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东北地区海关的设立及其业务活动

年第期总第期〔地方史志〕北方文物又洲刃陇清末民初东北地区海关的设立及其业务活动黄定天〔关键词〕清末民初东北海关征税缉私〔内容提要〕东北地区海关的设立肇始于麟年,随着世纪初东北地区主要城镇对外开放,国际经济交往日趋活跃,于年起在各口岸陆续设关。清政府设关的本意在于实施进出口货物的监管和缉私以增加税收,然而设关伊始就受制于帝国主义列强,特别是在日俄两国的一再要挟下,清政府多次被迫与之订立不平等的关税协定,使日俄两国获利甚巨。东北地区海关的设立不但没能保障本国的经济利益、反而成为帝国主义列强对东北地区进行经济掠夺的门户。中图分类号〕刀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一以一仪刃一伪海关是近代以来国际交往的产物,担负着维护国家主权和保障国家经济利益的神圣职责。东北地区的海关自清末民初设立伊始就受制于帝国主义列强,完全丧失了独立性,不但没能保障本国的经济利益,反而成为帝国主义列强对东北进行经济掠夺的门户,是东北殖民地化的象征。以往无论是历史学界还是经济学界,都对此问题涉及甚少,本文拟对清末民初至年“九一八事变”期间,东北地区海关的沿革及其所履行的主要职责做一简略述评。一、东北地区各口岸海关的设立东北地区海关的设立,肇始于辽宁历史上最早对外开放的口岸—营口。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英法两国强迫清政府于年签订了中英《天津条约》,此约规定新增处通商口岸,其中有位于辽宁的牛庄。年,英国首任驻牛庄领事托马斯·泰勒·密迪乐赴任考察牛庄后,认为牛庄港口淤塞难行,一旦通商,大船难以续航,而牛庄下游不远处的没沟营航行条件优于牛庄,遂强行要求将牛庄开埠改在没沟营即今营口,以营口代替牛庄。于是,条约规定的开埠地点虽为牛庄,而实际开埠的却是营口,营口便成为东北地区第一个开埠通商口岸。年,清政府批准直隶总督王文韶的奏请,将长期掌管辽宁地区税收事宜〔作者简介〕黄定天,湖北武汉人,年生,吉林大学东北亚研究中心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东北亚国际关系史,通讯地址长春市前进大街吉林大学东北亚研究中心,邮编。的山海关从河北榆关迁到辽宁营口。醉年月日,首任署税务司英国人捷·马吉到营口履新,月日山海关正式开关。’山海关开关之初、内设税务和海务两个部门,又在营口周围有关地点设了余个分局。其辖区东起庄河、大孤山,西抵河北承德喜峰口、山海关,南至盖州、复县,北迄新民、皇姑屯。从世纪中叶起,东北地区因其重要的战略位置、丰饶的资源和物产,成为帝国主义列强争夺的对象,俄、日、美、英、法、德等强国几乎无一例外插手其间,而俄日两国因地缘优势争夺尤甚。东北地区的海关作为国际经济交往的监管机构受害更深,营口山海关就是个典型。年中日甲午战争期间,营口被日军占领,山海关已无法履行海关职责,只得暂时闭关。日军见无法接管海关业务,又怕肥水外流,竟擅立机构强征进出口捐税,直至日军撤出营口,山海关才重新开关。沙皇俄国在推行其远东扩张政策过程中,一直企图与英国分享中国海关特别是东北地区海关的权力,但由于英籍总税务司赫德的坚决抵制而未能得手。以年俄国利用义和团运动之机出兵占领整个东北,俄军在月份占领营口后立即接管了海关,并将税收强行交由俄国人控制的华俄道胜银行保管和支付。年月,俄国公然向清政府提出“满洲税关归俄国人代理”的要求,先是派俄国人任海关监督,不久后终于将英籍税务司排挤走由俄国人取而代之,独揽了营口的海关大权。赫德此时鞭长莫及,也只得听之任之。时隔不久日军在日俄战争中取胜,将俄军逐出营口,又从俄国手中夺得海关管理权。此时的税务司虽为英美籍人士,但安插了日本人任副税务司,实权仍然掌握在日本人手中。尽管日本在肠年末将山海关的管理权交还中方,但税务司一职始终由外国人担任。不仅是山海关,此后东北地区陆续设立的海关税务司均由外国人担任,而且中高级关员也都是外国人,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年日本战败投降。