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港爆炸后：环保部应急办主任田为勇谈环境应急

常沁春2017.5主要内容1事故概况2几点思考：①切忌称“没有污染”！②信息发布关键点。③首先救人，再救环境，最后是财产！企业是责任主体！④主要内容3几点体会：①环境应急方面法律法规梳理②强化突发事件研判③简化突发环境事件产生危废处置流程强化企业应急预案监督抽查④落实企业重污染天气强制性减排措施⑤1.事故概况2015年8月12日22时51分，位于天津市滨海新区吉运二道95号的瑞海公司危险品仓库运抵区最先起火，23时34分06秒发生第一次爆炸，23时34分37秒发生第二次更剧烈的爆炸。事故现场形成6处大火点及数十个小火点，8月14日16时40分，现场明火被扑灭。事故造成165人遇难，8人失踪，798人受伤住院治疗，核定直接经济损失68.66亿元人民币。经核算至少有129种化学物质发生爆炸燃烧或泄漏扩散，事故残留的化学品与产生的二次污染物逾百种，对局部区域的大气环境、水环境和土壤环境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污染。1.事故概况1.事故概况1.事故概况事故发生前，瑞海公司危险品仓库内共储存危险货物7大类、111种，共计11383.79吨，包括硝酸铵800吨，氰化钠680.5吨，硝化棉、硝化棉溶液及硝基漆片229.37吨。其中，运抵区内共储存危险货物72种、4840.42吨，包括硝酸铵800吨，氰化钠360吨，硝化棉、硝化棉溶液及硝基漆片48.17吨。1.事故概况天津市委、市政府迅速成立事故救援处置总指挥部，由市长任总指挥统筹组织协调解放军、武警、公安以及安监、卫生、环保、气象等相关部门，开展救援处置工作。动员现场救援处置的人员达1.6万多人。动用装备、车辆2000多台。1.事故概况安全监管部门危险化学品处置专业人员243人、天津市和其他省区市防爆、防化、防疫、灭火、医疗、环保等方面专家938人参与救援。公安部先后调集河北、北京8省市公安消防部队的化工抢险、核生化侦检等专业人员和特种设备参与救援处置。清运危险化学品1176吨、汽车7641辆、集装箱13834个、货物14000吨。1.事故概况现场指挥小组统筹开展核心区应急工作，把防止次生环境污染贯穿在救援和应对过程始终，加强现场环境监测，有效封堵核心区化学品和雨污排水管道，科学处置爆炸坑积水，防范化学品清理转运环境风险。环保部工作组重点指导协助开展外扩区的含氰废水处置工作。1.事故概况及时封堵排海口：滨海新区环保部门于8月13日凌晨2点左右电话要求天津港对全部排海口进行封堵，天津港立即对全部4处排海口前泵站进行了关闸断电，停止向海域排水。1.事故概况隔离核心区高浓度废水：围绕事故核心区，设置了高1米、长4公里的围堰，确保核心区高浓度废水与外部水环境的完全隔离，既可以防止外部雨水进入事故核心区增加污染量，又可以防止核心区高浓度废水溢流至外环境。1.事故概况第一时间开展监测：8月13日3时40分，在浓烟最严重的事故下风向初步筛查出甲苯、三氯甲烷、环氧乙烷等事故特征污染物。1.事故概况科学制定监测方案：8月13日8时，确定了居民区、排海口等重点监控目标和苯系物等特征污染物。13时，增加大气中氰化氢、硫化氢、氨等监测指标。8月16日，增加海洋点位。先后9次调整监测方案，开展大气、地表水、地下水、海水、土壤等环境应急监测。1.事故概况采取“前堵、后封、中间处理”的原则对大量高浓度含氰废水处置。1.事故概况严格管控，规范做好固废、危废转移处置工作。1.事故概况有效引导，及时公开信息。8月18日开始，每两小时向社会发布一次环境监测结果。成立舆情分析组，对降雨后路面出现泡沫、存在神经性毒剂的传言、海河入海口死鱼、事故现场恶臭等热点问题，通过专家解读、监测发布等多种形式出动回应。2.几点思考切忌称“没有污染”！天津港爆炸刚开始时，公众调侃空气监测数据，说“一切正常，难道炸的是空气清新剂”。这次应急是否有不足之处？环境应急要第一时间监测、发布信息，这里大有讲究。