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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商银行董事长秦晓:“普世价值”和“中国模式论”知识分子不应沉默亲爱的清华经管学院2010届毕业班的同学们:今天,我非常荣幸能作为演讲嘉宾出席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的毕业典礼。大约一个月前,钱颖一院长邀请我时,我当时是一种很矛盾的心态。一方面,我确有一些思考和体验想和同学们交流;另一方面,我缺少和高校学生,特别是80后的年轻一代沟通思想的经验,不知道我所关注的问题是否能为你们理解和认同。尽管如此,我还是鼓起勇气来了。我算是共和国同龄人的一代,经历了改革开放前后两个30年。在这60年中,中国社会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作为一个长期在大型企业和金融机构工作的管理者,我的关注点从企业管理、宏观经济逐步扩展到社会问题及相关的制度和价值。在思想认识上我也走过了信仰—困惑—独立思考—不断寻求真理的路径。我想先从大学的功能、大学教育、大学学生的使命谈起。关于大学的功能,在欧美曾经历了精英教育─专业人才培养─通识教育这样一个复归的过程,这一过程反映出人们对大学功能、大学教育、大学学生使命的再认识。简而言之,大学不仅是传授专业知识,培养专业人才的场所,它还是文明传承和发扬的载体;大学学生进入社会后不仅要成为一个有专业知识、有职业道德的专业人士,同时要有对普世价值担当的意识和公共关怀的责任。公共关怀是公共知识分子的责任和使命,他们要超越自己的专业领域,抵制世俗和权力的诱惑,秉承普世价值,在公共领域中维护人的尊严和社会正义,在经济发展的同时,建立起道德、精神和文化的价值支柱。精神价值的缺失和重建在当代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但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这个问题的表现是不同的。当今的中国正在经历一场深刻的社会转型。我们所讲的社会转型不是中国语境中的“现代化建设”、“国强民富”、“大国崛起”,而是现代性社会的构建。现代性社会是相对于传统社会而言的,它的主要标志是以“启蒙价值”,即自由、理性、个人权利为价值支撑的,以市场经济、民主政治、法治社会为制度框架的民族国家。发端于17世纪欧洲的启蒙运动是人对神的“叛逃”和“祛魅”。在摆脱了精神上的束缚以后,人可以运用自己的理性保护个人的权利,实现个人的自由。在此以后的几百年中,以自由、理性和个人权利为核心的“启蒙价值”成为推动人类社会从传统走向现代的精神力量,成为现代性社会的价值基础。当代“普世价值”就是“启蒙价值”经过人们几百年的认识和实践演化而成的。中国现代性转向起于一百多年前的晚清。百年的路程是曲折的,百年的进步是伟大的,但到今天,这仍是一个“未完成的工程”。进入本世纪后,中国经济崛起,但增长模式的可持续性受到质疑,腐败滋生,社会公平和正义的缺失引起了人们的不满和担忧。面对这样的现象和问题,在中国知识界引发了“普世价值”与“中国模式”之争。“中国模式论”所宣扬的是政府主导的、民族主义支撑的经济发展路径、政治权力结构和社会治理方式。它从一开始的“特殊论”正在走向“取代论”。“特殊论”是以特殊性消解普遍性。特殊和普遍本是相互依存的,没有普遍性何来特殊性。而“取代论”则宣称“中国价值”可以取代“启蒙价值”。“特殊论”和“取代论”试图用现代化、稳定、国家民族利益、民生、理想代替现代性、自由、个人权利、民主、理性这些普世价值的核心和基础,我认为是不可取的。我们把以“启蒙价值”为源头的现代社会价值和制度安排视为普世性的。虽然不同的国家具有各自的文化、历史特征,但这种差异不是对普世价值和现代社会制度架构的颠覆和拒绝。从实现路径上讲,由于初始条件、内生状况、外部约束不同,后发国家不可能重复先驱国家走过的路,只能另辟蹊径。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条道路的指向与现代性社会目标的偏离或背离。在这个意义上讲,当代中国的命题应该是“秉承普世价值,开创中国道路”,这正是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使命。学术界的这场交锋或许还没有引起高校学生特别是80后年青一代应有的关注。