诗和思凝成一道青光,照亮了我心,照亮了亲在[海德格尔语],找到了原初之思、心灵的家园。用毛泽东的话说就是完成了一个从感性到理性的飞跃。小而言之,则与诗人梦中得句,哲人梦中得口号,如出一辙。二句十年得,一吟双泪流。龙场悟道究竟悟到了什么?如此欣喜若狂的心理机制又是怎么一会事呢?如果我们不是耗子眼里看上帝,那么说他这种悟是种自然反应,当不算亵渎。所谓自然反应,首先是说这是瓜熟蒂落的自然结果。这十大几年,他一直在这条线上摸索,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不欺心的对自己的交代。以往此意不出,是力不从心,心力未至,是感受不到这种境界,精神到不了这个层次。知道但做不到。做不到的关键是世俗心态总也化不干净。天欲降大任于斯人,让他象蛇须退皮,退不了就是个死一样,一层层地退,先是打击他的好名之心,越好名越让他得不到名位;再锤炼他的荣辱耐性,廷杖,监狱,贬官;直至到他将生死观打通,活脱脱还他一个赤子之心时,他才能领取这份人参果。自然,初生的婴儿,歌哭于路的孩童,不曾经过这番历练,也不可能悟通圣人之道,吾性自足的真实涵义。复归的人性,是宝玉变成了石头记,比原初的自然本性螺旋上升了一层天。阳明后来教人:良知人人天然现成,就是现在说的这个吾性自足。但,一入滚滚红尘,童心变成了凡俗的利害心,是非心,将良心放逐到毛短毛长的得失计较的人欲海,遂成为自负其尸到处游走的行尸走肉。志在成圣者的一生就变成了求其放心的一生,求者,找也。找阿找,阳明在不惑之年到来之前总算找到了,他怎么能不绝处逢生一般呼跃呢!这找着的刹那,虽然是经衣带渐宽终不悔地苦苦追求,但这一蓦然回首却是自然而然的发生的,是拔苗助长反而不得自然过程。一旦得之,自然也要有呼跃的心理反应。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不也是与此同构的情结么?真这么管用么?这就看你是个什么人了。有无宗教秉性是个内在的标准。有,自有;无,自无。有,就要死命的去找放心,找到之后,就如真神附体,就元气沛然;找不到就恍然若失,心魂相失,神不守舍。阳明始终反复,波浪式的S型的飘流着跋涉,也是因为找不到定心神针。老百姓说的找着魂了,就是此时阳明的精神状态。儒道两家说的道,本是这种定心针;周敦颐的太极,其他宋儒说的理也是。但是,这种体悟性的口号式的标举,象著名的比方,第一个用之者,是确实的直接的生命体验,尔后众人再用,能知其奥义本味者鲜矣。因为,一成套语,便伪者甚至反对者也可烂用矣。尤其是科举制度把圣学变成了俗学,无耻小人,歹徒,阴谋家都可以用圣贤的话语来骗取国家名器。检验有无的标准就在内心找着了心本体了没有。阳明为什么那么反对宋儒尤其是朱子的注疏辞章之学标价为支离,原因也盖在于此。所谓支离就是把只能内在的体验意会的道变成了即使没有体会也能言之有理的学。这相当于,把诗变成了诗歌作法;把伦理变成了伦理学;把宗教体验变成了宗教研究,把人生智慧变成了学院派的学术研究。更不雅的说,是把微妙的运用着全副知觉感受的爱情变成了婚姻文书,结婚指南一类的教科书。用大字眼说,这样做,实质上是使圣人之道的中心或本源性的意义被支离了,瓦解了,一切都变成了话语。既然变成了话语,也就可以变成语言游戏,嘴里不说心里话的形式主义的语言操作。这种做法使圣经普及以致于出现了成熟的举业教会,而事实上圣学的精义已经消亡。孔孟复出反而考不了这种经义制义时义时文,就是滑稽而严酷的证据。横亘在阳明面前的正是这种文化现状和真正的思想难题。他要彻底翻它个个儿的也正是这个已经很成熟的文化统型。他用了十几年的功夫才总算摸索着了这个文化地图的门径,捉住了这个庞然大物的把柄,从而他觉得可以把地球抡起来了。所谓始知圣人之道,吾性自足的哲学意义在于此。心即理。这种话头陆九渊们早就说过,但从纸上得来的,在心学这个精神体系中是不算数的。能学过来的东西是衣裳,用心证出来的才是自家骨头上长的肉。