老百姓说浓烟滚滚，你说没有污染，不是骗人吗?烟囱附近肯定有污染，为什么不测，一是测不着，二是没必要。那么高，很难取样，除非用无人机、热气球。而且那里的污染和人的工作、生活以及健康没有直接联系，我们监测的是落在人们正常活动区域的污染物。2.几点思考切忌称“没有污染”！天津港爆炸刚开始时，公众调侃空气监测数据，说“一切正常，难道炸的是空气清新剂”。这次应急是否有不足之处？随着距离和时间的变化，污染物的浓度呈现先上升后下降的波形，最高值会越来越低，污染范围也越拉越长。环境应急监测时，人手、仪器都有限，找准监测位置，快速布点取样，准确得出结果，掌握变化趋势非常重要。此外，不能只公布二氧化硫、颗粒物等常规空气质量指标，天津后来就登出了氰氢酸、VOCs(挥发性有机物)等有毒有害物的浓度。2.几点思考切忌称“没有污染”！当时现场的异味是怎么回事？很多气体用仪器一扫就出来了，这次还应该测下异味这个指标。不过，闻出来不代表浓度高，闻不出来也不代表浓度不高。硫化氢在低浓度时，人可以闻到味道，较高浓度反而闻不到了，因为硫化氢会破坏嗅觉系统。到了更高的浓度则会猝死，犹如触电一样，这就是为什么2003年重庆开县井喷死了那么多人。2.几点思考信息发布的关键点。对于这些年环境应急中的信息发布，你是否满意？信息发布最忌讳的就是报喜不报忧和拉抽屉——反反复复说的不一样。以前有些环境信息发布存在一些问题。首先是不够及时，应该早说，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哪怕会挨骂。我们过去监测力量不够，这几年强多了。2.几点思考信息发布的关键点。对于这些年环境应急中的信息发布，你是否满意？盲目停水最不可取！兰州自来水事件后，全国发生了多起停水事件。有的是上游翻车了，有没有污染不管，下游就赶紧停水;有的在河边闻到有异味，测也不测，就把自来水停了。他们认为这样做是对百姓负责。2.几点思考信息发布的关键点。对于这些年环境应急中的信息发布，你是否满意？我不太同意这样的做法。对现代城市人来说，喝水可用矿泉水解决，但其他生活用水断了，比如几天没有水冲厕所等等就会引起社会问题。因此，盲目停水最不可取。2.几点思考信息发布的关键点。对于这些年环境应急中的信息发布，你是否满意？我认为发现水质可能异常，首先应该广而告之百姓不要喝这个水，同时加快监测、核准，并以最快的速度将结果公布。确定水质超标或者有污染，政府应该立即组织送水。大多时候，水质略微超标用于洗澡、冲厕所还是没问题的。2.几点思考信息发布的关键点。对于这些年环境应急中的信息发布，你是否满意？我们现在觉得饮用水污染物一超标就有大问题了，就一口也不能喝了。其实，在美国的饮用水标准中还有一个健康参考值，当水中污染物浓度高于标准但低于健康参考值时，仍可饮用十天半个月。但我国缺乏这一指标，一超标就只能通知停止饮用。2.几点思考信息发布的关键点。对于这些年环境应急中的信息发布，你是否满意？实际上，在我国的饮用水标准中也有规定：“当发生影响水质的突发公共事件时，经市级以上人民政府批准，感官性状和一般化学指标可以适当放宽。”但是放宽到多少没有规定，地方政府就不好落实。2.几点思考首先救人，再救环境，最后是财产。在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和环境应急中，抢险救援应该如何开展？救援要遵循三原则：首先救人，第二救环境，第三才是救财产。这是很多发达国家通用的救援准则。也就是，当人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候，首先是抢救人;其次是尽可能减少对环境造成的破坏和影响，因为环境是大家的公共资源，严重污染也会对人的健康产生不良影响。2.几点思考首先救人，再救环境，最后是财产。如果为了救人而牺牲了环境，环保部门是否会受到处罚？突发事件往往会次生或者衍生其他事件，并且还会涉及多个部门，例如2011年浙江新安江苯酚泄漏事件，是因为槽罐车追尾导致苯酚泄漏进入水源地，从交通事件变为环境事件进而成为社会安全事件。