但我认为这是一个未来的社会精英绕不开而且必须直面的问题,因为它关乎中国未来道路的选择。我在这里提出三个与经济和管理相关的问题。1、政府职能:发展主义政府还是服务型政府中国作为一个转轨中的发展中国家,在市场己发育到一定阶段后,是应该继续坚持强力政府,由政府主导经济发展,直接控制经济资源和要素价格,还是应该从“替代市场”转向“干预市场”,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政府转为以提供公共产品和服务为中心的政府。前者被称为“发展主义政府”,它在特定条件下可能会带来较快的经济增长速度,但从长期来看它会造成权力与资本结合並导致腐败、扭曲市场价格体系造成资源错配、抑制企业家的创新精神、破坏市场的公平竞争、造成社会的不公。这些问题在今天的中国己充分显现。2、国有资本:政府化还是社会化国有企业是公有制计划经济的遗产。在“发展主义政府”的指导思想下,政府进一步扩大和强化了对经济资源,特别是国有企业的控制。这正是当前关于“收入分配不均”、“国进民退”争议的背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是TheWealthofNations(国民的财富)而不是TheWealthofGovernments(政府的财富)。发达国家经过资本社会化将原来少数寡头控制的经济资源分散到中产阶级和广大民众,使他们有了资产性收入,从而稳定了社会。中国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应有序地、公平地将庞大的国有资产分散到民众手中,这是经济发展的目的、社会进步的表现。同时这样做也有利于政府将更多的资源配置到公共服务领域。3、城镇化:土地经营还是人的发展中国正在经历一场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城镇化进程。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字,目前中国城镇化率达46%,这一进程至少还会持续10年。城镇化是与工业化并行的,也是解决城乡差别的必然选择。尽管我们在城镇化进程中取得了了不起的成绩,但相关的观念、制度、政策却明显滞后。在某种程度上讲,中国的城镇化伴生了地方政府过度依赖土地财政收入和开发商获取暴利的现象。问题的根子还是在于政府主导经济的理念和模式上。土地的获取是政府的“征购”行为而不是市场的交易,农民由此得到的“补偿”并不是真实的市场价格。在土地征购、转让和建筑、销售环节中,政府的收益主要不是用来向农民转移支付、为城市低收入群体建造廉租房。虽然城市更现代化了,但农民和城市居民却未能从中得到应有的利益。以上三个问题都是当前中国经济发展中的重大问题。它们在表面上是经济问题和管理问题,但是在深层次上都是是否认同“普世价值”的问题。“普世价值”告诉我们,政府是服务于人民的,资产是属于社会大众的,城镇化是为了人的幸福的。而“中国模式论”鼓吹的却正好相反:人民要服从于政府、政府要控制资产、百姓的利益要让位于地方建设。“普世价值”与“中国模式”之争,是在中国现代化进程关键时刻的一次具有方向性的重大交锋。对此,公共知识分子不应沉默,要用自己的良知担当起社会的责任和时代的使命。清华是中国最具影响力的大学,明年将迎来百年华诞。一百年来,清华和从这里走出的学子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做出了非凡贡献。我们的共和国已走过了两个三十年,未来的第三个三十年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特别是现代性社会构建极为重要的关键时期。我期待,同时我也充分相信,今天在座的新一代清华学子一定能秉承普世价值,担当起开创中国现代化之路的历史重任。谢谢大家。(此文为作者作为演讲嘉宾在2010年7月19日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毕业典礼上的讲话)对秦晓先生在清华讲话的几点看法附加两篇转帖[寒竹]对秦晓先生在清华讲话的几点看法招商局集团董事长秦晓近日在清华大学经管学院2010届毕业典礼上发表了一篇演讲。本来,这种讲演本不太重要。但秦晓先生在讲演中郑重其事的宣称,中国现代化进程正面临着一次具有方向性的重大交锋,这就是“普世价值”与“中国模式”之争。既然这个问题被说得如此之重大,有必要简单分析一下秦晓先生的具体说法。先谈一下这个命题的逻辑问题。