东北地区拥有不少像满洲里,绥芬河、浑春、龙井、丹东、大连这样沿边沿海且具有对外贸易传统的口岸城镇,但大批设立海关还是年以后的事。年日俄战争之后,日本为全面接收俄国在东北地区的权益并攫取更多利益,诱迫清政府签订了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正约》。该约的附约规定,将“奉天省内之凤凰城、辽阳、新民屯、铁岭、通江子、法库门,吉林省内之长春即宽城子、吉林省城、哈尔滨、宁古塔、挥春、三姓,黑龙江省内之齐齐哈尔、海拉尔、缓挥、满洲里”等处从速开埠通商。于是,东北各口岸设关已势在必行。此时总税务司赫德急忙插手东北设关事宜,以便日后控制,在派员赴东北各地考察后,于年月拟定了一个东北设关总方案,即按行政区划把东北划分为奉天今沈阳、安东今丹东、吉林、哈尔滨个关区。奉天为东北地区最重要的城市,早在年总税务司赫德就派英国人欧礼斐到奉天筹备设关事宜。奉天关于年月正式开关,欧礼斐就任首任税务司,其主要助手均为英国人,关员中的绝大部分是外籍人。奉天是一个内陆城市,而辽宁地区的进出口货物多在大连、营口等沿海口岸完成基本的通关手续,所以没有多少监管、征税的业务,奉天关则成为总税务司的一个派出机构,承担奉天税务学堂的日常管理,负责同日、英、美、德、俄、法、意、奥等国驻奉天领事馆以及奉天省政府的联络。安东早在年签订的中美《通商行船续订条约》时就被定为商埠,因东北此时被日俄两国控制而未能设关。此次借东北地区大批设关之机,几乎与奉天关同时开关年月,首任税务司巴伦也是英国人。由于安东是边境城镇,货物交接和人员进出地点较多,所以又增设了大东沟分卡,并在一些桥头、渡口、铁路车站开设了一批分卡。大连港是东北地区开发较晚,但发展较为迅速的天然良港,是东北地区的水陆交通枢·纽,战略地位和经济地位都十分重要。年俄国以租借的名义占据了辽东半岛,从此旅大成为俄国在远东的出海口。他们把旅顺筑成坚固的要塞,把大连修成商港,并赋予它自由港的地位。俄国通过控制旅大,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在经济上都获益甚巨。日俄战争之后,俄国退居东北北部,日本从年起占领了整个辽东半岛。由于大连港距日本本土和国际市场都很近,又是兵家必争之地,所以由日本陆军运输部门管辖,“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成立后,又交给“满铁”经营。因大连一直未宣布为通商口岸,进出口权由日本独享,日本货物在此登岸不纳进口税和厘金,而其它国家的货物必须经营口海关纳税后方得进口,这自然引起英美等国的不满,强烈要求大连立即设关。日本以中俄陆路贸易也未设立海关为由拖延不办,直至俄国向清政府承诺同意设关后,才由日本驻中国公使林权助与总税务司赫德于年月签订了《大连海关试办章程》。但赫德也满足了日方提出的大连关税务司必须由日本人担任、关员优先任用日本人、经日本租借地进出的货物减免税收等各项条件。大连关于年月日正式开关,首任税务司为日本人黑泽礼吉,关员均为日本人。总关下设旅顺分关、个监视所和个民船检查所。黑龙江地区设关的由来始于世纪末,早在年中俄两国签订《合办东省铁路公司合同章程》时就曾规定,由清政府在铁路中俄交界处设立税关,但在铁路全线通车后税关也一直未设。直至日俄战争之后,黑龙江地方官府鉴于关税混乱,才在昂昂溪、扎兰屯、博克图、拉哈苏苏等地设立税务局和关卡,一面向华商征税,一面告知俄国方面按以往成例缴纳关税。如前所述,日本借口中国未在黑龙江边境地区设关对俄国货物征税,而阻挠中国在大连设关对日本货物征税。清政府深感不可再拖延,遂派员于年月成立了一个由中俄两国官员组成的委员会,商讨在东北北部设关征税事宜,经过几个月的交涉,于月在北京签订了《北满洲税关章程》。该章程规定在中东铁路东西两站,即绥芬河与满洲里同时设关征税。满洲里关于年月日正式开关,绥芬河关随即于月日开关,以上两关均由清政府税务处直辖的哈尔滨关管辖。哈尔滨关初建时因设在滨江县松花江南岸即今哈尔滨市,所以习惯称为滨江关。滨江关沿黑龙江、松花江下设个分关,除上述满、绥两关外,还有傅家甸现哈尔滨市道外区分关、大黑河现黑河市分关、三姓现依兰县分关、拉哈苏苏现同江市分关,分关之下又设佳木斯、牡丹江等个分卡。吉林地区设关始于东部的挥春。