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讲风险与土地及婚姻的避险功用-陈志武

YaleSchoolofManagement陈志武耶鲁大学管理学院金融经济学教授香港大学访问教授、AXA高级研究员北京大学经济学院千人计划教授2015.4.第六讲：风险与土地及婚姻的避险功用YaleSchoolofManagement土地的投资与避险价值之前谈到：土地、房产既是消费品和投资品，也是避险资产可是，如果风险事件发生时，不是去找保险公司赔付，而是只有靠卖地求活路，结果会如何呢？对我们以往谈论的“土地分配不公”又有什么影响呢？YaleSchoolofManagementMeadCain(1981)比较印度和孟加拉农村的差别发现：印度农民在受到灾害冲击时，被迫卖地的很少，所以，二战后，土地分配结构有显著改善，无地农民占比减少孟加拉的情况正好相反：每次灾害导致一些农民失地，土地越来越集中！YaleSchoolofManagement两国农村土地分配的变迁50、60年代的状况无地贫农小农中农增地43%2642孟加拉不变57%103失地06555增地56%4126印度不变44%4459失地0%1515YaleSchoolofManagement土地分配基尼指数的变化很不同印度村庄孟加拉村庄YaleSchoolofManagement差别在农村金融到60、70年代，印度农村不仅有民间金融，而且正规金融也逐步发展：灾害时期，要么有保险偿付，要么借高利贷但，孟加拉农民没那么幸运：灾害时期，借不到钱，只能卖地（或者抢劫）！女人最怕的是丈夫意外死亡：女人不可以种田，如果没有儿子，就必须卖地！YaleSchoolofManagement在没有金融市场的农业社会虽然妻妾、子女、土地、牲口在风险冲击下被当成保险资产变卖，但这些安排毕竟不能完备地对冲各种自然风险！农业社会还推演出其它避险办法。RosenzweigandStark(1989)：在“ConsumptionSmoothing,Migration,andMarriage:EvidencefromRuralIndia”一文中，研究印度农民如何利用女儿婚姻规避风险的YaleSchoolofManagement简述女性因婚姻而移居，是低收入国家乡村地区最重要的人口流动方式。RosenzweigandStark(1989)使用印度人口普查数据发现：将女儿嫁到遥远的地方，是一种隐性的跨家庭、跨地区合约。这可有效降低灾害带来的收入风险，促进消费平滑。婚姻迁移降低了食物消费的波动性家庭收入波动更大的农村家庭，更倾向于让女儿外嫁婚姻很远。YaleSchoolofManagement背景-印度的婚姻迁移人们往往认为，在低收入国家，从乡村迁移至城市是为了提高收入水平。然而，根据1981年印度人口普查数据，从乡村移居到城市的净人口仅占总人口的2.2%。而乡村地区间的迁移，则占总人口的30%。其中，80%永久迁居的女性是因为婚姻而移居。婚姻迁居是人口流动最主要的模式。马来西亚也有类似的情况：有迁居经历的女性中，69%发生在结婚时。而只有13%的男性在结婚时迁居他乡。YaleSchoolofManagement背景-农业风险的空间性收入风险的空间性，是农业生产的重要特征。因此农民在分担风险(riskpooling)时，必须考虑资金和资源的跨空间配置。然而，由于道德风险的存在，执行、监督这类风险分担合约的成本非常高。同时，低收入地区没有良好的农作物保险和信贷渠道，财富禀赋较低的家庭无法通过借贷市场来平滑消费。=从事农业生产的家庭必须另找抵御风险的方法YaleSchoolofManagement背景-婚姻迁移为了抵御风险、增加收入的空间多样性，印度低收入家庭普遍采纳：将女儿嫁到距离遥远、收入波动与本地相关度低、但与自己有亲族关系的家庭。优势：1.亲族关系：最小化合约的建立成本和执行成本，促进信息流动；2.