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萨达姆的反应堆

在西方开始关注伊拉克核武器计划以前很久，由于与切身安全利益密切相关，以色列和伊朗就已经开始协力防止伊拉克获得制造核“炸弹”的能力了。目前关于以色列轰炸伊拉克核反应堆的报道和研究著作已经汗牛充栋，但关于伊朗方面的努力却基本不为人所知，虽然在伊朗和以色列之间的行动有密切的关系，但这方面的信息却往往被忽略了。伊朗和以色列对巴格达附近图瓦萨核设施的袭击并不是在80年代针对伊拉克核设施的唯一一次行动，同时伊拉克也曾尽全力阻止伊朗类似项目的实施，三个国家都对别国的核设施进行了多次特点鲜明的远程空袭。因此，虽然没有使用过核武器，但两伊战争确实可以被认为是历史上的“第一次核战争”。伊拉克的核野心伊拉克的核计划最早可以追溯至1956年，当时在美国的帮助下启动了一个“和平利用原子能”的项目，在那个时代美国引导国际社会在许多盟国都建立了核研究计划。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伊拉克经历了几次血腥的政变，此后在1962年，伊拉克开始实施独立的核计划项目，建立了他们的第一个核反应堆：两兆瓦功率的IRT-5000。这个核反应堆是由苏联提供的，建在巴格达东南19千米处的图瓦萨。该反应堆的功率于1967年达到了临界值，据报道其功率于1978年升级到了五兆瓦。1968年，伊拉克签署了《核不扩散条约》，并于1969年在国内得到批准，但在两年之内，巴格达的复兴社会党政权就开始执行一项秘密的发展核武器的计划。该计划由伊拉克的原子能委员会负责实施，这个委员会是高等教育部下属的一个机构，开始时由希迪尔.哈姆扎博士领导，但主要是在当时的伊拉克副总统及革命指挥委员会副主席萨达姆.侯赛因的控制之下。这个项目野心勃勃但计划周详，其目的是要获取发展核武库所需的工艺、技术以及基础设施。1972年，伊拉克设法使其高等教育部部长希萨姆.阿尔-沙威成为了国际原子能组织的管理官员。现在伊拉克人得以了解国际原子能组织的内部运作，这就可以保证他们自己的核计划可以不被该组织和国际社会发现。到1974年，大约有200人在为国际原子能组织服务。一年以后，一位伊拉克天才实验核物理学家贾法尔.迪亚.贾法尔回到了巴格达，在回国之前他曾在许多不同的外国研究中心工作过，其中包括英国的哈维尔和瑞士的日内瓦。贾法尔很快成了伊拉克核武器计划的领导者，在他的领导下于1978年开始了首次铀浓缩工程项目。同时，伊拉克还在试图获得一个可以生产出足够数量的钚的大型反应堆。由萨达姆.侯赛因率领的一个伊拉克代表团来到法国，想要得到一个500兆瓦的气冷反应堆。虽然现在这种型号的反应堆作为能源来说已经落后，但它却曾经是英国和法国核武器项目的关键所在，它可以与美国“曼哈顿计划”所使用的最初的反应堆相提并论。正巧当时印度刚刚引爆了其第一个核装置，这使国际社会收紧了对这样的核反应堆的出口限制。法国拒绝了伊拉克的请求，伊拉克人不得不转而购买两个使用高浓缩铀的研究型反应堆。1975年，萨达姆在法国专家的陪同下视察核设施，图中戴黑框眼镜者是希拉克1975年9月，萨达姆.侯赛因和雅克.希拉克签署了协议，购买这两个核反应堆的资金将大部分由沙特阿拉伯来支付，它们将和已有的IRT-5000反应堆建在一起。在法国这个项目的名字叫做“奥希里斯”，后来就被称为“奥希拉克”。而在伊拉克，这两个核反应堆分别被称为塔穆兹-1号和塔穆兹-2号。塔穆兹-1号是一个开放内核的轻水研究/材料试验反应堆（MTR），是一个用于对目标材料进行强放射的高能反应堆，额定输出功率为40兆瓦，但实际可达70兆瓦，这使“奥希里斯”成了世界上同级别产品中功率最大的反应堆。塔穆兹-2号是一个用作研究和训练任务的低能反应堆。伊拉克“奥希拉克”-1反应堆建造工地到“奥希拉克”项目签字时，萨达姆已经不再对事实进行掩饰，伊拉克正在进行“阿拉伯世界获得核武装的第一次努力”。很显然伊拉克对仅仅获得一个商业轻水动力反应堆是不感兴趣的。尽管如此，法国还是没有反对向伊拉克提供一个材料试验反应堆。他们肯定知道这种型号的反应堆主要的使用者是那些有着先进动力反应堆项目的国家。伊拉克人计划用塔穆兹-1号来照射一些非保障的铀，以生产出特殊的同位素钚-239，即武器级的钚。由塔穆兹-1号、塔穆兹-2号以及IRT-5000生产出的材料加在一起可以提供足够的武器级钚，足以让伊拉克生产出至少两枚炸弹。