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规划理论类型划分的研究综述

48国际城市规划2009Vol.24,No.1城市规划理论类型划分的研究综述LiteratureReviewofUrbanPlanningTheoryTypology史舸吴志强孙雅楠1引言当前城市规划理论①存在多元、“破碎”②的情况，这已成为大多数学者的共识。这种情况可以从两个角度来理解：1）从静态的角度来看，由于城市规划的复杂性，所涉及因素的广泛性与多样性，城市规划理论研究的可能范畴是极为广泛的；2）从动态的角度来看，即使某一特定阶段的城市规划理论是清晰的，或者如Yiftachel（1989）所说的“有范式的”，但就历史上存在的城市规划理论整体而言，仍具有极大的复杂性和多样性。因而，城市规划理论的多元化、复杂化具有一定的历史与现实合理性。但同时，这种情况容易导致对学科与职业认识的缺乏共识，不利于学科与职业的发展。就理论研究而言，这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1）外延过宽、核心不明确，造成学界努力方向的分散而缺乏效率，无法有效积累经验与知识（张兵,2004,2005），学科研究的低层次扩张和理论空心化趋势（吴志强,于泓,2005）；2）外延又较窄，使得城市规划研究与实践无法较好地适应社会需求（张庭伟,2000,2004）。正如Allmendinger（2002）所说的，“在任何存在多样化的、相互竞争的理念或理论的研究领域内，对这些理念或理论的图景进行描绘，都是通过类型学提供的③”，为了研究和把握多元、复杂的城市规划理论，有必要借助类型学方法对其进行分析、梳理、归类。类型划分方法的功能、或者说重要性，体现为三个方面（Yiftachel,1989）④：1）通过对相关概念的系统分类，可以纠正一些认识上的误解和困惑；2）通过对特定主题相关因素的清晰定义，可以有效地组织知识；3）通过描绘特定主摘要：面对当前城市规划理论研究日趋复杂、多元的情况，笔者认为有必要采用类型划分方法对众多城市规划理论进行分类、把握。本文对国内外现有的规划理论类型划分研究进行了综述，归纳了九种划分标准，并分析了各自的可借鉴之处、存在问题，试图探清现有研究的大致图景和边界，为进一步提出新理论类型划分做好铺垫。Abstract：Confrontingthecomplicationandvarietyofthecontemporarilytheoreticalstudyonurbanplanning,itisnecessarythatapplyingsomekindsoftypologicalmethodtoclassifythetheories.Thispaperreviewsmajorexistingstudiesrelevanttotheoreticalclassification,fromwhichninecategoriesofclassificationstandardsaregeneralized.Theadvantagesandproblemsoftheseninecategoriesarealsodiscussed,withthepurposetodemarcatethepanoramaandboundaryofexistingstudies,andtobegetanadvancedcategoryofclassification.关键词：城市规划理论；理论类型划分；文献综述Keywords：UrbanPlanningTheory;TheoreticalTypology;LiteratureReview作者：史舸，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博士生。[e-mail]吴志强，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院长，博导。[e-mail]孙雅楠，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博士生。[e-mail]①正如Mandelbaum（1996）所认为的，“规划理论”中的“理论”概念，与以前相比不再具有严格的限制性，而是更加开放、包容、广阔，这实际上反映了后现代主义认识论的相对主义，即忽略城市规划理论是否具有确定性、普适性的问题，而是采取体现多样性、差异性的实用主义标准。②Hemmens和Stiftel（1980）在对1980年代之前的城市规划理论进行划分时，发现理论家越来越关注社会实践、术语、行为、语言，而非1960－1970年代的实证主义、以程序为基础的理论思考，并将之称为“理论的破碎”，与“范式的崩溃“（Hudson,1979）、或“理论的多元主义”（Healey等,1979）同义。但笔者更倾向于用多元或复杂来形容。③引自：PhilipAllmendinger.TowardsaPost-PositivistTypologyofPlanningTheory[J].PlanningTheory,2002(01):77.④Yiftachel,O.TowardsaNewTypologyofUrbanPlanningTheories.EnvironmentandPlanningB:PlanningandDesign,1989(16)。转引自：同上。国际城市规划2009Vol.24,No.149题不同性质的子系统，可以有助于研究主题的理论化，并提出进一步的研究方向。本文以下部分将对城市规划理论类型划分的现有主要研究成果进行简述，归纳已有的划分标准与类型划分，分析其可供借鉴之处以及存在的问题，试图探清现有主要相关研究的大致图景和边界，为进一步提出新理论类型划分做好铺垫。