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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科學家成長的過程-李遠哲教授淡大演講稿李遠哲前中央研究院院長-1-錢院長、錢主任、劉教授、各位老師、各位同學:首先祝賀淡江大學55週年校慶。55年的學校還蠻年輕的,我是1936年生,所以今年算是70歲的年輕人。我說70歲的年輕人是因為最近可能大家看到報導,再過20年,我們對細胞重建修復的生物技術會有很大的進展,以後人類的年齡聽說可以延長到1000歲,那是非常嚴重的事,到那個時候,很多人到醫院苦苦哀求說:「醫生,我累了,讓我走吧!」,醫生就說:「不,我們是為維護生命而存在著的,你900歲了,還要再努力工作100年,才讓你離開。」這是個可怕的構想。今天我在這裡跟各位談我的心路歷程,也講講對年輕人的一些期許,不過各位也一定會想說:「你是跟我們有半個世紀時代落差的人,你的經驗對我們有用嗎?」我想,時代環境確實很不一樣,但是一個人走過的路,對別人總是有用的,所以我今天願意跟各位分享我成長的過程──一個科學家是怎麼樣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成長過來的。我剛才講我是1936年生的,我媽媽是幼稚園園長,所以我就是在幼稚園出生,在幼稚園的環境裡長大的。我進入小學一年級的時候,二次世界大戰已經到了尾聲,美軍勢力一直在往西移動,日本節節敗退。那時候的台灣是在日本統治之下,所以我們剛上一年級就開始擔心美軍的轟炸,上學都拿一個頭巾,用棉花做的很厚的頭巾,讓炸彈爆炸的時候不要傷到我們的頭。一開學就在防空演習,演習了不久,有一天我們聽到飛機的聲音不一樣,不像戰鬥機,是個非常沉穩的聲音,沒想到,第一顆炸彈就丟到離我家50公尺的地方,我家的門都炸開了。那時我們躲在防空洞裡,轟然一聲地大家都嚇了一跳。因為我家隔壁是一個學校,日軍把那個學校當作司令部,美國不曉得是怎麼知道的,第一顆炸彈就扔那裡,那一天在新竹丟了不少炸彈,現在的清華大學那一帶是燃料廠,海軍放燃料的地方,燒得遍地通紅。我們沒帶東西就往山上跑,跑到姑母的佃農家裡住,沒想到一待就是兩年,過著沒有上課,非常快樂的日子。我們到了山上,我父親說:「你哥哥剛上中學,要在城裡面救火」,所以看著我說:「遠哲,你是家裡最大的男人」。我那時只有7歲,但是我父親說:「你要保護家人,幫媽媽做很多事」,我說好。從第二天開始,我就跟我姐姐到山下挑水,每天大概挑15趟,只有7歲就做了很多非常辛苦的體力勞動,也學種菜,農夫做的很多事我們都學了,但在這段日子裡面,我接近大自然,常常到外面捕魚,有時候三更半夜到樹上捉黑文鳥,在牠們的蛋孵化之後,我們半夜就把整個鳥巢摘下來,把黑文鳥帶回家養,看牠們的成長。我們在山上滿山遍野地跑,有時候還找到狐狸洞,口渴的時候就採甘蔗吃,那個時候,我們看到整個季節的變化、氣候的變遷,學了很多。有時候看到老農民採了竹子之後,把竹子剖開,把竹皮分出來作竹籃子,我每天都在那裡看,一個禮拜之後,我自己也拿一把刀砍竹子,把它劈開,也做了竹籃子。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是很愉快的。有時候我也有些大的發現,比如說颱風過境之後,湖水溢流,就像瀑布一樣流到下面。第二天我在下面玩,發現石頭就像篩子一樣把很多魚就夾在裡面,我就把鄰居的人都叫來,翻開許多石頭,捉了一籃一籃的魚。後來當有人問我,在我接受教育的這樣多年之中,那一個時段對你是最有用、最好的?,我總是說:沒有上學在山上接近大自然、從大自然學習的這兩年對我是最有用的。當然,那些日子要希望現在的年輕人去體會恐怕是不容易的。我也記得戰爭結束前的最後幾天,我在山上看到日本的一個小男生,15歲左右,他是特攻隊。你們可能不曉得日本到後來節節敗退,一個飛機飛出去之後看到美國的船隊,航空母艦,或者是巡洋艦,飛機就直接衝下去打艦艇,把大的戰艦打沉,那時候很多日本大學學化學的人護送過氧化氫從日本到台灣,把過氧化氫裝在飛機上。許多20歲、18歲的男孩都死了,到最後開車、開飛機的是15歲的小孩。