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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科学文化评论》第2卷第4期(2005):科技与社会新自由主义时代的科学发展曹天予①摘要文章表述的是一位科学史家的观点。作者认为,虽然科学理论和概念发展的内部逻辑难以预测,但只要我们对科学所处的“文化生态环境”有足够的把握,科学的社会文化特征(题材选择、组织模式)的演变趋势还是大体可以预测的。作者将文化界定为价值、意义和理据的符号系统及其制度化表现,将上世纪80年代以来“新自由主义时代”文化的基本特征概括为市场原教旨主义和个人“自由”消费的浪漫主义,其社会载体是没有使命感、不负责任、对个人自由快乐和自由市场充满了浪漫幻觉的个人。在这种文化中,当下的可接受性变成了价值判断的终极标准,因此包括科学在内的人类文化活动失去了内在的超越性,失去了内在的价值和使命,最终必然蜕变为权势者根据市场情况随意界定、随意操纵的功利手段。文章最后分析了新自由主义的文化氛围对科研题材和组织模式所造成的广泛影响。关键词科学与文化新自由主义市场需求内在超越性一引言:科学演变趋势能否预见?很多科学家和科学史家,对科学概念和科学理论及其发展的内在逻辑有了深入的了解以后,往往禁不住诱惑,想对科学基本特征演变的一般趋势做些预测。有些科学家并以这种预测为指导,来规划自己的科学探讨。一般说来,这种预测往往失败,而在这种预测指导下的探讨,也十有八九劳而无功。按迄今为止科学理论概念发展的内在逻辑,一厢情愿地线性外推,进行预测,其失败的例子比比皆是。举两个大家都熟悉的例子。第一个例子。爱因斯坦1905年的狭义相对论,奠定了电磁现象的场论基础,同时也为场论世界观放下了第一块基石。他十年以后的广义相对论,又对引力现象作了场论的描述。根据这些经验,爱因斯坦认为,就其昀深刻的基础而言,物理学的发展就是场论的发展。由于引力和电磁作用是当时仅知的两种基本相互作用,基础物理学的进一步发展,在爱因斯坦看来,按照其概念发展的内在逻辑,必然是一种能对电磁和引力作统一处理的场论,或统一场论。大家知道,从二十年代起直到他生命的终点,爱因斯坦在科学研究上的时间和精力,基本上都放在统一场论的建构上。其结果呢,也是大家都知道的。这位伟大天才三十多年的勤奋努力,几乎全都白白浪费了。除了一些数学上的副产品以外,可以说是一事无成。第二个例子与七十年代出现的所谓标准模型有关。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一些物理学家用杨振宁提出的规范场论,在某种程度上成功地描述了电磁作用、弱作用和强作用,并成功地对电磁作用和弱作用做了统一的描述。这就是所谓的标准模型。标准模型的成功使一些物理学家很兴奋,以为基础物理学的进一步发展,必定是沿着这同一条路子继续走下去。也就是说,在规范场论的框架内,实现爱因斯坦的遗愿,把一切基本相互作用都统一进来。先把电弱作用和强作用统一起来,建立大统一理论(grandunifiedtheories或GUTS);然后,再把引力也拉进来,搞个关于一切的理论(theoryofeverything或TOE)。当引力实在拉不进来时,又想把这个框子扩大,补充一个超对称,搞个超引力。当超引力这条路走不通时,又想到弦理论、膜理论那里①作者简介:曹天予,剑桥大学哲学博士,波士顿大学哲学系教授,主要从事科学史和科学哲学研究。在科学史领域,其专著《20世纪场论的概念发展》(剑桥大学出版社,1997)获得学界一致好评;在科学哲学领域,Synthese2003年7月号曾专辑讨论其“结构实在论”观点;此外,还编辑出版了《现代化、全球化和中国道路》等多部著作。2找出路。现在又有了M-理论。充满信心的预測不少,令人兴奋不已的报道也很多。但真正的成果呢?如果不算数学技巧的精致化,光看物理学实质内容的进展,那么可以坦白地说一句,基本上也是一事无成。别说引力了,不但电弱作用和强作用的统一毫无进展,连强作用理论(量子色动力学)本身的自洽性也迟迟得不到证明。当然,在量子引力的研究上,进展是有的。但这些进展主要是通过别的途经(正则量子化或圈理论,looptheory)而获得的。在弦理论、膜理论、M-理论这条路子上,引力如何量子化的门都摸不着。首先,真空态的定义,由于在这个框架里高维空间的必要性和高维空间紧致化(compactification)的随意性,始终解决不了。真空态定不下来,Hilbert空间就无从构筑,量子动力学自然就谈不上。