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陈子昂

第4讲：王勃、陈子昂一、王勃1、少年才智如神助，大道通天向未来王勃，字子安（650—676），绛州龙门人。家庭书香浓厚，才子众多。曾祖父王绩、祖父王通是著名学者、诗人。父亲王福畴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哥哥王勮、弟弟王勔都考中进士做官，兄弟三人被杜易简称为“王氏三株树”。王勃年龄最小，却是最聪颖，悟性过人，是个早熟的神童。相传六岁就能写出流利的文章。王勃9岁读大儒颜师古所著《汉书注》，找出了一大堆错误，并据此写了一本十卷的《汉书指瑕》。勃属文，初不精思，先磨墨数升，则酣饮，引被覆面卧，及寤，援笔成篇，不易一字，时人谓勃为腹稿。——《新唐书·王勃传》661年，11岁的王勃碰到《黄帝八十一难经》的直系传人曹元（世称曹夫子）。他记起父亲的教导：“人子不知医，古人以为不肖。”即希望学得一手医道，做个孝子。他师承曹夫子五年，终于“有升堂睹奥之心”。麟德(664)初，刘祥道巡行关内，勃上书自陈，祥道表于朝，对策高第，年未及冠，授朝散郎，数献颂阙下。——《新唐书·王勃传》沛王闻其名，召署府修撰，论次《平台秘略》，书成，王爱重之。——《新唐书·王勃传》2、不辨朝廷是非地，一纸戏言误前程王勃檄英王鸡……两雄不堪并立，一啄何敢自妄？养成于栖息之时，发愤在呼号之际。望之若木，时亦趾举而志扬；应之如神，不觉尻高而首下。于村于店，见异己者即攻；为鹳为鹅，与同类者争胜。爰资枭勇，率遏鸱张。纵众寡各分，誓无毛之不拔；即强弱互异，信有喙之独长。昂首而来，绝胜鹤立；鼓翅以往，亦类鹏抟。……唐高宗李治看了文章后，怒道：“歪才，歪才！二王斗鸡，王勃身为博士，不行谏诤，反作檄文，有意虚构，夸大事态，是交构之渐。”立即下诏废除王勃官职，斥出沛王府。“勃既废，客剑南。尝登葛愦山旷望，慨然思诸葛亮之功，赋诗见情。”（《新唐书·王勃传》）他与杨炯等人结伴而行，放旷诗酒，驰骋文场，此间写下了很多优美的抒情之作。朝中先后征召王勃，但他在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的打击后，产生了耻以文才受召的想法。他作文述志，表明对官场的鄙弃，结果触怒权贵，被斥为“才有名气，爵禄盖寡”，基本断送了他的政治前程。3、不谙人间寻常事，闯下祸患绝仕途闻虢州多药草，求补参军。倚才陵藉，为僚吏共嫉。官奴曹达抵罪，匿勃所，惧事泄，辄杀之。事觉当诛，会赦，除名。——《新唐书·王勃传》父福畴，由雍州司功参军，坐勃故左迁交趾令。（《新唐书·王勃传》）此时王勃似乎看清了自己政治命运的惨淡，同时也让他更加珍惜劫后余生。虽然朝廷第二年恢复了他的原职，但他决计弃官为民，立志著书立说。675年春，王勃从龙门起程前往交趾看望父亲。洪州都督阎伯屿重修滕王阁告竣，定于重阳节邀集宾朋，盛宴庆祝。王勃一路经洛阳、扬州、江宁，九月初八到达马当。4、才高不介俗人意，渲洒文采传美名须臾有一舟至，老叟令王勃乘之。勃乃再拜，辞别老叟上船。方才解缆张帆，但见祥风缥缈，瑞气盘旋，红光罩岸，紫雾笼堤。……只见：风声飒飒，浪势淙淙。帆开若翅展，舟去似星飞。回头已失千山，眨眼如趋百里。晨鸡未唱，须臾忽过鄱阳；漏鼓犹传，仿佛已临江右。这叫做：运去雷轰荐福碑，时来风送滕王阁。顷刻天明，船头一望，果然已到洪都。——《醒世恒言·马当神风送滕王阁》王勃年幼，坐于座末。少顷，阎公起身，对诸儒道：“帝子旧阁，乃洪都绝景。是以相屈诸公至此，欲求大才，作此《滕王阁记》，刻石为碑，以记后来，留万世佳名，使不失其胜迹。愿诸名士勿辞为幸！”遂使左右朱衣吏人，捧笔砚纸至诸儒之前。诸人不敢轻受，一个让一个，从上至下，却好轮到王勃面前。