那一天我在山上看到15歲的男孩子在樹底下哭,我雖然很小,才不過是9歲的小孩子,就問他說:「你為什麼哭?」他說:「明天是輪到我上飛機要打美國軍艦的日子,我明天就不在這世上了。」他在那裡哭。過了兩天我又看到他,我說:「你不是去了嗎?」他說:「飛機的一個儀表壞了,我不能夠下去,就回來了。」我就說:「你自己弄壞的喔?」他不置可否地在那裡笑。大戰結束之後,對我們年輕人來說是一個很大的社會轉變。我們看到日本人走了;我第一次聽到三民主義、自由平等;-2-我們拿著國旗到火車站迎接國軍,社會的轉變對我們衝擊很大──社會制度的改變,政權的更換,還有後來政府的腐敗到惡霸。那時候我雖然年輕,還掌握一些社會到底是怎樣在改變的情況。我們那時候從報章雜誌上看到巴勒斯坦的難民問題,以色列建國把巴勒斯坦的人趕出來;後來在大陸中共革命戰爭的過程裡,看到報紙上寫的開封陷落、金元在上海兌換的暴動、共軍過長江,一直在小小的年紀裡受到很多的衝擊。在這轉變的過程裡面,我們的生活是很苦的,因為那時候很多物資都要用在戰爭上面,我家有9個兄弟姐妹,我還記得年輕的時候,從學校回來常常要做火柴盒子賺點外快。小時候,一個讓我比較不容易適應的事情是小時候在日本統治下長大,我只會講日語,不會講閩南話,大概沒有人會講國語。戰爭結束之後,我從一個日本人的小學校轉到一般的國民學校,同學看到我就說:「你是三腳的。」因為他們罵日本人是狗,四條腿的,台灣人是人,是二條腿,我不會講閩南話,就說我是三條腿的-「三腳仔」(閩南語)。每天上學,全班的50個人都找我吵架、打架,我跟我堂哥兩個是轉進去的,每天面對著50個人,在口袋裡面裝滿了石頭,因為我們打不過啊!一面丟,就一面走回去。但因為這麼打著,三個月我們都打成一片,變成很好的朋友,閩南話也學得很快,三個月之後就講得「很輪轉」。在這個時候,有些事情對我是影響比較大的。我們三年級的時候開始學國語,從ㄅㄆㄇㄈ開始學,到了五年級時已經可以看書了。進步得很快啊!我記得那一年過年的時候,媽媽給我壓歲錢,我哥哥說要到書店去買書,我就跟他到一家「雅雅書店」──這個老闆後來被槍斃了,說思想有問題,那時候思想有問題的人是很容易被槍斃的,那種在威權統治下的可怕情況是現在的年輕人無法想像的。我跟我哥哥到雅雅書店,看到一本叫《開明少年》的雜誌,是上海開明書店在上海出的,那個時候上海還沒有淪陷,我哥哥買中學生雜誌,我買一本《開明少年》回去看。那《開明少年》打開看的時候,真的是大開眼界,其中有一篇報導,叫做《藍色的毛毯》,講蘇聯在社會主義革命之後,怎麼樣把社會轉變過來,從一個農奴的眼光看整個社會的轉變,給我很大的衝擊。我看到二次大戰結束之後的台灣那麼的不理想,社會的腐敗讓我們年輕人看了真是受不了!我常常跟媽媽說:「媽媽,我們不必要接受這樣的一切,社會經過努力是可以改變。」所以五年級的時候,我就一直相信社會是可以改變得更好。我小學的時候,頭兩年在山上沒有唸書,後來很努力的,三年級、四年級唸了些書,但是我一上五年級後,聽說全省少年棒球比賽第一屆就要開始,我們學校在選拔棒球選手,也許是我跟人家打架,滿口袋的石頭每天都在丟,球也丟、接得不錯,就被選為棒球選手,接受訓練。從那時候開始,五年級每天下午我沒有上課就到操場練打球。我們大家知道台灣少棒的訓練跟職業棒球隊一樣嚴謹,我們從丟球開始、滑壘、揮棒、怎麼樣揮得平,每天下午都在練,我打的位置是二壘手。我們的校長是一位軍國主義者,無論做什麼我們的小學一定要得冠軍,所以我們在新竹縣得冠軍之後,後來也到台北現在的二二八和平公園跟龍山國小、西門國小比賽,我們後來得過全省第三名。到了六年級時,全省少年乒乓比賽要舉行,我也打乒乓,其實我小時候除了唸書之外,到外面打球的時間實在很多。那個時候更誇張,一到學校老師就叫我們跳繩,因為打乒乓球,腳的跳彈力是很重要的,每天早上跳繩,中午過後開始打對角球,短球、長球,打到最後,我常常跟老師說:「我覺得乒乓拍子變成我身體的一部份,有時候我覺得我的血液是流到乒乓球拍裡面才流回來的。」我那時候打哪個角落都打得很準,結果我代表新竹縣參加比賽,我們這隊得到了省冠軍。