多样化互利：一个家庭j的成员出现在家庭i中，一方面家庭j的成员会给自家转移收入，另一方面出于利他主义，家庭j也会对家庭i的消费平滑做出贡献，并对其进行核查和监督。3.远距离：距离越远，收入波动与本地相关度低。远嫁他方相当于收入保险。YaleSchoolofManagement背景-婚姻迁移注意:即便两地的平均工资没有差别、风险分布完全相同，此类婚姻迁移仍然能增进双方的福利，只要同一时间点两地的自然条件不完全相同即可。跨家庭风险分担的回报率：婚姻双方的家庭应有类似的特征和禀赋（如家庭财产、灌溉土地持有等），否则禀赋较差的一方对风险更加脆弱，使禀赋较好的家庭不能得到有效的收入保险=》“门当户对”家庭的女儿越多，会倾向于把她们嫁到不同地方。虽然嫁到同一家庭会减少信息和交易成本，但这不利于减低风险。YaleSchoolofManagement风险优化理论RosenzweigandStark的风险理论表明：参与婚姻交换的家庭，其特征和禀赋须相当般配；婚姻迁移不会带来收入水平的显著提高；同一家庭的女儿们倾向于嫁到不同地方；越富有的家庭，越能自我保险，从而减少对婚姻迁移的投资；在给定的财富水平，收入风险越大的家庭，越倾向于把女儿外嫁很远。YaleSchoolofManagement描述数据降雨、收入和工资的空间相关性两地距离每增加100千米，两地降水相关性降低0.073(18%)，收入相关性降低0.083(49%)，工资相关性降低0.038(7%)。YaleSchoolofManagement描述数据-农业家庭一般情况他们的数据来自三个农业条件不同的印度村庄：农业收入波动极大；108位一家之长中，只有8位不在本地出生；94%已婚女性在婚前非本地居民；样本家庭与媳妇的出生地的平均距离是30公里，其中距离最远的为47.7公里；49%样本家庭里已婚妇女超过2个，其中只有2户的媳妇来自同一村落。双方家庭背景的相关性：研究382户一家之长和妻子的家庭背景表明，婚姻双方家庭禀赋匹配度显著正相关。YaleSchoolofManagementYaleSchoolofManagement计量结果家庭财富和婚姻迁移对消费平滑的贡献：家庭财富每增加1个标准差，收入变动对食物消费的影响减少12%.每增加1个已婚女儿，收入变动对食物消费的影响减少15%.已婚女儿与出生地距离每增加1个标准差(60km)，收入变动对食物消费的影响减少6%.YaleSchoolofManagement计量结果YaleSchoolofManagement计量结果：收入空间多样化的决定因素对于同样的财富禀赋，收入波动与婚姻迁移距离正相关。预期收入波动与家庭间婚姻匹配度负相关，与婚姻市场的风险规避行为一致。财富禀赋与婚姻迁移距离负相关。YaleSchoolofManagementRosenzweig(1993)论文：“Women,InsuranceCapital,andEconomicDevelopmentinRuralIndia”使用印度农村普查数据，研究女性婚姻迁移对消费平滑的作用，以及女性的保险资产价值。发现：相较于正式借贷，家庭间非正式财富转移对收入风险事件的反应更强；因婚姻而产生的家庭间非正式联结越多，该反应越强。同时，家庭对传统的风险分担方式依赖越多，越不愿意采纳先进的农业技术。YaleSchoolofManagement理论模型：风险分担和消费平滑农户的消费由三部分组成：1.生产收入消费平滑性收入2.借贷收入3.家庭间财富转移收入YaleSchoolofManagement其中，农户取得家庭间财富转移收入，以此抵御风险的能力，取决于他与其他农户签订合约的能力，特别是那些与他收入变动相关性不大的农户，以及了解和信任他生产条件的农户。因而，家庭成员和婚姻关系在风险分担中起重要作用。亲族间的互利主义减少了跨空间分担风险中的道德风险，进而降低合约执行费用。YaleSchoolofManagement女性的人力资本女性劳动在家和在外的收入；女性的保险溢价:已婚女性的父母会帮助女儿的婆家，以防止女儿被不公正对待；未婚女性在风险分担机制中，也有潜在保险资产价值。