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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讲中国古代哲学----中国哲学的宇宙观念和人生境界创化的宇宙创造的人生中国哲学的宇宙观,是生生不已、大化流行的宇宙观。宇宙是至大无外的。惠施说:“至大无外,谓之大一。”(《庄子·天下》引)这里的“大一”即是宇宙。古人把东西南北、上下四方之空间称做“宇”,把古今旦暮、往古来今之时间称做“宙”。《庄子·庚桑楚》界定“宇”为有实在而无定处可执者,界定“宙”为有久延而无始末可求者。宇宙就是无限的时空及其所包含的一切。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论语·子罕》)荀子说:“阴阳大化,风雨博施。”(《荀子·天论》)这些都是肯定变易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事实,一切事物莫不在变易之中,而宇宙是一个变易不息的大流。老子说:“大日逝,逝日远,远日反。”(《老子》二十五章)宇宙是逝逝不已、无穷往复的历程。庄子说:“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庄子·大宗师》)一切都在变动流转之中,变化是普遍的,没有终极的。讲宇宙变化最详密的《周易·系辞传》说:“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变化见矣。”“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易传》最突出的特点是视变化为创新:“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宋人张载说,生生犹言进进。这就是说,宇宙是一个生生不已的大流,这就叫做“易”。一阴一阳,生生之易,发生在天地之间。“《易》之为书也不可远,为道也屡迁,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为典要,唯变所适。”(《周易·系辞传》)这是说,周易这部书,人们是不可以离开它的。它所讲的道理,常常变化迁移而不是静止的,它普遍流动于阴阳六爻的地位。所以爻位的上下是不固定的,爻的刚柔是互相变化的,不可以定出准则和纲要来,只有适应它的变化。变易本身没有什么刻板的公式可循,一切都在创新发展着,宇宙是日新无疆的历程。中国哲学家从来不把宇宙看成是一个封闭的系统,相反,把它看成是开放的、交融互摄、旁通统贯、有机联系的整体。中国哲学家从来不把宇宙看成是孤立、静止、不变不动或机械排列的,而是创进不息、常生常化的。中国哲学家有一个信念,就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宇宙是一个无限的宇宙,创进的宇宙,普遍联系的宇宙,它包举万有,统摄万象,无限丰富,无比充实。对宇宙创化流衍的信念,实际上也就是对人的创造能力的信念。在宇宙精神的感召之下,人类可以创造富有日新之盛德大业,能够日新其德,日新其业,开物成务,与时俱进,创造美好的世界。人们效法天地的,就是这种不断进取、刚健自强的精神。《礼记·大学》引述《尚书》和《诗经》说:“汤之《盘铭》日:‘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日:‘作新民’。《诗》日:‘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汤盘上的铭词说:“真有一天能够获得新的进步,就要一天一天都有新的进步,还要再继续天天有新的进步。”《康诰篇》说:“要改变旧的习惯,作一个新人。”《诗经》上说:“周虽然是一个旧的国家,它接受的天命却是新的。”所以君子是没有地方不用尽他的心力的。无论对我们民族来说,还是对我们个人来说,我们不能不尽心竭力地去创造新的,改革旧的,这是天地万象变化日新所昭示给我们的真理。这就是说,人在天地之中,深切体认了宇宙自然生机蓬勃、盎然充满、创进不息的精神,进而尽参赞化育的天职。这种精神上的契会与颖悟,足以使人产生一种个人道德价值的崇高感。如此,对天下万物、有情众生之内在价值,也油然而生一种博大的同情心,洞见天地同根,万物一体。儒家利己利人、成己成物、博施济众、民胞物与之仁心,道家万物与我为一、天籁齐物之宽容,佛家普度众生、悲悯天下之情怀,都是这种精神的结晶。由此产生了真善美统一的人格思想,视生命之创造历程即人生价值实现的过程,天道的创化神力与人性之内在价值,德合无疆,含弘光大。儒家有诗教、礼教、理学的传统,讲“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讲“尽善尽美”,将理想贯通于道德生活与艺术生活,成为富有“美”、“善”的价值世界。