2研究述评2.1国内研究2.1.1国内较早对城市规划理论类型划分进行系统研究的学者为孙施文（1994），在其博士论文第三章“城市规划理论体系”中，提出了多种理论类型划分，包括：1）按照层次性标准，分为哲学层次（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科学层次（城市规划所涉及内容的特征与规律，如城市理论、设计理论、实施理论）、技术层次（源于科学层次的深化、实践经验的概括，如城市规划操作过程的依据、原则、原理）；2）按照价值判断标准，分为实证理论（根据观察归纳得出，无价值判断）、规范理论（根据价值观解释应该如何，无法检验）；3）按照内容标准，分为总体理论（城市规划本质及过程的规范性理论）、主题理论（城市规划一些基本不变的重要主题的实证性理论）、背景理论（特定的规划背景，规范化的实证理论）；4）按照哲学思想标准，分为理想主义、理性主义、实践论、系统思想、生态思想、权威主义。2.1.2其后，许多学者在研究中同样采用了层次性、价值判断这两种标准，提出了自己的类型划分，如：1）张京祥（1995）提出的哲学—科学—技术划分；2）童明（1997）提出的实证—规范划分；3）段进（2003）提出的规划理论—城市科学—技术方法划分；4）向俊波（2004）提出的规划理论—理论与方法—实践划分。2.1.3李阎魁（2005）在层次性标准的基础上，做了更为详细的分析与拓展：1）哲学层次，除本体论、认识论、方法论外，增加了价值论，试图将价值判断整合进来；2）科学层次，分为基础理论（规划涉及的内容，包括物质环境空间、社会经济空间、精神文化空间、时间因素）、过程理论（体现规划实践意义，包括形成规划思维、确定规划目标、制定活动程序、规划反馈和调节等环节）；3）实践层次，由理论演绎、经验概括得来，需转化为技术、制度，即以内涵更广的、包括技术与制度因素的“实践”代替了“技术”。2.1.4按照内容标准进行的类型划分，还包括胡俊（1994）所提出的结构—规程划分、以及按照微观或宏观空间规模标准提出的总体—区段划分：1）结构理论是指有关城市整体结构、理想发展模式的理论，规程理论是指有关规划方式与过程的理论；2）总体学说主要研究城市总体结构的决定因素及变化规律，区段学说主要研究城市区段开发中各需求、供给、开发部门间的行为准则和关系。2.1.5胡俊所提出的结构—规程划分与Faludi（1973）的TIP-TOP（见下文2.2.1）划分具有相似之处，而许多国内其他学者也同样提出了类似的划分，只是名称不尽相同，如：1）周卫（1997）的基础理论（指导应用理论的形成）—应用理论（规划从相关学科借用并加以应用的）划分；2）张庭伟（2000）的规划基本理论—专项规划理论—城市问题理论划分；3）何兴华（2003）的城市学（城市发展规律）—规划学（规划行为规律）划分。2.1.6曹康等学者（2005）延续了哲学思想划分标准划分，探讨了西方城市规划理论背后的哲学思想根源，以加深对现代规划理论的认识，认为在影响西方城市规划理论的传统思想中，决定性的是资本主义思想，并分析了九种哲学思想及其对主要城市规划理论的影响、主要特点以及代表理论：乌托邦思想（或理想主义）、极权主义（或权威主义）、技术至上主义（或技术专家论）、理性主义、功利主义、社会主义、实证主义、无政府主义、实用主义。2.1.7也有学者从城市规划客体（以城市为代表）角度进行划分，如张京祥（1995）在提出理论层次性标准之后，进一步按照内容标准划分为城市自身发展机制理论、城市问题相关理论、城市各系统发生发展机制理论。2.1.8另外，在研究中还存在一种较为实用的划分方法，即，将城市规划所涉及的内容列举出来，作为理论内容类型①，如：1）周卫（1997）在提出基础理论—应用理论划分之后，进一步论述了应用理论的主要内容，包括生态、地理、经济、社会等多学科共同影响形成的理论；2）李秉毅（1998）提出城市规划的十方面知识，与理论相关的有经济和社会、自然和生态系统、区域、系统科学、定量分析、新科技、可持续发展、管理八个方面；2）范少言（1999）提出的中国城市规划理论体系基本构成，包括思想体系、价值观念、编制程序方法、城市发展布局模式、实施的组织体系、管理系统；3）顾①虽然这些学者的论述目的并不一定是为了提出一种理论类型划分，但同样可以回答城市规划理论包括哪些方面内容的问题，因此，笔者认为仍然可以归于理论类型划分范畴。城市规划理论类型划分的研究综述50国际城市规划2009Vol.24,No.1朝林（2005，中国城市规划学科发展论坛发言）提出的转型期中国城市规划理论及其应用的十一个方面；等等。2.2国外研究2.2.1在国外学者的相关研究中，最为著名的是A.Faludi（1973）的二元划分：1）规划中的理论（TIP:TheoryinPlanning），或称为实质规划理论（SPT:SubstantivePlanningTheory），即在规划中运用到的理论；2）规划的理论（TOP:TheoryofPlanning），或称为过程理论（PPT:ProceduralPlanningTheory），即规划本身的理论。笔者认为，虽然这种划分稍显简单，并且将TOP等同于PPT是值得商榷的，但仍然是具有一定合理性、逻辑严密性的完整划分，从其至今仍有一定适用性与主流共识性（Friedmann,2003）即可为证。其后诸多学者或发展、或修正、或反对，提出了各自的理论划分类型。2.2.2P.Allmendinger在其发表于《PlanningTheory》（2002[01]）上的“TowardsaPost-PositivistTypologyofPlanningTheory”、以及当年出版的专著《PlanningTheory（planning,environment,cities）》中①，对已有城市规划理论类型进行了较为详尽的述评。以下将以此为基础，并补充笔者所检索到的其他研究成果，对Faludi之后西方学者所提出的城市规划理论类型划分进行简述。2.2.3P.Healey等（1979），对1970年代的主要城市规划理论进行了分析，包括渐进主义、社会规划与倡导规划、政治经济学派、新人文主义、实施与政策、实用主义，认为这些理论都是对Faludi的过程规划理论（PPT）的发展或反对，并描述了不同理论之间的关系（图1）。笔者认为，Healey等学者并没有提出自己的理论划分类型，而只是对当时的主要理论进行了梳理，是对Faludi所提出类型划分的一种实证研究。2.2.4B.Hudson（1979），认为城市规划理论逐渐趋向多元化，并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