一个没有动力学的量子引力理论能算是个物理学理论吗?其次,更为严重的是,迄今为止,这个框架是在一个固定的背景时空中展开的。可是,这样一种背景时空的假设,与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关于时空与引力的关系,关于时空的动力学本性的论断,根本不能相容。因此,在这样一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理论,不管在数学上可以做得多么漂亮,从物理学的角度来看,不过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大厦。能不能发展一个不需要固定背景时空预设的M理论?谁也没有证明不可能这样做,可是谁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去做。现在有些人根据当前的一些发展,说什么未来的科学与过去的科学不同,关心的主要是信息(形式、过程、关系等等),而不是物质本体。这样说的人不少。但据我看来,这个说法肯定也是兑不了现。至于什么道理,说来话长,这里我就不多说了。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我的有关文章(OntologyandScientificExplanation,inExplanations,editedbyJohnCornwell,OxfordUniversityPress,2004)。对科学发展进行预测的失败绝不是偶然的。其必然失败的原因主要有两个。第一,科学革命的存在。你根本不必同意库恩对科学的看法,特别是他的相对主义,而仍然接受他的基本观察,即科学发展到一定时候会发生革命。革命一旦发生,科学的基本特征和方向,全都会变得面目全非。其次,更为根本的是,随着经验的积累,科学研究范围的不断扩大,内容的不断多元化,科学的特征和结构也在不断变化。因此,新兴科学分支的出现及其在基础科学领域内占据统治地位,从先前框架及其内在的逻辑发展来看,往往无法想象。量子理论的出现,是一个实例。浑沌理论和复杂性理论则是更为新近的例子。谁能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冒出一些现在根本无法想象的科学分支来呢?请注意,上面的说法只适用于科学概念和科学理论的内在特征。就这些特征而言,短期预报也许还行,但长期预报,从原则上来说,则肯定失败。可是,科学还有另一面,即“外部”的、因科学所在的社会文化“生态环境”而形成的一些特征。就这些特征而言,如果我们能对这一“生态环境”有足够深入的把握的话,那其演变趋势,大体上可以预见得到。这里,我们讨论的问题,已经从科学的概念史研究领域,转到了科学的社会研究或科学的文化研究领域。对科学从社会角度进行研究或从文化角度进行研究,其实是一回事。为什么?因为一个社会,作为一种制度安排,是按一定的文化构想建构出来的;它对生活于其中的成员的含义,也是由文化来界定的。而每一种文化,作为一个特定的关于意义(meaning)、价值(value)和理据(justification)的体系,也只有通过一定的制度安排,才能形成并得到表现。科学的社会文化特征的演变趋势之所以能够预测,是因为科学作为一种特定的文化实践,必须适应它的社会文化生态环境。即使一时有点不适应,迟早也得适应,即迟早会被整合到所处的社会文化环境中(或找到自己的位置)。当然,能够预测的只是科学的社会文化特征(内容题材或主要兴奋点、组织或科学知识的生产方式和科学家的活动模式)演变的大体趋势。例外多多,自不待言。二科学与文化的关系今天的主题是“新自由主义时代的社会文化生态对科学发展的影响”。在讨论这个题目之前,先得说一下科学与文化的一般关系。什么是文化?狭义的文化,指的是一套关于意义、价值和理据(或世界观)的符号系统。广义的文化则还包括体现这些意义价值的制度安排(所谓3的典章制度)及其物质载体(所谓的物质文化)。什么是科学?这个问题说来话长,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去看我的有关文章(APhilosopherLooksatScience,inPhysics,Philosophy,andtheScientificCommunity;eds.K.Gavroglu,J.StachelandM.W.Wartofsky;Kluwer,1995)。