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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时间:半夜两点钟地点:周家客厅天气:电闪雷鸣,雨声淅沥可闻人物:朴园,周萍,周冲,繁漪,鲁贵,鲁大海,四凤,侍萍【外面还隐隐滚着雷声,雨声浠沥可闻,窗前帷幕垂了下来,中间的门紧紧地掩了,由门上玻璃望出去,花园的景物都掩埋在黑暗里,除了偶尔天空闪过一片耀目的电光,蓝森森的看见树同电线杆,一瞬又是黑漆漆的。仆人上】仆老爷!朴我叫了你半天。仆外面下雨,听不见。朴什么时候了?仆嗯,--大概有两点钟了。朴刚才我叫帐房汇一笔钱到济南去,他们弄清楚没有?仆您说寄给济南一个,一个姓鲁的,是么?朴嗯。仆预备好了。[外面闪电,朴园回头望花园。朴藤萝架那边的电线,太太叫人来修理了么?仆叫了,电灯匠说下着大雨不好修理,明天再来。朴那不危险么?朴可不是么?刚才大少爷的狗走过那儿,碰着那根电线,就给电死了。现在那儿已经用绳子圈起来,没有人走那儿。朴哦。--什么,现在几点了?仆两点多了。【仆人由中门下,周朴园一人坐在沙发上,读报纸。过了一会儿,放下报,呵欠,伸了伸懒腰,拿起桌上侍萍的相片看着,表情畏惧,感伤,透出他内心的悲苦。周冲上】周冲(没想到父亲在这儿)爸!朴园(露喜色)你--你没有睡?周冲嗯。朴园找我么?周冲不,我以为母亲在这儿。朴园(失望)哦--你母亲在楼上。周冲没有吧,我在她的门上敲了半天,她的门锁着。--是的,那也许。--爸,我走了。朴园冲儿,(周冲立)不要走。周冲爸,您有事?朴园没有。(慈爱地)你现在怎么还不睡?周冲(服从地)是,爸,我睡晚了,我就睡。朴园(立起,拉起他的手)为什么,你怕我么?周冲是,爸爸。朴园(干涩地)你像是有点不满意我,是么?周冲(窘迫)我,我说不出来,爸。【两人沉默一会。朴园走回沙发,坐下叹一口气。招周冲来,周冲走近。】朴园(寂寞地)今天--呃,爸爸有一点觉得自己老了。(停)你知道么?周冲(冷淡地)不,不知道,爸。朴园(忽然)你怕你爸爸有一天死了,没有人照拂你,你不怕么?周冲(无表情地)嗯,怕。朴园(想自己的儿子亲近他,可亲地)你今天早上说要拿你的学费帮一个人,你说说看,我也许答应你。周冲(悔怨地)那是我糊涂,以后我不会这样说话了。【半晌。】朴园(恳求地)后天我们就搬新房子,你不喜欢么?周冲嗯。【半晌。】朴园(责备地望着冲)你对我说话很少。周冲(无神地)嗯,我--我说不出,您平时总像不愿意见我们似的。(嗫嚅地)您今天有点奇怪,我--我--朴园(不愿他向下说)嗯,你去吧!周冲是,爸爸。【周冲下。朴园失望地看着他儿子下去,立起,拿起侍萍的相片,寂寞地呆望着四周。繁漪上,她浑身湿透,头发上滴着水,流下脸颊,朴园惊愕地望着她,她站在沙发前不动。】繁漪(毫不奇怪地)还没有睡?(立在中门前,不动)朴园你?(走近她,粗而低的声音)你上哪儿去了?(望着她,停)冲儿找你一个晚上。繁漪(平常地)我出去走走。朴园这样大的雨,你出去走?繁漪嗯,--(忽然报复地)我有神经病。朴园我问你,你刚才在哪儿?繁漪(厌恶地)你不用管。朴园(打量她)你的衣服都湿了,还不脱了它。繁漪(冷冷地,有意义地)我心里发热,我要在外面冰一冰。朴园(不耐烦地)不要胡言乱语的,你刚才究竟上哪儿去了?繁漪(无神地望着他,清楚地)在你的家里!朴园(烦恶地)在我的家里?繁漪(觉得报复的快感,微笑)嗯,在花园里赏雨。朴园一夜晚?繁漪(快意地)嗯,淋了一夜晚。【半晌,朴园惊疑地望着她,繁漪像一座石像似的仍站在门前。】朴园(愠怒)好,你上楼去吧,我要一个人在这儿歇一歇。繁漪不,我要一个人在这儿歇一歇,我要你给我出去。朴园(严肃地)繁漪,你走,我叫你上楼去!繁漪(轻蔑地)不,我不愿意。我告诉你,(暴躁地)我不愿意。朴园(低声)你要注意这儿(指头),记着克大夫的话,他要你静静地,少说话。明天克大夫还来,我已经替你请好了。繁漪谢谢你!(望着前面)明天?哼!【周萍上,神色忧郁】朴园萍儿!周萍(抬头,惊讶)爸,您还没有睡。朴园(责备地)怎么,现在才回来?周萍(害怕)不,不,爸,我早回来了,我出去买东西了。朴园那你不去休息,来这儿干什么?周萍我到书房,拿爸爸写的介绍信。朴园(向繁漪)你到书房把信拿来。