道家讲超越的价值,认为只有在智慧的修养、精神的锻炼达到极至的程度,才能进入“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于此才能把握宇宙的真相和最高的价值。总之,使人格向上发展,不离开现实世界又要超越现实世界的种种限制,培育真善美统一的理想人格,是中国哲学的真谛。在天人关系问题上,中国哲学有“天人合一”的主张,也有“天人交胜”的主张。《易传》提出人“与天地合德”的理想,又提出“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泰卦·彖传》)及“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曲成万物而不遗”(《易·系辞上》)的原则。天人关系问题,是人在宇宙间之位置的问题。人在宇宙中的位置问题,也即是人生之意义的问题。“中国哲学中天人合一观点有复杂的涵义,主要包含两层意义。第一层意义是,人是天地生成的,人的生活服从自然界的普遍规律。第二层意义是,自然界的普遍规律和人类道德的最高原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中国哲学家认为肯定天人合一才达到人的自觉,这可谓高一级的自觉。把人与自然界区别开,是人的初步自觉;认识到人与自然界既有区别也有统一的关系,才是高度的自觉。”中国哲学家把人看做是“最为天下贵”者。所以如此,是因为人得天地之全德、五行之秀气;人所禀受的天地之性,是性之极至,因而人有道德理想、有智慧能力②o众多讲“天人合一”的思想家,都把人在宇宙中自卓越地位加以彰显。但彰显人在天地间之突出地位的,也有不主张“天人合一”之说的。荀子讲“明于天人之分,则可谓至人矣”(《苟子·天论》)。他的意思是说天与人各有自己的职分,例如社会治乱在人不在天,人应尽力完成自己的职任。但荀子并不否认天与人有统一的关系:唐代刘禹锡也讲“天与人交相胜”。刘氏强调天与人各有一定的功能,不相互干预,在一定意义上人胜于天,并且区别了自然规律和社会生活的准则,对“天人感应”、“人副天数”等汉代以来流行的“天人合一”学说之负面影响有所驳正。儒家的人文理想,使天德下贯为人德,人德上齐于天德,且归于天人同德。《诗·大雅》:“天生蒸民,有物有则,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吕氏春秋·去私》:“天无私覆也,地无私载也,日月无私烛也,四时无私行也,行其德而万物得遂长焉。”真可谓天道荡荡,大公无私。正因为天地宇宙本身即涵有价值,所以这宇宙是值得生存的宇宙,而我们实现人生的价值,不必再另追求外在于人间的天国或彼岸世界。以天、天道、天命代表至善,因此儒家肯定人性、人道、圣教均源于天。《中庸》“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及《孟子·尽心》“尽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矣”,“君子所性,仁义礼智根于心”,都把宇宙看做是人性之源,把天命与人性合而为一。人心是意义、价值的一个源泉,人心又源于宇宙本体的“天”。从中国哲学的主导倾向来说,儒释道三大传统,大体上肯定:一个真正的人的博大气象,乃是以自己的生命通贯宇宙全体,努力成就宇宙的一切生命。这就是人类生命的价值与归宿。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中国哲学家以公正平和的心态,使一切生命、万物万有在不同的存在领域中各安其位。人性为天命所授,人在宇宙的万象运化中,领受、禀持了“於穆不已”的创化力,成为宇宙的枢纽。人在本质上,在精神本性上与宇宙同其伟大,宇宙创造精神与人之间,无有间隔,人自可日新其德,登跻善境。中国传统哲学本体论、宇宙论、人生论的这些思想,有助于解决当代人的“精神的惶惑”、“形上的迷失”和“存在的危机”,有助于救治当代人“上不在天,下不在地,外不在人,内不在我”的荒谬处境。人生境界境界说是中国人生哲学的一大特色。这里所说的境界,是中国哲学家追求的理想人格之极至的一种精神状态、精神天地。宋明理学家经常讨论的一个问题就是“孔颜乐处”。孔子周游列国,颠沛流离,困厄万端;颜渊一箪食,一瓢饮,穷居陋巷。这本身并无乐处可言。但孔颜化解了身处逆境或物质匮乏所引起的外感之忧,便自得其乐,体悟以一种理性的愉悦。这种快乐,乐于扬弃了外在之物、外驰之心,自我意识到自身与天道合其德,同其体,也就是直观自身、认同自身,体认到个体自身的内在完美,即自己所具有的真善美高度统一的自由人格。境界是一种精神生活的方式,是一种精神的天地、世界或宇宙。儒家追求的道德宇宙,道家追求的艺术天地,佛家追求的宗教境界,即表明各学派、人物所追求的精神意境并不完全一致。