仅仅只是在签订了价值3亿美元的合同并开始建造塔穆兹-1号、塔穆兹-2号之后，法国人才开始考虑帮助伊拉克人是否明智的问题。在可以想见的来自以色列的压力之下，法国试图向伊拉克提供低富集度的燃料。但伊拉克人坚持要按合同最初规定的规格供货。然而无论如何，虽然巴格达要求将反应堆建在一个地下设施内，但法国人却将其建在了一个非常显眼而且易受攻击的水泥圆顶建筑中。1976至1979年间完成了下部结构的建造，接着伊拉克人和法国人开始建造反应堆本身。同时，伊拉克与意大利SNIA-Techint公司签署协议建造一个钚分离和处理设施和一个铀浓缩及生产燃料的工厂，总共价值两亿美元。这些项目并不受国际原子能组织的限制。同时，伊拉克还从葡萄牙、巴西和尼日利亚进口了超过100吨非保障的铀。在1980年，伊拉克试图从西德获得11吨贫铀：但是这一种材料就足以生产11千克的钚——在经过150天的照射之后便可以制造两枚小型炸弹。1975年9月，萨达姆.侯赛因和雅克.希拉克签署购买核反应堆的协议伊朗-以色列之间的联系很多年以来，伊朗和以色列就一直在关注着伊拉克的核计划。在得知法国和意大利为建造奥希拉克反应堆以及供应其它设备竞标的消息之后，伊朗国王、皇家伊朗军队总司令以及最高指挥官穆罕默德-雷扎.巴列维感到十分担心。伊朗的领导人们持续地关注着相关的进展情况，而随着项目的进行，法国和伊朗的双边关系也遇到了很大的挫折。虽然巴格达一直明言任何核武器都只会对以色列使用，但伊朗并不相信伊拉克。不用说，以色列也并不想让这两座法国提供的反应堆完工运行。以色列的情报机构从一开始就在做工作，并且他们还与伊朗的情报部门分享信息。在1973年“斋月战争”中伊拉克派出了几个师以及半数的空军与叙利亚并肩作战，以色列害怕一旦伊拉克发展出了核武器，它会对以色列做出类似的事来。同时伊拉克还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主要支持者之一。据来自其它渠道——特别是来自于印度，有许多伊拉克学者在印度接受训练——的报道，德黑兰和耶路撒冷收到的关于伊拉克核武器计划的情报越多，两国政府就越是担心，特别是在1979年萨达姆.侯赛因宣布他当选为伊拉克总统之后，伊朗和以色列便愈发地忧心忡忡了。从1978年10月到1979年4月之间，在这段不长的时间里伊朗暂时把他们的担忧放在了一旁，在伊斯兰革命之后的几个月里，德黑兰的新政权主要关心的是建立自己的力量。两伊战争当伊斯兰革命的余波仍未平息之时，伊朗和伊拉克之间的关系骤然紧张起来，由于伊拉克的挑衅，两国边境地区发生了一系列的严重冲突。1980年9月17日，萨达姆.侯赛因废止了与伊朗在1975年签订的边界协定《阿尔及尔协定》，收回全部阿拉伯河主权。五天之后，伊拉克武装部队对伊朗发起全面入侵。在伊拉克入侵之前，以色列曾试图对德黑兰发出警告，但当时伊朗政权正处于混乱状态，没有几个官员或者军队领导人看过并认真读过以色列的信息。此外，许多伊朗军队中最好的军官被清洗、投入监狱或者被处决，而其它军官则逃离了这个国家。几年之后，伊朗前总统巴尼-萨德尔在他的回忆录中承认他曾经得到过关于伊拉克将要攻击的警告，于是他命令采取措施对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空军（IRIAF）进行动员，在战争爆发之前提高其战斗力。关于这些说法有多少是真的仍然不清楚，但确实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空军在1980年9月的冲突中非常活跃——事实上它们是在1980年10月阻止伊拉克侵入伊朗南部的主要武装力量。虽然发出的警告如石沉大海，但以色列人从未停止过努力。就在9月22日伊拉克开始入侵之后的几个小时内，一份来自以色列的电报就被送到了伊朗政府的办公室内，这份电报的开头是：“我们该怎样提供帮助？”在这份电报中，接下来的是对伊拉克军事力量的非常详尽的评估，包括伊拉克部队沿伊朗边境的部署情况和位置，以及建议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空军袭击的124个伊拉克目标的清单，其范围涵盖了从发电站到空军基地的所有重要目标，其中奥希拉克反应堆是重点标出的目标。这些信息帮助伊朗人规划了接下来几天里的作战行动。