——《醒世恒言·马当神风送滕王阁》王勃更不推辞，慨然受之。满座之人，见勃年幼，却又面生，心各不美。……此时阎公见王勃受纸，心亦怏怏。遂起身更衣，至一小厅之内。……吩咐吏人，观其所作，可来报知。——《醒世恒言·马当神风送滕王阁》王勃一吏报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阎公道：“此乃老生常谈，谁人不会！”一吏又报道：“星分翼轸，地接衡庐。”阎公道：“此故事也。”又一吏报道：“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阎公不语。又一吏报道：“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阎公道：“此子意欲与吾相见也。”又一吏报道：“雄州雾列，俊彩星驰。台隍枕夷夏之邦，宾主接东南之美。”阎公心中微动，想道：“此子之才，信亦可人！”数吏分驰报句，阎公暗暗称奇。又一吏报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阎公听罢，不觉以手拍几道：“此子落笔若有神助，真天才也！”遂更衣复出至座前。宾主诸儒，尽皆失色。阎公视王勃道：“观子之文，乃天下奇才也！”——《醒世恒言·马当神风送滕王阁》忽有一人离席而起，高声道：“是何三尺童稚？将先儒遗文，伪言自己新作，瞒昧左右，当以盗论；兀自扬扬得意耶！”王勃闻言大惊。太守阎公举目视之，乃其婿吴子章也。子章道：“此乃旧文，吾收之久矣。”阎公道：“何以知之？”子章道：“恐诸儒不信，吾试念一遍。”当下子章遂对众客之前，朗朗而诵，从头至尾，无一字差错。——《醒世恒言·马当神风送滕王阁》滕王阁诗藤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廉暮卷西山雨。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自流。宴会结束，众人送走王勃正要告辞，阎公大喊：诸位慢走！诗的尾句少一字“槛外长江□自流”。阎公命人快马追赶，带上千金求他一字！王勃叫来人伸出手来，写了一字后攥成拳说：千万别张开，否则字会不翼而飞。来人回府禀告：字在手心里！然而手心里空无一字！阎公突然大悟道：此乃“空”字也！妙哉！《腾王阁序》借登高之会感怀时事，慨叹身世，是富于时代精神和个人特点的真情流露。文中字字珠矶，千载之下，读来仍满口余香。闻一多曾说初唐四杰“年少而才高，官小而名大，行为都相当浪漫，遭遇尤其悲惨”(《唐诗杂论》)。5、人生难料无常事，秋水长天慰平生675年十一月初七，王勃到达岭南都督府所在地海南，第二夏初由广州渡海至交趾，陪父亲度过了炎热的溽暑，秋八月踏上归程，由蓝江启航，刚驶入南海即遇台风，船翻溺水，因惊吓过度，被救上来时已两眼发直，不久死去，不足27岁。神人见说，遂召鬼卒，牵马来至舟侧。王勃甚喜，亦忘深渊，意为平地。乃回身与学士及满船之人作别，牵衣出舱，望水面攀鞍上马。但见乌云惨惨，黑雾漫漫，云霄隐隐，满船之人及宇文钧学士无不惊骇！同视王勃，不知所在。须臾，雾散云收，风恬浪静，满船之人俱各无事，唯有王勃乃作神仙去矣！——《醒世恒言·马当神风送滕王阁》王勃诗今存80多首，赋和序、表、碑、颂等文今存90多篇。他诗文俱佳，虽英年早逝，却独立初唐四杰之首，他扭转齐梁余风，开创唐诗新风，为后世留下了一些不朽的名篇。送杜少府之任蜀川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别薛华送送多穷路，遑遑独问津。悲凉千里道，凄断百年身。心事同漂泊，生涯共苦辛。无论去与住，俱是梦中人。