秦晓先生非常严肃地把“普世价值”与“中国模式”之争称之为中国现代化进程中具有方向性的重大交锋,坦率地说,这种说法是不严肃的,或者说在逻辑上是无法成立的。这个命题中的一方为“普世价值”,用秦晓先生的话说来说,是发端于欧洲启蒙运动、以自由、理性和个人权利为核心的普世价值。命题中的另一方为目前中国社会发展的模式,具体说是政府主导的、民族主义支撑的经济发展路径。显然,秦晓先生所讲这二者在内涵和外延完全不对等,一方为一种价值观念或价值体系,另一方为一个国家发展发展的具体模式或路径,二者指向的内容不同,如何构成重大的交锋?如果要构成真正的交锋,要么是把秦晓先生讲的发源于西方的“普世价值”和中国现代化进程中所遵循的价值体系进行比较,构成两种价值体系的交锋;或者把中国现代化发展模式跟另一种现代化的“普世模式”进行比较,形成两种发展模式的交锋。遗憾的是,何为中国模式体现出的价值体系?何为世界各国发展的普世模式?秦晓先生却语焉不详。考虑到上述命题只是秦晓先生的一篇讲话中的内容,而非正式的论文。所以,抛开上面提到的逻辑问题不谈,仅仅对秦晓先生讲到的一些具体内容进行一些分析。秦晓先生把“中国模式”概括为“是政府主导的、民族主义支撑的经济发展路径”,并且认为这是“中国模式”需要去掉的特点。下面对秦晓先生讲的中国模式的这两个特点进行一些分析。如果说“中国模式”的特殊性在于民族主义的支撑,那么世界上哪一个国家的现代化不是在民族主义的支撑下完成的,或者说,哪一个国家的现代化是在所谓的“世界主义”乌托邦的支撑下完成的?只要不是出于意识形态的政治正确而置历史事实于不顾,我们不得不承认民族国家的形成或建立是西方所有先发国家现代化进程的前提和基础。民族国家(nation-state)是现代国家的基本形式,两三百年以前是,今天仍然是。联合国仍然被称为“UnitedNations”。所以,中国今天用来支撑现代化进程的民族主义并非源自中国,而是从西方先发国家学来的。作为西方国家的学生,中国成为一个民族国家(nation-state)已经比西方发达国家晚了两三百年,正在向西方学习。所以,用民族主义支撑的现代化进程不是中国的特点,而是所有现代化国家共同点。再来谈谈政府主导的现代化进程这个特点。毫无疑问,政府主导是中国社会现代化进程的一个特征。但是,这里仍有几点需要弄清楚。首先,政府在经济中的主导作用是许多后发国家的一个共同特点,而非中国的唯一特点。在广义的全球化进程中,西方以外的国家是作为一种弱势国家被迫卷入现代化进程的。在由西方资本力量所主导的全球竞争中,后发国家的民间资本很难凭借自身力量发展。由政府整合和主导经济发展是许多后发国家不得不采取的一种发展战略。以中国的近邻日本和南韩为例,在这两国的现代进程中,政府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所以政府主导现代化转型中的经济,是中国和其他后发国家的共同特征,而非中国的唯一特征。当然,我们必须承认,中国政府对经济主导作用超过了日韩诸国,在今天的金砖四国中也显得尤为突出。但是,我们应该明白,这是中国社会发展的一个现实选择,而非一个理想选择。众所周知,中国改革的前三十年的经济是模仿前苏联的斯大林模式,而中国的改革正是立足于这么一个历史留下来的全权主义社会现实。也就是说,中国政府今天在经济中的强势主导作用是三十年前中国经济结构的现实所决定的。正如一个人不能抓住自己的头发离开大地一样,一个国家的政府也不可能抛开历史去创造一个社会。按照英国古典自由主义或保守主义的说法,现代文明是生长出来的,而不是制造出来的。所以,孤立地去谈中国政府对经济的主导作用是没有意义的。重要的问题在于,中国三十年的改革是让政府对经济的主导作用变强了,还是变弱了?三十年前,中国经济只有全民所有制和集体所有制这两种形式。在城市中,党政企三位一体,在农村中,政社合一。政府就是经济活动单位,经济活动单位就是政府准政府。政府以绝对的权力控制了社会的全部经济和政治活动。但是,经过了三十年的改革,民营企业早已超过中国经济的半壁江山,国企在全国经济中已经退到三分之一的比例。如果我们把这三十年看成是一个历史发展过程,如果我们把这三十年间中国政府在经济发展中扮演的角色用曲线画出来,中国政府对经济活动的主导作用呈现出一种递减的趋势。根据统计部门的数据,民营企业在全国经济中仍在迅速扩张。截止
本文标题:普世价值和中国模式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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