全省乒乓球比賽的前一天,我們到廟裡去拜,我不相信這一些,就在那裡拿著香說希望明天全軍覆沒,因為我不相信,沒想到我說全軍覆沒的時候校長正好站在我的後面,他就從我的頭頂「呯」地打了一下。雖然已經過了快60年,每當我想到這件事的時候,頭還是會痛一下。後來第二天我們得了冠軍,我跟校長說:「你看,拜神明是沒用的,我說全軍覆沒,但我們還是贏了,是靠我們的實力贏來的。」校長:「你不對,因為你不相信,你講的不算,我在後面講的,我們的祈福才算。」那陣子,有人晚上到學校補習,但並不是所有的學生都到學校補習,不是那麼認真,那麼嚴厲,大家還是很輕鬆地過日子。我們國小畢業的時候,新竹中學是從桃園、苗栗、新竹縣三個縣招生,那時候還沒有新竹市,這三個縣裡面要錄取100名,所以那時候考新竹中學是很不容易的。那時候有口試,小學的校長在訓練我們準備考試時,口試的預演題就是「你將來要做什麼?」。有人說想做老師,有人說想做醫生,校長說:「不行,不行,新竹中學不要說這樣的人,一定要說當總統。」-3-我記得到新竹中學去口試的時候,大概有好幾百人是從新竹國校報考的,第一個進去口試,被問:「你將來要做什麼?」,回答是:「我將來當總統」;第二個進去,「你將來要做什麼?」,「我將來當總統」,一連串的都當總統。但是問到我的時候,我說:「我要當科學家」,那個口試的老師說:「你為什麼不是當總統?新竹國校都是要當總統的,為什麼你不當總統呢?」我說:「我真的是想成為一位科學家。」後來,我很有幸地被錄取,到新竹中學以後的三年確實是相當美好的日子。辛志平辛校長對三育並進的教育非常堅持,所以中學一年級如果50公尺游不過,暑假還要補習,一定要游過50公尺才讓你升學;音樂方面,音程練習一定要從Do-Re-Mi-Do-Mi-Re-Mi-Fa-Re-Fa開始,一直到初中三年級畢業時要唱八個音階,所以到了初中畢業的時候,無論什麼歌拿起譜來就可以唱歌,我們的訓練是非常嚴謹的。但讓我印象比較深的是新竹中學那時候有個「學生自治會」,學生們覺得我們將是國家的主人,學生自治會主辦所有的活動,包括初中、高中的學生都在內。很多課外活動像戲劇社、合唱團、管樂隊,或者是班級間的比賽、壁報比賽,這些都是學生自治會在辦的,而且那時候功課很少下課又早,下午三點鐘就下課,我們有很多的時候做課外活動。我從來沒有一天是在夕陽西下之前回家的,有時候打球打到眼睛看不見球,才拿起書包慢慢地從新竹中學的山坡走回去,回到家裡作點習題之後,就看很多課外書,課外書看得非常非常地多。我還記得我們班上有一位原住民同學。那時候新竹中學被指定為原住民的學校,有很多原住民的學生在我們班上,他們50分就可以及格,我們要60分,但是每次有越野賽跑、田徑比賽,為班上得光榮的都是原住民的學生,歌唱比賽也是一樣。後來有人問我:「原住民同學在你們班上學業趕不上,他們會不會有自卑感?」我說:「沒有啊!因為辛校長一直推動三育並進的教育,所以原住民為班上爭取到的光榮比平地學生還多,其實他們也有很多成績非常不錯的人。」前一陣子,一個原住民電視台找到一位我班上的同學,是一個泰雅族的頭目,我已經超過半世紀沒看到他了,他希望安排跟我對話,我真的非常期待看到他。有一年,一位原住民同學得了肺病,但是回到家鄉還是得非常努力地做農事,結果就去世了。我們的班導師蘇森墉老師是音樂老師,新竹中學有十年在全省合唱比賽得到冠軍,都是蘇老師一手培訓的,他就作了一個曲子,是追悼歌。歌是這樣開始的:「風蕭蕭雨飄飄,朋友已經默默的去了,你是多麼強壯而年少,你背負著山地無數人的希望,你將是山地的英豪,怎麼想得到…….」,我們還開了一個追悼會。那時候日子過得很溫馨,在學校裡過著非常理想的生活。直到初中三年級的時候,有一天蘇老師來找我說:「遠哲,你們班上同學大家處得那麼好,你們同學都想升學,都要升高中,如果全班同學都能考上新竹中學的高中部不是很好嗎?」他建議說:「我們為什麼不組織個升學共勉會?你的理化、數學都很好,應該可以幫忙班上的學生。」我覺得老師的這個建議很好,就說:「好,我應該幫班上的同學把理化學好。」我於是就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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