=女性在家庭间资源分享的作用越大（即婚姻所代表的非正式保险安排作用越大），流向女儿和媳妇的资源越多。YaleSchoolofManagement跨家庭的非正式保险安排有其内在脆弱性：由于资源会从高收入家庭流向受风险冲击的家庭，农户未来继续参与风险分担安排的意愿极为重要。每个合约的参与者必须相信其他参与者未来不会反悔。因此，经济发展和农业技术发展会影响人们参与此类合约的意愿和能力。YaleSchoolofManagement农业技术与婚姻的保险功能因科技进步带来的收入增加，会从三个方面弱化婚姻的保险功能：技术进步增强流动性，农户不再固定在同一土地上；收入增长，对婚姻保险功能的需求降低；借贷能力增强，预期收入增长和还款能力增强，使得借贷成功率提高。同样地，金融市场的发展也会淡化婚姻的保险功能然而，如果农户对新科技了解不足，会认为采纳新科技会降低他在传统保险机制中得到保护的能力。即使新科技比旧科技风险小，农户也会因为先期知识不足而拒绝采纳新科技。YaleSchoolofManagementYaleSchoolofManagement计量分析：家庭间财富转移和借贷婚姻安排通过家庭间转移财富促进收入平滑：家庭中已婚女性数量和嫁出的女儿数量，都显著增强家庭接受转移财富对收入变动的反应。同时，村落中若存在专业借款人，贷款对短期收入的反应显著增强。在采用先进农业科技的地区，家庭间财富转移对收入变动的反应显著降低；而借贷对收入变动的反应显著增强，对收入平滑的作用更大。YaleSchoolofManagementYaleSchoolofManagement计量分析-量化概率变动得到家庭间转移财富的概率比借贷的概率对收入的弹性更大。收入每降低1个标准差，转移财富的概率增加40%，而借贷概率仅增加13%.有女儿外嫁对接受转移财富的影响最大：每多一个外嫁女儿，接受转移财富的概率增加75%(平均水平是40%)。每多一个媳妇，接受转移财富的概率增加46%。然而，在采用先进农业科技的地区，同样的收入风险冲击下，收到转移财富的概率比其他地区少21%。同时，该家庭得到借款的概率比一般家庭高三个百分点。YaleSchoolofManagementYaleSchoolofManagement风险分担和采纳科技：相比于迁出家庭的男性数量，家庭中已婚妇女数量增加，采纳新粮种的可能性显著降低。YaleSchoolofManagementMobarak,Kuhn&Peters(2013)：“ConsanguinityandOtherMarriageMarketEffectsofaWealthShockinBangladesh”研究孟加拉国农村收集孟加拉国Matlab地区1982-1996年间，防洪堤坝修筑前后河流两岸52000个婚姻数据，研究外生冲击对婚姻选择的影响。通过diff-in-diff模型发现，来自堤坝保护河岸的新娘，往往嫁妆更高，嫁入更为富裕的家庭，并且嫁给近亲的可能性更低。反之，没有修筑堤坝一侧的家庭，倾向于通过近亲联姻作为信用，推迟或减免嫁妆的支付。YaleSchoolofManagement背景-近亲婚配一个女性的婚前条件对其婚后生活有重大影响。结婚时的条件，如嫁妆、是否为近亲结婚、结婚年龄和配偶财富，都会影响婚后的社会经济地位，包括家庭暴力、婆家地位、健康和教育水平、对生育的控制权。近亲指三代或三代以内有共同的祖先。如果他们之间通婚，称为近亲婚配。研究表明，近亲繁殖的后代出生缺陷率高出正常情况0.7%-7.5%。据世界卫生组织估计，人群中每个人约携带5-6种隐性遗传病基因。在随机婚配（非近亲婚配）时，由于夫妇两人无血缘关系，相同的基因很少，所携带的隐性致病基因不同，因而不易形成患者。而近亲结婚时，夫妇两人携带相同致病基因的可能性很大，使后代遗传病的发病率升高。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