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滕王阁序（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滕王阁序（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相遇，奏流水以何惭？呜呼！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二、陈子昂1、陈子昂的家世陈子昂（661～702），初唐著名诗人。字伯玉，梓州射洪人。因曾任右拾遗，后世称陈拾遗。24岁举进士，得官麟台正字。后迁右拾遗。在26岁、36岁时两次从军边塞。38岁辞官还乡，后被县令段简迫害，冤死狱中。陈子昂出身豪族。家族富有，祖辈读书，但生逢乱世，大都隐居不仕。祖父陈辩有豪侠之气，以豪英刚烈闻。父陈元敬博览群书，儒学、老庄、纵横百家、阴阳五行均有涉及，“玄图天象，无所不达”。2、陈子昂的生平经历陈子昂青少年时轻财好施，“驰侠使气，至年十七八未知书”。他专心习武，路见不平拔剑相助，赢得“乐善好施，劫富济贫”的美名。不可以智力图也。气同万里而合，不同造膝而悖，古之合者，百无一焉。——陈元敬昔尧与舜合，舜与禹合，天下得之四百年；汤与伊尹合，天下归之五百年；文王与太公合，天下顺之四百年。幽、厉板荡，天纪乱也，贤圣不相逢，老聃、仲尼沦溺涵世，不能自昌。故有国者享年不永，弥四百余年。战国如麋，至于赤龙。赤龙之兴四百年，天纪复乱。夷胡奔突，贤圣沦亡，至于今四百年矣。天意其将周复乎！於戏！吾老矣，汝其志之。——陈元敬初，年十八时，未知书，以富家子，任侠尚气弋博，后入乡校感悔，即于州东南金华山观读书，痛自修饬，精穷坟典，耽爱黄、老、《易·象》。——《唐才子传·陈子昂》20岁，陈子昂收拾行装出发去长安，把自己的诗文装进信封寄给长安各界名流。全部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初举进士入京，不为人知。有卖胡琴者，价百万。子昂顾左右，辇千缗市之。众惊问，子昂曰：“余善此。”曰：“可得闻乎？”曰：“明日可入宣阳里。”如期偕往，则酒肴毕具。奉琴语曰：“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不为人知。此贱工之伎，岂宜留心？”举而碎之，以其文百轴遍赠会者。一日之内，名满都下。——《全唐诗》睿宗文明元年（684），陈子昂中进士，官至校书郎。此时唐高宗已病逝洛阳，朝廷下令驻东都大军和文武百官护送灵柩回长安安葬。陈子昂上书进谏，洛阳乃形胜之地，莫如就地安葬，何必舍近求远。武则天未予采纳，但见其文采词藻，叹为“奇才”，擢其为麟台正字。垂拱元年（685），武则天下诏策问群臣“调元气当以何道？”陈子昂上书劝“兴明堂”、“立太学”，因为“王政莫先于安人。故人安则阴阳和，阴阳和则天地平，天地平则元气正”。唐高宗武则天未加采纳，但仍召见他，赐笔札中书省，令条上利害。一是在全国九道派遣大使巡按天下，考核官吏和视察民间疾苦。二是任用州县刺史、县令人选必须慎重。三是偃武修文，与民休养生息以平息危机。这时，吐蕃贵族进扰西北。武则天准备从蜀地开辟山道，由雅州西出攻占生羌地区，由此袭击吐蕃。陈子昂上书举出七验来谏止。武则天又召见他“使论为政之要”，陈子昂乃上奏八条：一是措刑。认为“刑急网密，非为政之要”。二是官人。认为“官人惟贤，政所以治也。三是知贤，四是去疑，五是招谏，六是劝赏，七是息兵，八是安宗子”。不久他被调任右卫胄曹参军。陈子昂锋芒毕露，直言敢谏当朝的失误，势必触犯有权势者，武则天也不高兴，因而他“虽数召见问政事，论亦诸详切，故奏闻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