但其出发地与终极地是一致的,就是说,他们都是对各自所处的突然的(事实的)状态的超越,而进入应然的(价值的)追求之中。境界虽带有理想的特征,但又不是玄妙不可捉摸的。只要我坚持我的文化思想,按照它去做平凡的事情,有小小的创造,我的生命爆发了小小的火花,那就是天地之化的具体呈现,我在天壤之间就不会感到孤独,有限的生命就可以通向无限与永恒。我们所做的事各有不同,有各种意义,只要我们觉解到它的意义,就进入了一层境界。层层递进,就可以上达最高境界。儒家主张“立人极”,以圣贤人格为向度,以个体的道德自觉,卓然挺立于天壤间,不断地追求自我实现。儒家的境界用程颢的话来说:“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二程全书》卷十二)道家追求精神的逍遥与解脱。道家的诗人或艺术家的灵感气质,更加有助于超越私欲,摒弃奔竞媚俗。那种飘逸洒脱、高洁绝尘的风骨神韵,历来是道家中人的内在境界的表现。佛家追求不断地净化超升,向往“涅槃”境界。禅宗的境界,简易直截,顿悟成佛,当下进入佛即我、我即佛的超越之境。程颢有一首《秋日》诗:“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人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这种从容的气度,把儒的真性、道的飘逸、禅的机趣融合起来,我们可以从中体会中国哲学的境界。如果我们把每个人的人生境界抽象一番,划分几个等级,那么大体上可以分成: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这是近人冯友兰在《新原人》中的分法。如果一个人只能顺其本能或社会风习去做,对自己所做之事毫无觉解,他的人生境界就是自然境界。如果一个人所做的事,动机是利己的,其事对于他有功利的意义,他的人生境界就是功利的境界。如果一个人自觉他是社会整体之一员,他自觉为社会利益做各种事,所做的事都有道德的意义,他的人生境界就是道德的境界。如果一个人了解到超乎社会整体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整体,即宇宙,霓解自己不仅是社会的一员,而且还是宇宙的一员,即是孟子所说的“天民”。他自觉为宇宙的利益而做各种事,并觉解其中的意义,这种觉解为他构成了最高的人生境界,就是天地境界。道德境界有道德价值,天造境界有超道德价值。照中国哲学的传统,哲学的任务是帮助人达到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境界,入境之间有一种相互呼应的关系。由于生活的复杂,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主客观处境中也可能有不同的心灵境界,从而出现多重人格。不同的宇宙观、人生观使人生处于不同的意义与价值的网络之中。人们的价值观念离不开他对存在的观念。存在的多重性使得境界有了差别:物质世界、生命世界、心灵境界、艺术境界、道德境界、宗教境界,以及存在与人性相合于其巅峰的至人之境,即不可思议、玄之又玄的境界。它们之间有着互动的关系,而不一定是直线递进的关系。中国传统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中国哲学各家各派有着各不相同的思维方式。一般说来,中国哲学家欣赏整体动态,辩证综合与直觉体悟的思维方式。但这并不是说,中国没有逻辑分析的传统。孔子兼重学思,强调“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论语·为政》)。孟子提出“心之官则思”的命题,宣称“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孟子·告子上》)。《中庸》提出“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的为学五步骤。又说:“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这都是肯定思必须慎,辨必须明,提倡微细的分析。儒家中比较推崇“名辨”即逻辑之学的,是苟子及其后学。荀子主张形式逻辑的类推原则,倾向于对事物及其类别的确定性加以研究,有实证分析的认知倾向。后期墨家比较重视分析方法,《墨子》书中所保存的《墨经》显示出墨家分析思维的光辉成就。墨家严格地确立了概念、判断、推理的逻辑程序和规则,《墨经》所指出的“故”、“理”、“类”的归纳推理和类比推理的步骤和方法,亦有精到之处。名家对于分析思维也有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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