但是为了今天的讨论,我们可以把它简单地定义为一种关于对象化(或客体化)了的世界的特定知识(或意义)的生产。科学与文化处于什么样的一种关系?它们的关系十分密切。怎么个密切法?举个例子。西方通常自称为工业民主文明(或社会)。工业离不开技术和管理,民主离不开法制,两者都属于工具理性,所以也称为理性文明(或社会),以与蒙昧教条社会相区别。理性的昀高表现是科学,所以又称科学文明(或社会),称他们生活的时代为科学时代。这就是说,西方文化的特征是由科学来确定的。贬之者称为科学主义的文化。注意,承认科学对文化特征的构成性作用不一定就是科学主义。科学主义把科学视为本原,抬到至高无上的地位,企图用科学来解释一切、规定一切、改变一切、创造一切;可是上述承认却不一定与前面提到的(下面还要详述的)观点,即科学必须适应其社会文化生态环境,相矛盾。进化论的一个基本观点就是“机体和环境的相互规定”。这一点同样适用于科学与其社会文化生态环境间的关系。再举一个例子。我们现在不是在讲“科学的发展观”、不是要用“科学的发展观”来指导整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活吗?为什么不讲“民主”的发展观、“辩证”的发展观、“全面”的发展观、“大众”的发展观、“社会主义”的发展观,而非得讲“科学”的发展观?这里大概有一个想法:不管什么东西,必须先得是科学的,才是昀好的,昀可接受的。对于中央一些智囊可能有的这一预设如何评价,不是今天的主题。但是从这一例子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科学对于定义文化的特征,确实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那么文化对于科学呢?下面要详细讲。今天的主题是“新自由主义时代的社会文化生态对科学发展的影响”,因此历史上的影响,如为何科学在西方而不是在中国先行发展起来,等等,今天不讲。但在转入正题之前,先得勾勒一下新自由主义时代文化的基本特征。三新自由主义时代文化的基本特征今天我要讨论的新自由主义,不是指罗斯福新政之类的历史上的新自由主义,而是特指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撒切尔、里根上台后,首先在英美得势,随后在苏东剧变后统治西方、推向全球的一股经济-社会-政治思潮。这股思潮以反对凯恩斯式的政府干预和工会在社会经济事务中的发言权为出发点,鼓吹让赢家通吃合法化的市场原教旨主义;也就是说,让市场经济权力摆脱政治(民主国家和工会)的约束,成为统治社会的唯一权力。在新自由主义得势的地方,没有民主,只有富豪统治。这是因为,在有民主的地方,如投票站,民主并没有意义;而在民主有意义的地方,如生产场所或经济领域,则绝对没有民主。在我对新自由主义的定义中,为什么要特别提到苏东剧变?这是因为,这一事态发展对于确定时代特征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对于许多人来说,特别是对于新自由主义者来说,这一事态发展意味着,社会主义昀终退出了历史舞台;以往的理想,人类解放的宏大叙事,都已成了泡影;而资本主义则成了自然的、永恒的存在;历史已经终结于资本主义的市场经济加代议制民主体制;再也没有未来,再也没有幻想(不同制度安排)的可能。按撒切尔夫人的说法,“你别无选择!”(“Thereisnoalternative.”)这里必须指出,与此前的资本主义相比较,以新自由主义为标志的资本主义时代在文化上有其独特之处。为了看清这一点,让我们先来检查一下它的历史前提。众所周知,积累期的资本主义文化以新教伦理为其标志,包括工作伦理、自我约束、责任义务、推迟消费等等。没有文化上的这种配合,资本怎能积累?此后的历史演变,按照贝尔(DanielBell)的说法,是从新教伦理脱身,走向消费主义和快乐主义(参见其:TheCulturalContradictionsofCapitalism,BasicBooks,1976)。这个转变,有两个前提。经济上,资本已有足够的积累,现在的任务是扩张。要扩张,就得鼓吹消费。人人禁欲,产品卖不出去,资本怎么扩张?价值观上,只有当人们不再有使命感,
本文标题:新自由主义时代的科学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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