【繁漪瞟了朴园一眼,下】朴园她不愿上楼,回头你先陪她到楼上去,叫底下人好好伺候她睡觉。周萍(无奈)是,爸爸。朴园(小心地,招周萍走近说)她现在病得很重,在外面淋了一夜晚的雨,说话也非常奇怪,我怕这不是好现象。周萍(不安地)我想爸爸只要不把事看得太严重了,事情就会过去的。【繁漪持信上】繁漪(嫌恶)信在这儿!朴园(向周萍)好,你走吧,我也想睡了。(向繁漪)你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后天我们一定搬新房子。繁漪(盼望他走,干脆地)嗯,好!【朴园下】繁漪(见朴园走出,阴沉地)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走了。周萍(声略带愤)嗯。繁漪(忽然急躁地)刚才你父亲对你说什么?周萍(闪避地)他说要我陪你上楼去,请你睡觉。繁漪(冷笑)他应当叫几个人把我拉上去,关起来。周萍(故意装做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繁漪(迸发)你不用瞒我。我知道,我知道,(辛酸地)他说我是神经病,疯子,我知道他,要你这样看我,他要什么人都这样看我。周萍(心悸)不,你不要这样想。繁漪(奇怪的神色)你?你也骗我?(低声,阴郁地)我从你们的眼神看出来,你们父子都愿我快成疯子!(刻毒地)你们--父亲同儿子--偷偷在我背后说冷话,说我,笑我,在我背后计算着我。周萍(镇静自己)你不要神经过敏,我送你上楼去。(推她走)繁漪(突然地,高声)我不要你送,走开!(抑制着,恨恶地,低声)我还用不着你父亲偷偷地,背着我,叫你小心,送一个疯子上楼。周萍(抑制着自己的烦嫌)那么,你把信给我,让我自己走吧。唉!(看表)不早了,我还要收拾东西呢。繁漪(恳求地)萍,这不是不可能的。(乞怜地)萍,你想一想,你就一点--就一点无动于衷么?周萍你--(故意恶狠地)你自己要走这一条路,我有什么办法?繁漪(愤怒地)什么,你忘记你自己的母亲也被你父亲气死的么?周萍(一了百了,更狠毒地激惹她)我母亲不像你,她懂得爱!她爱她自己的儿子,她没有对不起我父亲。繁漪(爆发,眼睛射出疯狂的火)你有权利说这种话么?你忘了就在这屋子,三年前的你么?你忘了你自己才是个罪人;你忘了,我们--(突停,压制自己,冷笑)哦,这是过去的事,我不提了。【周萍低头,身发颤,坐沙发上,悔恨抓着他的心,面上筋肉成不自然的拘挛。】繁漪(她转向他,哭声,失望地说着)哦,萍,好了。这一次我求你,最后一次求你。我从来不肯对人这样低声下气说话,现在我求你可怜可怜我,这家我再也忍受不住了。(哀婉地诉出)今天这一天我受的罪过你都看见了,这样子以后不是一天,是整月,整年地,以至到我死,才算完。他厌恶我,你的父亲;他知道我明白他的底细,他怕我。他愿意人人看我是怪物,是疯子,萍!--周萍(心乱)你,你别说了。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关系谁听着都厌恶么?你明白我每天喝酒胡闹就因为自己恨--恨我自己么?(说完站起)繁漪(绝望,沉郁地)刚才我在鲁家看见你同四凤。周萍(惊)什么,你刚才是到鲁家去了?繁漪(坐下)嗯,我在他们家附近站了半天。周萍(悔惧)什么时候你在那里?繁漪(低头)我看着你从窗户进去。周萍(急切)你呢?繁漪(无神地望着前面)就走到窗户前面站着。周萍那么有一个女人叹气的声音是你么?繁漪嗯。周萍后来,你又在那里站多半天?繁漪(慢而清朗地)大概是直等到你走。周萍哦!(走到她身旁,低声)那窗户是你关上的,是么?繁漪(更低的声音,阴沉地)嗯,我。周萍(恨极,恶毒地)你是我想不到的一个怪物!哼!再见了,你这个疯子!【周萍愤怒而下,繁漪呆滞地坐在沙发上,鲁贵进。】鲁贵(鞠躬,身略弯)太太,您好。繁漪(略惊)你来做什么?鲁贵(假笑)跟您请安来了。我在门口等了半天。繁漪(镇静)哦,你刚才在门口?鲁贵(低声)对了。(更秘密地)我看见大少爷正跟您打架,我--(假笑)我就没敢进来。繁漪(沉静地,不为所迫)你原来要做什么?鲁贵(倨傲地)我想见见老爷。繁漪老爷睡觉了,你要见他什么事?鲁贵没有什么,要是太太愿意办,不找老爷也可以。--(着重,有意义地)都看太太要怎么样。繁漪(半晌,忍下来)你说吧,我也许可以帮你的忙。