调查时要明晰什么原因导致了环境污染，例如2011年大连“7.16”爆炸，为了顾及大连市的安全，造成了海洋污染，事后调查清楚了，环保部门也未受到处罚。2.几点思考首先救人，再救环境，最后是财产。松花江水污染事件后的十年里，我国发生了多起饮用水污染事件，有何经验积累？重点是要保护饮用水水源地。我们可以在上游企业、河道和取水口建设工程措施来防范污染。企业间的应急池要打通，这样第一时间能收集足够量的污水。河道边可建设大片湿地，既美观，又可作为应急池，还有降解污染的作用。在取水口的两边装闸，临时封闭起来的水源还可以用很长时间。这些项目现在均已开展了试点，以后应当逐步推开。2.几点思考首先救人，再救环境，最后是财产。除了这些预防工程，人们如何防患于未然呢？那就需要预警系统。水中最简单的预警是鱼，但鱼对重金属敏感，对有机物不敏感。后来人们通过发光细菌来预警，根据它们的亮度来判断中毒程度。亮度低于一定程度就启动预警了，继而马上启动应急检测。再根据企业的风险评估报告，倒查风险源来自哪里。其实，环境应急防范的重点就是防治水源地污染和有毒有害气体的泄漏对公众的影响，后者更难一些！2.几点思考首先救人，再救环境，最后是财产。有毒有害气体的泄漏要如何预警？可以在工业园区周边安装雷达，360度自动扫描，发现气团有明显变化时，就证明漏气了，会报警。企业或者园区边界上的红外探头初步判断是什么物质，再紧急调来应急监测车，准确测量气体，并通知居民疏散和撤退。2.几点思考企业是责任主体。现在环境应急体系是怎么样的？很多人都不太熟悉危机管理的思维。应急是非常态的，爆炸、火灾、泄漏不可能天天发生。管理则是日常工作。对非常态工作的常态管理就称为危机管理或应急管理。不只是处理突发事件，而是以全过程管理为主线，以风险防控为核心。克强总理曾经说过：隐患险于事故，防范胜过救灾。这就是要求我们做好日常的应急管理工作。2.几点思考企业是责任主体。现在环境应急体系是怎么样的？全过程管理包括事前、事中和事后的管理：事前要排查隐患、制定预案、准备人员、物资;事中按照规范指挥、报告、发布信息;事后吃一堑长一智，避免再发生。还要做经济、环境、社会影响评估，搞清楚对环境的危害，对历史有个交代。这在2015年刚颁布的《突发环境事件应急管理办法》中都有规定，且强调了企业的主体责任。2.几点思考企业是责任主体。为什么企业是责任主体？环境风险主要有三个来源，七成来自化工企业，包括化工产品的生产、运输和储存;第二类是尾矿库，主要是重金属污染;第三类是企业偷排。2.几点思考企业是责任主体。为什么企业是责任主体？1976年，意大利小镇塞维索发生了化学品泄漏，引发了风险管理的核心——企业对环境方面的风险做出评定。这听上去很抽象，国外的风险评估主要包括物质危害和数量，危害大数量小，风险不高;危害大，数量也大，风险就大了。结合中国实际，我们增设了两个指标，第一个是所处的环境的敏感目标，例如有没有学校、医院、水源地;第二个是企业内部的管理水平，例如突发环境事件应急预案。2.几点思考企业是责任主体。为什么企业是责任主体？根据风险评估报告，就可以进行重点企业的监管。谁要交污染强制险，交多少合适，事后赔付多少合适，也建立在风险评估的基础上。2.几点思考企业是责任主体。包括天津港爆炸的瑞海物流公司，几乎每个企业都有环境应急预案，为何不起作用？现在大部分预案还只是应付检查。为了严格管理，有人曾经提出，预案应该像环评一样，由政府有关部门组织严格审查。我不赞成这么做，这是把企业主体责任推给了政府。2.几点思考企业是责任主体。包括天津港爆炸的瑞海物流公司，几乎每个企业都有环境应急预案，为何不起作用？现在环保法的规定是，企业要到市县环保局备案，提供四个材料：一是上面提到的风险评估报告。二是资源调查报告，例如哪些人员在救援时候必须用上，堵井盖的沙袋在什么地方。三是预案的文本和说明，重点是情景假设和卡片式管理：爆炸、火灾怎么办?漏油、漏气了又怎么办?厚厚的一本预案要分解到每个人手上，就是一张卡片，厂长到工人都要清楚自己做什么。第四，专家论证。2.几点思考企业是责任主体。包括天津港爆炸的瑞海物流公司，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