挥春是中朝俄三国间的交通和贸易枢纽,在上述中日《会议东三省事宜正约》划定为开埠通商城镇之前,已成为吉林地区与朝鲜贸易最为活跃的口岸。正式通商之后,贸易额不断增长。这一情况很快引起了海关总税务司赫德的注意,遂于年任命德松·古里宁为吉林税务司,并指示他首先考虑在挥春设关。的年月日,挥春关开关,命名为挥春总关,贺伦德任税务司,郭宗熙任海关监督。继浑春之后的第二处海关设在了龙井村。龙井村虽为中朝边境互市贸易点,但并不繁华,也不在《会议东三省事宜正约》划定的处开埠通商城镇之列。自年日本在朝鲜会宁至清津之间铺设了轻便铁路,建成了由中朝边境通往日本海的物流通道后,与会宁相对应的龙井村的贸易便迅速发展起来。年日本又与清政府签订了《图们江中韩界务条款》,将龙井村等处定为商埠对外开放,不但允许各国商民在此贸易居住,还允许日本政府在此设立领事馆。这一来,龙井村很快就成为中朝日三国之间的交通枢纽和进出口货物的集散地,在此设关征税迫在眉睫,于是浑春总关于年设立了龙井村分关,亦称延吉分关。年之后,日本开放了朝鲜的清津、雄基今先锋、罗津三港,延边地区的第一条铁路—天图轻便铁路开通,因而促使龙井村关的关税收人骤增,远远超过浑春总关。为适。。应吉林地区对外贸易中心已从浑春转移到龙井村这一变化,龙井村分关升格为总关,而挥春总关降格为半独立的分关,接受龙井村总关和总税务司的双重领导。龙井村和挥春两关所管辖的区域内有延吉、挥春、汪清、和龙、安图、敦化、额穆、桦甸等个县,每县根据需要设有数量不等的分卡和监视所。二、东北地区各海关的征税与缉私稽征关税是海关最重要的职责,是代表国家对进出境货物和物品稽征的一种流通税,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来源之一,也是保护本国贸易和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中国海关稽征关税的依据是年清政府与英、法、美三国分别在上海签订的《通商章程善后条约》海关税则,该条约将税率定为“值百抽五”,即洋货在缴纳的正税后再缴纳的内地子口税便可“遍运天下”。应当说这个税率是相当低的,即便如此,俄国与日本仍然不肯执行,多次要求中方减免。俄国先后与中国签订了《北满洲税关章程》、《满洲里并绥芬河两站中国税关暂行试办章程》、《松花江行船章程》等,这些章程的要点为同意俄方坚持的年中俄两国签订的《陆路通商章程》中“两国边界贸易在百里内均不纳税”这一规定继续有效,即俄国货物进人中国如果不销往百里之外,海关不得征税经由中东铁路运载的货物,在一定范围内按出口正税三分减一纳税经由水路运往哈尔滨的粮、豆等农产品,按出口正税三分减一纳税。日本对俄国在关税上获取的减免特权十分忌妒,多次向清政府要求取得同等待遇而未果。在安奉铁路通车和鸭绿江桥于年建成后,日本再次提出交涉,时值清政府刚刚垮台,袁世凯为取得日本的支持,巩固其独裁政权,接受了日本的要求。中日两国于年签订了《朝鲜南满往来运货减税试行办法》,同意按三分减一纳税,于是日本也取得了与俄国同样的特权。此前,俄国和日本还分别通过《合办东省铁路公司合同章程》和《会议东三省事宜正约》,取得了中东铁路和南满铁路所需一切材料概免税捐、厘金的特权。大连港是自由港,大连关开关后,在大连自由港区域消费或售卖的进出口商品免税。大连又是日本租借地,所以日本根据《大连海关试办章程》获取了许多特权。主要有经海路运人大连的日本及其它外国商品免征进口税,但经过大连运往中国内地的商品则需缴税大连的产物及由该产物制造的商品,如果经海路运往日本在中国的其它租借地时不缴出口税由中国的条约港运入大连的中国商品或产物,如果在当地销售则免税对日本及其它外国商品由中国条约港装船来大连时,退还在该条约港缴纳的进口税,如果由大连再出口中国以外地区,免缴出口税。东北地区各海关因地理位置、外贸国别不同在关税收入上也显现出各自的特点。就滨江关而言,其关税收人因受中俄两国时局不稳的影响,历年起伏不定,时高时低。年收人甚微,仅为万海关两,年则骤增至万海关两,年又降至万海关两。鼎盛时期为年,这一年滨江关的进出口税总额排在全国关的第位,而出口税额高居全国关的榜首。挥春关和龙井村关的主要征税对象是来自日本和朝鲜的货物,关税收人虽不算高也还稳定。但自年经由延边的货物执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