阳明心学的要义在于恢复儒学的宗教性,从支离的学术包围中突围出去,恢复圣学的神圣性---阳明深情的以悲壮的承当精神说:我此良知二字,实千古圣贤相传一点骨血。所谓天才就是有这样一种反思能力:除了知道自己了不起之外,更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了不起。更准确地说,是有这样一种应变能力:就是在需要了不起的时候就可上九天揽月,在无可奈何时就混迹于鱼鳖,而不更多的去想什么委屈不委屈。大气浑然,元气淋漓,在儒家辞典中,这叫通权达变,唯圣人能之。阳明悟了之后,差不多几于圣了。那么,差多少呢?---不动心(情)时,差不多;一动心(情)时,就差多了。客观条件几乎为零。在这种时候最见心学的过人之处和主人翁精神,决不没有现成饭就不吃。恰恰相反,首先是高度真诚,然后是为了成道,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心学以诚为本,密切联系群众,化夷为友---这是心学之转化诀。这样做是既合圣道,又有现实好处的。通达的儒者就是随时都能找到这种一体化的感觉。从任何具体的事情中都能找到意义是仁学万物一体的原则。在朝美政在野美俗是儒生的使命。王的回应特别见心学的艺术,也表现出阳明政治家的水平,绝不是半生不熟的政客的技术。他给毛写的信相当漂亮:昨承遣人喻以祸福利害,且令勉赴太府请谢,此非道谊深情,决不至此,言无所容!但差人至龙场陵辱,此自差人挟势擅威,非太府使之也。龙场诸夷与之争斗,此自诸夷愤愠不平,亦非某使之也。然则太府固未尝辱某,某亦未尝傲太府,何所得罪而请谢乎?跪拜之礼,亦小官常分,不足以为辱,然亦不当无故行之。不当行而行,与当行而不行,其为取辱一也。某之居此,盖瘴疬虫毒之与处,魑魅魍魉之与游,日有三死焉。而我居之泰然,盖在于我无动于心。太府要加害我,我也只当是瘴疬,虫毒,魑魅魍魉而已尔,我岂能因此而动心?这可能是阳明悟道以后的第一次牛刀小试。相当冷静又口舌如剑,着眼点大是不俗。只有不动心才能找出最合适的心来与魑魅魍魉较量,有利有力有理,还让对方挑不出什么进一步迫害的口实来。当然是太守这样的对手,若是刘瑾则另当别论。更让人感到魅力无限的是他说话时的语气,这是一种安之若素的超级语气,内含着吾性自足的霸主心态,冷静世故的分寸,兼容阴阳柔里透刚的尊严。这是真心学的境界,诚动于中的真相。阳明从亲民的路径入:使为善而父母怒之,兄弟怨之,宗族乡党贱恶之,如此而不为善可也;为善则父母爱之,兄弟悦之,宗族乡党敬信之,何苦而不为善君子?这样便接通了与传统伦理的地气,也接通了人人性善这一古老的信念。---诸生念此,亦可以知所立志矣。阳明的心学虽然是高扬吾性自足,但又绝对反对自是自高,力斥任何奋其私智的自了汉。这也是阳明与其后学的本质区别。高扬主体性的王一生与好高好名的习气做不歇息的斗争。这是阳明能得道的根本原因。无论是儒家还是道家,都遵守着一个敬道而修德以副之的框架。儒讲扩充主体能力以进德而符合道;道讲去私去欲以进德而符合道。前者用加法,后者用减法。在伟大的道体面前必须卑以自牧则是其共同的口径。善道忠告的标准是直而不至于犯,婉而不至于隐。他提议诸生责善,当自我始。--这即是心学的感动法,也是心学家赤身承当的基本态度。心学的英雄主义的魅力正在于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的实行精神。蚕说:我被自己的问题缠绕,我为它而死。禅师说:谁捆住你了?阳明是蚕,还是禅?需要爱是因为生命不圆满,但是不圆满总归是事实,这是不可改变的。知而未行只是未知。前一个知是通常意义的知,后一个知是本体意义的真知。
本文标题:王阳明心学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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