目标清单被转发到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空军大队指挥官们的手中，根据这份清单，再加上他们自己的情报和战略，伊朗人发动了高强度和高效率的反击。反击的结果是伊拉克空军被大范围地压制，不得不“躲了起来”，而伊拉克的石油生产和出口设施也遭到了相当大的破坏。除了提供信息以外，在战争爆发几天之后，白色涂装的以色列波音707就开始飞抵伊朗迈赫拉巴德国际机场的军用部分，卸下向伊朗军队提供的集装箱。需要指出的是，是伊朗而不是以色列计划、准备并实施了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空军战斗轰炸机的每一次行动，并且阻止了伊拉克的入侵。同时如果没有伊朗自己庞大的物资储备以及伊朗机械师和飞行员的技术能力的话，以色列送来的零部件和其它技术支援也是远远不够的。然而——不管听起来多么“奇怪”——以色列提供的帮助让德黑兰政权觉得“欠了”以色列点什么，于是他们做出决定要采取对以色列有利的行动来进行“报偿”。当然了，对奥希拉克采取行动不仅仅对以色列有利，而且也符合伊朗的利益。奥希拉克反应堆将使伊拉克获得足够的武器级的铀，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同时虽然伊拉克欺骗了国际原子能组织，但对这个设施进行攻击仍然可能引起与法国的冲突。综合地考虑了这种种因素之后，伊朗重新开始了遏止伊拉克核野心的努力。在这方面以色列已经走在了前面，在1979年4月，七名以色列特工潜入了土伦附近滨海拉塞讷的法国地中海船舶工业制造公司的厂房内，他们在接近完工的奥希拉克反应堆机架上安放了几个爆炸装置，接着引爆了它们。仅仅这次行动就使伊拉克的核计划延迟了最少六个月，迫使伊拉克人和法国人建造全新的核心部件。同时，以色列还被认为是刺杀受雇于伊拉克，负责监督反应堆事宜的埃及核工程师雅哈.阿尔-麦沙德博士的幕后黑手。1980年8月，以色列人在意大利SNIA-Techint公司的办公室里引发了一个炸弹；另外还有传闻说以色列与两名伊拉克核工程师的神秘死亡有关联。现在，轮到伊朗人采取行动了。“枯萎之剑”行动就在伊拉克入侵伊朗后不久，以色列于1980年9月27日向伊朗施压，要求后者攻击图瓦萨的建筑设施。当时的以色列国防军情报部门首长耶胡沙.赛古伊将军对“伊朗还没有试图对巴格达附近的核反应堆进行轰炸”表示惊讶，这一表态相当于公开地要求伊朗发起攻击。伊朗人没有让以色列人等太久。伊朗最初考虑轰炸伊拉克核设施是在伊斯兰革命之前，但在1980年9月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空军最高司令部不得不重新制定一个全新的行动计划，因为随着战争的爆发，整个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主要的问题是缺少情报，由于与美国关系的破裂，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空军没有目标建筑物的最新卫星照片，同时也没有任何从地面上拍摄的新照片。以色列和叙利亚的情报机构都曾报告反应堆的工程正在进行，但是在任务开始前的最后几天里，对于“反应堆是否已经加注燃料”的问题仍然没搞清——伊朗可不能冒让巴格达上空覆盖核辐射尘埃的风险。因此，在人类战争史上第一次对核反应堆——虽然是一个尚未完工的反应堆——的攻击任务代号被定为“枯萎之剑”，根据以色列的建议，这次行动将不攻击核反应堆本身，而只轰炸核研究实验室、反应堆控制部分建筑以及训练设施。根据已知情报，伊拉克保卫建筑设施的防空力量包括一个部署在东南方2千米处的萨姆-6防空导弹阵地，30至40门防空高炮，绝大部分是23mm和57mm口径的雷达制导高炮，以及三个由法国提供的“罗兰德2”防空导弹阵地，这三个“罗兰德2”防空导弹阵地围绕在反应堆周围呈一个三角形，距离反应堆500米。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空军决定出动其最可信赖的麦道F-4“鬼怪II”战斗轰炸机执行这次任务。伊拉克反应堆周围的防空武器布置部署核反应堆周围的“罗兰德”防空导弹是首次在伊拉克使用。实际上，据说法国从他们自己的库存中抽调了这些导弹和装备以保卫核反应堆的设施，因为在这些设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