鲁贵(谄媚地)太太做了主,那就是您积德了。--我们只是求太太还赏饭吃。繁漪(不高兴地)你,你以为我--(转缓和)好,那也没有什么。【大海上,衣服俱湿,脸色阴沉】大海(向鲁贵)你在这儿!鲁贵(讨厌他的儿子)嗯,你怎么进来的?大海(冰冷地)铁门关着,叫不开,我爬墙进来的。鲁贵你要干什么?大海你先跟我把这儿大少爷叫出来,我找不着他。鲁贵(疑惧地,摸着自己的下巴)你要怎么样?我刚弄好,你是又要惹祸?大海(冷静地)没有什么,我只想跟他谈谈。鲁贵(不信地)我看你不对,你大概又要--大海(暴躁地,抓着鲁贵的领口)你找不找?鲁贵(怯弱地)我找,我找,你先放下我。大海好,(放开他)你去吧。鲁贵我,我,大海,你,你--繁漪(镇静地)鲁贵,你去叫他出来,我在这儿,不要紧的。鲁贵(生气)你,你,你,--(低声,自语)这个小王八蛋!(没法子,走进饭厅下)繁漪(眼色阴沉地)我怕他会不见你。大海(冷静地)那倒许。繁漪(缓缓地)听说他现在就要上车。大海(回头)什么!繁漪(阴沉的暗示)他现在就要走。大海(愤怒地)他要跑了,他--繁漪嗯,他--【周萍上】周萍(向大海)哦!大海好。你还在这儿,(回头)你叫这位太太走开,我有话要跟你一个人说。周萍(望着繁漪,她不动,再走到她的面前)请您上楼去吧。繁漪好!(昂首由饭厅下)【二人都紧紧地握着拳,大海愤愤地望着他,二人不动。】周萍(平静下来)我以为我们中间误会太多。大海误会?(看自己手上的血,擦在身上)我对你没有误会,我知道你是没有血性,只顾自己的一个十足的混蛋。周萍(柔和地)我们两次见面,都是我性子最坏的时候,叫你得着一个最坏的印象。大海(轻蔑地)不用推托,你是个少爷,你心地混帐,你们都是吃饭太容易,有劲儿不知道怎样使,就拿着穷人家的女儿开开心,完了事可以不负一点儿责任。周萍(看出大海的神气,失望地)现在我想辩白是没有用的。我知道你是有目的而来的。(平静地)你把你的枪或者刀拿出来吧。我愿意任你收拾我。大海(侮蔑地)你会这样大方,--在你家里,你很聪明!哼,可是你不值得我这样,我现在还不愿意拿我这条有用的命换你这半死的东西。要不是我妈,我早宰了你了。周萍我死了,那是我的福气。(辛酸地)你以为我怕死,我不,我不,我恨活着,我欢迎你来。我够了,我是活厌了的人。大海(厌恨地)哦,你--活厌了,可是你还拉着我年轻的糊涂妹妹陪着你,陪着你。周萍(无法,强笑)你说我自私么?你以为我是真没有心肝,跟她开开心就完了么?你问问你的妹妹,她知道我是真爱她。她现在就是我能活着的一点生机。大海这么,你反而很有理了。可是,董事长大少爷,谁相信你会爱上一个工人的妹妹,一个当老妈子的穷女儿?周萍(略顿,嗫嚅)那,那--那我也可以告诉你。有一个女人逼着我,激成我这样的。大海(紧张地,低声)什么,还有一个女人?周萍嗯,就是你刚才见过那位太太。大海她?周萍(苦恼地)她是我的后母!--哦,我压在心里多少年,我当谁也不敢说--她念过书,她受了很好的教育,她,她,--她看见我就跟我发生感情,她要我--(突停)那自然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大海四凤知道么?周萍她知道,我知道她知道。(含着苦痛的眼泪,苦闷地)那时我太糊涂,以后我越过越怕,越恨,越厌恶。我恨这种不自然的关系,你懂么?我要离开她,然而她不放松我。她拉着我,不放我。我只要离开她,我死都愿意。她叫我恨一切受过好教育,外面都装得很正经的女儿。过后我见着四凤,四凤叫我明白,叫我又活了一年。大海(不觉吐出一口气)哦。周萍(诚恳地)嗯,我今天走了,过了一二个月,我就来接她。大海可是董事长少爷,这样的话叫人相信么?周萍(半晌,抬头)那我现在再没有什么旁的保证,你口袋里那件杀人的家伙是我的担保。你再不相信我,我现在人还是在你手里。大海(辛酸地)周大少爷,你想这样我就完了么?(恶狠地)你觉得我真愿意我的妹妹嫁给你这种东西么?(忽然拿出自己的手枪来)周萍(惊慌)你要怎么样?大海(恨恶地)我要杀了你。你父亲虽坏,看着还顺眼。你真是世界上最用不着,最没有劲的东西。周萍
本文标题:雷雨第四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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